第28章

　　宋再去日本就沒通知任何人，回來自然也不需要報備。

　　國內九月中旬天氣不如日本涼，尤其S市，每到正午，太陽依然照的人滿臉汗漬。

　　她從出租車下來，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小區裡走。

　　「我知道了，手裡連載文還有存稿，剛入V沒多久，我不可能拖的。」

　　「嗯嗯，其實讀者也應該都理解。」編輯說，「論壇裡的帖子因為違規被管理員刪了，還有一些不提名的帖子，擋也擋不住，你別看了。」

　　宋再知道那匿名論壇裡一些人的嘴臉，她成績雖然不算好，也不算太差，但她出事，出來嘲諷看熱鬧的一定比擁護的多。

　　更何況這次她還跨圈了。

　　從作者圈到娛樂圈，不管怎麼說，都能輕而易舉掀起一波浪。

　　「我可能需要發一篇文章，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提醒的點？」宋再擰開鑰匙，推開門，下一秒肩膀上傳來一絲觸動，她一怔，回頭。

　　「哈嘍。」

　　是唐朝。

　　他靠在一邊，抱肩，挑著眉笑。

　　眼下的那一顆痣尤為明顯。

　　編輯那邊說了句：「你先寫，寫完發給我看看就行了。」

　　宋再看著唐朝，「嗯」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她有些意外，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好像也來不及意外。

　　「你怎麼來了？」宋再彎腰把鞋脫了，從衣櫃裡拿出一雙男士拖鞋，猶豫一下還是放在了地上。

　　「喲，男士的。」唐朝蹬上之後探頭往屋裡瞅了兩眼，隨後手背後面大搖大擺走進來，宛若領導視察，他洗了洗鼻子，「還有男人的味道。」

　　宋再懶地搭理他，走到主臥，打開櫃子，翻出一個小盒子，小盒子裡都是她當年的「證據」，但到最後也沒有用上。

　　以前年輕，吃不得委屈，大面積被黑時，她只會手忙腳亂地解釋，然後解釋越多錯越多，最後連一些原本站她對的人都走了。

　　短短幾日，她終於成為眾矢之的，評論區沒眼看，新文更是不可能好到哪裡去，編輯最後的採取措施是，筆名自殺。

　　重新來過。

　　二次元就這一點好，你換了身馬甲，誰也不知道你以前有過什麼。

　　是善是惡，他們都不會過問。

　　這些東西都被鎖起來，沒想到如今看了居然沒什麼情緒波動。

　　宋再深深鬆了口氣，拿起裡面的幾張紙，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她去書房，拿著電腦。

　　唐朝跟過去，瞧了兩眼，「嘖嘖嘖，需要我幫忙嗎？」

　　「小宋朝啊，你過來就是給我幫忙的？」宋再還有心情調侃他。

　　「嘶，別亂喊行不行！」唐朝作勢要揍她，宋再抬眸看了他一眼，唐朝噘著嘴鬆了手。

　　「我小爸說了，我願意改就改，不願意改就不改，你哪那麼多事！」唐朝咕咕唧唧說了一句，然後隨手指了指宋再的電腦屏幕，「論壇帖子IP都是一個人。」

　　「你怎麼知道？」宋再手一頓，同時打開幾個帖子。

　　這幾個帖子都比較隱晦，沒有提她的大名，但已經人人皆知，無所謂打碼不打碼。

　　帖子內容也很直接，跟評和幾年前畫風差不多，還有幾樓甚至參與過幾年前那件事。

　　【某作者真的假的？BMZS過？為什麼？抄襲？】

　　【1L：當年參與者路過，抄襲，還不承認】

　　【2L：指路被抄者貝貝，倆人當初還是好基友來著】

　　【3L：臥槽震驚，情侶姐妹上陣撕逼嗎？那麼刺激嗎？】

　　【4L：不止吧，聽說貝貝是彎的，倆人曖昧過一段時間，貝貝還說BB是雙來著？】

　　【5L：沃日事大了，火鉗劉明】

　　【6L：踢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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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帖子就比較直接了，全程科普，甚至連主人公心理都拿捏得看似很準。

　　【科普：情侶基友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歡迎走進本貼，劉明必火】

　　【1L：總的來說，就是一件有緣無分的基友情，當初是貝貝來發的貼討伐BB，大致意思就是，她們倆是當初在論壇認識的，一開始沒脫馬甲互相聊了半年還多，某日一聊城市發現居然是同一座城市的人，於是便脫馬甲面基了，面基過程很愉快，甚至交流了一些比較好玩的梗，貝貝甚至坦白自己是同，希望BB不要介意】

　　【2L：臥槽，趕上直播了，乖巧坐等】

　　【3L：BB當然說不介意，倆人基友情越來越濃厚，直到有一天，她們交流主角是否為處這個話題，貝貝表示成年人的愛情，強行尬處也不好，BB卻覺得愛情聖潔，不能不是處】

　　【4L：等】

　　【5L：老實說，強行尬處真得很噁心，一個男人三十多了，還是處？他該不會是腎有貓餅吧？】

　　【6L：反正我接受不了非處，噁心】

　　【7L：寫得好看就成，哪那麼多事，閒的】

　　【8L：恭候樓主啊啊啊】

　　【9L：然後貝貝就把這件事掛到論壇裡來了，讓大家來討論，結果討論得太火熱，不知道哪個老幾居然把BB的馬甲扒了，據說BB在編輯群裡極其高冷，從來一句話也不說，大概是看不起她們那些小撲街】

　　【10L：緊接著精彩的事就發生了，BB開新文，貝貝一看，臥槽梗居然是她的梗，當初說我一起攜手走金榜，你不能仗著你的粉絲多就先一步飛昇啊，於是貝貝含憤把這件事情掛到了論壇，於是BB被扒的渣都不剩，全網作者去打負，新文積分一夜掉了幾百萬】

　　【11L：實不相瞞，放到現在應該撕不起來吧？有錘掛捶，全憑貝貝一張嘴？】

　　【12L：我也覺得怪怪的】

　　【13L：坐等樓主繼續】

　　【14L：等等，貝貝不是不寫文了嗎？】

　　【15L：通知，貝貝上周回來啦，開新文惹】

　　【16L：細思極恐，該不會是炒作吧？】

　　【17L：通知，BB新文剛入V沒多久，正處在數據上升期】

　　【18L：臥槽……感覺自己被遛了】

　　【19L：這個時候，BB親自下場了，大概意思就是，她沒有偷梗，更沒有抄襲，她沒看帖子是因為剛剛一直在和貝貝面基，臥槽這尼瑪就精彩了，所以貝貝是當著BB的面在撕BB？於是BB的粉絲就不幹了，開始反撕貝貝，貝貝當時數據不好，沒有BB粉絲多，很快就不行了，但好在論壇支持貝貝的作者多，於是當時開始了作者和讀者的大批量撕逼，當時至少維持了三天三夜，一點也不誇張】

　　【20L：emmmm 貝貝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21L：刺激】

　　【22L：窒息】

　　【23L：這個時候貝貝肯定出來反駁啊，我們沒有在面基，我們各在各家，還說什麼有本事放聊天記錄，聊天記錄上面什麼都有，貝貝首先貼了幾張聊天記錄，聊天記錄確實證明梗是貝貝先發的，BB抄襲無誤】

　　【24L：結果這個時候BB說什麼，她的電腦在和貝貝面基時被清理了，也就是說BB沒有任何證據可以為自己開脫罪名，這個時候更加精彩的事情發生了，貝貝主動道歉，不該把事情鬧那麼大，融梗而已，她太小氣巴拉巴拉吧一堆，然後退圈了，猝不及防啊臥槽，緊接著BB聲明全毀，被大家逼的筆名自殺了】

　　【25L：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沒有完】

　　【26L：BB以前筆名叫寶寶？】

　　【27L：很刺激，BB現在粉絲那麼多，有和男模傳緋聞，肯定招人嫌了】

　　【28L：BB現在成績很好啊，都賣影視了，她不會再筆名自殺吧？】

　　【29L：求問，筆名自殺是什麼意思？】

　　【30L：字面意思，筆名註銷了，全網再也找不到這個筆名的相關書籍，死掉一樣】

　　宋再一字一句地看，以前的畫面全部浮現在眼前，她手指毫無章法地在桌面上敲了半天，唐朝忽然一把攥住。

　　「起來。」他沉聲說。

　　宋再抿唇，「你幫我查查，這個IP是她嗎？」

　　「好。」

　　這時宋再手機響了，宋再一看是陸零，咬了咬唇，走了出去。

　　「喂——」

　　她剛張口，就就聽到陸零不悅的聲音。

　　「你被黑了。」

　　宋再：「……是，我被黑了。」

　　「你有證據。」陸零說。

　　宋再看向窗外，天空碧藍如洗，她彷彿能看到陸零也站在另一端，陽光之下，他手握手機，不悅地下壓唇角。

　　他在怪她。

　　良久，宋再在低聲說，「對不起。」

　　「我要回去找你。」陸零說。

　　與此同時，他那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宋再一滯，連忙喊住他，「陸零，你不能回來。」

　　「我不要參加那什麼垃圾比賽！」陸零嗓音微沉，他斂眸，眼睫濃黑，心裡卻很難受，他的女人受傷了，卻從來不找他幫忙，她不信任他。

　　像很多年前一樣。

　　「陸零，你別鬧，乖一點好不好。」宋再柔聲相勸。

　　「不好。」陸零咳嗽了一聲，「那些帖子都是一個人發的。」

　　宋再一愣，她沒過問這件事情，第一反應是皺著眉，「你感冒了？」

　　陸零不語。

　　「陸零，說話。」宋再聲線嚴肅了幾分。

　　「小事。」陸零扯開話題，「都是那個人，是她在帶節奏。」

　　宋再被陸零倔的頭疼，她揉了揉秀眉，一臉倦色。

　　這時唐朝走出來，懷裡抱著飽飽，「好了，IP截圖放在了桌面上。」

　　他話音未落，陸零一字一句砸過來。

　　「男人？宋再，你不找我找別人？」

　　宋再連忙開口解釋，那邊電話瞬間掛了。

　　她眼角一沉，握緊了手機。

　　「小孩。」

　　唐朝「嗤」一聲笑了，「我都不掛人電話了。」

　　「她不是小孩。」宋再護短。

　　「不是才怪。」唐朝往沙發上一坐，「哎，你怎麼想起來和他談戀愛啊。」

　　「你知道？」宋再心不在焉，給袁珂發短信。

　　「好歹我也是混娛樂圈的。」唐朝翹著二郎腿，一下一下擼著飽飽的脖子，飽飽舒服地發出呼嚕聲，「再說了，他那麼光明正大發你照片，但凡見過你的一眼都能認出來。」

　　「是嗎。」宋再回答得很敷衍。

　　她看著袁珂回過來的短信，一時竟全身發麻，四肢怎麼樣也動彈不了。

　　半晌，她才輕輕閉上眼睛。

　　【袁珂：管不了，他本來就一顆心都在你身上，我說什麼也沒用】

　　冷靜了快五分鐘，唐朝感覺自己都快睡著了，他隨意刷了下微博，下一秒猛地睜開眼睛，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久才出聲。

　　「姐，你要火。」

　　宋再滿腦子都是陸零，被黑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唐朝突然說出這麼幾個字，她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什麼？」

　　……

　　兩分鐘前，男模陸零發出了一條字數超越以往微博總字數的微博，其中中心人物不是他自己，涉及圈子更不是男模圈。

　　內容如下：

　　【陸零V：四年前，我女朋友@慫飽還未畢業，已經在網文圈小有成績，她很優秀，優秀過了頭，就有人來黑。我女朋友多好，我知道，不想當眾誇，怕你們搶。這次只有幾件事要說。

　　1：@寫小說的貝貝，國家規定，言論自由的前提是在不傷害別人利益之下，你這樣，我可以告你誹謗。

　　2：我女朋友@慫飽沒有融梗，證據如下，所有截圖真實，有假@寫小說的貝貝可以來告。

　　3：四年前被黑，我女朋友有證據開脫，截圖如下，證據圖片見，最終選擇沒有出來反駁不過是因為@寫小說的貝貝親自去找我女朋友道歉，並且說自己身體不好，家庭貧困經不起折騰，她會選擇退圈。

　　4：論壇所有相關帖子IP均為@寫小說的貝貝。

　　5：我女朋友不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她只喜歡我。

　　6：離作品近一點，離作者遠一點。】

　　【窩草尼瑪，零爺威武！！！】

　　【粉了@慫飽】

　　【人善心美小姐姐】

　　【零爺發微博從來不超過二十個字，今天：)】

　　【不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只喜歡你？嘖嘖嘖】

　　【媽的，這小孩長大了，我承認了】

　　這微博來得太突然，宋再許久都沒反應過來，她看著微博附圖的幾張圖片，全都是她剛剛從櫃子裡拿出來的紙。

　　這些東西，是當初她筆名自殺以後一個匿名包裹寄過來的，她不知道誰會寄給她這些，甚至所有東西都整理的有頭有尾，有些甚至貼了便簽標注，生怕她弄混。

　　原來，都是陸零。

　　都是他。

　　他那個時候才多大？

　　他為什麼會知道她是作者？

　　兩秒後，陸伊發來微信。

　　【1：是我的錯，我弟當初看我手機，發現了你是作者，我踏馬不知道他那個時候就對你圖謀不軌了！！！】

　　宋再：「……」

　　半晌以後，她笑出了聲，眼眶濕熱。

　　原來，她才一直是被寵的那一個。

　　陸零那麼多粉絲，卻從來沒有利用他們為自己做過什麼，他唯一一次，是為了她。

　　他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全世界，他的人，別人不能惹。

　　晚上九點，陸零的飛機降落在S市中心機場，大批量粉絲接機，陸零穿著黑色風衣，腳踩皮質短靴，氣場大過長相。

　　少年帽子口罩都沒戴，一臉不悅，抿著唇角，線條僵硬，在保鏢的擁護下往前走。

　　就在眾人熙熙攘攘大喊零爺威武的時候，前方忽然出現一個玩偶娃娃人。

　　身上穿著卡通玩偶服的人，雖然沒露身體沒露臉，但從個頭來看應該是個女人。

　　她笨拙的步伐，手裡拉著一條橫幅，橫幅上面寫著「歡迎零寶寶回國」。

　　眾人大呼「好可愛」，許多人舉起手機拍照錄像。

　　陸零只是瞥了一眼，便移開眼睛，他視線微垂，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玩偶服女生一蹦一跳地來到陸零面前，保鏢要攔，陸零忽然出聲，「別動。」

　　這時，只見玩偶服女生輕輕勾了勾手掌，示意陸零彎腰，陸零視線微垂，落在這人腳上，唇角忽然一提，臉上浮出幾絲愉悅來。

　　他微微彎腰，拒絕保鏢的阻攔。

　　玩偶服女生把橫條掛在陸零脖子上，他個子高，彎起腰來也不矮，微微湊近女生時，粉絲尖叫無數，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就在這時，玩偶服女生忽然親吻了一下陸零，雖然她戴著頭套，也不能阻止粉絲大喊大叫。

　　可偏偏，陸零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女生送了橫幅，親了臉頰，比了個心，轉身準備走的時候，陸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只見陸零嘴角翹起，他眼睛又黑又亮，閃著光，輕而易舉把玩偶服女生拉到懷裡。

　　女生穿著肥大的衣服，戴著頭套根本不方便，她踉蹌了一步，小白鞋踩在了陸零黑靴上。

　　眾人只是愣了一秒，緊接著就看到陸零動作極快地把玩偶的腦袋掀開丟掉。

　　少女熱的臉頰緋紅，頭髮都濕了，她微微瞠目，眼睛明亮，卻一臉茫然。

　　陸零俊美的臉湊近的同時，她抬手扶住他的腰，慌張出聲。

　　「不行——」

　　話音未落，陸零捧著她的臉貼上來。

　　耳邊是近乎瘋魔的歡呼聲和尖叫聲，宋再貝齒被撬開，濕熱感捲著舌根，沉淪之前，她閉著眼睛，把唐朝狠狠罵了一頓。

　　十分鐘後，微博熱搜「陸零護妻」更換成「陸零與女友機場擁吻」以及「陸零神秘女友的浪漫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