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再完完全全愣在了門口，她一手拎著外賣，另一隻手摁在胸口上。

　　手指不可察覺地微顫。

　　靠在微涼的牆壁上，面頰緋紅，心跳加速，好像吐上一口氣都是熱騰騰的。

　　病房裡漸漸安靜下來，靜得好像剛剛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宋再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探頭看了一眼窗口，發現陸零哄好外婆以後，就乖乖地坐在旁邊把玩著手機，無所事事，但卻很安靜。

　　印象中的陸零好像一直都是安靜的樣子，沉默寡言，不喜熱鬧。

　　陸伊總說陸零冷漠，可在宋再眼裡，陸零是懂事乖巧的。

　　讓人心疼。

　　深深吐了口氣，宋再這才推門而入。

　　她一眼也不敢去直視陸零，只是默不作聲地把外賣放到桌子上。

　　陸零走過來，直視宋再，一雙眼睛裡飽含著等了很久的委屈，「你怎麼那麼慢。」

　　宋再這會兒心情很是複雜，隨意糊弄了一下，沒想到陸零居然不依不饒，抓著她的手，委屈得很直接，「你敷衍我。」

　　宋再無奈，只能撒謊，「剛剛遇到了一個護士，問了外婆的身體狀況。」

　　被陸零攥在手裡的手很是滾燙，她只是看了陸零一眼就匆匆瞥開視線，一邊抽出自己的手一邊說，「過來吃飯吧。」

　　陸零抬手碰了碰她的額頭，「你臉怎麼那麼紅？熱？」

　　突如其來的涼意，宋再猛地後撤一步，搖頭。

　　陸零盯著她不說話，忽然眼尾狹長，笑了，「宋再，你害羞了。」

　　宋再硬生生被讓他這種低情商的做法給氣笑，她仰著臉，嘴角掛著無奈又寵溺的笑，「我為什麼臉紅？」

　　「因為我拉你的手了。」陸零回答得理直氣壯。

　　宋再愣住。

　　一瞬間，宋再好像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在尋找什麼了。

　　她要的，是這個世界上最乾淨最純粹的喜歡。

　　她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感情，更不喜歡誤會來誤會去的感情。

　　宋再心口一熱，暖意瞬間席捲全身。

　　她覺得。

　　她好像，找到自己的歸屬地了。

　　凌晨三點，陸零因為工作必須要離開了。

　　袁珂開車來接他，宋再一路把陸零送到醫院門口。

　　茫茫夜色裡，兩人並肩而行，影子被拉得很長，偶爾因為步伐的關係重疊在一起。

　　宋再瞥上一眼，都要臉紅很久。

　　她在心裡長長地歎了口氣，果然是淫者見淫。

　　自己對陸零真是越來越思想不單純了。

　　黑色SUV平穩停在二人面前，車窗開著，袁珂手裡夾著煙，火星在夜色裡尤為明顯。

　　「哈嘍，天仙！」

　　陸零不開心地掀過去一眼，袁珂臉都快笑爛了。

　　「哎喲嬌爺爺，喊一聲怎麼啦，又不會和你搶人。」袁珂樂此不疲地逗陸零。

　　陸零乾脆不理他。

　　宋再看到袁珂手裡的煙，都忘記因為袁珂的話而害羞了。

　　她皺了皺眉，「你小小年紀別抽煙啊，對身體不好，你那麼忙，要照顧好自己。」

　　「我照顧不好。」陸零說。

　　宋再：「……」

　　看著宋再被自己堵住，陸零笑得很壞，他手抄口袋，長身玉立，低頭看著宋再，一字一句很認真，「我走了。」

　　「好好休息，工作加油。」宋再笑著點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許抽煙。」

　　「嗯。」陸零站著不動。

　　宋再「？」

　　陸零眉頭一皺，「我要走了。」

　　「我知道啊。」宋再眨了眨眼睛。

　　「現在這麼晚，我回去就要睡了，你回去也要睡了。」陸零繼續說。

　　宋再一臉茫然，「所以呢？」

　　「所以——」陸零抬手放到宋再腦袋上，她柔軟的長髮，貼在他的掌心，「晚安。」

　　宋再「噗嗤」一聲笑出來，努力踮起腳尖去拍他的頭，結果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夠到他的耳朵。

　　忽然想起陸零那張照片，宋再笑著捏了捏他的耳朵，「晚安啊，小精靈。」

　　我的小精靈。

　　她在心裡說。

　　看著車輛遠去，漸漸融在黑夜裡，宋再一動不動，久久不能回神。

　　人生第一次，她嘗到了思念的味道。

　　她垂眸，彷彿指尖還留有陸零皮膚的餘溫。

　　她又歎氣，心想。

　　陸零啊，怎麼辦，你才剛走，我就好想你。

　　再回到病房，除了在安穩睡覺的外婆，連一絲風都沒有。

　　病房有陪同病床，宋再躺上去，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裡全是陸零頎長的身影，他長腿筆直，走在黑暗裡，影子緊跟其後，像巨人一樣保護著他。

　　他才二十歲，卻有著超越少年的成熟和穩重。

　　腰板挺直，能撐起整片夜色。

　　過了好久，宋再坐起來，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瞪著發表頁面愣了很久，終於發出一段文字。

　　五分鐘後，微博頁面彈出一條消息。

　　【慫飽V：如果思念有味道，那一定是藥丸外面的那一層糖衣味道。

　　思念很苦，我卻甘之若飴。[心]】

　　某地下停車場，袁珂調整了座椅弧度以後，雙腿翹在方向盤上，悠閒地刷微博。

　　前後不過兩分鐘，他喲呵一聲，吹了個溜長的口哨。

　　「這騷斷腿的操作啊。」

　　一邊說，一邊饒有興趣地去看副駕駛上的少年。

　　少年躺在座椅上，抱肩閉眼，聽到袁珂的聲音耳朵都不動一下。

　　袁珂不以為然，繼續浪，「哎，小姐姐果然不愧是搞文學的，說話都含有好幾層意思，哎呀呀，這是思念誰啊，真是雞皮疙瘩掉一地啊。」

　　下一秒，陸零「唰」地就睜開了眼睛。

　　他偏頭看了袁珂一眼，袁珂笑瞇瞇地把手機舉到他跟前，一臉調侃，「嘖嘖嘖，令人窒息。」

　　陸零唇角一抿，把自己手機拿出來。

　　雖然是凌晨，卻依然有鋪天蓋地的提示消息，網友簡直比袁珂還操心。

　　「哎，你速度挺快啊？」袁珂一臉八卦，「上次化妝間瘋傳你戀愛了，你怎麼不澄清？」

　　陸零手指落在微博右下角，輕點一下。

　　點贊鍵發紅的那一刻，他唇角微勾，眼底騰升一股笑，「早晚的事，我為什麼要澄清？打我的臉嗎？」

　　袁珂：「……」

　　豎起拇指，「你騷！」

　　陸零斂眸，冷漠地吐出兩個字：「睡覺。」

　　袁珂瞥了一眼，看到少年抑制不住往上提的嘴角，感覺自己被猝不及防灌了一嘴狗糧。

　　十分鐘後，因為一條微博一個贊而痛心疾首的網友粉絲們發現自己零爺的飼養員發微博了，點開一看，差點沒掀桌子造反。

　　滿滿的意味深長，簡直是在搞事！

　　【袁珂V：咱們敬職敬業的零爺，因為明早趕街拍，今晚乾脆不回家，睡在停車場，只是這嘴角……嘖嘖。】

　　配圖，一張是陸零全身圖，車窗開了一點，他側顏驚人，碎發凌亂在額頭，雙臂抱肩，其中一隻手暴露在鏡頭下，五指修長白淨。

　　他渾身都是黑色，車子也是黑色，甚至連背景都是黑色。

　　而那張臉以及那隻手卻白的刺目。

　　另一張是嘴巴的特寫，高清鏡頭下，少年微翹的嘴角簡直不要太明顯。

　　有網友粉絲捂臉大哭，紛紛摔東西表示，瑪德今天晚上不睡了！等明天這孩子醒了必須跪鍵盤給解釋！

　　另一群早已被高冷習慣的粉絲則一副元老級別的模樣安撫道：傻孩子別異想天開了，零爺能甩你一個眼神都算我輸。

　　新粉哭死在床上。

　　早上六七點鐘，宋再爸媽來醫院，喊醒宋再讓她回去洗洗再睡。

　　宋再迷迷糊糊坐上公交車，快到家的時候醒了。她閒來無事翻了翻微博，看到陸零給她最新微博點了個贊。

　　評論區熱鬧非凡，宋再睡意全無，

　　再看看袁珂的微博，感覺心裡都要炸開花了。

　　甜意來得太快，宋再忽然就明白自己下本書要開什麼了。

　　於是到家的第一時間，她就坐在電腦旁，洋洋灑灑寫了兩萬字，分成六個章節一下子發到了網上。

　　讀者被甜餅砸懵了，看完以後更是直接捂著胸口「嘎崩」一聲暈了過去。

　　昏死之前還不忘給男主角打個CALL，然後留評道：

　　媽耶，太太太太太甜了吧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