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走廊內除了陸零和宋再再無他人。宋再大概是穿得少，風捲進來她會小幅度地抖一下。

　　陸零觀察到以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短T，抿唇，然後悄無聲息拿出手機發短信。

　　「陸零，你沒有工作嗎？」宋再已經冷靜下來，她很擔心陸零，陸零工作不像其他工作曠工起來後果肯定很嚴重，「這麼貿然過來不會有什麼影響嗎？」

　　「不會。」陸零看著宋再，一字一句說得認真，「本來也沒什麼事，只是去綵排。」

　　宋再看著陸零有些蒼白的臉，眼下遮不掉的黑眼圈，心裡有些愧疚，低著頭不說話。

　　手裡的牛奶已經喝完，玻璃瓶留有淺淺一層奶白色，餘溫尚且足夠，緩緩從指尖流入心房。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那麼好收買，一瓶奶，一次從天而降。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差點要將自己的餘生都托付給他。

　　她很想捧著陸零的臉，溫柔地親親他，然後告訴他，對不起啊，這次麻煩了你，我用下輩子來還好不好。

　　半個小時後，袁珂風塵僕僕地趕過來，手裡拎著兩個袋子，一個大袋子，一個小袋子。

　　宋再看到袁珂很意外，袁珂把大袋子遞過來，「趕緊穿上吧。」

　　陸零默不作聲地接過來，拿出兩件外套，都是男款，其中一件稍微厚一點，他小心翼翼地給宋再披上。

　　如視珍寶。

　　一個還未經過大起大伏感情洗禮的少年，做這些事情時所流露出來的表情和眼神，外人看了都心動。

　　袁珂「嘖嘖」道，「萬年冷漠的嬌爺也會關心人，真踏馬令人感動。」

　　陸零唇角一壓，掀過去一眼。

　　袁珂趕緊舉手投降，「不敢動不敢動。」

　　歡脫的相處日常逗笑宋再。

　　袁珂這才鬆了口氣，謝天謝地，終於把天仙哄笑了。

　　想起陸零短信裡的內容，他感覺頭都要炸了。

　　【帶兩件衣服和外賣過來，把氣氛炒輕鬆點。】

　　虧踏馬說的出口。

　　「喏，該吃吃該喝喝。」袁珂把小袋子遞過去，「主治醫生是陸零的表哥，技術一流，你不用擔心，再說了，凡事有咱零爺呢。」

　　宋再也是剛剛才知道陸零居然在接她電話的同時還有時間通知自己的表哥，她心裡很感動，也很難受。

　　感覺自己以前太小瞧他了。

　　他雖然年輕，但卻也獨立了那麼久，娛樂圈比其他圈子都要複雜的多，他能明哲保身，一定有自己的能力。

　　凌晨兩點半，外婆終於從手術室裡推出來。

　　紅燈滅掉的那一剎那，她差點腿軟。

　　萬幸外婆沒事，宋再這才敢拿出手機告訴爸媽。

　　爸媽聽了以後一邊罵宋再不及時告訴他們，一邊連夜訂飛機票趕回來。

　　陸零安排的特殊病房，很安靜，有專業護士陪護。

　　或許是緊繃的弦忽然斷了，宋再感覺眼前一陣花，她放心的把外婆交給陸零，然後去洗手間洗把臉。

　　鏡子裡少女唇色發白，下午畫的淡妝也早就沒了，眼睛甚至有眼影眼線暈染的痕跡。

　　狼狽不堪。

　　宋再想到自己居然就頂著這麼一張臉和陸零處了一個晚上，心態簡直要崩。

　　洗手間男女相鄰，宋再正認認真真地洗臉洗手，忽然餘光內出現一雙乾淨的手。

　　他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近乎潔癖一般乾淨，手腕的袖子也很白。

　　宋再忍不住往上看，才看到這人是陸零的表哥，穿著白大褂。

　　他比陸零年長幾歲，五官是成年男性的英俊，一雙琥珀色瞳仁，鼻樑高挺，隱隱能看出一絲西方血統。

　　只是他們家人好像都有一種天生的生人勿近的感覺。

　　陸零是倨傲慵懶，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愛答不理，一副除了牛奶我誰都不想看的樣子。

　　這位相比較而言則是更加清冷，態度溫和地和你交流，但你能明顯感受到他的高冷。

　　宋再：「謝謝你，沈醫生。」

　　沈景清細細地看了宋再兩眼，「你和陸零以前就認識？」

　　宋再一頓，有些不解他為什麼這麼問。

　　「嗯，兩年前見過。」

　　「只是見過？」沈景清又問。

　　「只是」兩個字顯得有些意味深長，宋再想起初吻戲碼，心虛地有些臉熱，但想了想這位好歹也是長輩，便很懂事地點頭，「嗯，以前去找陸伊玩見過一面。」

　　沈景清眼眸驀地添了一層笑意，他渾身上下帶著醫學者的潔淨自持，像一朵懸崖峭壁上的高嶺之花。

　　「以後應該會經常見面，我叫沈景清。」沈景清笑了笑，一句話帶過，然後立刻扯開話題，「外婆身體還算健壯，以後多運動就可以，飲食方面注意一點，少油少鹽，盡量以五穀為主。」

　　提到外婆，宋再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哄而散，她全神貫注地聽著，生怕記錯記漏哪一點。

　　「嗯，謝謝沈醫生。」

　　「你和陸伊是同學，和陸零關係也還不錯，喊我表哥也行。」沈景清看了眼手機，「行了，我去忙了，有事讓陸零直接找我。」

　　「嗯，謝謝……」宋再一頓，極其小聲地跟了兩個字，「……表哥。」

　　不知為什麼有一種難以啟齒又很慶幸的感覺，她認識了陸零身邊一個又一個人，現她甚至還去過他家，去過他的房間，坐過他的床。

　　想到這裡，宋再感覺臉都快冒煙了。

　　她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紅暈如雲，飄在臉頰上。

　　少女眼睛存著淺淺笑意和羞澀，亮得發光。

　　宋再想，抽個時間，她要讓陸零去她家坐坐。

　　……

　　病房裡，外婆睡得很安穩。

　　宋再推開門，看到陸零坐在床邊，單手支著腦袋，眼皮微垂，看不清他是在低頭還是睡著了。

　　宋再輕手輕腳走過去，坐到他旁邊。

　　陸零眼睫濃黑，大概是睡得不太安穩，小幅度扇兩下，像蝴蝶的翅膀。

　　他長得真好看，五官稜角分明，線條流暢，上天真是不公平，彷彿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他，然後讓他肆無忌憚地得寵。

　　宋再看得極其認真，彷彿要把他的每一個部分都看盡眼裡，刻進心裡。

　　兩個人，只是單純地相處著，她都覺得好甜，彷彿偷吃了很多蜜餞，從嗓子眼甜到了心口。

　　剛畢業那會兒，班裡有男孩子向宋再告白，她拒絕以後回家和爸媽說，爸媽總是說，以後要找一個他喜歡你的男孩子，這樣他才能寵著你，你才不會受委屈。

　　宋再捧著臉，心想怎麼辦，她不知道陸零喜不喜歡她，可她好喜歡他，喜歡到想寵著他，把最好的全都給他。

　　陸零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也曾那麼告訴過他，找媳婦兒，要找一個會疼人的，這樣以後日子才舒服。

　　宋再笑了笑，手指輕輕攀上陸零指骨分明的手，他手指細長，骨節也不突兀，皮膚雖然白，但卻不娘氣。

　　他好像真的是哪裡都好看。

　　心裡歎了口氣。

　　宋再想，陸零啊，你讓我做你媳婦兒好不好，我會好好疼你的。

　　心裡的話剛剛落地，與此同時，她手指攀上陸零的手背，陸零眼睛睜開，一雙漆黑的眼睛，眼底清明，哪有半點睡意。

　　他還笑，嘴角向上揚，繞有興致地開口說。

　　「宋再，你趁我睡覺佔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