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譽:“……”
裴景道:“結發與君知,相要終以老?”
隨隨便便就記起一首詩,他簡直是個文武雙全的天才。
他偏頭,側臉在微藍的光中格外溫和,笑容卻燦爛。
楚君譽垂眸,淡淡說:“相要以終老,夫人,你記錯了。”
裴景:“啊?”
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楚君譽推著站了起來。
早就下了船站在孽鏡前的眾人,就沉默地看著他們膩歪半天。
血蛛母語氣冰冷:“兩位還真是恩愛呢。”
碧衣少女的笑沒散,視線卻帶著極深打量看著楚君譽。
裴景沒理血蛛母,把那塊石頭,小心翼翼放進衣衫內,納悶說:“明明是我送給你的東西,怎麽又回到我身上了。”
那個殺妻證道的青年修士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過孽鏡後就是往生之海了嗎。”
碧衣少女收回視線道:“別急,孽鏡之後,還有刀山火海呢。”
青年修士道:“怎麽過孽鏡,穿過去?”
碧衣少女繞著頭髮:“是啊,穿過去,孽鏡照死人生前的種種罪惡。對於修士而言,卻是你辜負最深的人。他們會化成惡鬼,糾纏你身邊。”
青年修士猛地臉色一變。
那邊裴景還在問:“那我去往生之海上看看有沒有沒什麽好東西吧,弄回來給你。”
楚君譽道:“不用。”
血蛛母臉色也變得不好:“化成惡鬼?是哪種惡鬼?”
碧衣少女道:“取決於你。”
取決於你。這四個字如一塊重石,壓在眾人心間。
雙生子問:“取決於我怎麽對他們?”
碧衣少女笑:“應該是取決於你怎麽看他們。”
與眾人格格不入的裴景繼續問:“為什麽不用,我想讓你開心啊。”
楚君譽聲音冷淡:“你之後安靜,會讓我開心。”
裴景說:“剛剛結法,你還叫我夫人來著……”
“……”忍無可忍的眾人。
血蛛母、雙生子、青年修士沉默。他們每一個人都心懷極深的惡,為報血海深仇而來,命都不顧,打算和城中惡魔做交易。
只有這兩人,仿佛是來談情說愛的。
修羅地獄,也是風花雪月。
裴景大概不知道自己一個戀愛腦在一堆苦大仇深的人眼中有多可惡。畢竟孽鏡地獄,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面鏡子。
他現在心思都放在楚君譽身上,後知後覺:“不對,你怎麽也知道那首詩?”
那首詩,他是現代的時候背的啊。
碧衣少女終於決定打斷他:“小師傅,我們已經到了孽鏡地獄。”
裴景眼眸終於落到他們身上,看著那面通天地的鏡子,鏡面藍白之色,之上金色橙色的光一圈一圈,像遊走的細蛇。
他臉上的神色淡了,道:“這就是孽鏡?”
碧衣少女點頭,笑說:“我見小師傅坦蕩瀟灑,不如你先?孽鏡對生平無惡之人,沒有威脅。”
裴景倒是不介意第一個,但楚君譽剛剛的警告,他還是放心上的。
忙擺手:“不了不了,我犯下的罪孽還挺深的,仇人太多,耽誤時間?”
血蛛母冷笑一聲。心中不屑,這乳臭未乾的小子能害過誰?
碧衣少女來了興趣:“小師傅也害過人”
裴景微微笑:“恩,成千上億呢。心都被我弄沒了。”
雲霄內峰偷心賊,了解一下。
三人:“???”
原來這個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少年,背地裡食人心修邪術?
但裴景這樣,他們心中卻稍微安定了點。畢竟一個看起來光風霽月的少年出現在惡人城,太過可疑。
楚君譽低聲笑了一下。
碧衣少女眼珠子如黑葡萄清潤,說:“這樣啊,可這孽鏡一次只能過一人,我們誰先入呢?”
血蛛母似乎是不願意呆在這裡浪費時間,往前走,“那就我先來吧。”
眾人默不作聲。
她的身形一半入鏡。
鏡面扭曲。畫面是驚雷雨夜,出現了一個村莊,濁黃的燈被吹的晃晃,掛在牆壁上的長弓照出影子,像坐在桌前的婦人手中的蛇。
窗戶沒關緊,黑雨飛入戶,打濕她的裙角。紫衣婦人懷裡還抱著一個沉睡的女嬰。空中有女人輕輕的哼唱,她溫柔哼著曲,雷電一閃,卻把女人臉上的神情照清楚。面容姣好,卻詭異森冷,邪惡得驚人。她對那女嬰說:“囡囡,不要怪阿娘。你出生在這裡就是個錯的。你爹是個窩囊廢,自己走火入魔修為廢盡,想著吞噬你阿娘的靈力。他算計我被五毒分屍,卻沒想到我活了下來。那個賤人,枉我那麽信任他。”說到這,她眼中怨氣極深。
另一隻手敲開了手中毒蛇的嘴,聲音卻溫柔:“罷了,一個死人也沒必要說了。你爹現在已經屍骨無存,我人不人鬼不鬼,也沒那個心情照顧你。與其讓你以後受盡欺凌,不如阿娘現在就了結了你。囡囡,不痛的,睡吧,不痛的——”
哢,鮮血濺上牆壁,毒蛇鑽進了繈褓,把女嬰的脖子狠狠咬斷。
紫衣夫人神經質的笑起來,但她笑意停止在女孩睜眼的一刻。
嬰孩睜開眼,睡醒已經身首異處,但是她並不慌亂也沒哭,只是懵懂呆愣伸出手,手指刮到了紫衣夫人的臉,還不會說話,她虛弱,奶聲奶氣地說:“娘……疼……”被五毒之蛇入侵,女嬰渾身都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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