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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1340 重歸來路(18)三合一字體大小: A+
     

    ?重歸來路(18)

    年前,太上皇給下面的賞賜還是有的。但不會跟之前那樣,想著事事周全。要給誰不要給誰,給誰多給誰少這麼好好的思量。反而是隨心所欲起來。

    隨心所欲,有時候就叫人覺得有些喜怒無常,拿捏不準脾性了。

    這就叫老臣門不由的多思量起來:老聖人對咱們這忽冷忽熱的,如今這到底是滿意陛下,還是不滿意陛下?

    太皇上卻只歪在榻上,跟四爺說:「……他總以為朕放下權利是好的,豈不知,朕真放下了,他的麻煩才更多了。」說著話,就拿了一邊的蜜桔,揮退要伸手幫他剝的太監,含混著道:「……有朕吊著,這些人還有奔頭……人啊,就怕沒奔頭,沒奔頭了就得生亂子……他啊……還是嫩了些……」隨即又有幾分惱意,「防著他的兄弟,防著朕……他這心思啊……」

    緊跟著又是搖頭。

    這些話四爺沒法說,但心裡卻疑惑了。

    就說這位正隆帝吧,他若是殺了太子逼宮得來的皇位,那哪裡又會給太上皇捲土重來的機會?找個宮殿幽禁起來,對外只說身體違和,都做到這一步了,只要不弒父,幽禁起來又能如何?好好的供養著,不叫他見外臣才對。可這才多久,太上皇就出來了。行動自如,猶如在朝一般,那麼只能說,當時這皇位真未必是正隆帝搶來的,而是太上皇傳下來的。

    那既然如此,太上皇為什麼這又反悔了一般?

    是對權利放不下?

    還是因為義忠親王的死?

    他回來跟林雨桐說這事,然後道:「估計……要謀反的壓根就不是正隆帝,而是那位先太子……」

    所以,才說是壞了事的義忠親王。

    「是事情不成,他自己自殺了?」林雨桐這麼想。

    「不是不可能。」但當日的事,誰能說的清。而這樣的事,又能去問誰?

    太犯忌諱了。

    可這偏偏是這父子倆解不開的心結。

    林雨桐心說,這要是義忠親王臨死設的局,那這個局可真是精彩。愣是在死後挑的父子倆爭鬥了起來。

    當然了,這些都是關起來門來時候的私房話。

    四爺還是得一如既往的往宮裡去,偶爾聽聽太上皇發泄對皇上的不滿,再就說想起哪個大臣了,在四爺面前褒貶一番。

    太上皇是真喜歡四爺,在他面前不戰戰兢兢的,也敢說話,也會說話。話不多,往往又能一針見血。針砭時弊也不見怕所謂的忌諱,偶爾也小小的反駁一下自己。兩人說的話,他嘴緊,從來沒有拿出去說過。為人也低調,這樣的聖寵竟是半點也不張揚。於是,沒人說話的老人家好容易找到個願意跟他說話的人,偏又覺得不知道為何,就是投緣,就是親近。於是,對四爺那是真好。偏殿,有四爺午休的榻。用膳的時候,也不用那麼繁瑣了,兩人一張桌子四五個菜,偶爾還喝一壺酒。有時候四爺回來晚,是因為晚上陪太上皇看戲了。

    能叫四爺過的這麼隨心的,林雨桐就猜測,這太上皇跟那位老爺子只怕真的相似度在九成九吧。

    四爺這官當的,其實是沒什麼實權的。

    正隆帝還想著這小子要是耐不住寂寞要怎麼著,結果人家十分耐的住。大冷天的跟太上皇去釣魚,然後在湖邊就烤了,香味飄的半個御花園都是。等下雪了,梅花開了,又帶著老爺子去煮酒賞梅。

    什麼是富貴閑人?

    這才是真真的富貴閑人。

    以前還聽太醫說老爺子是睡不著,晚上一宿一宿的失眠,得喝安神湯。現在?吃了飯人家兩人就去靶場射幾箭。不在於射了幾箭,而在於飯後去靶場走一圈,對身體是有益的。早兩年一入冬,老爺子還要咳嗽幾回呢,今年竟是一點事也沒有。

    忠順王說了幾次了:「照這麼下去,老爺子能活到九十九。」

    只要不添亂,誰又能盼著親爹死?

    「高興就行唄。」正隆帝能說啥?本來以為是送了一個釘子細作過去。結果像是給老爺子找了個親兒子回來。有時候比較起來,他們這些兄弟都像是撿來的,那個才是親的。而且是失散多年的親父子,沒瞧見那膩味勁嘛。老六心裡都泛酸了。

    因著太上皇高興,這段時間又沒添亂,所以,皇上隔三差五的就賞四爺一回。也不明著發賞,就是叫人悄悄的送去就行了。更何況還有太上皇給的。正隆帝給的還有個樣子,四樣禮了八樣禮的。可太上皇就隨心所欲多了。今兒賞棋譜,明兒賞黑白玉棋。或是他自己用過的鎮尺,或是跟著他上過戰場的鎧甲弓箭。反正想起什麼是什麼。

    忠順王也悄悄的送了兩回禮,真的,只要老爺子少折騰,別想起來不痛快的就把他拎過去叫跪下,從頭罵到腳,那就是幸事。

    林雨桐應付這邊冷不丁就冒出來的賞賜,那邊賈家也得應付。

    這秦可卿的喪事,端是繁瑣。

    去欽天監叫人算的日子,人家說要停靈七七四十九天。林雨桐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故意的成分,但叫她來說,她是理解不了這種四十九天的。

    秦可卿的身份,在很多人眼裡都不是秘密。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多的人來祭拜。但也同樣的道理,既然來祭拜了,還來了這麼多的人,一點也不怕正隆帝忌諱。

    他們這是幹嘛呢?

    那所謂的四王,未嘗不知道正隆帝不待見他們。如今把能聚攏的力量都聚攏起來,叫誰看呢?叫太上皇看呢。

    看!您老人家一聲令下,這麼多人願意衝鋒陷陣。

    這也算是最後一搏了。

    四爺回來就說:「找死也沒這麼找的。」

    皇上再如何,那是太上皇的兒子。自家的兒子怎麼收拾都行,外人動一步手指頭試試?

    作死的人是不知道的,可著勁的作。什麼和尚道士的,烏泱泱的人啊!

    如今都入了臘月了。過了臘八就是年了。要是家裡的老人去世了,剛趕上年節或是好日子但這喪事沒辦完,那這得過年期間一家子在家守孝。偏秦可卿是小輩,又沒生下一兒半女的。一般像是這種情況,都是趕在過節前先發送了再說。實在過不去,或是廟裡或是哪裡做個法事也行啊!可如今賈珍偏就要辦夠七七四十九天。那這怎麼辦呢?

    先把靈堂設起來,報喪弔唁的正式開始。忙忙叨叨的過了頭七,這就到臘八了。那要這麼算,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這不是剛趕上正月嘛。年節里的,誰家發喪?

    所以,只能把吹打的那一套班子安置在會芳園那邊,把那邊的門打開。正門這邊,過年了,還得過年。

    尤氏也不露面,都是王熙鳳忙活的。而林雨桐呢,是縫七便去,不去也不行,又是王熙鳳,又是賈珍的,派人來請,叫林雨桐去陪過去弔唁的誥命夫人的。

    這一日,正是三七。

    正陪著這些夫人們感嘆秦可卿這樣好的人怎麼就這麼早早的沒了,就見有婆子急匆匆的過來,到繕國公家的一位奶奶跟前說了什麼,那婦人面色一變,都不及給主人家告辭,急匆匆就走了。緊跟著,各家的僕從似乎都是得到消息了,找自家的主子嘀咕去了。於是一個個的面色都變了,匆匆的告辭就離開了。

    琉璃低聲跟林雨桐道:「繕國公家的世子被鎖拿了。」

    繕國公,八公之一。

    晚上,就得來消息。繕國公老夫人去了!

    林雨桐嘆了一聲,享了一輩子福的老太太,知道這是要大事不好了,不知道是驚還是怒,就這麼沒了。

    作為八公之一的繕國公石家,在四爺中狀元那會子是送了禮的,但這禮是送到了賈府,四爺和林雨桐又沒見一根毛。不過喬遷的時候,人家是送了一份的。

    林雨桐專門叫人翻看了禮簿,比量著多寡輕重,也叫人給送了一份祭品就算了。

    不過管家回來說,那邊清冷的很,沒有幾個過去上香的人。

    人之常情而已。

    四爺今兒難得在家,打發了管家下去才道:「……聚在一塊給皇上示威,這不是擎等著皇上收拾呢嘛。不給個警告,就不知道好歹。」

    昨兒繕國公就進宮了,跪在外面求見太上皇。所以,四爺今兒就沒去。

    這些人太張揚了,皇上這一棍子必須得敲下去。

    林雨桐這才悟了:「元春封妃,就是那個甜棗。」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就是這個意思了。

    繕國公世子的案子遲遲未決,驚慌的過了年,等蹭到了正月末二月初,秦可卿的出殯的時候,氣勢雖然不小,但也僅僅是不小。

    像是四王里,只有北靜王到了,其他幾位,人沒到,只設了路祭。

    而北靜王這人呢,據說是『胡鬧慣了』的。

    真胡鬧還是假胡鬧就不知道的,反正就是那種據說很隨心所欲的人。

    就比如說送給賈寶玉的那個鶺鴒念珠吧。

    那玩意是皇上賜的,而鶺鴒代表什麼意思呢?鶺鴒鳥又叫張飛鳥,那是有情有義的兄弟鳥,皇上賜這玩意,那是表達了一層親近的意思。完了這麼要緊的東西你一個高興就隨便送人了。

    秦可卿出殯,林雨桐也坐在轎子里,四爺沒來,林雨桐怎麼著也得送送。

    這會子停下來了,丫頭在外面跟林雨桐低聲說外面的事。說寶玉得了什麼什麼之類的話。

    林雨桐就覺得北靜王其實還是個蠻有意思的人。記得書上寫,寶玉的蓑衣是北靜王送的,還跟黛玉說,北靜王在府里也做這樣的打扮。又能跟寶玉這種張嘴閉嘴就是祿蠹的人相處的好,至少經營出來的形象就是那種隨心所欲的,淡泊名利的,風流瀟洒的,但唯獨跟貪慕權利不沾邊。於是,到了他這裡,依舊襲了王爵。其他幾家往下傳的話,還不知道會怎麼著呢。之前出了繕國公府的事,其他三家男主子都沒出面,就他來了。就跟不知道這裡面有啥事一樣。來了就來了,你說送葬吧,人家不,攔著人家主家,偏要見人家的孩子,還要看人家孩子的寶貝,又隨手把特別要緊的東西就送人了。

    要給這個人打標籤的話,『不靠譜』三個字還算是貼切的。

    林雨桐想,一般人怎麼看待寶玉的,或許皇家人就是怎麼看待北靜王的。寶玉做出什麼荒唐事,別人都懶的計較,因為都知道他就是那麼一人。同理:北靜王就是親自來了你又能給他這樣的舉動上升到某種政治高度嗎?不能!

    所以,這麼一想,好像皇上的拿繕國公石家開刀,震懾效果還是不錯的。

    送到這邊,王熙鳳就叫她一塊去水月庵安頓:「……提前叫人告訴她們了,叫收拾了乾淨的屋子出來……」

    正說著話,凈虛就迎了出來。

    林雨桐瞥見她出來了,就道:「不好……這裡哪裡有什麼乾淨的屋子……不凈不虛,不見佛光繚繞,倒是這脂粉污穢之氣橫溢……我不在這個地方,沒的平白折了福壽。」說著,又提醒鳳姐:「人啊,得惜福,這繕國公府剛出事……以前怎麼說的,不也是國公府邸,唉……運道這東西,莫要不信。」

    說著,只管上了自己的車馬,「去下面的村子,找一個乾淨些的農戶,借住一晚便罷了。」

    給王熙鳳說的當場愣在這裡,「這又是發的什麼瘋,說的什麼痴話。」

    那邊凈虛的臉白了紅紅了白的變幻莫測,哪裡聽不出來剛才那位奶奶的話是沖著她來的。她不記得曾經得罪過人家,見璉二奶奶轉過臉來,就趕緊道:「屋子早就拾掇好了,就等著奶奶呢。」

    王熙鳳瞧著凈虛就似笑非笑:「……不凈不虛……你這是怎麼得罪這麼個尊貴人了。如今在家裡,老太太太太疼她比疼我都甚,我都不敢得罪她,偏你招惹她作甚?」

    凈虛忙道:「出家人哪裡敢狂悖若此?正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珩大奶奶,想討奶奶一個主意呢。」說著奉承話,就把人往家裡帶。

    又有寶玉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好像要給林雨桐和凈虛當和事佬的樣子。

    王熙鳳打發人安置寶玉秦鍾,又哄寶玉:「這是大人的事,都不與你相干。早早歇著去吧。明兒還要早起呢。」

    把這邊好歹安頓下了,回去才洗漱了,消停了還沒一刻鐘,凈虛就來了。

    先說了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珩大奶奶的話,又誇起了王熙鳳:「都倒是那位奶奶能幹,可這要論起來,誰能及得上奶奶……」說著說著,就把王熙鳳往官司的事上帶,一個一個高帽子的往王熙鳳腦袋上扣,又是說:「那位奶奶,也就是在家料理料理家務,外頭的事,她必是一概不知的。可奶奶呢,里裡外外的一把抓,誰不知道您的能耐。一百個男人那都比不得您能幹的?您的見識,那是英雄的見識,跟一般婦人可不一樣。」

    凈虛小心的打量著王熙鳳的臉色,想著,有了剛才那一出,只怕三千兩銀子是不成的。想著那邊送來的銀子數目,她給翻了一番:「……六千兩銀子奶奶是不看在眼裡的……可好歹也是一番心意……」

    王熙鳳的眼睛就微微睜開一些,心道:還真被那位說著了,真就是個不凈不虛的。可這人只要活著,哪裡就能真凈虛了。

    兩個金項圈才能典當出六百兩來,這六千兩……可不是一個小數。

    一年的利錢銀子也才一千兩上下,這六千兩……放過去著實也是可惜。

    只是個小小的官司,難道那長安縣張財主家的女兒嫁給長安守備家的公子就是好姻緣,嫁給長安府尹的公子就是壞姻緣了?

    這張家要是不願意府尹家,直接回絕了便是,何苦又鬧起了官司。

    不過是張家想攀高枝,府尹家偏想接著。只這守備家是不是有點不那麼有眼力見了,非得拉扯著不撒手。

    六千兩銀子,也不過是叫長安節度使把長安守備壓下去,這官司不打了,成全人家便罷了。能有什麼事?

    於是,便應下了。

    林雨桐第二天跟王熙鳳匯合,見凈虛雖在自己面前告饒,可眉宇之間尤自帶著幾分自得之色。她便知道,王熙鳳當真是膽大包天,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還敢接手。

    王熙鳳不提,林雨桐自然不提。

    回去之後卻跟四爺說:「真真是不讀書不知道外面這些事情的兇險。她是豬油蒙了心了,就不想想賈家的根基是什麼?」

    以武起家的人家,要是軍中沒有根基,那是不可能的。別管是不是利益紐帶,當年的老部下老親隨肯定還是願意賣賈家這個面子的。

    可這長安守備是武職,長安府尹是文官。哪怕是同級別,文官也比武官高半級。長安守備敢跟文官打官司,那證明人家就不怕。不用問都知道,這長安守備是上面有人的。靠山是誰?要是所猜不錯,這長安節度使和長安守備,都應該跟賈家有某種關聯。要不然長安府尹瘋了,多少人家求不得,偏花那麼多銀子找到王熙鳳疏通。人家是不願意跟賈家交惡,探探這邊的口風再看。如果賈家護短,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如果貪圖了銀子,那事情就另外算了。這甚至牽扯到地方文武官員之間的較量。至於孩子自殺這種事,誰都預料不到的,壓根就不在如今考慮的範圍之內。。

    而王熙鳳敢答應,那就是知道,這事上是牽扯不到朝廷官司這一說的。叫人支會長安節度使,叫這個節度使管管他的屬下長安守備。長安守備撤了狀子,跟影響官司判決的事是兩碼事。

    是!要是這麼說確實是如此的。

    可這比決定官司的走向更危險。

    賈家人不在軍中,軍中人肯給賈家面子,這是什麼?這是情分,也是彼此依存的紐帶。

    而這情分和紐帶,就是賈家自足的根基。

    可如今呢?自己人占著理呢,你不說維護,還背後來了這麼一刀子。

    這是要失了人心的。以後,誰他媽敢寄希望於賈家?

    當然了,這些事,林雨桐以前是看不明白的。如今把這背後牽扯的看清楚了,才更覺得賈家真是沒救的透透的。

    而四爺把這事的前因後果,直接寫信告訴了忠順王。也算是順便救了那一對苦命鴛鴦。

    賈家不要這人心,這不正好,有人等著收攏人心呢。

    處理了這事,四爺就說桐桐:「身份不一樣,做一樣的事得到的結果肯定又不同。你以前的身份勸王熙鳳或許她聽,但現在卻未必。她是賈家媳婦,你也賈家媳婦。尤氏嫁進來就是寧國府的主婦,她瞧的上嗎?她跟尤氏較勁,處處要把人比下去。對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按說林雨桐和四爺這邊是遠宗,不在一個府里,跟他們不相干的。可這林雨桐偏頂著榮國府外孫女的旁支孫媳婦的雙重身份,又何止是親了一層?如此一來,走的近了,自然有個攀比。這個誇林雨桐能幹,那個誇林雨桐會做人,一枝獨秀偏成了花開並蒂了。好些人暗地裡還說,珩大奶奶善,璉二奶奶狠。這一對比,在人心上,又失了。

    如此一種說親近又親近,彼此欣賞的人。可又是一種單方面覺得存在競爭關係的關係。

    「你去勸她,越勸越壞。」四爺就說:「隨她去吧,一條道走到黑,路都是自己選的。」

    細想想,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那就拉倒吧,反正是除非那邊叫,林雨桐等閑是不過去的。不去歸不去,可這事一樣也沒少,最煩的就是生日了。這個生日那個生日,瑣碎死了。

    她呢,也不經常出門,這幾天在家,幫四爺做了幾身短葛。

    這不是四爺又帶著太上皇兩人種地去了嘛。開春了,農時到了,於是人家兩人真就認真的種地,種水稻去了。

    地點嘛,就在宮裡。開個一兩畝的地,把什麼名貴花草的都拔了,然後抽了皇上養錦鯉的池子里的水,灌溉。

    正隆帝的感覺就是,只要老爺子不跟之前似的當眾抽他的耳光,那是怎麼著都行的。

    得著機會,正隆帝也跟四爺說話呢,四爺也直言不諱:「……種地種的好了,宮裡就不行了,地方太小……」

    正隆帝聽明白了這裡面的潛台詞,頓時大喜。

    他如今還在東宮住著呢,別的宮殿太上皇以及太上皇的嬪妃都占著呢。這要是太上皇覺得宮裡不自在了,少不得要在城外修行園子行宮的。到時候老爺子搬出去了,他這不是就解放了嘛。

    這種潤物細無聲的,諄諄善誘的法子,比叫人過去跟太上皇說『您老不在其位了,得搬家』這樣找抽的話高明多了。

    於是,可著皇宮裡禍害,皇上也沒有二話。只要老爺子高興,您隨意。只要不上朝來,這宮裡您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這日也是,四爺跟太上皇兩人短葛穿著,翻騰那一畝二分地呢。甄太妃帶著人浩浩蕩蕩的來了。

    有女眷,四爺就要迴避。

    太上皇和甄太妃都說不用,甄太妃還道:「自家的晚輩,迴避什麼?弄那些神啊鬼的東西。」

    行吧!不迴避就不迴避吧,他也不說話,默默的去一邊看他的用溫床培育出來的秧苗去了。

    甄太妃瞧了一眼就笑:「真是個實誠的孩子。」說著就湊到太上皇身邊:「今兒,是有件事想您陛下您提一提。」

    「嗯。」太上皇如今瞧著這秧苗比美人可愛,況且眼前這個美人也看了十多年了,實在沒有啥新鮮的了。

    甄太妃一笑,這才道:「您是陛下的父皇,母后皇太后又去的早。陛下如今登基了,可這子嗣卻艱難……按照常例,新君登基……後宮也該進新人了……」

    一般新君登基,充盈後宮,那是守孝完了之後的事。可這不是例外嘛,太上皇好好的呢,大臣們也不敢諫言,就是皇后也不敢上表,總得有人來探問探問吧。

    這皇后不敢上表,是因為東宮就那麼大點的地方,若是上表了,充盈後宮,這人往哪裡塞?這不是暗示太上皇搬家嗎?這是敏|感呢。

    而甄太妃呢,想著順勢抬元春的。又看出來太上皇如今確實有幾分退卻的意思,所以,算是對正隆帝示好的意思吧,來了這麼一個提議。

    一旦開了口,有了后妃進宮的具體日子,這太上皇不讓位子也不行了。

    甄太妃露出個音來,就不往下說了。

    太上皇雲淡風輕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點頭:「是……該選!早該選了。」說著,就跟邊上伺候的太監說了一聲:「傳話去吧,把剛才的話一字不差的傳過去……」

    甄太妃也不知道太上皇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趕緊退了。

    人一走,太上皇就冷笑,這笑里卻有幾分蒼涼。

    連身邊的女人都開始背叛了,這種感覺,不好受。

    不管太上皇高興不高興,也不管正隆帝願意不願意在這個當口引老爺子不高興。但宮裡的口風就這麼露出去了。

    然後上摺子要求正隆帝充盈後宮的摺子差不多能把玉案給淹了。

    尤其是之前惹了皇上不高興的勛貴們,看誰撲騰的厲害。

    這風聲一出,賈家的氣氛卻冷凝起來。元春那邊沒傳來好消息,可卻有更新鮮的女子要充盈進去了。不說別人,賈家住著的就有一個。

    薛寶釵正當年紀,又是賈史王薛這四家裡出來的。哪怕排在最末,這也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賈家迎春的年紀合適,可那性子就算進宮了能如何?探春又小。

    王家是真沒合適的。

    史家倒是有,但姑娘都是訂了親的。就剩個史湘雲,年紀也不夠啊。

    所以,好似除了元春,唯一一個有機會的女子,就是薛寶釵了。

    這薛蟠其實也不完全是傻瓜,晚上偷偷的帶著人上家裡來了。四爺都睡下了,結果說是薛大爺來訪。

    四爺皺眉,林雨桐給他遞披風:「這事不能應了。一是賈家那邊必定是不願意的。二是……送進去也不過是第二個元春。不進去反倒能掙一條活路出來。」可怎麼能不得罪人還把人給人給打發了。

    四爺就跟薛蟠說了:「這事外官不好插手。」又給指了一條路,內官的路子。

    比如戴權:「用銀子能疏通的事,對薛家而言算事嗎?」說著,又低聲道:「我在老聖人跟前行走,這插手陛下后選的事,犯忌諱。再因為這個……反倒是連累了你們的大事,倒是不好了。」

    哦!還有這個說頭。聽起來高大上,也很有道理。

    薛蟠覺得當初結交這個人真是結交對了。謝禮照樣放下了,然後興沖沖的走了。

    那些東西叫人收著,只一小匣子,裡面放了兩千兩的銀票,四爺拿進去給桐桐收著。

    薛蟠要求的這個事,那是求誰都不成的。

    戴權那人,是什麼銀子都敢賺。賈珍給賈蓉捐官,銀錢沒少給,最後得了一個後補。

    一個官職賣了兩家,什麼銀子都撈。

    這人是甄太妃的人,管著後宮的事。如今太上皇的後宮那能有多少油水,等皇城換了主人,他這樣的,就沒奔頭了。趁著這個空檔不撈點,後半輩子指靠什麼去?

    所以,這邊送銀子,那邊肯定收。收了銀子,薛蟠就覺得事情成了。

    可等將來事情不成了,他能拿戴權怎麼辦?

    賈珍拿戴權都沒法子。要真是稍微動點心眼,知道在秦可卿喪事上給賈蓉捐官的前後事,就知道這戴權不能託付。而明知道還要去送銀子,那就是自己個想不開。

    「有啥法子呢?」薛蟠被妹妹說的,也扭過臉去:「我倒是想說,收了這心思算了。何苦來哉!以妹妹的品貌,將來找個什麼好人家找不來?也找個讀書人,將來也當個狀元娘子。那余家那樣的人家,如今都過的風生水起的,何況咱們這樣的家業。非奔著那裡面去!」

    薛姨媽斥責道:「當著你妹妹,說的什麼話?要不是你不爭氣,我又何苦籌謀這一步。宮裡沒人,咱如今這買賣還能做嗎?」

    薛蟠便不說話了。家裡的做的營生是皇商,打著皇商的旗號。其實就是替皇家採買的。得先從內務府把銀子支出來,然後拿著給開出來的採買單子去置辦。等採買完了,回來交賬。就這點事。可這得有好幾年了,從來沒從內務府支出多少銀子來。只叫先墊著,先墊著,可家裡墊到什麼時候是個頭?有多少家底也不夠這麼耗的!

    宮裡有自家的人了,就能給裡面遞話了。這家裡的家業才能撐的下去。

    所以來京城,一是送妹妹選秀。二是為了內務府里拖欠著的銀子。三才是避禍。

    打死個人而已,對薛家來說,花銀子塞個家僕就能了結的官司,壓根就不用放在心上。這要是賈史王薛鼎盛的時期,事實上就是這樣的。

    四爺跟林雨桐一說薛寶釵必要走這一步的緣由,林雨桐這才恍然。

    所以,這薛家住在賈家,甚至未來也要住下去的……還有薛寶釵那麼個人,其實可以有其他選擇,為什麼更執著起了跟賈寶玉的婚事。還有元春封妃,薛家往外拿銀子。不是什麼搭著錢也要把閨女往裡面塞。誰也沒那麼蠢。人家那就是想靠著元春,想成為元春的兄弟媳婦鞏固關係,借著宮裡的勢為薛家的家業謀算的。

    如今再回頭來,林雨桐覺得過去的自己就是自以為聰明的白痴。

    薛寶釵的名字還是報了上去,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過程。

    王夫人怎麼說的,林雨桐也沒問。不過見了王熙鳳兩回,王熙鳳都是帶著幾分輕慢的:「那是誰都有運道做娘娘的?」她嗤笑一聲,「長的俊性子好的姑娘多了去了,再好又如何,為了子嗣就更不敢選她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明白王熙鳳的話,這是說外甥像舅舅,萬一選了寶釵,而寶釵也給皇家生個像薛蟠的大傻子怎麼辦。她頓時就點了點王熙鳳:「……天下的話到你嘴裡再是沒有更刻薄的……」

    「放屁!」王熙鳳就說:「我是不識字,我的話粗糙,但要說刻薄的極致的,還是你們這些讀了書的。別人我且不服,只服三個人……一個是你,另外兩個就是林家的兩個表妹。你們要是刻薄起來,那才是沒有別人的活路了……」

    說笑了一回就算了。王熙鳳是個大忙人,哪裡有那麼些的工夫去。

    天慢慢熱了,眼看就端午了。林雨桐正跟邵華商量著,說今年這端午怎麼過,不行還是兩家人一塊過吧。正說著話呢,四爺回來了,急著找林雨桐。

    「怎麼了?」林雨桐還以為出什麼事了。

    四爺低聲道:「幫里收拾東西,宮裡出幺蛾子了……」

    林雨桐瞬間就明白了:「你得在宮裡住著,暫時出不來?」

    四爺『嗯』了一聲:「你在家別著急。」

    林雨桐應著,把各色的藥丸子給準備了,又順口問:「怎麼一個幺蛾子?」

    四爺冷笑:「鬧鬼呢。」

    哪裡有那麼多的鬼?

    林雨桐這麼一說,就愣了一下,義忠親王的生祭死祭是同一天,可不就是這兩天的事。太上皇心裡估計正不自在呢,就有人藉機出來挑事了……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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