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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1030 悠悠歲月(47)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悠悠歲月(47)

    「我的信?」清寧有些興奮,人生中的第一次嘛,「誰寫的?」說著拿過來,只看了一眼信封,「哎呦!是我姐。」

    我還能猜不出來是清平?

    要不然誰能叫林玉瓏幫著給寄信。

    她做出一副驚奇的樣子來,「是嗎?找你啥事啊?」

    清寧要拆開信的手一頓,轉身蹬蹬蹬的回房間去了,「媽,這事私人信件。你看你收信的時候我都沒打探……」

    「誰給你媽寫信了?」四爺端著杯子從書房出來,怕是出來給茶杯添茶的,剛出來就拾了一個話把兒,接話就問了一句。

    清寧從房間探出個頭來,眨巴著眼睛看她媽一眼,然後對她爸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我媽沒跟您說嗎?」她故作誇張的長大了嘴巴,然後伸手又捂住,好像食言了似的,對他媽道:「怎麼辦?我把媽媽的秘密說出去了,該怎麼辦?我不是有意的!」之後又看她爸,「我媽肯定也不是故意瞞著您的……真的……」說著,頭就縮回去了,兩人只聽到閨女更誇張的聲音:「都別往心裡去好吧……我真不是挑事……真是……」

    戲精!

    留下兩口子面面相覷。

    四爺說了:「啥事啊?」一邊問著一邊往廚房去。

    結果林雨桐張張嘴,「那個什麼……」

    四爺腳步一頓,剛才真就只是隨口問問,不過瞧著不對勁啊,有情況!

    哎呦!還真有想撬牆角的人呢。

    四爺就『呵』了一聲,餘味很有些值得回味的地方。

    林雨桐白了一眼,偷偷瞪他,呵啥呵啊!

    進去的清寧捂嘴偷笑,嘴裡啦啦啦的唱著,很有些志得意滿。看!沒人記得問自己的私人信件了吧。

    哼!想探聽我的私事,哪有那麼容易。

    正兒八經的坐在書桌前,打開檯燈,將信件拆開了。

    然後眉頭就皺起來了,拼音這玩意,讀起來還真有些奇怪。等念完了,眉頭更是皺的能夾起蚊子。

    她拿出紙筆回信,她現在認的字寫信沒有問題。但得叫清平讀起來沒障礙,還得寫一行空一行,寫完之後再把拼音給標註上。

    可是這信該怎麼寫呢?

    咬著鉛筆頭,偷著吃了兩顆糖,才打頭寫了一個『姐』字。

    不知道咋寫,那就怎麼說話怎麼寫。

    於是她就寫了:姐啊,你咋這麼想不開呢。

    寫了,又一頓,她其實想說的是:姐啊,你怎麼這麼笨呢。

    有些事能偷著看,卻不能明著聽的。

    家裡每次來了大人說事,沒見自己都是打一聲招呼就躲了嗎?用大人的話說,叫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的別管,反正也管不了。

    她留下聽是錯了,插嘴大人的話也錯了。剛發生了那事就去找燕兒也是錯的。

    可話說回來了,鄉下跟城裡還不一樣,二伯家跟自家的宅子也不一樣。自家自己有能去的房間。可二伯家,房間不少,一家人卻都只住一間。客廳卧室餐廳可統稱為多功能廳。她想躲也確實是沒地方躲去。除非站在過道里吹風。

    要是自己,自己沒處去,肯定就『打瞌睡』去了。

    就是聽見了也假裝沒聽見。

    這就是爸爸說的,非禮勿看非禮勿聽。看了聽了保不齊就惹了麻煩了。

    她把這些話比較委婉的寫給清平。然後又說了,別覺得自己比大人厲害。要相信二伯和姨媽,他們當然不會叫燕兒當保姆的。

    你就是假裝啥也沒聽懂,也比在那種場合去幫朋友的忙強些。

    所以,她就又說了:光有好心還不行,還得好心能辦好事。當然了,辦了好事也不一定人家就領情。就跟這次一樣,人家沒領情,反倒是記恨上了。

    她把這個道理寫給清平,想著寫了這麼多都是說清平不好的,這樣做未免太討嫌。於是語氣一轉,又說了:誰也不是誰肚子里的蛔蟲,誰又知道她心裡會怎麼想。你要是當時躲出去,她說不定又怨恨你覺得你對她漠不關心太過冷漠。你要是沒出言幫助,她又會記恨你只站在一邊看笑話。

    你做的有不妥當的地方,但她家的不順心的事又不是你造成的。她養成那樣的性子,也不是你的錯。人有時候過的不順心了,就容易遷怒。

    她還舉例子說了,說爸爸媽媽不給清遠吃糖,清遠氣的不得了,不敢對著爸爸媽媽齜牙咧嘴,卻對著老太大發脾氣。

    說燕兒就有點那個意思,把不順心發泄到那個關心她她卻能壓的過的人。

    最後她提建議,說你不必討好她,你又不欠她的,還負責哄她?只別搭理她,看她會怎樣。

    寫完信了,清寧還是皺著眉頭,出來唉聲嘆氣的跟她媽說:「我姐被我姨媽養壞了……」

    林雨桐差點一口給噴了,「怎麼就養壞了?」

    「我姨媽就是做事太周到,生怕別人說她有啥不好。」清寧撇撇嘴,「我姐跟著我姨媽學,一有事就先想著是不是她自己做錯了。叫我說,幹嘛只想著討好別人。叫人家說一句好能怎麼的?」

    不搭理我?我還不愛搭理你呢!

    是我不讓你念書了,還是我讓你做保姆了。是我造成你被親生父母送人的?還是我造成你養父母對你不好的?

    說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在我家,就因為目睹了你的不幸就要被遷怒。

    我幹嘛還想著跟你好,還想著怎麼道歉?毛病!

    邊兒玩去。

    林雨桐就看著她家閨女發了一通牢騷之後,然後端了一杯水又回房間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都不怎麼了解的。

    不過金老二在家找保姆的事,並不怎麼順利。

    說什麼話的都有。老二家不是還找了個老太太幫著看清安嗎?然後老四家現在也要雇保姆了。好些人就說了,這是兩個媳婦給婆婆難堪呢。

    兩個媳婦對你多好,是不是?然後你給老大家看孩子去了。叫這邊不得不花錢請人。老四家那邊,人家不是給孩子請保姆,人家那是給小老太請保姆的。你看,人家一個那樣的老太太,人家兩口子都給請保姆。你這親媽,人家咋就不搭理呢。

    這肯定是吃心了。

    金大嬸心裡啥滋味啊?

    也怪不得勁的。個個兒子都覺得自己偏心,可這能上哪說理去。

    在老大這邊過的好嗎?好啥啊!好像日子又倒退了十年似的,缺鹽少醋沒醬油的。老大家的媳婦跟沒看見似的。等啥呢?還不是等著自己往裡面補貼呢。

    自己能補貼清輝,可咋會補貼老大家呢?

    騰出來的那點錢,還得拿著每月買點東西去看老三呢。

    這天把老大家的老二哄睡了,該做午飯了。面倒是還有,地里年年打的糧食不至於叫餓肚子,只不過是錢上不寬裕。

    鹽罐子沒了,只剩下粘在罐子上的一點兒了。

    給鹽罐子里倒上醋,涮了涮,然後倒進碗里。點上醬油,將院子里種的香菜拔了兩根切碎了往裡一撒。

    擀麵條,下了從鍋里撈出來,連著麵湯一起。

    老大家兩口子回來,臉都耷拉下了,又是蘸水面。用麵條蘸著醋水吃,有啥味兒?別看盆里白白綠綠的乖鮮亮的,那飄著的綠菜一看就知道,是門口的野草堆里找了老的灰灰菜,掐了嫩葉子放開水鍋里汆了汆。

    早上是饅頭稀粥搭配著涼拌灰灰菜,中午是麵條蘸著醋汁子,一星半點的油都不見。誰樂意吃啊?

    金大嬸拉著臉,「別等清豐了,肯定是跟著清平回老二那邊吃飯去了……」孩子精得很,知道哪裡的飯好,就往哪裡去。好歹沒叫孩子受罪。「你們也別嫌棄了,下頓連醋汁子也沒有了。」

    鹽是最後一點,醋是最後一點了。吃完了,就看你們怎麼辦吧。

    老大家兩口子沉默的吃了飯了,吃了飯也沒在家裡呆,呆不成啊。就一間房,這小半年,兩口子一直是跟老媽住一鋪炕上的。想說點私房話,那得去外面。

    今年地里種西瓜,瓜地里搭了一間棚子。兩口子歇晌或是干點別的,都在瓜棚里。吃了飯,打著看西瓜的招牌,出來了。

    瓜棚就是用樹枝跟幾根木棒搭建起來的,從外面看也就一人高,反正進去得貓著腰。裡面用磚塊支著床板,高度剛到大人的小腿位置。裡面除了一張床,也就只留下一條一人側著身子走動的過道。裡面有幾個不怎麼規則的凸出來的枝丫,上面掛著布袋子,掛著水壺。布袋子里是饅頭,為了餓的時候準備的。

    李仙兒往床上一躺,伸手擋住從樹葉的縫隙里透進來的光,罵了一聲老不死的,「一斤老粗鹽才一毛八,一斤醋才七分錢,這點錢,她都捨不得給咱們補貼上,留著錢將來給自己買棺材呢。」

    金滿城覺得這話難聽,就說她:「你也是!才兩毛多錢,利索的趕緊買鹽買醋去就是了,一天天的,吃的都是啥。清收半夜餓的嗷嗷的,你的奶水都跟不上了。幹啥置氣呢。」

    「你以為我不想?」李仙兒一下子就蹦起來了,「我是為了啥?農墾的那個什麼狗屁主任,就是個吸血的,多少錢都填不飽。好容易攢點錢,給把煙酒啥的買上,他是啥都收,啥事都不辦。」說著,又罵金滿城,「還不是你!窩窩囊囊的。也沒指望你有老四的本事,也沒指望你有老二的本事,哪怕你是有老三的本事呢?不管是坑蒙拐騙還是怎麼的,至少不跟著受窮是不是?」

    光說我!你怎麼不說你!

    你要是有英子的一半本事,哪怕是有馬小婷的一半本事呢。

    不管是咋摳唆,至少日子能過的下去吧。

    兩口子心裡都不爽氣。

    李仙兒一下子坐起來,「你說我給老四家做保姆去咋樣?」@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金滿城一愣,這事吧……說不得還真行。

    林雨桐不知道兩口子私底下的話,這天給函授班上完課,剛出了教學樓,就見門口見到了老大家兩口子。

    兩人都是白色的的確良短袖,黑色的褲子,腳上是黑色的千層底布鞋,嶄新嶄新的。

    金滿城手裡還拿著一個半舊的黑色手提包,夾在腋下。

    沒打一聲招呼,就這麼跑來了。找不到省城的家在哪,就直接找學校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就笑了:「大哥大嫂咋來了?來前打一聲打個電話多好。」

    金滿城就笑:「老二在家給你找保姆,嚷嚷來嚷嚷去的,竟是瞎嚷嚷。你大嫂聽了,知道你們這邊肯定有為難的地方,就催著我過來了。你看你們也是,有難處言語一聲就行了,多大點的事。自家的事情放下都行,你跟老四的事要緊……」

    李仙兒就在一邊笑:「家裡有媽呢,孩子有人管。需要幹啥,你言語一聲就行。我照看孩子你還不放心?」

    我還真不放心。

    這話現在不能說,帶著人出門,先在學校的招待所安置下來。然後帶下來在邊上的餃子館,要了兩斤餃子,大肉餡的,林雨桐沒動幾個,這兩口子都吃了,還有些不足性的意思。

    吃完了,喝著原汁原味的餃子湯,林雨桐才笑:「倒不是我這邊著急,我其實是給別人找保姆呢。是學校里的一個老師。他呢把家裡的父母都接來了。老爺子是半身不遂,根本氣不了身,吃喝拉撒的都要人伺候。老太太呢,有點老年痴獃,吃飯喝水都得有人喂。大嫂子要是覺得行,那我去跟人家說說……我這邊找啥保姆啊。我奶的脾氣你們還不知道,一般人都受不了她。」

    小老太不是有點小潔癖,是很有潔癖。做家務又做的特別好,一半的媳婦在都入不了她的眼的。

    這話好像也有道理。

    李仙兒已經有點不樂意了。

    一個老爺子躺著,一個老太太都不能自己吃飯喝水,難道能自己上廁所?

    就相當於要伺候倆不能動的人,這可真是不容易。她試探著問:「給多少工錢啊?」

    工錢嘛。

    「十塊!」林雨桐給了一個數,還特彆強調,「管吃管住,一年給十天的年假。要是照顧的好,年底另給紅包……」

    兩口子心想,一個月才給十塊錢,給個紅包能給多少,多給一個月的工資了不得了。

    一年下來,只掙一百多一點,拋家舍業的,孩子男人都不要了,大老遠的跑來干這個,還真不如在家喂兩頭豬賺的多呢。餵豬是抽空就餵了,家裡的事半點不耽擱。可再這裡,一年也就十天的假期。路上一耽擱,實際也就是一星期時間的空閑。

    這誰受得了啊。

    不願意,但話卻說的好聽,「只要不是你跟老四這邊有啥為難的,我就回家去了。家裡的事多著呢。別人開再多的工資,也不值得我把家給扔下是不是?」

    想叫林雨桐承情。

    林雨桐順勢還真就接下了,「倒是白叫你們跑了一趟……」買了奶粉罐頭給塞過去,「帶回去給孩子搭著吃……」

    好好的在這邊接待了人家兩天,親自把他們送上回家的客車,這才算把這一碼事給糊弄過去了。

    清寧大鬆一口氣,「可千萬別叫我大伯母來做飯……」

    過年的時候,一大家子聚餐,老大家的也做飯。做的飯也不是不好,只是油膩的很,孩子吃不慣。反正不用他們家的油,炒菜可勁的放,吃完菜了,一碟子底的油。反正聚了一次,英子搭進去半罐子油。有人吃的噴香,拿著饅頭把碟子底下的油擦乾淨吃了。有人就吃不慣,一兩口就放下筷子。

    孩子就怕天天吃那飯。

    小老太瞪林雨桐:「我還沒老的不中用,不用人伺候,你看看你把這事辦的……」

    我這事其實是沒辦差的。只是誰能想到找保姆自家妯娌會毛遂自薦呢。

    這保姆的事,只怕暫時得擱淺了。

    等回老家之後再說吧。

    老大兩口子回去把老四找保姆這事的『真相』宣揚的到處都是。意思就一個:老二不會辦事。看!把這麼多人給忽悠了吧。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啥意思。老二是啥人大家也都清楚。老大兩口子去,明顯是被桐給忽悠回來了嘛。

    就是誠心挑事的,也不好過去跟老大兩口子捅破這個真相。畢竟也叫老大兩口子沒面子不是。兩面不落好的事,傻子才幹。

    這事叫老二兩口子無語,卻叫金大嬸生了大氣了。

    回來跳著腳把老大家兩口子罵個死臭,「……你兄弟拖家帶口的子啊外面容易嗎?打的什麼見不得人的主意……光想著佔便宜,也不想想,你給人家幹了啥了?缺德的玩意,就不該管你們……」

    叫罵著,啥也不說了,東西一收拾,回果園子邊的屋子住了。

    清輝也不過來了。

    跟著老大家的吃不好,何小婉就把孩子叫回去了。他弟弟不是鎮上中學的老師嗎?找了個同學,在鎮上小學教書的一個同學,走了人家的關係,叫不夠年齡的清輝去幼兒園了。上的是小班。湊活的跟著學吧。在學校圈著,有老師看著,大人自然就省心了。

    何小婉一半的時間都在娘家呢。反正一個村住著呢。他弟弟有工資,反正娘三個在那邊吃住,又不掏一分錢。

    還自在的很。家裡的收入都是純收入,日子並不像是看上去的那麼艱難。

    都說何小弟算是有良心的人,當年老三沒白幫襯。老三乾的好事不多,但每干一件好事,都得了回報了。

    金大嬸就說了,叫英子把顧來的人辭了。

    英子咋能好好的把人給辭了。人家老太太不光是看孩子,得閑了還在店裡搭把手。把孩子放在一邊的悠悠車上,她坐在邊上一邊照看孩子,一邊把菜就摘了洗了。

    就算老太太不是那麼周到,她也不會辭了。畢竟自家婆婆這屬於靠不上的。今兒她跟她大兒子弄惱了,然後她回來了。要是明兒又好了,這甩手走了,自己上哪再找個人去?

    這不是耽擱事嗎?

    把婆婆頂回去的事,英子幾乎沒幹過。

    這是為數不多中最直接的一次,就說不行。

    金大嬸簡直不能相信,「你這孩子,是不是傻!一個月十塊錢,白叫人家賺了。」我又不要你錢,你幹啥不叫我看。心裡又有些難受,看來老二家這是對自己去給老大家看孩子不高興了,這是給自己臉色看呢。

    越想越是傷心啊。

    傷心的結果,就是哪個兒子都沒說,然後離家出走了。

    問題是這種離家出走,真不是誰都能發現的。

    老大家的當她去老二家了。老二家當她回老大家或是老五家了。

    不見人沒一個想著去找一找的。

    誰能想到呢?

    有人說那天看見你媽做客車走了,傳到耳朵里還都以為她又偷偷去看老三了。

    老大家的不止一次在外面說她婆婆的壞話,「家裡的雞蛋吃的可快了,能去哪了?還不是被我婆婆藏起來,偷偷的給她三兒子帶……」

    是不是有這麼一碼事沒人說的清楚,反正沒出過門的老太太,一個人能坐車摸到監獄去,也是能耐的很呢。

    來來回回的這麼多次,都沒出過差錯,誰也都沒太往心裡去。老二還說呢,「你說媽也是,這走的時候也不言語一聲,給老三的衣裳不是準備好了嗎?捎去多好……」

    可不是嘛。英子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都不知道,林雨桐和四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等林雨桐被學生處叫過去,說是派出所打電話了,有個走失的老太太如今在他們所里,叫過去領人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家婆婆來省城了,不認識路走迷路了。不過幸好啊,還知道有困難找人民警察。

    林雨桐借用學生處的電話,給四爺的老師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將事情給他說了。兩人都不敢耽擱,各自從自家的學校出發,趕緊往那邊的派出所去。

    那邊再東郊,而自己和四爺都在南郊。過去可得繞半個城區。騎自行車肯定不現實啊。計程車又少的可憐。乾脆做公交算了。

    夏天天熱了,公交車人擠人的。沒座位的,扶著座位的椅子站了大半個小時,才到了地方。

    下了公交,又走了半站的路,才到了地方。

    進去的時候,自家婆婆就在派出所辦公室門口的台階上坐著呢,身上的衣服都瞧不出啥顏色了,頭髮汗濕汗濕的,油膩膩的貼在頭上臉上。手裡拿著個破蒲扇,不知道從哪個垃圾堆里撿來的,搖的正好呢。

    「媽!」林雨桐趕緊過去,「您怎麼不叫二哥打個電話跟我們說一聲就來了……您看您……」

    「我怎麼的?」金大嬸起身,用破蒲扇拍了拍屁股後面的土,「我這不好好的?」說著,就下了台階,從犄角旮旯里拿出兩破蛇皮袋子來,拿著就要走。

    這還好好的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拾荒的呢。」林雨桐指了指她手裡的破玩意,「扔了吧。咱回家去……」

    也得跟人家派出所的人說一聲吧。

    說話的工夫,四爺急匆匆的來了,皺眉叫了一聲媽,就跟林雨桐示意了一下,他自己去裡面辦相關手續去了。

    然後人家民警還不放心,又出來問金大嬸:「大娘,這是您兒子兒媳婦吧。」

    金大嬸忙笑:「大侄子,沒錯,這就是我兒子兒媳婦。」

    然後人家民警就教訓四爺呢:「對父母咱們做子女的是有贍養義務的……」

    「都說了這不怪我兒子……」金大嬸趕緊道,「是我自己願意的,行了大侄子,大娘知道你是好意,就這樣吧,先走了……」說著拉著林雨桐就走。

    回去倒是碰上一輛出租,順利的到家了。

    金大嬸是驚奇的,「這麼大的房子?」

    這沒法解釋。

    也不做解釋。

    林雨桐去衛生間放水:「媽,你去洗洗。」

    在家裡就能這麼舒舒服服的洗澡,想都不敢想的事,這就過上了。

    說起來,還是城裡好啊。

    林雨桐找出兩身衣裳來,給自家婆婆換,這才進廚房去,見小老太正在把麵條從涼水裡撈出來,知道這是做了涼拌面,「我來!」她趕緊過去接手了。

    小老太就低聲問:「咋就這麼來了?在家受氣了?」

    按理說不該啊。

    四爺從外面買了倆西瓜回來,送廚房,放水池裡用水泡著。

    小老太就不說話了,不管當媽的咋樣,當著人家兒子的面說人家媽,這蠢事她干不出來。

    等金大嬸洗漱出來,一看兒子兒媳跟小老太排排坐著,桌子上放著一碗拌好的麵條,兩盤子菜,一盤子蒜薹炒肉,一盤子涼拌的油炸豆腐絲。

    還有一盤子切成薄片的西瓜,水汪汪的有一股子沁涼。

    她先是不好意思的對小老太笑:「老嬸子,叫你看笑話了。」

    都是熟人了,半輩子都一條巷子里住著。什麼樣的窘迫樣都見過,其實真沒啥難堪的。

    小老太就說了:「趕緊吃飯。客套啥啊?這是你自己的家,有啥客套的。」

    當媽的跟兒子住,那是橫著豎著都是行的。

    金大嬸轉瞬就自在了,坐下三下五除二,把麵條吃完了。菜沒咋動,「給孩子留著……對了……清寧啥時候放學……」

    這跟大家的生活習慣又起衝突了不是。

    這邊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自家的錢那真是吃不窮喝不窮的,真不用這麼儉省著。

    但對於金大嬸來說,沒客人沒正事的,吃的啥菜啊?

    蒜薹本就是稀罕菜,還炒了肉。豆腐就算了,家常的竟然還用油炸,這得多拋費啊。

    跟老二家過的時候吃的也不差,但那不是因為有小飯館,給客人的那一份隨便少上一口,自家都吃用不盡,所以吃的好點也沒啥。

    老五家摳唆慣了,都是能省就省的。

    老大家是真沒有,倒是想霍霍也會霍霍,可惜就是沒啥可霍霍的。鹽醋都吃不起嘛。@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猛地一見老四家這日子,她潛意識的就是覺得,這是拿自己當客人對待呢。要不然幹啥又是肉又是菜的。自己把好東西給孩子留下,一是出於真心,二也是說,自己又不是外人,何必這樣見外。

    林雨桐和四爺都是老油子了,哪裡不懂這個話的意思。

    要是硬要叫吃,只怕又該多想了。

    於是菜是怎麼端上來的,又怎麼端下去。倒是西瓜,她毫不客氣的都吃了。

    在她看來,西瓜不值錢嘛。家裡誰家不在地頭或是田壟上種點?又不是稀罕東西。

    那這才真是錯了。

    這是早熟的西瓜,現在在省城都不好買。這玩意一牙頂的上今兒這頓飯的價錢。

    吃飽了,抬起手背就算是把嘴擦了。這才道:「我不準備走了……」

    嗯?

    一句話嚇的四爺和林雨桐一個激靈,「怎麼的了?」

    不是不想管她,實在是這猛不丁的,總得有個原有吧。再說了,自家這學期上完,實習得回原單位,就算不回鎮上,那也得在縣城。可你說你來了不走了是幾個意思?

    這可怎麼安排?

    金大嬸瞪眼:「不要你們養。」

    我們沒說不養你。

    四爺皺眉:「您出來我二哥他們知道嗎?」

    不知道啊。

    知道不知道的有啥意思。誰離了她都行是不是?

    金大嬸跳過這個問題不回答,反而訓斥四爺:「別婆婆媽媽的。」說著,就起身一屁股坐到小老太身邊,帶著幾分興奮的道:「老嬸子,我這回省城可沒白來!這回迷路也沒白迷路。」

    啥意思?

    小老太試探道:「發財了?」

    「有了發財的道了。」金大嬸一拍大腿,「我其實來了都一星期了。」

    啊?

    我的天啊!這一星期是咋過的?

    不等兒子媳婦問,她就說了,「下了車人山人海的,到處都是人,我心說順著人流走吧,可這到哪哪都是人。根本就分不出來。這下懷裡,迷路了。」

    「我身上帶著錢呢,在褲衩里縫著呢。外面就裝了路費還有一塊多的零錢……」

    這個林雨桐理解,鄉下人出門都是這樣的,防著小偷,也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身上帶著錢防身,啥時候都能活的下去。

    「可這一塊多在省城,根本就不夠花的。吃的要錢,喝的要錢,上一趟廁所撒泡尿也要錢。吃就算了,憑啥尿尿還花錢?」

    「我就憋著,我說就不信我還就找不到個撒尿的地方。」

    以前是田間地頭。只要背著人的地方都能方便。所以到了城裡,為了一泡尿掏五分錢,確實是捨不得。

    「我心說,我就往人少的地方走,還就不信找不到。結果是走啊走的,一直走了兩個來鐘頭……」

    一泡尿憋了兩鐘頭,就為了省五分錢,虧的老太太這麼大年紀了,腎還這麼好。

    「等走到人真的少了的地方……一看都到了城外了,遠遠的還能看見莊稼地……」金大嬸就笑出聲了,「我心說找個地方尿吧,就找了荒院子進去。結果一進去,那還真不是荒廢的。那是收破爛的住的地方。老兩口子帶個十來歲的孫子,一院子的破爛。我就借人家的廁所上了個廁所,出來跟人家打聽道的時候,就看那家老頭,手底下不閑著。破衣爛衫的放一塊,舊報紙爛紙頭放一塊……我還說整理這個能掙多少錢,這麼仔細,結果從人家那門縫裡往裡面一瞧……好傢夥,大彩電,還有洗衣機,人家都有。你們說這錢是咋來的?要說這撿破爛不賺錢,鬼都不信。可這再值錢,也得知道人家撿了賣哪去?我就裝可憐啊,我說找不到兒子家了,我給她們幫忙,不吃他們家的飯,就叫我暫時有個落腳的地方。有些廢品不能淋雨,有個爛棚子,我就說你們叫我晚上歇在這個地方就行……然後我就住下了,第二天天不亮,人家兩口子拉著車子出去,我說幫忙,就過去給推車拉車,找到了他們賣廢品的地方……我就說我去找兒子家,找見了晚上就不回去了,找不見晚上還過去……就這麼地,我就撿廢品去了。他們是撿了第二天去賣,我是撿了當天就賣了,然後找個橋洞就能過一夜。你們知道一天能掙多少不?」金大嬸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天我掙了三塊一毛八,第二天我掙了兩塊八毛九……幾天算下來,平均一天能賺個三塊……」一天三塊,三十天就是九十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比掙工資的可掙的多多了。

    比種莊稼划算。就是慢大街的轉悠著找東西嘛。

    說著,還有些可惜的道:「本來沒想這麼快找你們。是那個大侄子警察,天天見著我在橋洞下住,就找上來了,說什麼也要送我回家。這不是沒辦法了,才叫你們領人的餓嗎?」

    所以說,您這撿廢品的決心,很堅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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