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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905 重返大清(10)三合一字體大小: A+
     

    重返大清(10)

    林雨桐這話一出,饒是蘇培盛這種天天被刷新對她認識的人,臉上也不由的愕然。

    這話雖然是沒錯的。但是從皇后嘴裡說出來,未免太粗鄙了一些。

    再說了,那年貴妃怎麼著也是萬歲爺寵了十年的人,還生養了幾個孩子,雖然活著的就一個,但那也是情分。如今當著萬歲爺的面,這位說話是半點餘地也不留。

    他小心的朝萬歲爺的臉上看去,就見萬歲爺只在一邊笑,完了還伸出手拽著皇后的袖子,「你這脾氣……」十分寵溺的樣子。

    蘇培盛垂下眼瞼,心裡嘆了一聲,要麼說這人不到最後,這一輩子是好是歹,是榮是寵,都說不準的很。年氏娘家還有個得力的哥哥,人家還人家,還有個兒子在那戳著呢。估計她要想過會失寵的那一天,但獨獨沒想到這個得寵的會是人到中年的皇后。這輸的,上哪說理去?

    他低著頭,慢慢的退下去。得去吩咐下面的人,以後翊坤宮那裡,不用盯著了。用不著浪費自己的精力。

    林雨桐朝蘇培盛出去的方向努努嘴,「這老東西……」都成精了。

    四爺就笑,只桐桐剛才的那一番舉動,剩下的日子就夠年氏受的了。

    年氏當天晚上就覺得哪哪都不順心。她不是裝病,她是真病了。月子沒坐好,大夏天的真是遭罪。受不得一點熱,稍微熱一點渾身都冒虛汗。可開了窗心說透透風能涼快點,可誰知道竟是不敢見一點風吹,否則就頭疼。可受不得熱,又吹不得風,試著用冰吧,可這冰到底陰寒,一點點的涼氣滲出來,骨頭凍的疼,偏身上的熱意消不了。之前不敢叫太醫,誰也不知道哥哥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每天用溫水泡澡,一個時辰泡一會,才能稍微好過一些。偏生心裡不得一點清閑,還得記掛遠在邊疆的哥哥。那邊叫人抓緊時間給哥哥送消息,這邊叫人在外面找了大夫尋了丸藥吃著呢。今兒哥哥的信送到了,信上信誓旦旦的叫自己放心,絕對不會出事。只要叫自己照看好福慧就好。又有年家的人想辦法往宮裡送了消息,說哥哥的摺子今兒已經加急遞到御前了。她是掐好了時間去叫人傳的太醫。想著太醫來了,萬歲爺怎麼也該到了。這些日子萬歲爺對這邊是不聞不問,要不是時不時的還會打發人看看福慧,她都真以為萬歲爺忘了她這個人。

    早早的泡了澡,選了衣裳,整理里妝容,對著鏡子覺得無懈可擊了。這才由嬤嬤攙扶著靠在榻上等著。

    可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不見太醫也不見萬歲爺。

    方嬤嬤在一邊安慰,「許是朝上有大事,萬歲爺耽擱了。」

    年氏抿嘴不說話,沉默了半天才道:「扶我去床上吧。」以女人的直覺,她知道,今兒萬歲爺八成是來不了了。

    方嬤嬤幾不可見的嘆了一聲,剛伸出手扶起年氏,猛地一道閃電,亮光從窗戶就這麼突然的透了過來,乍然的光亮叫人有一瞬的不適應,年氏甚至抬起手遮了一下眼睛。

    「都傻愣著幹什麼?」方嬤嬤一邊扶著年氏往床上去,一邊安排伺候的丫頭,「趕緊的,將門窗都關上……」今兒雨大,潮氣滲進來主子才是受罪。

    雷聲轟隆隆的從天邊滾滾而來,遮住了方嬤嬤的聲音。

    門剛吱呀關上,又被『咯吱』一聲推開了。蓮桂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方嬤嬤急忙給他使眼色,最上卻問道:「太醫呢?趕上這雨,只怕得耽擱些時候……」

    哪裡是耽擱?壓根人就沒來。

    蓮桂話在嘴裡一轉,趕緊道:「今兒這雨邪性的很,聽說宮外有些地方都已經下了好一會兒了。」

    東邊日出西邊雨,夏天的天氣這一點也不奇怪。

    年氏沒有起疑,萬歲爺沒來,太醫哪裡敢不來?她見蓮桂渾身都濕了,就道:「也不在這一時半會的。你先去換了衣服再說。」

    蓮桂連聲應著,馬上從裡面退了出去。在外面的廊下佔了一盞茶的時間,方嬤嬤才安頓好年氏找機會從裡面出來。

    出來一看蓮桂身上的還是濕衣服,就知道只怕事有不好,「怎麼了?」

    「太醫進宮了,可半路上被永壽宮請去了。」蓮桂的聲音低下來,「如今這雨勢,只怕咱們……」連出都出不去。

    永壽宮?

    「熹妃……娘娘。」方嬤嬤皺眉,「咱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兒怎麼沖著咱們來了?」

    那誰知道呢?

    熹妃那人瞧著老實,可要是老實四阿哥弘曆也不會又如今這成色。

    蓮桂見方嬤嬤好似也沒有了主意一樣,就試探著道:「要不然,打發人去永壽宮外等著。」看完那邊,總能過來一趟吧。

    這隻能這樣了,方嬤嬤低聲道:「叫下面的人嘴緊著點,別傳到娘娘耳朵里。」

    這個自然。

    要是叫人娘娘知道這麼被人一腳給踩在臉上,這口氣如何咽的下。

    正要走,方嬤嬤眼神一閃,「要是不行,就再去太醫院,只說……」她朝福慧的院子方向指了指,「就是咱們阿哥爺身子不適……」就不信誰還敢再出這下作手段。「來了之後再說,只說順道給娘娘瞧瞧……這事還是不能叫娘娘知道。」

    這倒也是個辦法。

    永壽宮裡,太醫在偏殿坐著,正在『斟酌』方子。其實這方子有什麼可斟酌的,有點上火而已,一天一碗綠豆湯,什麼毛病都沒有了。但是想了想,他還是提筆寫下黃連。那邊還有個阿哥爺等著看方子呢。

    弘曆此時已經換下了淋濕的衣物,這才坐在榻邊,「額娘,如今可好些了?」

    鈕鈷祿氏叫人遞了薑茶過去,「坐吧,額娘沒事。」

    弘曆又看了看鈕鈷祿氏的臉色,見臉色也好,精神也不錯,稍微放下點心來,「明兒兒臣跟皇阿瑪說一聲,專門給您派個太醫來。」

    如今這賞太醫成了最叫人羨慕的恩典。

    先是太后,太后那裡有兩個太醫當值,晝夜輪班在太醫院轉等天候宣召。沒有宣召就早晚各一次為太后請平安脈。幾位老太妃最起碼一人一位。這些老太妃的病案,每天油太醫院按時送到這些太妃的兒子們手上,精心的不得了。

    緊跟著是直郡王和理親王,兩位老王爺府上如今住著太醫呢。每天這病案爹呈到御前,皇上是要看的。

    再來就是十三爺。十三爺一個人佔了三個太醫,一個守在十三爺府上,一個在班房,一個年紀輕點能跟在十三爺身邊到處跑的。幾乎是貼身就帶著大夫。要說恩寵,那絕對算的上是第一人。當然了,這個誰也沒辦法說什麼酸話,誰不知道十三爺忙,忙的幾乎是腳不沾地。為此前天萬歲爺還親自給十三爺制定了一張日程表。要求十三爺必須嚴格執行,什麼時間睡覺,什麼時間起床,什麼時間吃飯,什麼時間鍛煉,都有時間規定。甚至還打發了太監專門盯著這事。

    要說羨慕,這誰不羨慕。皇阿瑪的兄弟多了,哪個兄弟得了這樣的恩典了?

    就是他們兄弟幾個,皇阿瑪也是安排了太醫的。幾個皇子阿哥連同幾個皇叔,共用兩個太醫。隨叫隨到,倒也還方便。

    要說皇阿瑪最近,那是對誰看起來都寬和。可就是對後宮,說實在的,那是冷漠的很。在孝期不臨幸後宮,這誰也不能說什麼。但至少見見妃嬪,這不算過分吧。就算沒時間見,但隔三差五的,給個恩典總行吧。不拘是賞一盆花,一片紙呢,是個意思就行。可皇阿瑪偏不,好像所有的耐心和心思全都在皇後身上。

    跟皇后在一起,說的大部分又都是正事。

    如此,未免太累了一些。

    自己跟著學,也學的累的很。

    熹妃聽兒子這麼說了,臉上就先露出三分笑意來,這輩子她就沒指望過皇上如何好的待她,女人有兒子,可比靠男人可靠多了。別看皇上如今對皇后好,可皇后呢?問問她,是願意要男人還是願意要兒子。

    「可別為了額娘求你皇阿瑪。」熹妃收了兩分笑意,「跟皇后比起來,額娘跟你皇阿瑪,情分到底是少了幾分。多敬著些皇后,多想著些皇后,這日久見人心。這一點上,你學學你阿瑪。」不是那份隱忍,走到最後的不一定是他。

    弘曆受教的點點頭,不是親媽是不敢跟他說這個的。

    熹妃見兒子肯定,眼裡又多了幾分得意,「你當額娘今兒請太醫是為了什麼?」說著,就低聲將年氏請太醫的事說了,「年氏是不中用了……」這女人這些年是被寵的忘了自己是誰了,情情愛愛的跟萬歲爺談,一個心裡有江山男人,女人在他眼裡算個什麼?可惜,她就是看不透。「額娘這不是痛打落水狗,這是做給皇后看的。」

    能同仇敵愾的,就是自己人。女人的友誼就是這麼簡單。

    她得叫皇後知道,自己是跟她站在同一陣線上的。

    弘曆一聽就大概明白了,這是皇阿瑪後宮的事,是女人的事。自己這個做兒子別說不能摻和,就是聽也不該聽的。

    又說了一會子話,起身去看了太醫給開的方子。見都是下火的葯,他什麼都沒說就點了頭,由著太醫抓藥熬藥了。

    出來的時候見翊坤宮的太監在外面探頭探腦,心裡不免有些憐惜。年貴妃……也是紅顏薄命。

    晚上一陣大雨,倒是叫人一夜好眠。

    林雨桐是早上起來才知道鈕鈷祿氏和年氏的事的,她一邊漱口一邊聽紫竹說:「……都過了子時了,熹妃娘娘才好點。正好福慧阿哥有些不適,太醫又跟著過去了……」

    「福慧沒事吧?」林雨桐吐了口裡的漱口水,心裡知道八成是打著孩子的招牌給年氏請太醫,但還是問了一聲。

    「沒聽說不好。」紫竹遞了毛巾過去,低聲道。

    沒聽說不好就是好了。

    林雨桐『嗯』了一聲,繼續梳洗。對於年羹堯,四爺已經打算開始著手處理了。年氏不過是個小問題。在年羹堯沒倒下之前,還真暫時不能處理。不過只看鈕鈷祿氏就知道了,年氏這些年恃寵而驕,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如今,當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年氏在宮裡的日子好過不到哪裡去。

    而對於怎麼處置年羹堯,四爺昨晚沒說,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四爺會怎麼辦。

    但這不是她關心的事,將自己收拾好,就起身去了廚房,「萬歲爺下朝以後來報一聲。」得做飯了。

    等早飯好了,林雨桐正想打發張起麟去請。結果四爺打發了蘇培盛過來拿飯,林雨桐這才知道,四爺叫了十四進宮了。

    叫十四進來?

    做什麼?

    難道為了年羹堯?

    「年羹堯?」十四往嘴裡塞象眼包子的手不由的一僵,「年羹堯怎麼了?」不是您潛邸的奴才嗎?

    四爺湯碗端起來三兩口喝了,「你可別跟朕說西北那邊你的人你半點也指揮不動。」

    十四被這話嚇的直咳嗽,「臣弟不敢。」哪裡有什麼你的人我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四爺擺擺手,「行了!朕不是要追究你什麼,也沒有對那些人秋後算賬的意思。」他說著用手裡的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碟子,「朕現在說的是正事。」

    正事?

    對!這事肯定是正事。

    但聽著怎麼就是有點懵呢。

    您收拾年羹堯那是您的事,跟我說不著啊。

    我是誰啊?我是您的政敵啊對不對!您這是玩的哪一出?老八老九都被你玩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您別在這裡跟我玩心眼,這會回來我不是說了嗎?我腿腳不利索,上不得馬拉不得弓,我就打算在京城這地界自我圈禁了。

    都這樣了,您來試探我幹嘛?

    十四撓撓頭,「臣弟……」

    四爺直接打斷他的推辭,「事辦成了晉你為親王。」

    「咕咚!」十四一口口水連同要推辭的話一起直接給咽下去了,抬手用袖子一抹嘴,站起來就告退,「您請好吧。」

    四爺看著十四齣了門,這才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將早飯都吃完了。

    如今的十四不是二十來歲的十四,那時候十四年輕,滿身的稜角和銳氣。如今十四都三十六七的人了,掌軍多年也早就歷練出來了。

    十四從宮裡出來,哪裡也沒去就直接回府了。

    福晉完顏氏正在家裡等著呢。

    「跟皇上說了嗎?」完顏氏拿了帕子去給十四擦汗,忙不得的問道

    「說什麼?」十四心裡還想著皇上交代的事,伸手從福晉手裡奪了帕子自己抹了一把臉就坐到一邊琢磨去了。

    這人!

    完顏氏將帕子一把扔到臉盆里,力量太大,水濺的到處都是。一滴水正好巧不巧的落在十四的鼻子上。

    十四伸手一抹,「你這娘們……」

    自己剛回來那兩天,福晉那是溫柔又體貼,要不是這張臉沒變,他都幾乎以為是換了個人。這才幾天,原形畢露了吧。

    完顏氏還氣呢。

    領兵打仗的大將軍王,多威風啊。一去就是好幾年,自己在這府里跟守活寡一樣。男人回來了,不溫柔點行嗎?不溫柔點你不得找你那些後院的小妖精和帶回來的小妖精們去?自己的男人,自己憑什麼得委屈自己?

    可這一用,她心裡就冷笑。這三十多歲的男人就是跟二十歲的時候沒法比。只能說湊活能用。僅此而已。

    兩晚上不來勁那點耐心可不就熬幹了。

    再加上人家都進宮給自家的孩子求差事去了,就自家這位爺,整個兒的在家呆著孵蛋呢。幾個兒子遊手好閒的滿京城裡瞎溜達了,你這當阿瑪的怎麼也不替孩子們想想。皇位上坐的還是您的親哥,說句不好聽的,趁著太后還活著呢,那面子還好使的時候趕緊用了吧。

    好說歹說好幾天,就是毛在家裡死活不動彈。

    好吧!你不去就不去,誰還沒點自尊心呢?皇上把人放回來黑不黑白不白的,自家爺心裡暫時過不了這道子坎,咱而已盡量去理解。

    但是今兒是皇上宣咱進宮的。這順嘴的事,出門前是再三的叮嚀,結果回來了給自己來一出裝傻充愣。

    這要不是怕兒子媳婦知道了笑話,今兒非揍這男人一頓不可。

    越想越氣,語氣就越發不好了,「那你進宮都幹什麼了?」

    哎呦我的天爺啊。

    十四一看完顏氏手搭在花**上,半拉子屁股就抬起來了,「你幹嘛呢?放下放下!」這敗家娘們,花**不是銀子買的?如今府里連個俸祿銀子都不發,一家子啃老本呢你不知道啊。「放下!今兒說的是正事……」

    那我兒子的事就不是正事了?

    完顏氏臉上的怒色更勝。

    「是爵位的事。」十四見完顏氏抓著花**的手更緊了,趕緊道,「有爵位了就什麼都有了。你嚇咋呼什麼?」

    完顏氏能信他,「就憑你乾的那些癟犢子事。」

    什麼叫癟犢子事?

    皇阿瑪當初到底是怎麼給自己找的福晉,「你們完顏家就是這家教?」

    那有本事你把我退回去唄。

    十四真是沒治了,上前從完顏氏手裡小心的把花**拿下來,要不是覺得這些年這女人在家裡守著,撫養孩子孝順額娘打理後院,又跟著自己提心弔膽的,自己還真未必有耐心由著她在這裡瞎鬧。他揮揮手把伺候的人都打發了,這才小聲把事情給完顏氏簡單的提了兩句,「……管好你的嘴,這事沒成之前可不要在外面瞎說。」

    「皇上的差事,光明正大,有什麼不能說的?」完顏氏眼睛亮晶晶的,追問道,「真是親王?那爺可得加把勁。爭取將來你閉上眼的時候給咱兒子掙個世襲罔替來。」

    十四一噎,瞪眼道:「少做你的春秋大夢。」還世襲罔替呢?爺要是為皇上死了,那差不多能給你掙回來一個。不盼著爺們好的娘們,心是真狼。他不放心的叮囑,「爺跟你說的是正經事,管好你的嘴,就是兩個兒子還有你娘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不能提,連個口風都不能露。」說著,他嘆了一聲,「你當皇上為什麼為爺這差事?」

    這我上哪知道去?

    再說我管的著嗎?

    完顏氏心裡腹誹,面上還無比耐心的聽,就想聽聽能不能順便透漏出一點關於爵位的事,這事怎麼聽怎麼玄乎。作為一個好的聽眾,還適時地遞話過去,「為什麼?」

    「老四有今天,不管怎麼說,年羹堯都當得起一個功臣。」十四說著就眯起眼,沒有年羹堯,局勢不會那麼快就穩定了下來。

    這道理完顏氏明白,「要不然也不能那麼寵年氏。」

    十四讚許的點頭,「就是這個話。」說著,他反問一句,「那你說,這皇位才剛穩了一點,就急著處置年羹堯,這叫什麼?」

    「冒殺功臣。」完顏氏說了這四個字就馬上捂住嘴,「萬歲爺這是叫爺來背這個黑鍋。」

    不準但相差也不大。

    十四的面色就複雜起來了,「年羹堯桀驁不馴,這樣的人……」他搖了搖頭,「殺了也不算是冤枉。」不過皇上確實是不想背罵名,他不能直接出手,就找了一把刀來。自己就是他手裡的一把刀。

    可自己不幹有的是人干。

    再說年羹堯一個奴才,自己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想辦法處置也就處置了。現在問題有兩個,一個是怎麼處置他?由誰來處置他?處置到什麼程度?二是處置完了之後呢?

    完顏氏聽著自家這位爺自言自語的念叨,腦子還真轉不過來。

    「得先想清楚,萬歲爺到底對年羹堯,對宮裡的年貴妃還有多少情分,這才能確定著下手的分寸。是直接要了命呢還是受點零碎罪?是直接殺了呢?還是先把人拿了,再押回京審訊?還有動手的人,爺這麼多的手下,誰干這事合適?如今的爺可不是之前的十四爺了,怎麼能保證選出來的人一定能聽從命令毫不含糊。」十四說著就往一邊的椅子背上一靠,慢慢的閉上眼睛,「這都是要細細琢磨清楚的事。一個不好,這就不是功而是過了。哪怕事成了當時皇上不說,可這要是心裡不舒服,以後呢?找個機會再把爵位給擼下來?」

    完顏氏不敢說話了。這些話她單獨聽著都明白,可連在一起全都不怎麼明白。但今兒她看著這男人額頭和眼角的皺紋,不知道怎麼的,鼻子突然就酸了一下。

    不是大將軍王了,他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夫妻倆一站一坐,就那麼靜靜的待著。老十四靜靜的閉眼琢磨,完顏氏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這是夫妻倆之間難得的有的靜謐時光。

    正享受呢,外面就猛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完顏氏轉過身,十四一下子就站起來,皺眉揚聲問:「怎麼了?」

    「爺!聖旨到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聖旨來了?能是什麼事?

    「封爵?」完顏氏眼睛亮閃閃的。

    「沒那麼快!」屁都沒幹呢叫人家先預支你酬勞,沒這麼好的事。

    換了衣裳擺了香案一通忙活之後,才跪下聽旨。

    旨意是蘇培盛親自帶來的,十四耳朵嗡嗡嗡的,只聽見說:「……冊封愛新覺羅允禎……多羅郡王……封號『勤』……」

    勤?

    郡王?

    勤郡王?

    直到蘇培盛走了,十四拿著聖旨才回過神來,真是郡王了。

    完顏氏早就樂瘋了,又是給下人打賞,又是準備迎接上門的賀客。走路腳上就帶風了。

    十四看著自家福晉這德行,不知道怎麼的,臉上也不由的就帶了笑。

    行了!就這麼著吧。以前覺得自己了不起,可老婆孩子跟著提心弔膽,過的那是什麼日子。如今看著自己是沒有以前風光了,可是老婆高興兒子歡喜,那就行了。

    他一個人去了書房,將聖旨擺桌子上。心裡還有幾分感慨,說句心裡話,老四這人辦事還是很講究的。有了這一道聖旨,自己之前所琢磨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答案全在這聖旨里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先預支了自己一個郡王,這是什麼?這是鐵了心要拿下年羹堯的。那麼怎麼處置年羹堯都沒有問題,根本就不需要有什麼顧慮。再一個就是自己那些老部下。這世上人走茶涼的道理誰都懂。所以這麼大的事他才不敢輕易相信誰,哪怕是鐵杆的屬下,也不能不防著人有私心。當自己這個主子再給不了他們前程的時候,那誰還會義無反顧的賣命呢?如今,郡王的爵位一到手,這就告訴世人,十四爺還沒倒呢。就是闖了天大的禍事,那皇位上坐著的也是親哥哥,罰了罵了最後還不是該給的都給了。誰把十四爺能怎麼著。這樣的老上司下面那些人敢得罪嗎?

    以為是一件難事,沒想到老四這麼配合,那剩下的事情再辦不好,他就不是十四爺了。

    「這是給十四打配合呢。」林雨桐說著又笑,「你也是夠懶的,怎麼封號也不另選一個?」也不嫌棄忌諱。

    要是沒記錯,歷史上四爺雖然封了十四為郡王,但是壓根就沒給封號。這個『勤』字,不是封號,是後來弘曆給的謚號。結果四爺懶的再選,直接給了個勤字。

    要說勤也是個好字,除了勤勉之意意外,不是還有個詞叫『勤王』嗎?

    按照幫助、輔佐的意思來解釋,好像更合適。

    四爺活動了活動脖子,跟林雨桐道:「你看著點,別叫年氏在這段時間出事。再忍一忍,給十四爭取點時間……」

    林雨桐馬上就明白了。只要年氏在宮裡還安穩,年羹堯就不會多想。等老十四要動手了,這時候動年氏,消息傳出去,追隨年羹堯的那些人心裡就得掂量了。

    她點點頭,就說這人這次脾氣怎麼這麼好,從昨晚上到現在都沒說要拿年氏怎麼著,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等拿下年羹堯,把那些將領都梳理明白了,這一仗還是要打的。」四爺揉著額角,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問林雨桐,「這幾天你這裡熱鬧的很,記得那個名單呢?」

    什麼名單?

    林雨桐一時沒想明白他問什麼,「請安的牌子都在內務府收著呢。」一查就知道。

    不是問你這個。

    「就是那個想走後門的名單。」四爺伸出手,好像很急的樣子。

    你這是由琢磨出什麼損主意了。

    林雨桐回身就從炕桌下抽出來遞過去,「都是自家的孩子……」臣下的事求不到她這裡,也不敢求。

    四爺心說,要的就是自家的孩子。

    於是,京城裡熱鬧了。各家的王府,大人一遍又一遍的叮囑要進宮的小子,「要守規矩,宮裡不比府里,皇上又是個最重規矩的人,真要惹了萬歲爺不高興,府里都得跟著吃掛落。皇上問什麼就答什麼,千萬不敢瞎說。大大方方的,老老實實的,咱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不管大人們怎麼提心弔膽,但是一群年齡在十三到二十上下的年輕皇侄們,就這麼被宣進宮了。

    要進宮了,沒人跟著行嗎?這些當阿瑪的一個個的都收拾利索了,得!跟著去瞧瞧吧。結果到了宮門口了,這些老阿哥們都被擋了。

    「不叫進啊?」九爺皺眉就嚷起來了。他家這次來了三個,弘晸十七了,弘暲今年十四了,弘相也都十三了。人家都是福晉來求得恩典,自家這絕對不是。估摸著是皇上想給自己施恩吧。反正三個大點的兒子都被點名了。那能怎麼辦呢?送來吧。可這一個個在府里野慣了的,從來就沒有單獨面聖過。自己不跟著提點,哪裡能放心。

    扭頭一看,這些孩子里,也就八哥最省心,弘旺整天跟在御前,有啥可擔心的。他這做九叔的拉下來,拜託弘旺,「……照看著點,回頭九叔謝你。」

    弘晸比弘旺還大兩歲,被自家阿瑪這麼說就有點沒面子了,叫了『阿瑪』,很有些不高興。

    跟九爺比起來,十爺就利索多了,把弘暄往弘旺身邊一推,就不再管了。

    九爺還準備過去跟幾個送孩子的兄弟說說話,就見蘇培盛過來了,親自接了這個小祖宗們進了宮門。

    幾位爺哪裡也不去了,就在宮外找了個安靜茶館,把裡面清場了之後,老哥幾個進去做了。

    坐下后一致都看向十三。他現在是紅人啊,別人不知道的他總該知道吧。

    十三心說,我的事多著呢。要是知道叫孩子進宮為什麼,我都不來送了。

    他搖搖頭,「真不知道。」

    話一落,就收穫一籮筐來自兄弟們的白眼。

    十三能委屈死,他這會說的是真話。

    「老十三,哥哥也不問你不該問的。」三爺摸了一把自己的大鬍子,身子前傾,聲音也不高,「那你說萬歲爺最近都在忙什麼呢?」

    這還不是不該問的?

    十三輕咳一聲,看了八爺一眼,「萬歲爺忙的也就是那些事,國庫不豐盈……」

    媽|的!

    這是這些老阿哥們此時唯一想說的話。

    老十三如今是越來越鬼了,國庫不豐盈這事需要你說嗎?誰不是從康熙朝走過來的?

    見眾人這表情,十三聳聳肩,你們問了我說了,你們不信怪我嘍?

    而此時叫他們掛心的大殿上,四爺面對幾十個年輕朝氣的臉也是這麼一句話,「……國庫不豐盈……」

    弘旺抬起頭,國庫不豐盈,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靠著我們討債去?這麼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欠債的見了這麼一群小爺,就是砸鍋賣鐵的,也得趕緊把銀子還了。

    他臉上露出幾分躍躍欲試來。

    弘曆站在最前面,心思轉的比誰都快。弘旺這個想法他也在腦子裡出現過,但隨即就搖頭,這麼沒品的事皇阿瑪干不出來。

    果然,就聽見四爺接著道:「國庫不豐盈,這還不是朕最頭疼的。朕最頭疼的是什麼呢?」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拍在御案上,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來:「貪腐!」

    官吏貪污,吏治敗壞。這是從先帝在位時就已經凸顯的大問題。

    這些眼前站著的小少年,可都是出聲在康熙朝的。身為皇孫的他們,耳融目染的,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國庫空虛只是表象,朝廷真正的毒瘤正是吏治!

    弘曆心思電轉,皇阿瑪說這個幹什麼?站在這裡的這些人,既不是王公貴戚,又不是朝廷大員,只是一群在京城的地面上到處晃悠的紈絝子弟。他們能幹什麼呢?

    躲在後面偷看的林雨桐笑了。這些少年看起來是不靠譜,但他們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優點,那就是滿腔的熱忱和少年意氣。

    四爺組建起來的這支特殊的反貪組,只怕真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黎民百姓,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四爺說的慷慨激昂,「你們可願為百姓請命,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匡扶社稷於危難……」

    「臣願意!臣願意!臣願意!願意!」少年們揮舞著拳頭,一個個仿若救世英雄。

    那就沖吧,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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