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臨近
沈默年很清楚莊別天所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安慰。因為雖然莊別天名下有好幾家研究所，但既然他選擇的第一家研究所，一定是其中最好的。
連最好的都查不出來，那麼其他研究所查出唐可知到底生了什麼病的可能性，就已經很小了。
不過小歸小，卻不代表沒有。
沈默年懷裡抱著唐可知，他清楚的知道，即使有一點希望，他也絕對不會放棄。
研究所之間相隔的距離有些遠，沈默年第一天幾乎都花在了坐車上面。他看著自己懷裡依舊在熟睡的唐可知，沒忍住輕輕的吻了下他的額頭。
睡著了的唐可知看上去很安靜，不會和他吵架，不會惹他抓狂，不會看著好吃的東西流口水，也不會叫他沈默年。
按理說，經歷過末世的沈默年面對死亡的態度理應坦然。然而在面對病重的唐可知時，沈默年卻發現，他根本無法接受唐可知或許會死去的這個事實。
就好像尋找了幾世的戀人，如今終於衝破了阻礙在一起，到最後的結局，卻是天人相隔。有時候命運總是一種殘酷的讓人落淚的東西。
莊別天坐在沈默年的旁邊，看著沈默年溫柔的動作，眼裡滑過一絲不太明顯的痛苦。如果不是唐可知生病了，莊別天覺的他和唐可知這輩子或許都沒有再次見面的機會了。
隨後的檢查結果是讓人灰心的。
莊別天看著自己手下的畏懼無比的眼神，心中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了。他直接將檢查報告扔到了地上，眉宇之間一片陰霾：“我養你們這麼久？叫你們辦點事，你們就給我三個字——不知道？”
手下聽著莊別天的訓斥戰戰巍巍的低著頭，不敢說話。
“行啊，不知道對吧？”莊別天咬牙切齒：“既然不知道，這研究所也別開了。我可沒那麼資源養著一群廢物！”
沈默年抱著唐可知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他真希望奇跡能發生，可惜的是如果奇跡那麼容易發生，就不叫奇跡了。
“給他打點營養液吧。”沈默年淡淡道：“他好久天沒吃東西了。”距離唐可知喝那碗粥，也有三天了。
“好。”莊別天痛恨自己的無能，同時也痛恨著沈默年對唐可知的照顧不周。然而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見手下去拿最好的營養液。
“把他放到床上吧。”莊別天的語氣是冷漠的。
沈默年知道莊別天到底在想什麼，可他卻沒有辯解。因為那就是事實，唐可知在他的身邊，出了問題。
針頭插丨進唐可知的手背，朝裡面一點一點的輸送著營養液。唐可知保持著三天前的模樣，閉著眼，輕輕的呼吸著。就像真的睡著了一樣。
沈默年不知道唐可知這次會睡多久，但他清楚，如果找不到是什麼原因讓唐可知沉睡的，那麼或許他就要真的失去唐可知了。
“我先走了。”莊別天在沈默年旁邊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起身：“他如果醒了，來叫我，我去其他基地問問有沒有什麼好的醫療點。”
“多謝。”沈默年漠然道。
然後莊別天就走了。他希望陪在唐可知身邊的是自己，可惜那只不過是個沒什麼可能的希望。
沈默年守著熟睡的唐可知，覺的自己的心在下沉，一直沉到沒有盡頭的黑色深淵。
唐可知醒來已經是一周後的事情了。
這一周之間，沈默年和莊別天幾乎跑遍了整個中國，去個每個大型的人類基地，做了最後的掙扎。然而掙扎之後所得出的結果，卻打破了莊別天和沈默年最後的那點僥倖。
用了最先進的設備，找到了最厲害的醫生，卻依舊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唐可知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莊別天原本的想法是，如果唐可知像植物人一樣一直睡下去，他不介意使用維生儀器，就這麼陪伴唐可知度過一生。
然而很快，莊別天這樣的想法也被殘忍的打破了。因為醫生們發現，沉睡中的唐可知的器官在不斷的衰竭，如果他繼續這麼睡下去，最好的結果是半年後死亡，而最壞的……莊別天已經不敢去想了。
知道這個結論的沈默年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像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一樣，他輕輕的撫摸著唐可知的臉頰，眼神裡是一片的漠然。
而唐可知，是在沈默年和莊別天的爭吵聲中醒來的。
他一睜開眼就覺的累，在聽到莊別天的咆哮聲後才勉強打起了精神，聲音微弱道：“你們兩個在吵什麼呢？”
“可知！”沒想到唐可知會突然的醒來，沈默年和莊別天都驚喜的轉過了頭。
“你醒了，哪裡不舒服麼？”沈默年見唐可知想坐起來，急忙上前扶住了唐可知的背。
“沒。”唐可知的聲音嘶啞：“就是覺的累。”雖然一直在睡覺，可是醒來的那一刻，唐可知第一個感覺卻是——困。
“身上有哪裡痛麼？”沈默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無能。
“沒有。”唐可知搖了搖頭：“你們兩個在吵什麼呢。”
“沒吵呢。”莊別天笑的勉強：“我們只是在討論晚上吃什麼。”
“……”唐可知覺的自己智商遭到了鄙視。
“……”表示晚飯想吃人肉的沈默年。
“你們兩個是為了我在吵架？”唐可知靠在沈默年的懷裡，忽然就笑了：“沈默年……我是不是猜對了？”
“……”沈默年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是不是要死了？”說出這句話純粹是因為莊別天和沈默年那幅低落至極的表情，然而唐可知看到沈默年和莊別天在自己這句話出口的那一瞬間驟變的臉色，就發覺自己猜對了。
“我真的要死了麼……”唐可知苦笑，可是……他真的一點也不想死啊。
“我不會讓你死的。”沈默年的聲音低低的：“唐可知，你別他媽的烏鴉嘴。”
“其實這具身體本來就不是我的。”唐可知還是很分得清楚實話和謊言的，他聽著沈默年的語氣，就很無奈的發現……他大概是真要死了。
“我也不屬於這個星球。”唐可知懶洋洋的：“我早就死過一次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沈默年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行，我不說了。”唐可知知道自己的話很像遺言，明顯又讓沈默年不痛快了。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吧，你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莊別天很想一直看著唐可知，但在看到抱著唐可知的沈默年時，心中又湧起了一種不明顯的痛苦。
“不用了，我不想吃。”唐可知拒絕了莊別天：“陪我說說話吧，說不定等會兒我就又睡過去了。”他現在就覺的很困，要不是沈默年和莊別天在這裡，怕一閉眼就又睡著了。
“好。”莊別天停住腳步，聲音裡帶了一絲不明顯的哽咽。
“沈默年，我們兒子結果的之後，把果子給女喪屍吃，吃完就應該有生育能力了。”唐可知覺的自己很有點交代身後事的味道：“……別問我怎麼知道的。”
“我才不。”沈默年冷冷道：“我才不把我的孫子給他們吃呢。”
“什麼？”唐可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樹是我兒子，樹結的果子不就是我孫子了。”沈默年不像是在開玩笑。
“……”唐可知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麼，這要是換在平時他估計就和沈默年對吼起來了。可現在卻只覺的累，連話也不想多說。
“莊別天。”唐可知輕輕道：“對不起。”
“……”莊別天的眼淚瞬間就出來了，他故作淡定的擦掉了臉頰上的淚水，語氣惡劣：“唐可知，你真是沒眼光，沈默年有哪裡好？我哪裡比不上他了……你真是個蠢貨！”
“嗯，我知道。”唐可知笑的很溫和：“都怪我眼光太差……”
“如果有下輩子，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麼？”莊別天知道這個問題很蠢，卻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唐可知的眼睛又有合上的趨勢：“下輩子的事情……就讓下輩子的我去煩吧。”
“唐可知。”沈默年使勁掐了唐可知一下，讓他稍微恢復了清醒：“你要是敢再這麼睡下去，我就把你扒光了綁到城門口去。”
“……”唐可知無語了，沈默年這個傢伙……果然依舊夠兇殘。可是他心裡雖然不想睡，卻還是抵抗不住濃濃的睡意。
“唐可知……別睡。”沈默年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些像是在哀求。
“嗯……我不睡。”唐可知覺的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腦袋也越來越混沌。
“唐可知。”沈默年死死的捏住了唐可知的肩膀，嘴唇微微有些顫抖：“你不要睡好不好？”
“好……”唐可知口中這麼應著，眼神卻越來越迷離，並沒有過多久，就微微的閉上了眼，呼吸也變得平緩了起來。
“……”沈默年抱著唐可知的手瞬間一緊。
“唐可知，我不會讓你死的。”沈默年冷冷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死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