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顧延之親到的地方隱隱有些發燙, 謝亦舒臉一紅, 剛想開口, 被下面的騷動打斷。
有個叫蕭意的幼童伏在小桌子上哭,其他幼童裡三圈外三圈把他圍了起來。啵崽和林執也過去了,小胖崽蹲著,不知道在和蕭意說什麽。
謝亦舒連忙起身去看情況, 顧延之停頓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發生什麽事了?”謝亦舒問。
一群幼童們七嘴八舌向他解釋:“蕭意說他不想回家。”
“但他二哥過一會兒就要來接他回去了。”
“我們都要晚上才回去,只有他午膳後就要走。他不想那麽早走。”
五、六歲的幼童還不習慣面對離別。
原本熱熱鬧鬧的小宴廳很快籠上了一層傷感的氣氛。
一個叫青青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青青也不想回家。”
“青青今晚還想和棠棠姐姐睡一起說悄悄話, 睡醒還想讓棠棠姐姐給青青編辮子。”
“薇薇、真真, 青青還想和你們一起玩蹺蹺板。”
這幾個小姑娘這些天玩得特別好。
一想到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分開, 都有些難過。饒是年紀最大的唐棠都紅了眼圈:“青青你不要哭,你一哭, 我也想哭了。”
啵崽原本在安慰蕭意。
他知道蕭意最喜歡玩鬥獸棋。他要把家裡這套鬥獸棋送給蕭意,讓蕭意帶回家, 他自己再和娘親一起做一套。
結果蕭意還沒安撫好,又多了幾個哭起來的小夥伴。
啵崽看著小夥伴們哭, 自己也悲從中來。
這兩天廖雲峰熱熱鬧鬧的,他好喜歡。他也不希望王朝、唐棠他們回去, 他想把他們都留下來, 大家天天一起玩。
“你們都別哭了。”小胖崽忍著眼淚道, “等你們回家, 啵崽就再寫邀請函, 邀請你們來啵崽家玩。”
這樣他們明天就又能在一起玩了。
“你們一回去, 啵崽就開始寫……”
顧恆打斷了他:“不行。”
“大人都很忙的。他們的大人也沒空隔三差五就送他們來廖雲峰吧?”
就算有工夫送孩子來,天天把自家孩子送到別人家也不像樣。
父親和娘親也是。最近是秋豐節剛過,父親才有時間陪他們。等要處理的事情多起來,娘親一個人哪有精力陪那麽多小孩子玩。
顧恆是知道當峰主有多忙的。
廖雲峰人少,但每日的開銷卻很龐大。方叔、魏石、常止……他們都是走在各自領域最前沿的人。新的丹方、新的機關、新的法器……這些研究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財力物力。
這些財力物力,都是由廖雲峰提供。
父親是經商奇才,也是顧恆見過最強大的劍修、最厲害的峰主。
他讓原本走向沒落的顧家起死回生。讓人數連個小宗門都比不上的廖雲峰成為了諸多南溪學子心中向往的地方、幾大宗門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沒有宗門能從廖雲峰搶人,也沒有宗門願意和廖雲峰交惡。
只是他沒能像父親那樣,成為一個好峰主。
他也好,這個時空的他也好,都太不懂事了。顧恆攥緊小手,剛想再說幾句,就被幼童們的哭聲打斷:“嗚哇——”
都是被家裡精心培養的,又有多少是真的什麽都不懂的。
他們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天天來顧薄家玩,下次見面應該是在各自的生日宴或明年的秋豐宴上。想到要過這麽久,大家才能再聚在一起,本來沒哭的,也都忍不住大哭起來。
啵崽也知道自己說的太難實現了,被小夥伴們的情緒感染,“嗚哇”一聲,跟著哭了起來。
胖胖的小身體一顫一顫,哭的好不傷心。
小宴廳被幼童們的哭聲淹沒。
顧恆看著面前被自己弄哭的一眾幼童們,後退了一步。
他隨心所欲慣了的,說話行事從不顧及外人的感受。沒人敢在他面前哭,要是有,那也是一個無音訣下去就能解決的。
但現在在他面前哭的這群幼童,是這個時空的自己及其朋友。顧恆再怎麽桀驁不馴,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直接用無音訣讓這群幼童閉嘴。
他原本是想叫啵崽別給父親娘親添麻煩,但現在,好像是他給父親娘親添麻煩了。
無措之際,顧恆的腦袋被輕輕揉了揉。
謝亦舒看著眼前這群啼哭的幼童,也有些束手無策。
001嘖嘖道:“宿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兒開了幼兒園。”
“……幼兒園?”
“對。其他世界的一種機構。跟你們這兒的書塾有點兒像。不過宿主這兒的書塾隻教識字和算術吧?幼兒園更注重幼兒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很多小孩兒一開始都不願意上幼兒園,家長一走就哭。一個哭,個個哭。一個班哭,其他班跟著一塊兒哭。”
001想說的是這種情緒感染現象。
謝亦舒卻更在意它提到的幼兒園。
跟啵崽一樣,王朝、唐棠他們都不上書塾。書塾能教給他們的太少了。在他們去南溪學院前,應該都是跟著各自宗門的人學。
就像啵崽和小執跟方子遇學煉丹、跟魏石學機關一樣。
這群幼童沒法天天聚在一起,無非是因為他們除了玩,還得在家接受長輩的指導。但如果他們能提供一個又能讓他們玩,又能讓他們接受指導,不落下功課的地方呢?
和同齡人的接觸在小孩子的成長中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如果每天都能和那麽多小夥伴一起學習、玩耍,啵崽他們應該也會更開心。
“給啵崽他們辦一個幼兒園”這樣的想法讓謝亦舒有些心動。但他也知道“幼兒園”不是說辦就能辦的。這裡頭有很多需要考慮的因素。
謝亦舒下意識想拉顧延之去外頭商量,耳邊卻先一步響起顧延之的聲音:“小舒,做你想做的。”
顧延之熟悉謝亦舒的各種神情。
謝亦舒現在的神情,和那晚在他屋裡向他介紹遊樂園時一樣。是想到了一個好點子,躍躍欲試,想告訴他,征求他同意的神情。
他們觀點相合,想法也很少相左。
顧延之覺得自己大概會無條件支持謝亦舒的種種想法。
這是一種信任。
謝亦舒被顧延之那句“做你想做的”弄得一愣。
在一片哭聲中,顧延之的氣息落在他耳邊,聲音輕而清晰:“為人夫,要做的是給妻兒提供一個把想做的事變成現實的可能。”
而不是因為自己能力不足,覺得戀人的想法難以實現,去一條一條地駁回。
謝亦舒耳朵尖一紅。
顧延之的話,給他一種被人全心全意寵著的感覺。
顧延之說完就站正了。
謝亦舒臉頰卻仍在微微發燙。等臉頰降溫,他輕咳一聲,拍了兩下手,對嚎啕大哭的幼童們道:“好了,不哭了。謝叔叔想到辦法了。”
眼淚不是那麽容易能止住的,謝亦舒耐心地等他們平複情緒。
好一會兒,小胖崽才抽抽搭搭地開口:“阿爸、阿爸想到了什麽辦法?”
“讓你們可以天天一塊兒玩的辦法。”謝亦舒頓了頓,“這個辦法目前還只是個雛形,不太能解釋清楚。”
“但最遲一個月,就能把這個辦法告訴你們了。”謝亦舒向他們保證。見小蘿卜頭們面露遲疑,謝亦舒蹲下,伸出小指,對他們笑了笑,“謝叔叔和你們拉勾。”
如果是別的大人和他們說這些話,他們可能會懷疑一下,擔心大人們是在騙他們。
但如果是顧薄的阿爸——
幼童們相互看了一下。最開始哭的蕭意擦了擦眼淚,伸出小手,勾住謝亦舒的小指,聲音帶著點哭腔:“拉勾。”
然後是自家胖崽,然後是薇薇、唐棠……謝亦舒跟每個小孩子都拉了勾。
以一個月為限。
給幼崽們辦一個幼兒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