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哪怕之前，她曾對著他說過同樣的話， 可今晚， 當她從別人口中聽到這樣的指責和批判，她依舊生氣。

　　莫世偣一愣， 隨即明白過來， 他替她解了安全帶，朝她笑笑， 「乖。」

　　她在乎什麼？在乎他？

　　他當然懂她的在乎， 他承認他今天的確有被感動，只是這些並不是他想要的。

　　初冬的寒夜裡， 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溫柔，可不知是不是路燈太過暈黃的原因，她總覺得這種溫柔背後藏著落寞。

　　寧澄風心臟微痛，不知哪裡來的勇氣， 突然傾身抱住了他。

　　男人的體溫瞬間將她圍繞，發痛的心臟像是好了一些，可內心深處卻覺得空落，好像哪裡覺得不夠。

　　總覺得， 想要再抱緊一點。

　　可是她已經抱得他足夠緊了， 手臂繞著他的腰身，已經完全將自己嵌入他的懷裡。為什麼還會覺得不夠？

　　他愣住了， 伸手想要推開， 可觸上她肩膀的手指卻微顫無力。

　　最終， 他放下手，沒有推開，但也沒有回抱她。

　　「他們憑什麼那麼說你！」她將臉埋在他胸口，「他們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

　　她十六歲之後，莫世偣決定在Z城長住，從那時到現在，整整六年，他陪伴她的日子甚至比寧一浩還要多。

　　天冷天熱，餐食的營養健康，弄不明白的作業，無人陪伴的週末，對父親的誤解和對母親的心結，學校裡女生間那些瑣碎的煩惱事，她成績下滑時班主任表情嚴肅的要求見家長……

　　他為她做的太多太多，理所當然的寵著她，而她也總是理所當然的接受他的寵愛。

　　哪怕動機和起源並不單純，那又怎樣！

　　這麼多年的關心和愛護，都是真實的！

　　說到底，他對她根本沒有任何責任與義務，她接受了他對她所有的好，又怎麼能容忍別人隨意揣測他的用心。

　　女孩的身體很暖，也很軟，她很在乎他，她從來心無瑕疵，她單純又直白。

　　她緊緊貼著他，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呼吸、體溫……他努力感受著每一個讓他心悸又心痛的細節。

　　許久，他笑了笑，輕輕歎了口氣，「我沒那麼好，你就沒想過，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就是這樣一個心理變太——」

　　「我喜歡被你管著！」她急切的打斷他。

　　別人能在她面前說出這些話，背後只會說的更離譜更嚴重。她不是不懂這些，只是以前懶得去深究，因為她覺得他足夠堅強，壓根不會在乎這些。

　　是的，他的確是不在乎。

　　可現在，她卻開始在乎了。

　　「我喜歡你對我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喜歡你安排我的一切，喜歡你管東管西什麼都管，就算你罵我我也喜歡……他們才有毛病，別人的事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他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無奈的笑著，「你還真是，把我當成爸爸麼，還是乾脆當成了媽媽？」

　　她躲在他懷裡沒有出聲。

　　她不是沒有答案，只是不敢說出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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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話，寧澄風真的說不出口。

　　就連楊柚一句似是而非的「約會」，都會讓她有滿滿的罪惡感，她又怎麼可能直白的對莫世偣說出那些話？

　　之前她逃避抗拒，早就把話都說死了……

　　而且最近他態度這麼冷淡……

　　更重要的是——她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對莫世偣有這種心思的啊為什麼啊好突然啊感覺自己是變太啊連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啊啊啊！

　　抱著以上這些矛盾而複雜的心情，寧澄風開始在莫世偣面前刷臉。

　　當然，她做的無外乎是些撒嬌賣萌的蠢事。

　　例如：在他面前故意撞一下腿或是撞到手，然後一邊嬌氣的喊痛一邊求安慰撫摸。

　　再例如：和他吃不同口味的甜品時，假裝對他吃過的那份很感興趣，湊過去非要吃一口……

　　還例如：坐他車的時候「一不小心」睡著了，然後睡著睡著就歪倒在他手臂上……

　　「結果！我要聽的是結果，誰要聽你這麼詳細的賣蠢過程！」楊柚近乎無情的點評。

　　結果？

　　能指望有什麼結果？

　　她撞痛他當然會關心的看過來，可大冷天的她穿這麼厚，撞一下又能傷到哪裡去，所以他一般看一眼就移開了。

　　對他吃的那份感興趣？更簡單了，再買一份一模一樣的給她就是。

　　在車上睡著靠住他？這個他倒是不會躲，就讓她靠著，可一般也不會有更多的反應。

　　「有一個建議給你。」

　　「說！」

　　楊柚拍肩：「還是別折騰了吧！好好讀書天天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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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元旦正好在週末，加起來有三天假。

　　只可惜，一帆之前有個單子出了點問題，需要人臨時加班搶救，因為有部分員工前一天晚上就各自飛去了外地休假，所以最後實習工小妹甯澄風被抓了壯丁，假期幾天一直都在一帆跟著郝貞工作。

　　單子是一帆分公司微博組接下來的，這個分組一帆早前並沒有，畢竟公司不大，分組沒有那麼詳細，這部分工作都是由創意組包攬完成的。

　　不過隨著《全民偶像》那單項目的成功，公司名氣跟著擴大，又陸陸續續接了幾個大單，賺了不少，公司BOSS靳塵幾次召開高層會議，終是決定成立一帆分公司。

　　分公司主要負責的版塊是傳媒和網路，小到微博名人的頂帖和宣傳，大至影視的包裝營銷，統統都接。

　　分公司成立後，一帆的分組也更詳細，同時調配了不少總公司的人力資源過去，郝貞就是其中的一員。

　　她這次過去也算是間接的升職，直接勝任部門組長，幫著新老員工內部協調。

　　當然，升職加薪也是有代價的，分公司一個小項目出了問題，人手不足，她便立刻取消假期回分公司忙起來，同時因為時間緊迫，叫上了寧澄風。

　　一帆分公司的地址和位於超A寫字樓的總公司不同，選在了遠離商圈的休閒會所區域，在一棟造型別致的玻璃別墅內。

　　別墅以大幅玻璃和原木色骨架構成，設計上融入了大量的幾何線條，內置綠植，內裝工業風，色彩線條極簡清爽，每一處牆面和屋頂的設計卻又帶著別出心裁的構思。

　　視線中呈現門狀態的可能是一處書架，推開一處窗戶又發現面前是一道曲線形的樓梯……

　　用郝貞的話來說，之前她初來分公司的前兩天，啥事都沒幹，光顧著研究這棟別墅了。

　　不研究透徹真的怕自己在裡面迷路啊……

　　對於這點，加班了兩天的寧澄風深有體會。

　　不過她和郝貞一樣，一邊在迷路，一邊在迷戀。別墅的建築風格創意又新穎，以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對一棟房子產生類似膜拜和迷戀的情緒。

　　假期第三天，靳塵帶著下午茶來慰問加班的人，休息間隙寧澄風和郝貞幾人談及對別墅設計者的好奇，冷不丁有人插話道，「從別墅的設計風格，你猜不出設計者是誰嗎？」

　　幾個人回頭，發現插話的人竟然是大BOSS靳塵，他看著寧澄風，這話明顯是和她說的。

　　他話裡的意思太過明顯，她認識的人裡做建築設計的只有那麼一個而已。

　　「莫叔叔？」

　　靳塵朝她點點頭，隨即旋身離去，留下一臉震驚的寧澄風以及圍住她開始八卦的同事們。

　　這天，完成所有工作離開別墅的時候，寧澄風忍不住站在路旁駐足，抬頭細細看著面前的建築。

　　她知道他拿過很多設計大獎，國內或是國外，主導參與了很多重要建築的設計。可這還是第一次，她這麼近距離觀看他的作品。

　　她不得不承認，才華這種東西有時真的是與生俱來是。這一刻，她內心湧動著某種澎湃的情緒，驕傲、自豪，還有想念。

　　她已經幾天沒有見他了。

　　寧澄風拿出手機，想給他打個電話。可所有情緒，在她轉身看到不遠處的小花園時，戛然而止。

　　前兩天都是加班到晚上才走，又累又困離開的匆忙，所以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這周圍的馬路還有對面的小花園以及花園後矗立的會所看起來都非常眼熟。

　　她很快想了起來，那晚和白嘉聚餐，不就在這裡嗎！

　　那晚發生了很多事，白嘉在網上被人惡意攻擊，之後莫世偣又出了車禍——也就是從那晚開始，他對她的態度變得異常冷淡。

　　寧澄風想到某種可能，匆匆跑回公司，在二樓找到了尚未離開的靳塵。

　　「靳總！我想問一下，你和莫叔叔車禍那天晚上，是不是來過這裡？」

　　「是的。」靳塵看她一眼，視線投向別墅下方的小花園，「那天我有看到你。」

　　果然！

　　甯澄風這下全明白了，所以說，莫世偣之所以對她突然冷淡下來，是因為看到她和白嘉的……那個擁抱？

　　他該不會以為他們兩人又複合了吧？

　　「有什麼不對嗎？」靳塵見她不說話，又問道。

　　「沒有，謝謝靳總，我先走了。」寧澄風笑了起來，轉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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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霓虹的色彩慢慢暈染了整座城市。

　　白嘉將車停在馬路對面，戴上黑色口罩，拉上連帽衫的帽子，最後又在外面裹了條厚實的圍巾，直至整張臉被擋得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才熄火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