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之後的半個月，她一直沒見到莫世偣， 他手臂有傷， 不接她出去吃飯很正常。可奇怪的是，他一次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 偶爾一次有事， 也是發的微信。
即便從文字，也看得出態度的冷淡。
感覺上， 就好像她的任何事， 突然和他沒了關係。
這天在食堂吃飯時，楊柚看著再次對著手機自言自語的好友， 終是沒忍住，「你最近怎麼了？」
寧澄風被她問的一愣，「我沒怎麼啊？」
「沒怎麼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楊柚用筷子敲敲她的盤子，「一口都沒吃， 減肥啊？不就是你家莫叔叔最近沒怎麼找你，至於嗎？」
「不是，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寧一浩殺來時， 他還幫我擋， 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怎樣了？」楊柚撥撥頭髮，饒有興趣的看著好友。
「這樣啊！」寧澄風指指手機。
楊柚一副「我聽不懂」的樣子。
寧澄風用下巴抵住手機， 「之前就算不是天天電話， 也會發幾條消息的， 現在半個月了就發過一次消息。莫名其妙啊，我又哪裡惹他了，你說他都這年紀了，怎麼老動不動來這種！他不說，我怎麼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楊柚歎了口氣，擱下筷子，「你不覺得奇怪的人是你嗎？」
寧澄風抬眼看她。
「你還記得上次他好多天沒找你時你自己的反應嗎？」楊柚沒等她回答，繼續說了下去，「你很高興，雖然覺得奇怪，但你一邊感歎難得的自由，一邊興致勃勃的安排約會，壓根沒考慮他為什麼不找你。可你現在，卻像個抱怨男朋友不理自己的怨婦——」
「什麼破比喻！」寧澄風一臉嫌棄。
「嗯嗯，就當我是口誤吧。」楊柚眸光一轉，壓下了原本欲說出口的話，轉頭和她聊起白嘉的事。
嘉鴻到底是大公司，經過一系列排查比對，最終人肉出了照片的出處以及照片裡的人是誰。床照裡的男生藝名雲起，原名賀白起，參加了《全民偶像》全國選拔賽，只可惜因為跳舞唱歌樣樣不行，在地區選拔賽時就被唰了下來。也就是說，整台《全民偶像》的節目，他只在第一集介紹地區選拔賽時，有過幾個一晃而過的鏡頭，且還是淹沒於人群之中的那種。
他正臉長相和白嘉完全不同，側臉某個角度卻和白嘉有著微妙的神似，尤其是髮型，床照光線昏暗，加上有心人故意操作，才讓這件事被炒作上了天。
爆料者的ID是個娛記新開的小號，馬甲被掀後，娛記當下和嘉鴻那邊表示照片是有人匿名給他的，他並不清楚這兩張照片的由來，也不清楚照片中那位所謂嘉鴻女高層的真實身份。
近一周，網上的澄清帖不少，但依舊有些喜歡揪著名不副實緋聞炒作的ID依舊重刷著《全民偶像》冠軍白嘉的所謂床照和內幕。
嘉鴻方面已經貼出了律師信，聲稱已提出控訴，將以法律維權。
這一鬧騰，倒是那位原本默默無名的雲起被炒火了，雖然是黑紅，但黑紅也是紅，只要運作得當，等過一段時間這件風波平息，再立一個新人設，買水軍炒作一下，很快就能在圈子裡立起來。
至此，就連楊柚也看懂了，這件事搞不好就是那個床照男自己弄出來的。眼紅別人得冠軍，簽約嘉鴻，萬千星光集一聲的出道，所以故意朝人身上潑髒水，就算不能把人拉下來，也能借著別人的光蹭熱度。
只是倒黴了白嘉，才剛剛出道，就被人黑成這樣，哪怕如今已經澄清，依舊會有小部分心理陰暗的人單方面認定床照裡的人就是他。
偏偏他最近活動安排很緊密，幾乎每天都在聚光燈下，加上他也不算什麼大牌，不少記者提問時會不太客氣的帶到這則新聞。同一件事被問一百次，澄清一百次，換任何人都不可能高興的起來。
也因此，白嘉近來心情很不好，時不時會給寧澄風發微信吐吐苦水。
對此，寧澄風挺為難的，她不想和白嘉成為關係不錯的朋友，可在這種時候故意疏遠保持距離肯定也不行，其間的分寸把握簡直讓她操碎了心。
她哭唧唧向楊柚表示：以後再也不顏狗再也不牆頭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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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S城落了幾場雨，氣溫再度下降，空氣裡已經感覺到冬天的寒意。
寧澄風趁著週末兩天，打算回一趟家，一個是衣物換季，另一個自然是因為她的生日。
週五之前，她躊躇著給莫世偣打了電話，問他這個週末空不空，要不要和她一起回Z城。
「這個週末恐怕不行，我給你買火車票。」電話裡的男聲淡的不像話。
「你沒空就算了，火車票我自己會買。」寧澄風心裡憋著氣，說話便沒那麼客氣。
「也行，那你自己買吧。」
「……」
寧澄風最後獨自帶著行李登上了回Z城的火車，寧一浩這幾天休假，親自來了火車站接她。她家帥爸有一點很好，那就是不會盯著某件事持續遷怒，她先前和白嘉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
這次回去，她依舊是寧一浩疼愛的乖女兒，被各種照顧。
週六上午，她跟著寧一浩去超市大採購，兩父女各自推一輛車，寧一浩拿日用品和各類菜，她負責拿零食……
經過膨化食品貨架，寧澄風看著一包包排列整齊的薯片有片刻出神。寧一浩從不限制她的喜好，每次帶她來超市，她都是想拿多少拿多少，倒是莫世偣，總說這些是垃圾食品，嚴格控制著她購買的次數和分量。
她抿抿嘴唇，面無表情的拿了兩袋薯片丟進購物車，正要再去拿，冷不丁有人從背後拍了拍她肩膀。
寧澄風被嚇了一跳，一轉身，卻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聶書彤笑眯眯的看著她，「好巧啊！這樣也能遇到！」
「是啊，真巧……」她記得聶書彤不是Z城人。
「剛好有個採訪工作，會停留幾天。」她說著，視線在她周圍轉了圈，「你一個人？」
「怎麼可能，我陪寧一浩來的。」
「哦，一起來的啊！」聶書彤挑了挑眉，那笑容讓寧澄風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快中午了，要不一起吃飯？也叫上你哥！」
「……」果然。
甯澄風並不排斥聶書彤，只是在一些事更深入之前，她覺得有必要讓她知道實情。
她帶著聶書彤在水產區找到了正在挑螃蟹的寧一浩，她帥爸今天穿了件藏青色的圓領薄毛衣，修身的牛仔褲，白色板鞋，面容冷峻，光從外表看，真的又帥又有魅力，尤其認真挑螃蟹的模樣，讓他看起來居家又體貼。
寧澄風清了清嗓子，開口叫道，「爸！我遇到我朋友了，她問你中午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聶書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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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超市樓上的火鍋店裡，聶書彤頹喪著臉看著對面的人夾著毛肚反復燙，「你是不是在騙我？不希望你哥和我……」
寧澄風瞥了她一眼，「我爸今年四十歲了，他只是保養比較好。」
「那他豈不是——二十歲不到就生了你？」
「嗯！」
「……他真的是你爸？」
寧澄風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你還有興趣做我後媽嗎？」
「……」求別提那個詞！
聶書彤今年二十六，只比寧澄風大了四歲，她一直以為寧一浩最多也就三十二三歲，男人比女人大六、七歲，雖然差的比較多，但是這樣的男人更成熟更體貼。
她和相戀八年的初戀男友分手後，一直單著，一來沒遇上條件好的，二來也是覺得同年齡的男人都比較幼稚，也不太會體貼人，想找個稍微成熟一點的。
之前在H城，她因為採訪的事和寧一浩數次接觸，即便站在對立的立場，也能感受到甯一浩正直的為人和堅毅沉穩的個性。
更別提，他還長得那麼帥。
聶書彤頓時就動心了，這次會來Z城出差，也是因為聽寧澄風提過他們是Z城人，加上她從劇組打聽到寧一浩近期放假，所以主編一開口，她就主動接下這趟出差。
可沒想到……
這天臨走的時候，聶書彤問寧澄風，「明天你生日，我能來參加嗎？」
寧澄風有點詫異，「你還真有興趣？」
「不是！」她先是一口否認了，又緩緩道，「也不能說完全不是。不過明天想來，和這個無關，我們難道算不上朋友？」
寧澄風笑了：「算，明天晚上七點，唐風料理，記得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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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書彤到的時候，寧澄風親自出了包廂去門口接她。
她今天穿了寧一浩新買的一字領七分袖收腰薄絨紅色小洋裙，襯著烏黑的長髮，嬌美的紅唇，漂亮的讓人驚歎。
同為女人，聶書彤從來不是個缺乏自信的人，她容貌姣好，學歷高工作能力強，唯一的弱項只是在戀愛方面。
但這一點，她覺得自己怎麼都要比連別人是不是喜歡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甯澄風強上一些。所以，哪怕她所有窘迫的一面都被寧澄風看到過，再碰見她時聶書彤也從來沒覺得不好意思，依舊笑談自若。
然而今晚的寧澄風，卻美得讓她有些失語，她看著她愣了好一會，直到對方走近叫她的名字，聶書彤才回過神。
身為女人，卻看另一個女生看到發愣，聶書彤對自己很無語，正要說幾句緩解尷尬的話，一旁卻傳來清朗的男聲。
「站在風口做什麼？連外套都不穿，是覺得身體太好想生病？」來人的語調溫和清淺，就連嘲諷的話都似乎帶著悅耳的優雅感。
寧澄風飛快的轉過頭，想要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流光溢彩的夜晚街頭，莫世偣正緩步朝她走來，他穿了件淺灰色的長款薄昵外套，內搭黑色毛衣，整個人看起來修長清雅。
見她看他，他似笑非笑的揚了揚唇，然後就這樣從她身邊經過，直接進了餐廳大門。
「……」寧澄風才剛剛冒出的喜悅立刻被澆滅了。
等到她順過氣，帶著表情戲謔的聶書彤走進包廂時，莫世偣已經脫了外套，坐在寧一浩身側和他聊天。
依照輩分，聶書彤應該稱呼甯一浩叔叔，可這兩個字，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喊，只能保持著禮貌微笑朝他們擺擺手，籠統的問了句大家好。
餐桌是長條形的榻榻米，以木欄圍成一個別致的空間，寧澄風要上榻只能從莫世偣那一邊走。
她學著他的樣子，態度冷漠的從他身側經過，只是剛走到他身旁，原本還在和寧一浩聊天的男人卻朝她伸出了手。
男人掌心朝上，他的手指細長，膚色白皙乾淨，寬大的掌心上托著一個暗銀色的長條形盒子。
「生日禮物。」他淡淡丟出幾個字。
寧澄風接過，一聲不吭的帶著聶書彤坐到長桌的另一端。
她之前就和寧一浩提過聶書彤晚上會來，所以這會他見到她出現並不驚訝，只是對女兒進來後的態度有些不滿。
「有沒有禮貌啊？」
寧一浩一發話，她只能不情願的道，「謝謝莫叔叔。」
聶書彤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甯澄風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後者眼底的戲謔已完全轉成了詫異，她心裡嘀咕了句怪不得，一邊擦嘴一邊湊到寧澄風耳旁悄聲道，「親的？禁忌戀？」
寧澄風回了她一個「你想太多了」的眼神。
聶書彤挑了挑眉，一臉我懂。
「……」你懂什麼懂啊！你怎麼什麼都懂啊！
這邊的動靜隻引來莫世偣淺淺一瞥，他並沒有認出聶書彤，畢竟當初在京都只是匆匆一面。
他的視線從寧澄風身上一掠而過，他看著她打開那個盒子，隨後那雙漆黑的圓眸露出了驚訝的喜悅來。
他低頭喝水，將唇角的淡笑掩在了茶杯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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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生日飯請的人並不多。
甯澄風的朋友基本上都在全國各地讀書，普通的雙休不會回Z城，微信上祝福一堆紅包一堆，到場的反倒只有聶書彤一人。
寧一浩在劇組工作後，身邊朋友逐日增加，但大部分都算不上摯友，他也不想因為女兒的小生日讓人破費，所以隻請了寥寥數位好友，這其中也包括曾和寧一浩在同一家武館學過武術的兩位師兄。
兩位師兄的年紀都已經五十開外了，當年對寧一浩都是諸多照顧，寧一浩出師並開設自己的武館後，這兩位師兄也因為各自原因去了其他城市。三人一別多年，今晚借著生日宴相聚，感慨萬千。
當然，最讓他們側目的還是寧澄風。當年總是剪著短髮的假小子，如今長成了大姑娘，還長得這麼漂亮，直誇寧一浩有福氣。
這兩人都是知道寧家情況的，寧澄風這長相，小部分隨寧一浩，眼睛和嘴巴卻是像極了她親生母親。
只是，這話卻不太好說出口，只能一邊誇讚她女大十八變一邊笑著問她如今工作沒有，有沒有談男朋友。
「還在讀書，談戀愛這種事等她畢業後吧。」這個問題，寧一浩直接代答了。
兩位師兄並不知道這是寧一浩定下的硬性要求，只當寧澄風乖巧，專心學業，於是紛紛提到自家的兒子。一個說是社會精英，一表人才，另一個說是有才華的藝術家，高大俊朗，言語間盡是有時間約出來喝喝茶聊聊天的意思。
「行啊，都先記下，等她畢業了，輪流見！」寧一浩笑著回道。
這回輪到寧澄風嗆了，刺身上的芥末衝鼻，直直嗆上腦門。不知怎麼的，她嗆完後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莫世偣的表情。
他原本執筷的手微微一頓，眉宇間擰出淺淡的印子，很快又消失無痕。
寧澄風心底莫名其妙的冒出了愉悅，只是這點愉悅，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倒是之後，聶書彤拉著她一起去洗手間時，她看著鏡中的黑髮女孩一臉微妙笑意，「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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