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發帖者言辭鑿鑿，堅稱照片並非合成， 歡迎大家檢驗。只是像這種靠身體上位的人， 有什麼資格得到比賽冠軍？！

　　帖子全文沒有提到白嘉的名字，可他上週六剛拿了《全民偶像》冠軍， 正是大眾關注度高的時候， 任誰都知道爆料貼裡爆的是誰。

　　寧澄風忍著心頭震驚，點開照片看大圖， 照片像素很低， 燈光微弱暈黃，顯然是在晚上拍的， 兩人半露出來的肩膀都光著，又躺在同一張床上，之前做過什麼不言而喻。至於照片裡的年輕男子，要不是她知道白嘉的為人， 連她都要相信這個人就是白嘉本人了！

　　合成的？

　　可爆料者能說出歡迎檢驗這話，明顯不會蠢到拿合成的照片，可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雖然不是圈內人，但也明白這種醜聞這個時候被爆出來對當事人的影響。群眾都是習慣跟風的， 什麼辯解都不如實打實的照片， 而且對方選在這種時候爆料，顯然有備而來。

　　寧澄風沿著走廊回到包廂， 裡面沒有人， 她想發給他微信， 想了想又直接打了電話。

　　對方手機在通話中，她打了兩次都沒打通，其間又去會所門口裡看了一圈，正準備返回洗手間，電話卻突然接通了。

　　「你在哪裡？」寧澄風問道。

　　「抬頭。」對方只說了兩個字，就掛了電話。

　　寧澄風抬頭，透過會所的落地玻璃，看見了站在花園裡的人。

　　雨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墜落，細細的雨線撲打玻璃，很快模糊了那人的身影。

　　這家會所地處一條馬路的盡頭，門口不遠便是個草木蔥鬱的花園，花園呈圓形，外圈環路是供客人行駛的車道，一般非會所的客人，不太會開到環路上來。

　　花園不大，只是一處景觀，裡面也沒有路燈，導致她之前一直沒看見他。

　　她出了會所，緩緩朝他走去，白嘉的臉色說不上是憤怒還是沉鬱，見她捏著手機走來，便明白她已經知道了，他問道，「你相信我嗎，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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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所環路的斜對面，矗立著一所風格別致的建築，建築新造，還沒有商戶入駐，然而這晚，卻有一輛車停在建築門口的馬路上。

　　莫世偣幫著靳塵將一疊圖紙放入後排座，突來的雨讓兩人下意識加快動作，靳塵繞過車頭想去駕駛座，半途卻奇怪了咦了一聲。

　　「怎麼了？」莫世偣關上後車門，拍了拍外套上落到的水珠。

　　「那個……好像是你家那位小姑娘！」靳塵指了指斜對面的花園。

　　莫世偣聞言蹙眉看去，花園暗影重重，也虧得靳塵視線好，他才留意到花園小徑上站著得不是別人，正是寧澄風。

　　他低頭看看表，晚上八點四十五，這個時間不算晚但也不算早，他最近不像從前那樣看得她那麼緊，若說她出來和朋友吃飯，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明明已經下雨了，這丫頭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避！

　　「有傘嗎？」莫世偣回頭問靳塵，後者點頭從後排找了把傘給他，隨後先坐上了駕駛座。

　　透過車前玻璃，他看到好友拿著傘，原本邁開大步正要朝馬路對面走，可沒走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花園的小徑上，並非只有寧澄風一個人，莫世偣看見有人從樹影後走了出來，直直走到她面前，突然張開手臂將她緊緊抱住。

　　莫世偣赫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被擁抱的女孩並沒有拒絕，反而抬頭輕輕拍了拍對方後背，神情很是溫柔。

　　莫世偣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拿著傘，靜靜站在夜雨裡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並沒有多久，他轉過身，走回車旁，開門上了車。

　　「怎麼了？」靳塵發現好友的衣服濕了大半。

　　他面無表情的將傘擱下，再度朝車前方看了一眼，聲音靜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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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靳塵電話時，寧澄風和楊柚剛剛回到宿舍，才換下濕掉的衣服。

　　她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十點了，這個點大老闆怎麼會找她？難道也是為了白嘉的事？畢竟一帆和嘉鴻合作過。

　　「我現在在市立醫院。」靳塵一開口就讓她愣住了，「剛剛出了點事故，世偣也在我車上，他受了傷，現在還在急救，你——」

　　「我馬上過來！」寧澄風只感覺腦袋裡嗡的一聲，仿佛什麼炸開了，一股暈眩感襲來，她差點沒站穩。

　　「怎麼了？」楊柚忙扶住她。

　　一旁床上的霍依依和任嬈也掀開蚊帳朝下方看。

　　「莫叔在醫院，我得過去！」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如果明早我還沒有回來，你幫我向教授請假！」她隨便抓了件外套套上，拿起手機就朝外走。

　　「你小心點呀——」楊柚叮囑的話才說出口，寧澄風已經跑的沒影了。

　　十點多，對一個夜生活豐富的大都市來說並不算晚，寧澄風很快打到了車，路上很空，二十多分鐘就到了醫院。

　　這二十多分鐘裡，她頻頻打莫世偣手機，可始終無人接聽。

　　之後她又打靳塵的，居然也沒有接聽。

　　她心急火燎的下了車，直奔急診大門，夜晚的急診廳人流不少，還有幾個交警在旁邊問話，她走至服務台問之前車禍進來的兩個人在哪，護士問了她姓名，然後指了指三號急診室。

　　她一路小跑著衝到急診室門口，推開門，一位醫生剛好從簾子後面轉了出來。

　　「你是？」他皺眉看她。

　　「家屬。」她答了兩個字，匆匆上前掀開簾子。簾子後面，莫世偣坐在病床上，正在護士幫助下將襯衣袖子卷高固定，以免碰擦到手臂上剛縫合的傷口。

　　他已經聽到了她的聲音，但並沒有抬頭，依舊配合著護士，讓她包紮傷口。

　　他看起來意識清醒，並不像她以為的那麼嚴重，寧澄風提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了下些。她上前仔仔細細的察看，一邊看一邊問他還有沒有哪裡傷到，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冷淡。

　　「沒事，就只有手臂擦傷。」他語調平淡，「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靳總打來的，他也沒說清楚，嚇死我了！」寧澄風不放心，又去看他的傷口，問護士傷口嚴不嚴重。

　　傷口不長，但有些深，所以縫了七針。

　　她看著氤出紗布的血色，忍了許久的眼淚浮上眼眶，「到底誰開的車，怎麼這麼不小心……」她輕輕拽住他沒受傷那隻手的衣袖，偷偷把眼淚擦了。

　　「和誰開車無關，對方車酒駕，靳塵也受傷了。」

　　他站起身，視線從她低垂的眼簾上掠過，那裡的睫毛濕漉漉，看著格外可憐。他別開目光，伸手去取自己的外套，她忙不迭替他拿好，又挽住他手臂，示意他小心別碰到傷口。

　　「沒事，就只是傷了手臂。」他抽出手臂，順勢將她懷裡的外套拎過。

　　曉是寧澄風再遲鈍，這會也感覺到了他的冷淡。

　　她怔怔看了他一眼，問道，「剛才我打了很多電話給你，你為什麼不接？」

　　「你打了電話？」他拿了單子，一邊走去藥房窗口，一邊不在意的說道，「應該是沒聽到吧。」

　　「可是——」

　　「好了，我現在沒什麼事，你先回學校吧。」他取完藥，轉頭看她。

　　「你不和我一起走？」

　　「我還要去看看靳塵。」

　　「我也一起去吧，你們兩個都受了傷，我等你們一起走。」

　　「不用了，快十一點了，你明早還有課。」他將藥袋和外套擱在一旁椅子上，取過她手裡的手機，叫了輛專車，和對方確定過上車地點後，將手機還給了她，「車幫你叫好了，你等一分鐘就出去，就停在急診室大門外。」

　　說完，他重新拿起外套和藥代，準備進急診室找靳塵。

　　「莫叔叔。」她叫住他，用探詢的目光打量他，「你怎麼了？」

　　他淡淡回頭，「什麼怎麼了？」

　　「你今天有點奇怪。」

　　她站在那裡看著他，黑色的瞳仁裡帶了點不解的無辜和委屈，他注意到她身上的外套，大概是出來的太急，還扣錯了一個紐扣。

　　他明白，她一直都是在乎他的，這種在乎絲毫不亞於對寧一浩。

　　可這一刻，即便清楚看到她對自己的擔心，也無法緩解他內心的焦躁和窒息般的疼痛。

　　這種情緒，甚至比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她瞞著他繼續和白嘉交往那會來得更洶湧，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都不想和她說話。

　　一次又一次，她到底有多在乎那個人？

　　這個問題，他再想知道，現在也不會問了。

　　因為答案，其實早就擺在眼前。

　　他定定看了她片刻，長睫輕落，掩去所有情緒，緩緩開口道，「沒事，你早點回去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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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世偣最近的態度讓寧澄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車禍受傷的次日，她幾次打他電話都沒接通，下課後便直接去了他住處，然而莫世偣並不在家。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再次打他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莫世偣的密碼她是知道的，等不到人她便自己開門進了屋。公寓果然沒人，她在沙發上等了一會，最後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微信鈴聲把她吵醒。語音通話是白嘉的哥們打來的，他們依然聯繫不上白嘉，今天網上基本都炸開了，那兩張照片幾乎全民皆知。

　　寧澄風昨天是陪他等到經紀人過來才離開的，他經紀人來的很快，是個看起來很幹練的男人。想必從昨晚起，嘉鴻的團隊便開始運作了，只要照片不是真的，這件事總會有辦法解決。只是目前危機未除，他們暫時聯絡不上他也正常。

　　她和對方大致說了說情況，掛斷通話後才發現身上多了條薄毯。她能確定之前坐在沙發上等的時候身上並沒有這條薄毯，那麼毯子哪裡來的？

　　寧澄風意識到什麼，側頭朝旁邊看去，被暮色籠罩的公寓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他已經換上了棉質居家服，受傷的那一側手臂，衣袖上卷，露出纏繞著白色紗布的手肘。他一手插著褲袋，靜立在工作室門口，就那樣用那雙熟悉的瀲灩長眸靜靜看著她。

　　如果一定要她用兩個字來形容他此刻眼神的話，她覺得應該是淡漠。非常不熟悉的淡漠，莫世偣很少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甯澄風掀開薄毯起身，「我今天打了你好多電話。」

　　「我沒聽見。」他伸手開了客廳的燈，黑色蠟燭形燈盞傾斜下明亮的柔光，亮光驅散了室內沉藹的暮色，男人眼底的漠色也因此淡了不少。

　　這個解釋可還真不如不解釋！寧澄風上前查看他傷口，「我擔心你的傷，所以過來看看。」

　　「沒事，除了不能沾水，其他一切正常。」他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不過今天沒辦法給你做飯，我叫了外賣，應該快到了，你吃完早點回學校。」

　　「我又不是為了吃飯才過來的，你這幾天不能做飯，那我下課過來——」

　　她話音未落，他便打斷了她：「不用了。我之後幾天要去趟外地，不用麻煩你過來。」

　　這話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可寧澄風就是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外賣很快就到了，口味清淡的蘇幫菜，四菜一湯，還有一道點心。兩個人安安靜靜吃了晚飯，她幫收拾完垃圾，他便告訴她他已經替她叫好了車。

　　「車子已經在小區外等了，你趕緊下樓吧，我把車牌號發給你。」

　　「哦。」她走去門口換了鞋，又想到什麼，可等她回頭一看，他已經進了工作室，連門都關上了。

　　寧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