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的節日很是熱鬧, 街上不少挎著籃子走街兜售鮮花的,謝寧倒不是真賞花,就是喜歡和寂年一起, 順便趕個熱鬧。
兩人邊聊天邊過了南橋,拐角沒兩步就到了郊園區, 遠遠地已經瞧見有不少女子排著隊拜花神。
走近了隻覺著周遭熱熱鬧鬧, 人聲鼎沸, 謝寧尋著吵鬧聲看去, 一群人在放紙鳶。
“寂年, 買一個紙鳶來玩吧。”謝寧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
周寂年自然答應, 兩人去尋了製作紙鳶的攤位, 那工匠手倒是挺巧,牡丹花簇、吉祥如意鳥兒、齊天大聖孫悟空等等活靈活現地躺在紙上。
周寂年給謝寧挑了一個三尾火鯉的,這手藝人畫的可真不錯, 火紅的鯉魚好似在紙面兒上遊動, 如此畫工, 八十文倒也不貴。
付了錢,牽著小夫郎上寬廣的草地去了,周寂年扯錢,謝寧捧著紙鳶慢跑了兩步,三月天風大,不消費腿腳, 紙鳶就高高飛上天空了。
柳條搓線絮搓棉,搓夠千尋放紙鳶。
周寂年待紙鳶在空中穩了, 才遞給眼巴巴的謝寧說:“來,扯著線慢慢松,扯不動了再送線。”
謝寧抓著線坨昂著頭, 嘴巴微微咧開笑,盯著他的火鯉慢慢松線。
周寂年一開始跟著他走兩步,小夫郎玩野了撲撲朝前跑,跟個放出欄的小野馬似的,渾身是勁兒。
周寂年負手身後,目光一直追隨著小夫郎。
今天的謝寧穿著一身淡藍長袍,白嫩俊俏,墨色長發隨風揚起,周寂年眼裡已經看不見旁人。
“鳶飛蝶舞喜翩翩,遠近隨心一線牽。”一個細柔悅耳的女聲在周寂年身側響起。
周寂年無甚反應,那女子的丫鬟急了,走到周寂年正面說:“這位公子安好,我家小姐相邀一敘。”
周寂年這才側身面對那女子,女子面若桃花,一開口有文采有學識,出身必定不一般。
謝寧見自己的紙鳶比旁的還要高高飛翔,驕傲地扭頭尋周寂年,就見他夫君身邊有兩女子,他愣了一下撒了手朝周寂年走去,一靠近就聽見寂年吟了兩句詩。
“花朝散學歸來早,忙牽夫郎放紙鳶。”周寂年對女子微微頜首,“抱歉。”
周寂年今日一身靛藍長袍,是年前寧郎給他置辦的行頭。
那女子瞬間紅了臉,她遠遠瞧著周寂年隻身一人站了好一會兒,臉如雕刻般有棱有角,走近了一瞧俊美絕倫,周圍不少女子悄悄偷望,她環顧四周,頗為自信上了前,不想落了個尷尷尬尬。
周寂年說完轉身,恰巧見了離他五步遠的小夫郎,過去牽住了,問:“紙鳶呢?”
謝寧輕‘啊’了一聲,扭頭往天上看,手一指天空,“飛走了。”
兩人這會兒正牽著的手,聞言周寂年捏了捏他的虎口,“你手一松,我的火鯉沒了,你要賠夫君一尾小鯉。”
“唔。”謝寧扯著周寂年的手晃了晃,不好意思開口,八十個銅錢飛走啦。
“走。”周寂年牽著小夫郎離開。
謝寧故意落後一步,悄悄回頭看那女人,那女子遠遠見了他回頭,對他一笑,拱手做了個祝福的手禮。
是一個飽讀詩書,腹內有墨,自信大方的女子。
謝寧抿抿嘴擠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再回頭後,大邁兩步和周寂年並肩,心裡甜絲絲的,忍不住晃了晃牽著的手。
周寂年側頭看他,“嗯?”
“嘿嘿……”謝寧露齒一笑,笑了兩聲見周寂年視線越過了他在看什麽,他收了笑,抿抿嘴扭頭,見到他哥謝堯與一女子並肩賞花。
“我哥!”
周寂年拽著他朝和謝堯相反的方向走。
“寂年,是大哥啊!”
“知道,但是今日花朝,為夫不接受任何人的打擾,大哥也不行。現在去給你買紙鳶,你自己挑一個。”
謝寧頻頻回頭,大驚小怪地低喊:“那女子好眼熟!”
周寂年並不驚訝,把他扯走了。
這回再買了紙鳶後,謝寧又要了一個小竹籃,拎在手上買了不少小玩意裝滿,到了一個賣鮮花餅的攤子前。
真是桃花盛開的季節,謝寧饞了。
“婆婆,來些桃花餅。”謝寧指著米黃色的酥餅,扯了扯周寂年意思是付錢。
賣餅的是一個老婆婆,他看了眼謝寧,擺了擺手說:“不賣,你吃不得。”
桃花餅為什麽不賣與他?謝寧瞪大眼睛去看周寂年,眼裡有委屈有疑惑。
“桃花餅有何吃不得?”周寂年沉聲問。
老婆婆驚訝地看他倆,他們怎麽還生氣了?
“桃花是活血的,吃了還不得落胎啊?若想吃,這些荷花餅少食些倒也是可以。”
“落胎?”謝寧聲音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呆住了。
周寂年也第一時間去看謝寧的肚子,每晚摟著人睡覺,自然是清楚謝寧小肚子的,可是他隻以為是吃胖了。
可是謝寧現在穿著長袍,人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更別說肚子了,老婆婆為何會認為謝寧有孕?
“婆婆是說我?”謝寧眨了眨眼,想確認一下。
“當然是你。”婆婆肯定了,但是再問原因,她就說不出來了,她自己能看出來,可是她不知道怎麽解釋。
雖說這老婆婆並不是大夫,說話並沒有依據。但是謝寧扯著周寂年的手,聲音脆脆很是欣喜:“寂年,我們去看大夫!”
實在是太激動,又讓周寂年出錢,包了婆婆攤子上的桃花餅和荷花餅。
那老婆婆接著一角碎銀子,心口突突跳,怎地這貴人剛剛還黑著臉,馬上又掛著喜色,錢都給恁多,發財了呀!
周寂年內心忐忑,開口阻止謝寧去看大夫,“先回家,大夫我去請回來,今日風大,你瘋跑一通,不許再吹風了。”
他必須得爭取點時間和大夫通個氣兒。
謝寧站定擰著細細的劍眉瞪著周寂年,語氣著急地說:“那你不是要再跑一趟?何必如此麻煩?我又不是嬌弱的瓷娃娃!”
周寂年是左哄右引的,奈何小夫郎給他慣嬌了,怎都不聽。
無奈之下,隻好牽著小夫郎的手,說帶他去醫館,腦子裡卻一直再想對策。
謝寧輕輕扽了扽被夫君牽著的手,掙脫開來之後,兩手捧著華服下還平坦的肚子,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周寂年在他身後,見小夫郎捧著肚子像個小鴨子搖搖擺擺的,笑眯了眼,嘴角都翹了老高。
罷了,或許真的有了呢?
一路就這樣回了城找大夫。
謝寧坐著醫館,眼睛直勾勾還盯著自己的肚子,認認真真的感受肚子裡有沒有異樣。
周寂年則緊緊盯著大夫的臉,擎等著大夫只要敢皺眉,他就捂人嘴扯走。
那大夫幾根灰白的胡須掛在下巴,臉上無甚表情,很是嚴肅,把了好一會兒才收回了手,周寂年腳馬上往前挪了一下。
大夫咳了一聲,周寂年往前一步走。
大夫緩緩開口,淡淡地說:“有了。”
聲輕的好似在打哈欠一樣,但是專注的周寂年卻聽得清清楚楚。
有了?!
“恭喜小郎君,快兩月了,脈象健康。”大夫頓了頓又說道:“你這體溫太低了,可是又無寒症。雖說是迎春月,但還是要多穿些衣服,我給你開一些補氣血的湯藥。”
謝寧這才把視線從自己肚子上挪到大夫臉上,見大夫還是面上平淡毫無喜色,他又抬頭去看周寂年。
周寂年揚起嘴角,付診脈錢外,還給了喜錢,分了些桃花餅和荷花餅,大夫和店裡小藥郎都有一份兒。
討的幾個小藥郎連聲拱手道喜。
周寂年一手牽著謝寧,一手拎著謝寧的小竹籃。
而謝寧則一手被牽著,一手捂著肚子,就這麽一路回了家。
綠禾還沒回來,石頭見主人家回來了,打了水端去堂屋,瞧著周寂年擰了帕子給坐著的謝寧又是擦臉又是擦手的,心裡好意外,倒真是第一次見這般寵夫郎的主人家。
“怎麽?”周寂年見謝寧一直沒說話,光盯著肚子看。
等了一會兒,謝寧才抬頭回應他,“嘿嘿……”
笑的又憨又甜,周寂年也跟著笑了聲。
晚上一家人包括謝堯聚在一起時,周寂年宣布了這個喜訊,林錦捂著嘴又驚又喜,他就知道羊鞭湯管用!
這不算算日子,可不就是他兒子喝了羊鞭湯的時候嗎!
第二天林錦就不辭辛苦的去廟裡拜佛了,祈求佛祖保佑他兒夫郎順順利利、健健康康誕下肚裡的孩兒。
周寂年他們學宮開學前,謝寧身邊好事一樁又一樁,他自己有孕,林桂花誕下一個胖小子,謝堯定親了!未婚妻是李府嫡女李詩怡。
謝寧猜想,大哥定親應該是他回村過年時,替李時意送的那封信有關,他喜滋滋的認為自己是牽線人,然後無論他怎麽問,他大哥都不透露半分。
周老三也很是欣喜,自己將要抱孫,然後他四弟有了兒子,後繼有人。
隨林桂花喜訊而來的信件上,還有一個壞消息,周溫書又落榜了。
這次再寒再凍,周溫書都沒在飲一滴酒水,但是他太緊張了,老周家上至他六叔,下至他二弟都中了秀才。
他作為被剩下來的那個,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這次回村,周溫書的娘臉上天塌了,一張老臉鐵青,他爹周大豐直接暈過去了……
……
周寂年給全魚宴聘了一個帳房先生,家裡又請了一個灶房打下手的婆子陳嫂,他自己趕在回學宮之前,給謝寧把閑置的浴房整理了出來。
自從診出有孕之後,謝寧胃口就不好了,在第三個月的時候吃什麽都吐,家人小心翼翼仔細伺候過來了。
結果一入夏,他又犯熱症了,周寂年在身邊他嫌熱,不在身邊他又嘟嘴生悶氣。
把周寂年折騰的一沐休,就陪他游水,哪都去不得。
槐夏四月,肚裡的胎兒已經穩了。
謝寧褪去衣衫,瑩白的皮膚仿佛鍍了一層柔光,轉過身來挺著明顯鼓起的肚子朝周寂年走去,被扶著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謝寧在水裡剛站穩,手臂就甩甩甩,把周寂年的手甩掉歡快的游水去了,等身上涼快的差不多了,他才冒出水面來。
“我想吃瓜。”他指的是西瓜,周寂年沐休買了一個,西瓜破開兩半,瓜瓤鮮紅,水分足、甜度夠。
周寂年坐在池邊,鞠了一捧水去潑寧郎,報剛剛的甩手之仇。
謝寧被迎面而來的幾滴水珠子滴在臉上,他眨了眨眼睛,用手抹一把臉,遊過去抱著周寂年的腿撒嬌,“西瓜。”
“飯後再食,晌午想吃什麽?”周寂年用手覆上寧郎的額頭,抹著額頭朝腦後順,謝寧順著他的力道往後昂了一下頭,眼睛瞪的大大的想美食。
謝寧想吃些冷的,因為晚上林錦爹爹一定會給他熬湯,讓他趁熱喝。
“涼拌個芽菜吧。”酸酸涼涼的涼拌菜,謝寧牙齦開始冒酸水了。
周寂年點點頭,也下了池水陪謝寧遊了兩圈,在水裡的時候,謝寧就要膩著他了,湊到他跟前,主動的去抓夫君的手臂環著自己。
然後昂頭嘿嘿地笑,傻乎乎的,但是卻滿眼都是周寂年。
玩了好一會兒水,謝寧上岸,穿著周寂年給新買的長衫,蠶絲製的,輕薄飄逸又涼快透氣。
他去灶房,陳嫂已經在張羅了,林錦還沒回來,他趁著這會兒想做個涼拌菜。
“寧郎要些什麽?我給你做。火已燒起了,你快出去坐會兒,老爺交代別叫熱氣熏了你。”
謝寧聞言彎了彎嘴角,他哪有那麽怕熱,只是現在家裡條件好了,周寂年想給他最好的照顧罷了。
“沒事的,我新想了個菜,想做來嘗鮮。”謝寧走到角落的菜架子找菜,尋了藕、土豆、白菜、芽菜、鮮菇等每樣都拿了。
這還不夠,還指著案板上面的蝦泥問:“這可是蒸蛋用的?”
陳嫂攔不住,隻好回答:“是呢,錦老爺讓剁泥兒給您蒸個蛋。”
謝寧就猜到,知道他愛吃魚蝦所以爹爹天天買了來給他做蝦蒸蛋吃,全家獨獨他一份兒的待遇。
謝寧把挑好了的菜遞給陳嫂,“陳嫂,你幫我把這些洗了切片兒。”
說完去舀了一小杓麵粉混著蝦泥揉成團,再搓成長條,一點兒一點兒的捏成劑子,最後搓成了小丸子。
他這邊弄好,陳嫂也片好了蔬菜,問他:“都弄好了,是要炒還是?”
“不炒,燒水,水開把這些燙熟撈起來放著,我拌個醬就好了。”
“好勒,你這腦袋瓜兒稀奇點子多哩。”陳嫂也跟著主人家一起吃,倒是嘗到了不少謝寧搗鼓的美食。
謝寧舀了兩大杓芝麻醬,切了蔥蒜辣椒,加了一杓他自製的辣醬油和芝麻粒,最後燒了熱油淋在醬上,攪勻之後倒在煮好的蔬菜和蝦丸上,拌了拌又加了鹽、一杓醋和一杓白糖。
香噴噴的拌菜就做好了,正趕上林錦回來,周三豐留在酒樓和友人下棋。
“怎上灶房來了?不熱啊?”林錦聞了聞,灶房裡麻醬和香油的味道,結合在一起很有食欲。
“爹,嘗嘗。”
林錦走過去一看,滿滿一盤看上去亂七八糟的菜,綠的黃的紅的混在一起,但是瞧著還挺有食欲。
他嘗了一個藕片,混著芝麻的香氣酸酸辣辣的,就是涼拌菜加了麻醬,吃了還想吃。
“好吃。”林錦又夾了一個紅白丸子,吃起來有點像面坨坨,但是卻有蝦的鮮味,“這面加了蝦?”
“嘿嘿……”謝寧端起盤子準備溜,“今天中午不吃蒸蛋了。”
林錦馬上明白過來,攔著他接過盤子說:“你喲!我端去,你自己個兒穩著些,馬上就開飯了。”
“嗯。”謝寧收回手,聽話的一步一步踏實了走路,他沒跟去堂屋,拐彎去周寂年書房了。
他去書房搶了周寂年的位子,拿了毛筆練字,周寂年站在一旁盡心盡力給人做書童,很有眼力見地給小夫郎扇扇子。
到了吃飯的時候,周三豐還沒回來。
“唉,人到中年成了個臭棋簍子。”林錦歎氣,招呼謝寧道:“咱們吃,我午後給他送去。”
謝堯坐下吃飯,熱狠了放下碗筷想歇歇,抬頭見對面,周寂年一手執筷,一手對著他弟弟揮扇。
謝寧鼻尖冒汗,顯然也熱,但是大口大口吃的香噴噴。
謝堯心下微動,幼時寧郎就愛往灶房鑽,小妹玉丫頭跟在他屁股後面蹭吃蹭喝,但到底是農家,並不會有多少食材給他弟弟去研究。
偶爾謝寧稀奇古怪的吃食沒做好了,還得挨了後娘的訓。
他們父親是個地道的農民,粒粒皆辛苦,在糧食方面很是嚴格,隻講究飽腹,並不允許謝寧搗鼓新菜式。
謝堯心想他弟弟這親是結對了,周寂年果然如當初求親時所言:護寧郎一生,但求謝寧一世歡心。
謝寧夾了片蒜泥白肉蘸醋,一大口塞進嘴裡,鼓起兩頰吧嗒吧嗒的嚼,奇怪地看向對面的哥哥,抬著眉毛疑惑地問:“唔?”
謝堯重新拿起筷子,他弟弟是越來越像周寂年了,周寂年也是這樣,有疑惑就‘嗯’一聲,多說兩個字簡直要命。
“吃你的。”
“……”
看著桌上的拌菜比桌上的肉還受歡迎,謝寧抿著嘴笑,每次做吃食,最期待看到的就是家人很捧場很愛吃的樣子。
吃飽了之後,謝寧捧著一瓣西瓜很珍惜的咬,甜還是很甜的,就是他吃不下啦。
周寂年聽說西瓜性寒,所以並不想讓寧郎多食,所以總是過去啃一口,吞了再過去啃一大口。
攏共那麽小小一瓣西瓜,最後還剩一點點紅瓤可憐兮兮地被謝寧捧著啃,只剩西瓜皮了謝寧哀怨地看著周寂年,委屈地說:“第一次圓房的時候,還要我自己捉蝦吃,現在又不給我瓜吃,唔……”
周寂年噗嗤笑了出來,很罕見的捧腹大笑,笑聲爽朗開懷。
初圓房之時,顧及謝寧體質他們去了水潭洞,那時周寂年還不太會水,偏調皮的小魚要去鑽水洞,為了哄謝寧不鑽,才喚他去捉蝦,誰能想到會被小夫郎拿來委屈?實在是逗人。
周寂年笑夠了,過去捧著小夫,在他嘴巴吸了兩下,“還有什麽你一並說來,夫君好好悔過。”
謝寧挺著小肚子輕輕頂了一下周寂年,“嘿嘿……”憨憨地笑的可討好了,“沒有了。”
然後被周寂年輕輕揉了揉肚子,扇著扇子哄著他午休。
之後周寂年親自跑去問了大夫,才知道小夫郎這會兒是可以吃西瓜的,只要別多吃,當飯吃是肯定不行的。
這下終於解了謝寧的嘴饞了,每天都能吃上一小塊甜甜的西瓜,不用啃皮了。
……
謝寧自製的辣醬被容哥兒的未婚夫王家貴喜愛,某日隨周四豐來了府城,尋到謝寧談了筆買賣。
原因是周四豐兩口子都做不出謝寧這味道的辣醬,辣味有層次,重點是香。其實很簡單,謝寧做辣醬是有分步驟的,熱油將鮮辣椒炸至斷生,再倒辣椒面,再淋油。
總之反反覆複,雖然麻煩,但是辣醬的口感豐富有層次。
王家貴本就是跑商的,但是大多是替商賈們運輸貨物。這年頭做生意不易啊,良田沃土是地主的,茶葉絲綢被土豪劣紳壟斷,連鹽都是官家的,走私要掉腦袋的。
所以王家貴想試試自己給自己跑商,這趟他跑的不遠,所以運辣醬還是很有信心的。
謝寧也很有乾勁兒,頭先他就想像胡人一般運慶元的美食,去賣給沙漠或是海外。
計劃一出,分工合作。
謝寧讓周四豐回大井村收購辣椒和大蒜,新鮮的、曬乾的都要,自己則在家改良新辣醬。
忙活兩個月,荷花六月,王家貴一行六人的小商隊就出發了。
看著臨時租的做辣醬的小院兒和一眾工人,都是為了生計付出勞動力的人。謝寧又緊著請四叔收茄瓜,一幫人又忙活做蒸茄乾,再給工人們一份收入。
他一直牢牢記著他夫君說的話,經商之人在創造財富的同時,為民創造工作機會,為國納稅促進貨幣流通。
這麽一通運作下來,工人這剛結束了做幫工的活兒,正好趕上下地給地主種田賺取糧食米面。
蒸茄乾確實好吃,還未等王家貴跑商回來,這名叫素肉干的蒸茄瓜就在府城售空了。
這錢林錦留給他自己收著了。林錦和周三豐忙酒樓,並沒有幫到兒夫郎什麽,所以林錦不好意思沒收。
緊接著,周寂年也開始鄉試科舉了,這次同行的除了謝堯,同窗章有文,還有府學的幾個老廩生。
周三豐提早去了消息問六弟要不要鄉試,過年時候受得氣他早就消了。
不料他六弟回:不去,等三年。
還勸言:此行一去不下十兩,鄉試不是玩笑,侄兒勿驕勿躁。
這是勸周三豐別讓兒子去的意思,周老三現如今哪裡差這十兩銀子?自然是笑笑置之。
鄉試在民間也叫做‘大比’,在一群秀才裡面選頭籌,中了就是舉人老爺。
是真正的老爺,體制內的人了,從此衣食無憂,除了享受朝廷的特殊津貼,還有當地小農小商送金送銀,甚至有人自願上門做仆做奴。
考試的地方還是在府城,城西郊設立了‘越州府貢院’就是專門給秀才們鄉試的。朝廷特派了翰林大學士正主考、副都禦使副主考。
鄉試時間是八月初九、八月十二、八月十五,沒隔三天考一場,一場考一天。
院試冷,鄉試熱,這年頭讀書人也是不容易。
黎明寅時正點,考生一個個進了考場,先過一個封閉的小黑屋,全身脫光了檢查,官差檢查完確認沒有舞弊的可能,再穿上衣服出黑屋排隊入考棚。
周寂年出了黑屋才放心呼吸,排隊的前面有比他還要年輕的少年郎,也有黃發駘背的老年秀才,當然更多的是比周寂年大個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左右各一列官差,面容嚴肅的注視著這群秀才們,突然喝道:“把手放下來!”
原來有年輕的少年郎捂住了口鼻,他前方是一個蓄胡子的老秀才,天氣炎熱,不太注意衛生導致味道有些熏人。少年被官差嚇得趕緊放下手,還沒考試,心口突突跳。
一點一點的往前蹭,終是進了自己編號的考棚,周寂年靜心安坐。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終於等到了正副考官的鼓勵發言,接著就是發放考卷和蠟燭。
第一場還是考《四書》論文,五言詩一首,看似和考秀才難度一樣。
第二場考《五經》論文兩篇,五言詩一首。
第三場考策問五道,五問五答,從家問到國,圍繞“育才造士,為國之本”的主題。
鄉試就是把考試時間拉得很長,秀才們一邊煎熬著考試,一邊又想著臨時抱佛腳回客棧做最後的努力,大腦高度集中幾天下來,考完人腦子都空了。
越州府城雖不大,但是周邊鎮子不少,是以要從幾千考生中取七十名定新科舉人。
考官們閱卷,周寂年回家抱夫郎,只等九月中旬放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09 21:12:10~2020-10-10 23:09: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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