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屋子裡, 一個男子趴在地上發出“嗬嗬”的氣聲,嘴裡劇痛,他少了舌頭!
那男子一個翻身, 露出了正面,是朱大常的隨從!
隨從隻記得他在院子裡被襲擊, 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一概不知。被割了舌頭他忍著劇痛爬起來, 朝朱大常的房間跑去。
他張著嘴不敢用力, 口水血液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一路走過長廊, 院子裡寂靜無聲, 風平浪靜, 他沒了舌頭,無法開口,索性直接去推門。
幸而他啞了, 屋子裡凳倒桌翻, 不防備對上了地上春娘子睜著的雙眼, 他嚇得一個哆嗦,舌頭痛的更厲害了。
春娘子額間還插著荷花金釵,面目可怖,死不瞑目。
他的主子也倒在一旁,臉上有女人抓撓的指甲印子,滿嘴鮮血……看胸口的起伏, 他主子沒死,並且殺了春娘子!
隨從驚呆了, 出了命案,他小小一個仆人,肯定是要進衙門的。若進了衙門, 空口白牙,不受一頓打是出不來的。且他跟著主子乾的傷天害理的事兒,那是兜不住的呀!
他被春娘子額間的金釵迷了眼,起了貪念,悄悄去摸了朱大常腰間的銅鑰匙,把梅苑洗劫一空,帶著搜刮來的金銀珠寶亡命天涯。
至於死人額間的金釵,他到底是沒敢去動。
第二日天亮,梅苑的仆人陸陸續續回來,一進院門,每間屋子房門大開,一間間看去,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兩人……
……
好吵,怎麽會這麽吵……
謝寧微微皺眉,別吵了!夫君要讀書。
“官府辦案,休要哭哭啼啼地阻撓!”
“官爺,非我不講道理,我兒夫郎昏迷至今,我兒為救夫郎冷水澆身,患了風寒至今未醒,實在是去不了衙門啊!”
周老三家院子裡,三名官差奉命調查,只因死者春娘子生前和謝寧一同出過門,夜裡春娘子被暴虐致死,屍體橫在朱大常的梅苑,所以縣太爺下令讓人前來帶謝寧堂前問話。
“官爺,我乃慶元三十七年廩生謝堯,謝寧是我胞弟,我可擔保,我弟弟與此案毫無關聯!”
官爺一聽是秀才,語氣也軟了幾分,“我們三人也是行縣太爺的令,春娘子慘死,朱大常拒不認罪,偏生他又沒了舌頭,斷了手筋,口不能言,筆不能握。為了查清此案,望謝秀才體諒一二。”
春娘子?謝寧睜開眼睛,細細地喘氣,他覺得自己好疲累好虛弱,他踉蹌著出了房門,撲通跪趴在了地上。
眾人被他這動靜驚了一嚇,容哥兒人小靈敏,速速奔去扶了他起身。
“寧郎?!”
“寧哥兒!”
官爺們見謝寧慘白虛弱,也立刻相信了方才林錦的話,圍上去輕聲問:“你是謝寧?昨日晨起你與春娘子一同出門,去做了什麽?”
謝堯繞去弟弟身後,扶著謝寧,靠在自己懷裡,聽謝寧輕聲費力地開口:“……女媧廟……求子……”
“之後發生了什麽?春娘子為何會被朱大常暴虐?”
“春……喂我水……我就暈……過去……之後事不知……”
謝堯心疼的抱起弟弟,對人說:“快去叫郎中來!”言罷,抱著謝寧放回床上。
謝寧喝了水又暈過去了,三個官差面面相覷,確實瞧著這謝寧重病不假,可是他們也得交差啊。
左等右等,總算等來了郎中,那郎中給謝寧把完脈,衝眾人說道:“看來這合歡散已解,體內還有些迷藥未散,按理說不能這般虛弱啊……我給你們開個方子,先喝上三天藥。”
合歡散?迷藥?官差忙又問:“大夫速速說清,合歡散和迷藥是怎麽回事?”
“唉。”郎中搖頭,“昨日上午,這小夫郎中了合歡散,我與他丈夫說兩夫夫行房即可解。誰知道晚上又喚了我來,這丈夫竟然給夫郎浸泡冷水解□□,自己也染了風寒。”
“堂堂一尺男兒,成了親卻不能行房事!唉……子嗣已無緣,早早和宗親過繼一個,也算後繼有人了。”
!!!眾人瞪大眼睛,臉上又尷又尬,幾個官爺曾隨縣太爺來過周老三家,那時見案首爺高大威武,相貌堂堂,男子氣概十足,沒成想,竟是個‘無能’之輩。
不過有了大夫這番話,算是證實了謝寧方才那句‘之後事不知’,那中了迷藥和合歡散,能知啥事?
況且中午大夫來看診了,晚上又來看診了,說明人家兩夫夫一直待在家裡泡冷水解歡呢!唉,也是苦命人,官爺接了林錦遞來的荷包,領著人離去。
剩下的人,只有謝堯若有所思,一浴桶的血水、迷藥、合歡散,周寂年昨日的悲傷殺氣,報完仇之後的解脫。
等謝寧再醒來,已經是黃昏。
林錦見人醒了,忙端著藥去喂,喂完藥抱著謝寧一個勁兒地哭,“是爹對不住你,寧郎你受委屈了……”
謝寧感覺比上午有力氣多了,他兩次醒來都沒見到周寂年,他也急得不行,“不怪爹,爹也不知道那春娘子要加害我。寂年呢?”
林錦扶著他坐起來,“那你可還記得下山之後的事?”
謝寧搖了搖頭,他記憶裡最後清醒的時刻,就是隨春娘子進女媧廟後院喝茶水。
“寂年呢?”謝寧揪著爹爹的衣袖問。
林錦松了口氣,兒夫郎中了合歡散,但是他兒子‘無能’,給寧郎用冷水解的合歡,這個事實叫他怎麽好跟寧郎開口?
“寂年風寒,病的凶,還沒醒呢。”
謝寧揪著心,“我去看看。”
“你身子還軟,莫叫病過給了你……”
謝寧根本聽不進去,掀開褥子就要下床。
林錦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寧郎啊,聽話!”
謝堯聽到,忙進屋抱了弟弟,帶他去看周寂年。將謝寧放至周寂年床沿,謝堯才道:“你多喚喚他……”
他是親眼見了周寂年進入癲狂,沒有了求生的念頭,或許只有他弟弟能叫醒周寂年了。
謝寧不明所以,看了眼哥哥,又低頭去看周寂年,周寂年唇色慘白,整個人臉上透著青。
怎麽會這樣?他昏迷了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寂年!”謝寧伸手去覆在周寂年的手背上,觸手冰涼。
謝寧慌亂,“哥?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隨春娘子上女媧廟後,我和寂年趕去府城,半路上寂年發現春娘子有問題,他趕去女媧廟,我趕去春娘子家,之後……”
“他一身煞氣來春娘子家附近找我,告知我你因春娘子下藥而死。”
謝寧一聽到‘死’字,嚇得張著嘴,瞪著眼睛,像一隻驚慌的小鹿。
“春娘子給你下了迷藥和合歡散,但是寂年一觸碰你,你的皮膚就會被燙傷,他無法與你同房,你血管爆裂而死。”
聞言謝堯撩起袖子看血管,他皮膚如正常人一般,那些交錯的紅色血管消失了……
“寂年與我蹲守春娘子家,一路尾隨,找到了朱大常別居。那朱大常和春娘子幹了許多齷齪事,春娘子借口求子祈福帶女子去女媧廟,給人喝了混著迷藥和合歡散的水,供朱大常淫樂,兩個畜生!”
“寂年使計讓那倆牲口互相殘殺,春娘子死於朱大常之手。這些你都只聽聽,旁人問你,你全說不知,知道嗎?”
謝寧已經震驚地不知說什麽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昏迷的這一天發生了這麽多可怕的事情。寂年以為他死了?所以替他報完仇便沒了活下去的理由了嗎?
謝寧用指尖撫摸自己的手臂,愣愣地點頭,突然對哥哥說:“哥,你去取個刀來。”
“何用?”謝堯不解。
“快去,我有分寸。”謝寧催促。
等謝堯拿了刀來,他接過來迅速在手臂上割了一個口子。
謝堯嚇得立即奪刀,“你做什麽?!”
謝寧不回應,只是緊緊盯著傷口。
“周寂年為了救你,把自己凍的風寒,你一醒就這麽作踐自己?且他只是風寒嚴重些罷,你竟不想活了嗎!”
謝寧把手遞到謝堯面上,兩人看著傷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
謝堯吃驚地抓著弟弟的手臂觸摸,仿佛之前的傷口是他的幻覺,只有地上的一滴血跡讓他知道是真的!
“我的魚毒解了……”謝寧喃喃自語。
謝堯震驚不已,弟弟這愈合的速度匪夷所思。
門外有腳步聲靠近,很快林錦端著藥進來。
“爹,我來喂。”謝寧過去端了藥碗。
林錦順勢松了手,“好,那我去把你的藥煎了。”說完就急急出門去灶房。
謝寧割了手,藥碗裡混著他的血液,被他端去喂給周寂年喝了下去。
謝堯杵在房間自我消化了一會兒,沉聲叮囑:“謝寧,自愈之事不可告訴任何人,春娘子一事也全當不知,聽見沒?”
謝寧回頭,見哥哥一臉嚴肅,也不由得認認真真保證,“聽見了。”
“不可兒戲,一定要記住了!我去一趟衙門,春娘子下藥一事總得交代一二。”謝堯言罷匆匆出了門。
看兒夫郎一直守著兒子,林錦去端了晚飯來給謝寧,海碗最上面臥著一個大大的雞腿。
謝寧酸了鼻子,新婚夜那晚,周寂年也是端著一樣的碗,上面橫著一個大雞腿。
……
縣衙裡,縣太爺剛送走了謝堯,他已出嫁的女兒何慧就登門了。
“你一婦道人家,這麽晚還出門來,我女婿呢?”縣太爺嘴上說教,不過還是馬上讓女兒坐下,吩咐仆人拿吃的倒喝的。
何慧坐下後,遣退了仆人,待屋裡只有她和父親,才開口問:“春娘子真的死了?”
“你就是為了這事?你一個女兒家,不許關心這些醃臢事!”縣太爺繼續說教女兒。
“阿父,這事對女兒來說很重要!”何慧輕拍了下桌子,面上很是著急。
縣太爺這才正視女兒,他女兒大家閨秀,何曾這般急切過?“是真死了,金釵刺頭,當場斃命!你才又有了身孕,還念春娘子作甚?”
“阿父!這案子不可再查下去了,再查下去,不僅是女兒,清水鎮不少婦女都再活不下去了!”
縣太爺懵了,“胡說什麽呢?你是我何家嫡女,就算是出了嫁,也還有阿父保護你。”
“那春娘子死有余辜!阿父……”何慧撲跪下去,抱著父親的腿,眼淚潸潸,“女兒求您了,這案子就此了結吧!”
縣太爺見女兒哭的如此傷心,也是不解,細細問來。
何慧回想起半年前,渾身抖個不停,“家婆急著抱孫子,聞春娘子夢女媧,送了那鼓鼓一荷包,才央著人帶女兒上廟求子,誰知女兒喝下一杯水……”
何慧捂著‘砰砰’跳動的心口,那杯水是她這輩子的噩夢。
“再醒來……再……女兒已被!已……被……玷汙……”
何縣令握拳砸桌子,“是誰!”
“若不是燕兒才兩歲,女兒才不苟活!”何慧跪坐在地上,緊緊擰著裙擺,真個人都在顫抖,回憶起那日隨春娘子上女媧廟求子,喝了杯水就不省人事,再醒來赤身果體,她已嫁人經人事,怎麽可能不知道身下的異樣代表了什麽?
這個世道,丟了清白,她還怎麽活下去?如果不是春娘子死了,阿父要追查這個案子,她打算一直隱瞞等女兒出嫁,她就自行了斷,死也死一個清白的名聲。
縣太爺怒摔茶盞,下午官差回來報差,說案首夫郎中迷藥和合歡散,他和師爺怎麽也想不通,一女子給一小哥兒下藥所謂何事?
現在他徹底明白了,春娘子這毒婦!
“你為何不早些告訴父親?我殺了那毒婦!”
“阿父為人清廉正直,且那毒婦身後之人也不知道是誰,連我這等身份也敢下手,女兒賤命一條,可阿父為官多年,公正清廉,女兒斷不可害了阿父啊!”
也是,縣太爺細細想來,就算他知道了,也要證據確鑿才能辦人,可是證據卻是自己女兒和無辜婦女的清白!
“那你這……”何縣令抖了抖手指向女兒的肚子。
何慧急急去握住父親的手,“是王家的,才三個月。”
“那就好,那就好……”何縣令穩了穩心口,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
王家是半商半士的家族,雖然女兒是下嫁,但是王家富貴,且不用遠嫁,女兒嫁過去生活上不受委屈,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他這個縣令庇護。
縣太爺恨極,自己當了這一方權威的地方官,若公正清廉不足以保護家人,他這縣令還有甚做頭?
朱家搬來鎮上半年,春娘子就作妖,身後之人應是朱家了。毒婦與這朱大常篤定女子為了清白不敢聲張,如此嚇流歹毒,這兩人皆不可留!
如今春娘子身死,她的死足以定罪朱大常!
“來人,朱老爺再登門,攔了不見!”縣太爺吩咐完,又回去細細安慰了女兒。
第二日,縣太爺招了師爺商量處斬朱大常的理由。
師爺聽完縣太爺的訴求,愣了一下,“這?雖說通過驗屍,朱大常確實打了春娘子,可是致春娘子死因是那金釵刺額,朱大常搖頭不認啊!”
“且謝秀才說在梅花山莊見到過春娘子,可是單憑背影與這荷花金釵,朱家家眷奴仆都說沒見過春娘子啊。”
“師爺跟我多少年頭了?”縣太爺端了茶杯,吹了熱氣飲了一口,淡淡地說:“我這個縣令當的如何?”
“何縣慈悲仁善,為官清廉,剛正不阿,當之無愧的百姓之福官!”
“說得好。”縣太爺重重放下茶杯,“百姓的富官,更應該早早斷了案,安撫黎明百姓,師爺還有什麽不明白?”
師爺馬上懂了,忙下去吩咐,開啟屈打成招模式。
大牢刑房裡,朱大常挨了幾十板子,縣衙又去了一個人,這次是香樓老鴇香娘。
香娘跪著等來了官差,官差道:“縣太爺公事繁忙,你且說說你來做甚?”
“小人聽說春娘子是被那荷花金釵刺死,我樓裡前兒失蹤的玉荷姑娘就有過一枚荷花金釵!小人請求指認那凶器!”
……
周寂年再次醒來,頭痛欲裂,有一種大腦極度緊繃,全身的血液都朝大腦傳輸,卻又驟然失血導致大腦好像缺氧一般疼的讓他窒息。
他坐起身來,還是他在鎮上的房間,浴桶已經挪到一邊,他的寧郎……
“寂年……”
周寂年扶著額頭轉身,寧郎站在房門口,因為逆著光,臉上是模糊的,只有那長衫白的刺眼。
眼睛傳來了眨眼的強烈訴求,周寂年忍著不敢,生怕一眨眼門口的人就消失了,用力忍的眼瞼泛紅。
肚子咕嚕咕嚕叫,他這才忍不住閉了下眼睛,再睜開,門口沒有了遮擋的人,光線沒有阻礙地灑了進來,周寂年渾身脫力跪了下去……
“寂年!”謝寧端著碗再次站在了門口,他聽寂年肚子叫,忙去端了粥來。
謝寧順手把碗放在桌子上,蹲下去扶周寂年,卻被夫君猛地抱在懷裡,謝寧掙了掙,“寂年我們起來……”
“寧郎?”周寂年頭緊緊地埋在謝寧的脖側,熟悉的溫涼感,失而復得的驚喜讓他有力箍著寧郎的腰身。
脖子裡傳來了濕意,謝寧松了力氣,索性跪坐在地上,抱著夫君輕哄:“寂年,我沒事了。”
謝寧順了順夫君的後腦杓,一直輕聲哄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寂年這般脆弱的樣子,像個幼童。
“你看……”謝寧撩起袖子,胳膊朝上遞給夫君看,又扯了衣襟,給周寂年看胸口,“我好了!”
周寂年探著手觸碰小夫郎的皮膚,他力道很輕,好像謝寧是稀有的珍寶。
所以謝寧覺得有些癢,露在空氣裡的皮膚起了小疙瘩,他忍不住輕喚:“癢……”
周寂年忙幫他扯好衣裳,又樓了小夫郎入懷裡,嘴裡喃喃道:“寧郎,不許!不許離開我!”
謝寧又探了頭起來,捧著周寂年的臉,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不會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你好燙,先喝粥,你要吃藥的。”謝寧扶著周寂年回床上坐著,端來粥喂他。
吃完粥,周寂年大腦才恢復運轉,馬上想到了春娘子和朱大少,“春娘子……”
謝寧馬上明白他要說什麽,“午時三刻,朱大常處斬。”
周寂年坐直身子,還未開口,又聽寧郎說:“朱大常奸殺了香樓的玉荷姑娘,還拿了玉荷的荷花金釵贈給春娘子,朱大常的隨從卷了錢財跑了,正在被通緝。”
周寂年聽完一時百感交集,他誤以為寧郎身亡,怒氣攻心去報仇,沒成想寧郎因此涅槃,他這仇卻無意間幫玉荷報了。
原來他去梅花山莊赴宴那日,見到的女子背影是玉荷姑娘,當時他記住了荷花金釵,再見到荷花金釵卻是在春娘子頭上,他以為春娘子是那日湯池遇見的女子。
沒想到玉荷卻被朱大常殘忍殺害了,她頭上的荷花金釵又被轉贈給了春娘子,春娘子不知她頭上戴的是死人遺物。
不過也是多謝了這枚金釵,他能及時救下了寧郎,順便發現了春娘子和朱大常的罪行。
至於春娘子慘死,只能算是無聲地給了無數良家婦女一個交代了。官府壓下了春娘子的孽行,也算是保全了這些夫人和夫郎的名聲。
天道好輪回,朱大常和春娘子最終自食惡果。而周寂年為了感謝玉荷冥冥之中的指引,厚葬了玉荷,也是後話了。
朱大常問斬的當夜,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飯,一桌子美食也堵不住謝堯的嘴,“可惜!那朱大常惡事做盡,問斬的時候暈了,唉……”
“暈了?為何?”
“據說他死命搖頭不肯認罪,衙門賞了他幾十板子,他一身的傷又挨了板子,命在旦夕,身上背了兩條人命,縣太爺才趕緊下令問斬。”
一家人依舊後怕,沒成想惹上了這麽一樁惡事,林錦這幾天對著寧郎,有說不盡的愧疚,“寧郎,爹對不住你……”
周三豐也馬上想到這事,用筷子抽了周寂年一下,“混小子!你房事無能,怎的不說?害的你爹著急抱孫子,也險些害了你夫郎!”
周寂年悶咳一聲,風寒傷了肺,他一咳就停不下來。
謝寧臉上爆紅,趕忙低頭給夫君拍背。
“我無能?!”周寂年喘息看著父親和爹爹,一臉的不可置信。
林錦眼淚都掉出來了,忙低頭擦拭。
周三豐又抽了兒子一下,“合歡散都不能幫你夫郎解了,你做這表情給誰看!”
周寂年緊抿著薄唇去看小夫郎,眼神委屈的像一隻奶狗。
謝寧又怎麽好意思衝著長輩說房事?只能糯糯地道:“夫君行的……”
這軟綿綿地語氣,還沒有說服力呢!老兩口鼻酸眼紅,“好孩子,委屈你了。”
“……???”
晚上,周寂年坐在床上,微微眯眼目光沉沉地瞪著小夫郎。
謝寧都能聽見夫君磨牙的聲音了,嚇得縮在床角,抱著自己的膝蓋,只露出濕漉漉的眼睛。
“我不行?”周寂年咬著牙問。
謝寧抖了一下,小聲解釋:“夫君行的……”
周寂年撲上去壓著小夫郎想來勁兒,奈何風寒還沒好,頭還疼著,確實是有點不行……
大受打擊的周寂年平攤在床上,他這副了無雜念的樣子,讓謝寧放了松乖乖躺在他的臂彎,摟著他的腰身,粘在他身上睡了過去。
周寂年側頭看了眼白嫩的小夫郎,目露凶光,給我等著的……
……
一個月後,周寂年帶著家人搬去府城。縣城的房子繼續租住,只是住戶變成了周四豐一家,周氏餛飩雇了周四豐做掌櫃。
周寂年搶了小夫郎的竹帽扣在頭上,牽著寧郎躲著鎮民先出了鎮門,在人少的地方候馬車。
沒招兒啊,也不知道是郎中還是那三個官差嘴碎,整個清水鎮都知道了案首秀才爺‘不行’!
周寂年有口不能言,索性小夫郎不能生育,他只能咬著牙默認自己‘不行’,只是每晚鉚足了勁兒疼愛謝寧,證明自己的雄風。
謝寧則被周三豐兩口子疼成了親兒子,他周家是祖宗積德了,才有了寧郎這麽好的人進門,不嫌棄自己兒子‘不行’,不離不棄,恩恩愛愛。
謝寧和周寂年一輛馬車,周老三兩口子一輛馬車,謝堯早就先去了府城。
車廂裡,周寂年緊緊摟著小夫郎,謝寧現在已經不會被熱氣熏疼了,成為了周寂年的天然製冷抱枕。
謝寧放松全身癱在夫君身上,打了個哈欠。
“困了?”周寂年親親寧郎的頭頂,將人橫抱起來放在腿上,像哄孩子似的,讓人靠著他的胸膛。
“還有多久到呀?”謝寧將手探進周寂年的衣襟裡吊著,省了力氣他更放松了。
“約莫黃昏時分到府城,我抱著你睡。”
謝寧眨了眨眼睛,確實有些犯困,想到昨夜怎麽求都不停,他又睜大眼睛去瞪頭上的人。
周寂年輕笑,一手摟著人,另一手去幫小夫郎揉腰。
謝寧一開始還眨眼睛,不一會兒就時睡時醒了,每次迷迷糊糊睜眼都在寂年懷裡,他又安心睡去。
於他而言,他在女媧廟喝下那杯茶水就不省人事了,之後的疼痛煎熬就像是一場夢,反而沒有他醒來發現寂年昏迷兩日來的擔驚受怕。
經歷此事,謝寧性子也越發堅韌了,還是得多賺銀子,置個宅子,多請些護院保護自己和家人,再不叫夫君擔心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祝福,看文愉快! 感謝在2020-10-04 20:08:42~2020-10-05 18:59: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空透、拾柒、胡作非為、阿莫、莫問前程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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