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北征嘿嘿一笑。
鬱寧無奈問:“她為什麽哭?”
“也沒真哭啦,就是被她姐姐欺負得眼眶發紅。”鬱北征撓了下頭,“她是丞相府的庶女。”
鬱寧愣了一下。
不是他看不起庶女,這十來年在天書的影響下,他早就沒那麽深的嫡庶尊卑之分,只是這裡就是這樣,鬱北征作為一個受寵的皇子,娶一個庶女為正妻,別說德妃,太后和皇上都不太可能允許。
還是丞相府。
丞相府是三皇子的母族。
鬱北征說:“小寧弟弟,希望你別看不起她,我喜歡就娶她,不管其他的。”
“我,我很希望你也喜歡她。”
鬱寧點頭,“當然!”
緊張了很久的鬱北征終於松了口氣,他重新摟住鬱寧的肩膀,“小寧弟弟,你不知道一開始母妃和皇祖母都不同意,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讓她們答應。我一直在擔心你也不同意,信裡都沒敢跟你說,也不讓信使和你說。”
鬱寧:“……”
“怕說了你就不來了。”
“你來了又擔心你聽後會生氣。”
“唉。”鬱北征歎息,“我太難了。”
說著太難了的他,臉上還是帶笑的。
“不過,她現在已養在丞相夫人那裡了,還被父皇封為縣主,小寧弟弟也別擔心。”
鬱寧倒是沒擔心這些。
“其實北征哥哥不看重身份,隻娶自己喜歡的人,我很羨慕也很佩服。”他推了推鬱北征要貼上來的腦袋,“這才是我喜歡的北征哥哥。”
鬱寧沒把他推走,反而被蹭了上來。
“啊!”鬱北征貼住他的腦袋,“小寧弟弟你怎麽這麽會哄人!”
鬱寧:“……”
他擔心的是丞相府這一點。
想到席間太子和三皇子互看時的眼神,鬱寧不禁有些擔心。
兩人到底沒去看準新娘。
這麽晚怎麽可能去見一個未出閣的小姐。
何況,在大晟,成親前三天,新郎不能見新娘。
但鬱寧答應鬱北征,第二天去丞相府拜訪。
鬱北征想讓他親自送禮,鬱寧知他是想他和蘇小姐的關系親近一些。
鬱寧怎麽會拒絕。
回王府後又選了幾樣禮物,第二天等丞相等人下朝後,鬱寧親自去丞相府登門拜訪。
鬱寧來得突然,丞相府的門衛不認識他,但能成為丞相府的門衛,自然有眼力見,對他很恭敬,問他是誰。
管家笑眯眯地說:“我們家王爺來見縣主。”
王爺?
兩個門衛驚呆了。
這個年紀的他們沒見過的王爺就只有一個。
兩個門衛立即跪了。
見到王爺他們確實要跪,可這跪得速度和力度又不只是跪王爺的樣子。
鬱寧離開這麽多年,晟都關於他是神使的說法,隨著青城的崛起,非但沒有消退,還在晟都人心中錘死了。
當年“冬打雷”的震懾,又被青城瘟疫推向更深處。
剛換下朝服的丞相帶人匆匆趕來,臉上笑容燦爛。
丞相年事已高,隻比夏老將軍小四歲,如果不是為了外孫,他可能早就和夏老將軍一樣致仕養老了。
可是,他剛失去最有出息的一個兒子,致仕更是不敢想,整個蘇家正處於最艱難的時候,就靠他撐著。
鬱寧昨日剛回晟都,今日就來丞相府,丞相怎麽能不開心。
“蘇大人,今日只是私下拜會,不必如此多禮。”鬱寧上前扶了他一把。
丞相樂呵呵地站起來。
說是私下,可是馬上就會傳遍晟都權貴圈。
他請鬱寧進府,知道鬱寧是來見未來皇嫂的,就要帶鬱寧去後院。
“不妥。”鬱寧說:“勞請老夫人一起,我就在院外將禮物送上。”
丞相一愣,臉上的笑真切了許多,“好好好,王爺請稍等。”
鬱寧在外院等了一會兒,被請到老夫人的院中,房子內有一道屏風,隱隱可見三位女子的身影。
這其中的一個必然就是他未來的皇嫂,丞相府的三小姐,蘇宜。
鬱寧是王爺,蘇宜是縣主,照說他不該對她見禮。
可是如果鬱寧把她當成皇嫂又不一樣了。
鬱寧右手握左手,行了一個簡單的拱手禮。
他也不知道該對蘇宜說些什麽,他只是送上禮,不能多待,那些客套的話不必多說浪費時間。
想了想,他說:“四皇兄從小待我極好,那時我還是個無人相問的冷宮皇子,他替我出頭,帶我玩耍,護我愛我。一個善待幼弟,敬愛母妃的人,定然也會是個好夫婿。”
屏風內傳出一道溫柔輕緩的聲音:“謝謝寧王。”
鬱北征說他喜歡蘇宜,可這樣的環境下,他們其實也沒見過多少次。
蘇宜對他的了解並不多。
女子在成親前比男子更為忐忑,聽鬱寧這麽說,她不由安心許多。
“聽四皇子說寧王喜愛讀書,我也為寧王準備了一份薄禮,望寧王不要嫌棄。”
沒成親之前,她要送鬱寧禮物要注意很多,能很好表達心意的,親手做的貼身之物基本不能送,聽她這麽說,鬱寧已知道送的是書。
送書確實合適。
有個丫鬟從抱著一個小木箱出來給鬱寧身邊的侍女。
鬱寧道謝後離開,前後不到半刻鍾。
那個小丫鬟激動地跑回去,“小姐,寧王殿下真的是神仙!”
“長得就是天上的模樣!”
“這下看誰還敢看不上小姐!”
蘇宜:“怎麽說?”
“寧王殿下是神仙啊!全晟都知道他是神使,神使都親自來給小姐送禮了,誰還敢反對說小姐不配?”
蘇宜聽後也開心地笑,眼睛很亮。
四皇子玉樹臨風,容貌出眾,又是皇子中得寵且安穩的一個,這晟都中多少閨閣少女盯著他。
皇上給他們定親後,酸言酸語層出不窮,多是說她不配,即便成為皇子妃,以後也不一定能坐得穩當。
她也不曾想寧王殿下會親自來給她送禮。
正如丫鬟所說,她像是被上天認定的,以後那些不認可的聲音會少很多。
而且,還說了讓她如此安心的話。
蘇宜心下感恩,喃喃道:“我送的禮物還是太輕了。”
面對坐擁青城的寧王,她一個之前並不怎麽得寵的庶女,實在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
送走寧王后,丞相和相府一眾女眷回來,有人喜笑顏開,有人難掩妒意。
“應該是四皇子讓寧王殿下來的吧,三小姐可真是好福氣。”
“聽說寧王給宮中貴人的禮物件件不凡,不知道給三小姐送了什麽禮物。”
蘇宜收起臉上的笑,不應聲。
寧王殿下親自前來,送來這一片心意,她不想拿出來炫耀一般,當堵她們嘴的工具。
丞相點點頭,對此很滿意。
眾人皆知四皇子和寧王從小關系就好,寧王送來的禮物自然不輕。
如果當眾打開,禮物貴於宮中貴人不好,輕了也會有閑言碎語。
即便將要成為皇子妃,也不浮躁不自傲,沒被人一激就炫耀。
以前他還擔心沒好好培養的庶女,撐不住大場面,坐不穩王妃的位置,現在安心許多。
丞相道:“回去再看。”
女眷們見看不到,有些失望。
有個姨娘不甘心,“寧王送的定然是好東西,那三小姐給寧王送的什麽啊?我們可不能小家子氣,不然丟臉的不只是你一個。”
蘇宜還未開口,外面有個丫鬟帶著寧王府的侍女進來。
那侍女穿著一身粉霞軟煙羅紗裙,頭上佩兩顆晶瑩珍珠,面容姣好,笑容清爽。
不像是個侍女,倒像是個養在閨閣中的小姐,一出場就把滿院的丫鬟,甚至幾個主子壓了下去。
“寧王殿下讓奴婢來傳話,說他十分喜愛縣主送的禮物,再次謝謝縣主。”
蘇宜心下訝然,不由笑開,說:“殿下喜歡就好。”
那侍女對蘇宜行了一禮,盈盈告退。
剛才說話的姨娘訕訕道:“能讓寧王如此歡喜,三小姐到底送了什麽啊?”
蘇宜道:“幾本書罷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書。
鬱寧一開始也以為只是幾本世面上能買到的書,最多是少見一點,直到在轎中打開後,才發現是他想簡單了。
是六本有百年歷史的古書。
以前的書因紙張粗劣並不好保存,還有因天氣等原因,能妥善保存下來的極少,大多有些破損。
這幾本古書卻十分完整,內頁也沒有缺損或字跡模糊的情況。
鬱寧翻看幾本,內心歡喜,全是完好的十分珍貴的古書。
他曾聽說過,有人會修複古書,難道他的皇嫂就是這種人?
一個能耐下心來,把一本破損的舊書一點點修好的女孩。
鬱寧不由地對她多了些喜歡。
他跟天書上的人說:“我送的禮物倒是俗了。”
【不會!崽崽送的禮物沒有女孩不喜歡。】
【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
鬱寧原本送給蘇宜的是一套鑽石頭面首飾。
鑽石是鬱寧在天書的指導下派人廢了些功夫才找到,又專門培養工匠切割的,鑽石硬度極高,打磨一顆要很久,市上還沒出現,他這次進都帶了幾套,給皇姐、德妃和皇嫂。
後親自上門,又添了一對玉如意和幾樣首飾布匹。
他還不知道,當蘇宜看到那純淨又璀璨的鑽石時,驚喜成什麽樣。
這一副頭面就像是一個女孩的夢一樣。
讓她對明日的大婚充滿美好的想象。
四皇子成婚這一天,晟都十裡紅妝。
按照大晟祖製,皇子大婚這一天封王,寓意成家兼立業好事成雙。
四皇子先在皇宮授封,再去丞相府迎接新娘去皇宮為皇上、太后、皇后和德妃敬茶,再迎回新王府。
鬱北征去迎親時,鬱寧、六皇子、黎世子以及太學幾個未成婚的少年都被帶上了。
新晉榮王胸前別著一朵大大的紅花,被一群少年調笑完,發現鬱寧竟然也在偷偷笑。
他轉頭讓宮女在他們身上一人別了一朵小紅花。
少年們笑不出來了。
幾個少年全穿著喜慶的紅衣,鬱寧自然也不例外。
紅綢外罩一層紅紗,流光如紅霞,襯得皮膚白得晃眼,腰間被黑色腰帶一系,利落中有種風流豔麗的感覺。
連胸前那朵小紅花都成了他恃美奪命的幫凶。
鬱寧跟著鬱北征一起上馬,帶著一群意氣風發的少年和高大威嚴的侍衛去丞相府。
【啊啊啊!崽崽來了!騎著白馬來了,來娶我了!】【?】
【絕美喜服崽崽!】
【崽崽的馬蹄踏在了我心上,你聽,嘭嘭嘭嘭!】【前面的,你怎麽知道是崽崽的馬,可能後面那個內侍!】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穿過晟都中心大街,將晟都的熱烈氛圍推至高處,天書上也一樣熱鬧。
當接到新娘後,長長的嫁妝隊伍加入其中,大街上更是熱鬧非常。
百姓們都想沾沾皇家喜氣,紛紛圍觀和叫好。
皇上和太后也有與民同樂的意思,並不阻止,但提前準備好數千官兵,在沿路站成一排,以免有人衝到路上,影響接親。
同時這條路上已經被清理過,不僅路上有禦林軍護送,沿路商鋪和屋頂都有官兵和弓箭手隨時警備。
鬱寧被這熱鬧和喜慶感染,臉上滿是笑意。
直到看到天書上忽然湧出的提醒。
【崽崽,前面有兩個侍衛不對勁!】
【在李家布行屋頂上那個,跟新娘轎旁的侍衛比了個手勢!】【握草,他們手中可是都有弓箭的,我有種不詳的預感。】鬱寧心下一跳,來不及多想,直覺讓他喊出:“林華,保護新娘!”
幾乎在鬱寧話落的同時,六個人同時從人群中飛出來,四個人落在鬱寧周圍,兩個落在新娘轎子兩邊。
與此同時,兩根利箭射向轎子兩邊的窗口。
那箭又粗又尖,破風穿來,一旦由窗□□進轎,碰到人定然見深血。
鬱北征聽到鬱寧的聲音瞬間轉頭,看到這一幕立即拽馬韁掉頭。
“保護七皇子和王妃!”
那箭被剛落到轎旁的兩個少年空手拽住,不容眾人松氣,原本走在轎子旁邊保護王妃的一個侍衛,趁亂將手中長刀捅進轎子中。
鬱北征目眥欲裂,直接從馬上起跳踹到那個侍衛身上。
接著又有幾支箭射向轎中,其中一個箭還帶著火。
異變發生得突然,圍觀的百姓驚慌失措,四下逃竄。
反應過來的官兵一擁而上。
屋頂上幾個射箭的人也被周圍其他官兵製服。
鬱寧攥緊馬韁,焦急地看向轎子。
抬轎的前後共有十六個人,好在他們都是經過嚴苛訓練的禦林軍,始終沒有扔下轎子摔了新娘,抬得很穩當。
轎子一角紅綢被火燒焦,幾支炫黑利箭插在轎窗附近,裡面什麽情況他們都不知道。
過了好一會兒,鬱北征從轎子中出來,面若寒霜。
他翻身上馬,“王妃沒事,回宮。”
沒有人敢出聲,迎親隊伍繼續前行,在前面新郎官的帶領下速度快了很多。
周圍的百姓在驚慌之後興奮不起來,熱鬧退去,隻余下議論聲。
【崽崽,新娘子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只是粗略地包扎了一圈。】
【她讓鬱北征假裝無事繼續走,到皇宮去看太醫。】鬱寧抿了下唇看向鬱北征。
他臉上依然冰冷,面容看起來沒那麽僵硬。
鬱寧見他有臉頰稍微鼓了一下,不知道是用力咬牙所致,還是用舌頭頂了一下。
鬱寧垂眸,抿了下唇。
他低聲跟身邊的侍衛吩咐一句,讓他速速回宮讓太醫準備好。
迎親隊伍以極快的速度進了皇宮,路上因刺殺耽誤了一段時間,回來卻比預計早了很多。
隊伍剛進皇宮南門,鬱北征就從馬上下來,走到轎子中將王妃抱了下來。
王妃一身層層疊疊的嫁衣,乍一看沒什麽問題,等近了能嗅到濃稠的血腥氣。
鬱北征繃著臉快步將她抱進最近的宮殿中。
皇上帶著太后、皇后和德妃匆匆趕來。
“怎麽回事?”
鬱寧說:“路上遇刺,皇嫂受傷了。”
皇上憤怒不已,“誰這麽大膽!這是對皇家的挑釁!”
“怎麽會這樣?”德妃一臉擔憂,停頓片刻,她直接走進房中。
太后皺緊眉頭,連連歎息,“大婚之日見血,這這……是凶兆嗎?”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說皇家威嚴和聲譽,隻想著凶吉。
鬱寧冷聲道:“血是紅色,是見喜。”
他不免心寒,王妃遇刺重傷,生死難料,他們一個想的是皇家顏面,一個想的是凶吉,都不曾關心王妃究竟怎樣。
聽鬱寧這麽說,太后明顯輕松了很多,甚至臉上隱隱有喜色,“多叫幾個太醫來看看,可別出問題。”
趕來的人越來越多,在院子外小聲議論著。
德妃進去沒多久,鬱北征出來了。
喜服上的血不明顯,看著只是泅濕了一片。
刺眼的是他手上的,鮮紅的血順著他寬大的手掌和修長的手指向下流,映得眸光泛紅。
他站在石階上,看向鬱寧身後,臉上戾氣橫生,厲聲問:“誰乾的!”
剛趕來的太子和三皇子都站在鬱寧後面。
他不知道是對誰說,“刺殺的是我的王妃,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但凡還把我當成弟弟,就做不出這種事!”
他聲音裡帶著怒和恨,響徹在庭院之內,砸得庭院靜止幾秒。
三皇子面容嚴肅,“四皇弟和蘇家結親,我和蘇家喜聞樂見,保護都來不及,怎會破壞,倒是有些人急得不行,見不得我們結親。”
太子怒斥:“你莫要血口噴人!”
皇上額頭青筋暴起,“都給朕閉嘴!”
“要是讓別人知道,這是你們做的,整個皇家都給人看笑話去了!”
“就在這晟都之中,這大喜之日,公然刺殺,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朕!”
“膽大妄為!目無王法!”
“給朕徹查此事,不論如何都要查出背後主使!”
太后深深喘了兩口氣,扶住身旁太監的胳膊,才堪堪站穩,“先別說這些了,馬上要誤了吉時了,今天這婚還能不能成?”
鬱寧用力閉了下眼。
作者有話要說:崽崽失望:我心寒。
北征喪喪:我也心寒。
崽崽:別打了!皇位我來坐。
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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