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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妻難寵 - 第1章字體大小: A+
     
    【第一章】

    月華初照,映得滿庭落雪如櫻。

    都城侯府內,檄羽閣的院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一個年輕男人大剌剌地走進來,扯脖子就喊:「三叔!」

    無人答應。

    他從屋裡轉了圈又走出來,站在遊廊下又喊了一嗓子,「三叔!」還是無人答應。

    他不耐煩地跑到庭院中央,「三叔!」

     這位愣頭青似的年輕人名叫衛金戈,都城侯的親侄,而他吼了半天都沒吼出來的那位三叔則是都城侯的麼弟,上京「惡名遠播」的衛三爺衛旬。都城侯今日一回府就大發雷霆,點名要見衛旬,順手就指了衛金戈來找人。可他都快把都城侯府邸給翻掉了,也沒找到人。

    就在他打算換個地方去找人的時候,一道從天而降的粗糙男聲劈得他一驚,「鬼叫什麼?」

     衛金戈飛速地轉了兩圈腦袋,最終一擡頭……嗯,找著了。

     在這寒冬臘月裡,衛旬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大剌剌地橫臥在假山石上,衣襟大敞,飄散的雪花晃悠悠地落在他銅鼓般的胸肌上,化作點點水漬。聽到叫喊聲之後他半撐起身子,俊美的臉就此出現在月光之下。他臉型方正、高鼻深目,一雙眸子生得眼形狹長、眼梢微揚,猶如冰塑上劃出的豁口,在月光下滲出陣陣寒氣。

     而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他的頭髮,半長不短,還在腦後高束起一個小小的髻,其餘的碎發悉數垂至脖頸,發尾微帶著卷。而在全民蓄髮的西齊王朝,衛旬把自己的腦袋搞成這樣的原因是,洗起來太麻煩。想當初為了這個事,都城侯衛康氣得夠嗆,但也拿他沒轍。

     不過幸虧人長得好看,所以就算剃成禿子也不會醜,衛旬蓄著這個髮型,不但不難看,反而多了幾分野性陽剛之美。

     衛金戈仰頭瞧著他,「三叔,你這是幹嘛呢?」

     「曬月亮。」衛旬不耐道:「喊我做什麼?有屁快放。」

     衛金戈撓撓頭,「大伯叫你過去呢。」

     衛旬哼唧一聲:「大哥找我做什麼?」

     都城侯衛康是衛旬的大哥,在他們的爹去世之後,承襲了都城侯的爵位。不過因為衛旬是他爹的老來子,與大哥相差了將近二十歲,所以現下衛康都已經將近五十,兒女成群,而二十六歲的衛旬還是孑然一身,做著這府裡不老不小的三爺。

     衛金戈答道:「不知道,他發了好大的脾氣。」

     「發什麼脾氣?」衛旬眉頭打結,「老子今天沒惹他啊。」

     今天是正月十五,衛康應該是剛剛從宮宴上回來,怎麼,皇帝老子賞的酒不好喝?衛旬從假山上滾下,順手扯下鋪在石頭上的外衫,而後身子一豎穩穩落地,肌肉糾結的雙臂同時揚起,扭手將外衫一抖,轉眼間就披在了身上。

     外衫的衣袂高高飛起,啪的一下呼在了衛金戈的臉上,打得他眼冒金星,當眼前金星散去之後,卻發現衛旬已經不見了。

     衛旬剛穿過月洞門,就聽到咯當一聲脆響。

     他擡眼看去,只見一個上好的古董花瓶從房裡被扔了出來,正砸在庭中央,四分五裂,緊接著便是衛康響如洪鐘的大罵聲,「不識字怎麼了?老子不識字不是照樣打勝仗!」

     只聽到這一句,衛旬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看來今天在宮宴上,目不識丁的大哥又被同僚嘲笑了。

     都城侯衛康雖說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但在朝廷裡卻總是鬧笑話,嘴裡、奏摺裡那是白字頻出,被皇上戲稱為白字將軍,所以時不時地就會遭到同僚的調侃,衛康算是深深地領會到了「沒文化真可怕」的真諦。

     可從他的個人本質與歷史背景來看,想要改變目不識丁這個現狀是不太可能了。因為衛家雖然滿門忠烈,但幾代算下來,更是連一個能把三字經背全的人都沒有。

     衛康如今也明白自己沒辦法再變成滿腹經綸的書生,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子孫後代的身上。身為都城侯、身為衛家的當家人,他絕不能讓衛家人子子孫孫都被嘲笑下去!

     衛旬走到廊下,只見一名緋衣少女正鬼鬼祟祟地貓在窗下偷聽,另一名藍衣少女則是坐在遊廊上百無聊賴地晃著腿,她們倆便是衛康的女兒。

     衛康與妻子陶氏共育有五個女兒,長女和次女都已經出嫁,而眼下的則是老三、老四,分別是衛金甯和衛金僖,另一個么女還在襁褓之中。

     坐在廊上的衛金甯一眼瞥見衛旬,「三……」

     衛旬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湊上前伸手輕扯住衛金僖的衣領,將她扒拉到一邊。衛金僖小聲地哎喲了一聲,但一見是自家三叔,立刻乖乖地貼到他身邊一起偷聽。

     很快,尾隨而來的衛金戈也貼了上來,叔侄幾個人一起大大方方地聽牆角。

     房裡的衛康還在罵罵咧咧,「最氣人的就是那個李鐵根,老子馳騁沙場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裹著尿布在哪裡玩泥巴!」

     「行了,侯爺。」是衛旬的大嫂陶氏的聲音。

     「他有什麼好神氣的?不就是兒子中了進士,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衛康藉著酒勁大發牢騷,「還不是因為娶了才女做老婆?這有什麼,大不了老子也……」

     話音忽然中斷,接著傳來拳頭揍上血肉的悶響聲。

     屋外的幾個人紛紛做出不忍再聽的表情來。

     衛金僖對著衛旬做了個口型,又被揍了。

     衛旬搖頭撇嘴。

     片刻之後,陶氏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侯爺醉了,妾身幫你醒醒酒。」

     衛康老實了不少,「謝……謝夫人。」

     他清了清嗓子,「呃,其實我說的是要給三弟娶親的事,上次咱們不是商量著要給他也娶個才女做妻子嗎,夫人可物色到了合適的人選?」

     如果想要從根本上改變文盲基因的話,只能從衛旬身上下手了。

     因為衛康膝下無子,只有五個女兒;而衛康的二弟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一個二十二歲的衛金戈,但他亦是不愛讀書;最後就是他的么弟,老侯爺的老來子衛旬了。

     衛老侯爺嫡出的兒子只有這三個,庶出的孩子雖然不少,但衛康還是更希望能有一個衛家的嫡孫來給衛家長長臉,殺殺那些窮酸書生的銳氣,所以他只能將希望寄託在衛旬身上。

     可若是想好給他這個三弟婚配,確實不是件易事,否則他也不會拖到二十六歲了還沒個媳婦。

     其實這些年陶氏幫他定了不少門親事,但最後的結果總是對方退親。

     提及此事,衛康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就想不明白了,咱們都城侯府也是上京首屈一指的大戶,家底殷實、軍功卓著就不說了,單說咱們的長相,哪一個拿出去不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三弟又是這裡生得最好的,怎麼就沒人肯嫁呢?」

     衛旬在外面聽著,真想扶牆狂吐。

     他這個大哥大字不識一個,但跩起來自誇的詞可是滔滔不絕,真不曉得大哥這「我家人就是這麼帥」的信心是從何而來的。

     這時,陶氏也開口了,「橋南程家的嫡女程元珠,年方十六,妾身瞧著很是不錯。」

     衛康聞言眼睛一亮,「讀書好不?」

     衛旬沒聽到陶氏的回答,不過他猜她點了點頭。

     「程家世代書香,家主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正合咱們的心意。」

     上京這麼大,會讀書的適齡女子真是一抓一大把,可身為都城侯府的少奶奶,她必須有著不高不低的家世,太低了不般配,太高了又容易有結黨之嫌,所以可選擇的範圍就縮小了不少。

     衛康一聽是個從六品閒職家的女兒,心中滿意,「是不錯。」

     「那妾身明日走一趟程府?」

     「不行!」衛旬搶在衛康開口前,一把掀開門簾闖了進去,「我可不娶。」他中衣套著外衫,衣襟大敞、腰帶低垂,月白綢褲之下是一雙赤著的大腳。

     衛康一愣,也沒問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就闖進來了,反而問:「為什麼不娶?」

     衛旬一臉桀驁,「不想娶。」

     仍舊貓在屋外的三個人忍不住給衛旬豎起了大拇指,放眼全侯府,敢直接和火爆脾氣的衛康直接犯橫的也就只有衛旬了。

    沒辦法,誰讓他是老侯爺的老來子呢,尤其是還在世的老夫人,更是把這個性情乖張的兒子當成了心頭肉,這才養成了他「老子誰也管不得」的行為準則,所以衛康雖然愛罵他,但到底也不敢把他怎麼樣,還一心想要把自己的侯位襲給衛旬,可人家完全無意於官場,反而開設馬場,做起生意來,直把衛康氣得冒煙。

      「二十六了還不想娶媳婦,你是不是有病!」

      頂著一個熊貓眼的衛康拍案而起,瞧他這不配合的模樣就有氣,「再說了,你還沒見過程家小姐,怎麼就執意不想娶她了?萬一她傾國傾城、貌美如花呢?」

      衛旬冷哼了一聲:「我才沒那麼膚淺。」

      衛康作勢要脫鞋砸他,「你是說老子膚淺?」

      衛旬切了一聲,「大嫂那麼漂亮,你敢說你不膚淺?」

      陶氏頓時笑顏逐開,「三弟光著腳冷不冷?侯爺,快把鞋脫了給三弟穿上。」

      衛康只是站著不動也不語。

      陶氏斜他一眼,「還不快脫?」

      衛康十分沒有尊嚴地將一雙靴脫下來,惡狠狠地丟到衛旬面前,然後對陶氏說:「你就寵他吧!」說完氣呼呼地坐回去,側著身子不說話了。

      陶氏不搭理他,好聲好氣地哄著衛旬,「三弟,娶與不娶,好歹也等先見過了再說吧?」

      衛旬一聽大嫂這話,唇角竟是勾出了一抹古怪的笑來。見?好啊,若是真的見了,恐怕那個女人就會哭著喊著也不要嫁了,畢竟想當他衛旬的老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三爺,這樣行事……」話音未落,一件厚重的大氅就劈頭飛了過來,撲得他一個趔趄。

      頌安勉強站穩,然後從鬆軟厚實的大氅中擡起頭,只見衛旬周身上下只剩一件玄色窄袖長袍,在這呵氣成冰的天氣中穩當當地站著。他烏髮高束,以束帶隨意捆成小髻,碎髮飄落在他線條硬朗的頰邊,隨意之中卻顯桀驁,更襯得這副皮囊是硬朗中的硬朗、狷狂中的狷狂。

      頌安瞧著衛旬已經撩起衣袂塞到腰際的革帶裡,連忙湊過去說完下半句,「三爺,這樣行事不妥當吧?」

      「有何不妥?三爺我不偷不搶,只是去找程姑娘聊聊天,也算犯法?」

      可您這兇神惡煞的樣子,可不像是去找人家姑娘聊天的啊,「您這可是私闖民宅,若是被侯爺知道了……」

      「囉嗦!」衛旬不耐地打斷他,「老子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幹了,心裡有數。」

      若不然,之前大哥為他定下的親事又是怎麼莫名其妙被推掉的?可不就是他苦口婆心地與那幾位未婚妻「聊天」的結果嗎。雖然他的方式、方法可能有問題,聊到最後都會把人家給嚇哭,可這又怎樣?

      反正聊過天之後,那幾個女人都要死要活地不再肯嫁給他了。所以有的時候,旁門左道加上暴力政策,還是十分有用的。

      這次的婚事,衛旬打算故技重施,讓程元珠自己知難而退。

      頌安正想著該如何勸說自家主子呢,可還沒措好辭,就見衛旬已經一躍而起,自旁邊的樹幹上借力一蹬,繼而攀上那幾丈高的牆頭,輕飄飄地一翻便消失在了頌安的視野中。

      衛旬翻入內院,弓身壓腰,兩指撐地,穩穩地落下,黑眸迅速地朝周遭一掃,確認無人之後他才直起腰,大剌剌地撣了撣衣袂上的殘雪。

      「三爺、三爺!」牆外傳來頌安充滿不安的低聲輕喚。

      衛旬隔著圍牆翻了個白眼,「在外面守著,我一會兒就出來。」

      從圍牆下走開之後,他聞到了一股梅香,循著香氣走了幾步之後,便瞧見了一處梅林,彼時已有淺雪飄落,衛旬站在厚厚的積雪之中,暗自讚歎這程家的梅花開得可真好。

      落雪如梅、暗香盈袖,說的正是眼前此景。苑內有梅樹十數棵,其中有一棵尤為枝葉龐大,幾乎蜿蜒了整個庭苑,冷風襲來,梅枝輕顫,花瓣如雪般紛飛,飄散在雪地裡,沁血般殷紅。看著這滿園的美景,饒是衛旬這樣的粗魯男子,也不禁折服于眼前的美景……不過他偷偷溜進程家可不是來賞梅的。

      衛旬站在梅林中四處張望了下,思忖著要去哪裡找這位程小姐,他目光一掃,而後意外地在某處定格。在梅林之外環著一方清泉,此時,一位穿著素色大氅的女子靜靜地站在泉邊,她的纖纖身影仿彿定格在這美景之中,片刻之後,又是一陣寒風襲來,吹掉了遮住女子臉龐的兜帽,於是她的臉就這樣刻進了衛旬的眸子。

      女子的發上只有兩件簡單的髮飾,配上不經意間落下來的雪花,竟是美得不染纖塵。她的側臉纖細秀致,烏髮如墨、芙顏如瓷,渾身上下似乎只有黑白兩色,卻唯有唇間的那一點紅,如同這漫天飛揚的梅花般一般,直接飄進了人的心坎裡,引起陣陣漣漪。

      她沒有再將兜帽戴回去,反而從袖中伸出手來,花瓣繞著雪花輕飄飄地落入女子的掌心,她指尖微動,朱唇勾出了一抹弧度,此刻,再美的景色,在佳人面前都失了顏色。

      身為一位翻牆而入的不速之客,衛旬此刻應該避開不被人發現才是,可他卻鬼使神差地朝她走去……

      這時,女子似乎起了玩心,微微踮腳想要去接一片隨著雪花飄落的梅花瓣,可花瓣隨著細風飄飄蕩蕩地向前飛去,她向前挪了幾步,卻不想踩在鵝卵石上的腳倏地一滑。

      程元秀頓覺身子一下失衡,揮著手臂重重撞裂冰面,跌入水中,冰涼的湖水在沒頂的瞬間瘋狂灌入她的耳鼻,窒息的灼痛感鐵網一般緊緊地包裹著她。

      程元秀拚命地掙紮,模糊的視野中是透出微弱光芒的湖面,完全不懂水性的她不斷撲騰著,身上的大氅卻重得好像秤砣,將她往湖底拉去,窒息感與湖水灌入胸腔的痛苦感拉扯著程元秀的理智,令她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無神的眸子也逐漸閉闔……就在這時,湖面上又傳來撲通一聲響,湖中強大的水紋激醒了程元秀。

      在隱約看到那個龐大的身影朝自己遊來之後,她還是受不住般闔上了眼。

      程元秀的黑髮彌散在淺綠色的湖水中,皮膚瑩白、唇瓣殷紅,仿若嵌在琥珀中的人魚妖精。不過現在可不是欣賞美人的時候,衛旬迅速地遊過去將她撈入懷中,俐落地扯開她頸間的絲帶將大氅脫掉,然後便抱著她毫不費力地遊上了岸。

      衛旬將程元秀放倒在岸邊,拍了拍她的臉頰,「喂!」

      程元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一雙眉兒緊緊地蹙著,她的衣衫浸濕,勾勒出她的曼妙身姿。

      衛旬又晃了晃她,「沒死就睜開眼啊,我還有事要忙!」他連叫了幾聲也不見對方轉醒,稍作躊躇之後沒好氣地說:「真麻煩。」

      衛旬用大手捏住她的臉,然後俯身貼了上去,他毫不猶豫地含住了那張被他捏得嘟起的紅唇,然後鼓起了腮幫子用力地渡了幾口氣過去。渡氣完畢之後,程元秀還是沒有醒,衛旬眉頭擰成個川字,又將雙手交疊在她的胸口上,可當他厚實的大掌觸碰到她胸前的一團柔軟時,下意識地又把手收回來……

      不過他只猶豫了一會兒,就又把手壓了上去,反正嘴都親了,摸就摸吧!可眼前的女子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脆弱得仿佛一壓就會碎,所以他又不敢使大力氣,只能努力將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衛旬撐直了雙臂向下擠壓,濕透的衣衫之下是他因為刻意壓抑著力氣而凸起的肌肉。

      不過親也親了、壓也壓了,她還是沒有醒,衛旬有些急,只好捏著她的臉準備再來一次。可當這一次他將大臉湊過去的時候,程元秀冷不丁地一動,咳出了一口水來。

      衛旬被她噴了一臉水,又見她眼睫微顫,一時間便呆在那裡。

      程元秀緩緩睜開眼,水盈盈地黑眸望向眼前的男人,細密的水珠沿著他挺拔的鼻樑和方正的下巴滑落,那是一張充滿了男性魅力的臉,深刻而端正。他的頭髮很短,只到脖頸處,因為沾了水而微卷,狼狽地黏在俊臉旁,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

      程元秀怔了怔,他是誰?

      不過很快,胸脯上傳來的壓力與灼熱喚回了她飄散的理智,程元秀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俊臉,又低頭看了看那只按在自己胸口上的大手,滿腔的灼痛感中便貿然鑽出了一股羞憤。她深吸了一口氣,又豁然擡頭看向他。

    衛旬順著她的目光一看,立刻把手縮回來,「你別誤會,我……」話音未落,便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登徒子!」

      衛旬的側臉當即浮現出了紅印,他的瞳孔驟然一縮,眼底迸出了戾氣。

      她竟敢打他,還罵他登徒子?從小到大,沒人碰過他一根汗毛,就連大哥揍他時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扔過來的東西就沒有一次能砸到他。可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竟敢對他又打又罵!

      衛旬的眼神令程元秀更是害怕,忍不住想要推開他逃走,可剛有動作就被衛旬扼住了手腕。陌生男人的忽然襲擊令程元秀徹底清醒了過來,也徹底亂了陣腳,他的力氣好大,這個男人要對她做些什麼的話,她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極度恐懼之下的程元秀脫口尖叫了出來,可在剛喊出一個音節時就被他又急急地捂住了嘴。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唔……唔!」程元秀死命掙紮,自由的那只小手不斷朝衛旬撓去。

      他的臉被抓了好幾下,情急之下,連頸間那根串著一枚鮫珠的紅繩被抓掉了也沒發覺。

      衛旬有些惱了,扯下程元秀腰間的腰帶塞到她的口中,然後又抓住了那兩隻不斷作亂的小手,見她無法再動彈了之後才有工夫緩口氣,「瘋女人!」他低咒了一句,本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倏地耳朵一顫,聽到了些動靜,衛旬擡眼望去,遠遠地瞧見有一行人朝這邊走來。

      他咬咬後槽牙,附到程元秀耳邊,「若有人問起,你便說是你自己游上來的。」

      程元秀沒太聽明白,只是不斷地唔唔掙扎。

      衛旬怒道:「若不想名譽受損,你就聽我的。真是的,怎麼救了你這個蠢貨!」

      程元秀聞言一怔,有了片刻的安靜。

      衛旬叮囑道:「有人過來了,說話時動動腦子。」

      程元秀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到口中的腰帶被人抽走,箝制著自己雙手的力道也沒有了,她軟倒在地上,急促地喘了幾口氣。

      沒過多久,姐妹們誇張的驚叫在旁邊響起,「哎呀,二姐姐這是怎麼了?」

      幾名少女圍了過來,卻沒有一個人肯上前將她扶起來。

      程元秀勉強撐起身子,又向四下看去,可是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影了,那個人消失了。驚愕與恐懼散去後,她這才察覺到了刺骨的冷,忍不住整個人都打起了顫。

      「小姐!」是她的婢女沛玉的聲音。

      沛玉從幾人之間鑽出,撲過來伏在程元秀的身邊,「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她只是去取個手爐,怎麼回來小姐就這樣了?

      這時,圍在周圍的幾名少女皆是用滿臉看好戲的表情瞧著程元秀,其中笑得最歡的高挑少女就是程元珠,程府的嫡女。一聽沛玉這話,程元珠立刻笑吟吟地說:「這你還看不出來?掉水裡了唄。欸,快勸勸你主子,眼睛不好就別亂跑了。」她用帕子掩唇,倨傲地咳了咳。

      「眼下可是正月,若是府裡鬧出了人命多晦氣呀。」

      「說得是呢。」有人搭腔。

      「依我看呀,某些人就是故意的,嫉妒都城侯的人來向咱們四妹提親,所以鬧出這許多事情來。」她口中的四妹,便就是程元珠,程元珠是程府的長房嫡女,不過卻不是長女。

      大房最先出生的是程元秀,不過因為她是妾侍所生,所以一直不受重視,在她的娘玉姨娘生下她兩年之後,大夫人才生了嫡女程元珠,她出生之後,程元秀母女便更受冷落。

      不過因為二房、三房也有子女,所以她們一個排行二,一個排行四,若論起來,程元珠本該稱程元秀為庶姐。

      可程元秀性格安靜,本就不太受程老爺的喜歡,再加上前幾年忽然患上眼疾,如今看東西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虛影,就此便也耽誤了婚配之事,長到了十八歲還沒有嫁出去,所以在家中的地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除了沛玉還算忠心以外,連家僕都敢給她臉色看。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眼疾是怎麼一回事。其實在她及笄之前,就已經有人上門來提親,但大夫人給她擇選的全部都是為人妾侍的親事,程元秀知道大夫人不喜自己,也知道身為庶出,她最好的歸宿也就是給人家做續弦。

      可她不想這樣,這些年她太清楚娘為人妾侍的心酸,所以自己絕不肯再重蹈覆轍,寧可不嫁,也絕不做妾,所以她便謊稱自己眼睛看不清了,以此來規避婚事。可她的忍讓和規避,卻依舊換不來平靜無波的生活,面對著姐妹們的冷嘲熱諷,程元秀不發一語。

      她渾身的力氣似乎都隨著那逐漸消失的恐懼感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疲倦與徹骨的寒冷。程元秀拉著沛玉的手,打斷了她擔憂的詢問,「我沒事,扶我回、回去吧。」她的聲音發顫,牙齒在止不住地打架,身上的那件大氅不見了,她只穿了一件羅裙。

      冬日的湖水已經結了冰,現在濕著身子再被風一吹,真是凍得夠嗆。

      沛玉吃力地將她扶起來,「小姐,您怎麼……」

      程元秀打斷她,「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無力地倚靠在沛玉的身上,並未發覺有樣東西從自己的裙擺上滾了下來。

      有眼尖的人發現了這個,「呀,那是什麼?」

      沾染了水漬的地面上,安靜地躺著一枚金珠,在程元秀看到它之前,一雙手已經將金珠撿了起來,然後交給了地位最尊的程元珠。

      「這珠子看著成色極好,連我都沒有呢。」她捏著金珠端詳了一番,而後看向程元秀,「你是從哪裡得的?」

      程元秀根本沒見過這枚金珠,當然不知該如何回答。不過剛剛把珠子撿起來的少女倒是看出了幾分門道,「四姐你瞧,這珠子上還串著紅繩,這個長度……怕是被誰戴在脖子上的貼身之物,而且這紅繩看起來有些舊了,應該是有些年頭的舊物。」

      程元珠點頭,忽然捏著紅繩朝程元秀走來,她抻開紅繩往程元秀的頸間貼過來,可程元秀沒有力氣,只是偏了頭卻沒能閃開。

      程元珠比劃了一下,笑道:「和二姐姐的玉頸相比,這繩子可是太長了呢。」

      她的這一聲二姐姐叫得陰陽怪氣,話中有話,立刻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附和道:「這莫不是哪個男人的東西吧?」

      此話一出,程元秀當即擡起了頭。

      沛玉感覺到懷中的身軀一僵,替她說道:「五小姐,這種話可不好亂講的。」

      程元珠笑道:「我倒不知,這府裡還有下人教訓主子的規矩了?」她捏著紅繩蕩了蕩,笑吟吟地走近了幾步,而後忽然擡手甩了沛玉一個耳光,眼見著對方臉上的紅印之後,她面露狠色,「我今兒便替你的主子教教你規矩。」說話間,她又對著沛玉甩過來一個巴掌!

      程元秀拚出殘存的力氣將沛玉一拉,在她站出去的瞬間,程元珠的手掌落下,啪的一聲,程元秀被打得偏過頭去。

      沛玉低聲尖叫:「小姐!」

      程元珠先是一愣,而後下巴微揚,臉上浮出一絲得意的笑來。程元秀本來是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如今一側臉頰又被打得腫起來,瞧她這副狼狽相,程元珠就覺得痛快,「半瞎總歸要比全瞎了好,最起碼接巴掌可比瞎子接得准呢。」說完咯咯地笑了起來。

      程元秀按下沛玉的手,「四妹,沛玉不懂事,你大人大量……」

      程元珠誇張地笑了笑,「四妹?你也配叫我四妹?」

      程元秀咬了咬銀牙,再開口時說:「四小姐……」

      程元珠打斷她,「眼下你叫我什麼都無用了,與其給這個丫頭求情,還不如想想你自己怎麼辦吧。」她擡手亮出那枚金珠,「與男人私會時不慎失足落水,還有定情信物作證,呵呵,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去和爹娘解釋吧,我的二姐姐。」說完輕笑一聲,攜著一眾少女離開了。

      聽著她們的笑聲,程元秀頓時覺得雙腿一軟,沛玉慌忙扶住她。

      「小姐,四小姐她……咱們該怎麼辦?」

      程元秀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猜想那枚珠子應該是剛剛那個男人留下的,如果程元珠真的拿這件事作文章,那她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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