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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度劍 - 第98章 棗樹字體大小: A+
     
    古代傳說中有一種幻術叫做“障眼法”, 能令一個人或一件物變化成另外一種模樣,足能以假亂真,可一旦被叫破看穿, 就會立刻恢復成本來面貌。聞衡現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也中了薛青瀾的障眼法, 他從前有多麽疑惑, 現在就有多麽恍然,那些被他無意抓住又輕易溜走的細節,分明是揭開整張遮眼布的線索,而他卻一再錯失機會, 直到被神志不清的薛青瀾親自點醒,才終於撥開了霧障。

     “為什麽不告訴我呢?”聞衡凝視著他的面容, 掌心拂過不安顫動的眼睫, 巨大震驚散去之後,是一片難以言說的蕭索。他怔怔地心想,“是我讓你失望了嗎?”

     薛青瀾昏沉了數日, 期間偶爾清醒,但都非常短暫,像是睡夢中被魘住了,眼皮也抬不起來,只能感覺到聞衡耐心地將米湯和藥湯一口一口渡過來。有時身體突然發起冷, 會有一股溫熱暖流從後心湧入, 替他鎮壓作亂的寒氣。不知聞衡用了什麽法子,他體內陰寒發作頻率越來越低,而原本孱弱的真氣積存下來,如水退後露出河底岩石。暗傷和乾涸的經脈起先是被聞衡強勁溫厚的內力溫養著,後來他自己的內力開始運轉,漸漸找回了對四肢百骸的控制, 終於在某一天清醒過來,掙扎著睜開了雙眼。

     他醒來時恰是深夜,聞衡剛要熄燈睡下,被他一聲“衡哥”驚得手抖,指風居然彈歪了,那蠟燭的光焰劇烈一晃,卻並未就此熄滅。薛青瀾隻覺眼前一花,便看見他俯下身來,長發流水一般從肩頭披瀉至胸前,昏黃燭火給他的眉目鍍了一層柔和光暈,好似一幅隔世經年的古畫。

     “醒了?感覺怎麽樣?”

     薛青瀾雖還是虛弱,但內傷漸愈,比剛受傷時好了很多,伸出手要他扶著坐起來,問道:“這是哪裡?”

     他環顧四周,只見房間甚大,陳設卻陌生,自己躺在床榻紗帳之中,穿著乾淨的白單中衣,身上搭著一條柔軟錦被,旁邊還擺著另一枚枕頭。屋裡彌漫著淡淡藥氣,但因為聞衡睡在他身邊的緣故,帳中有股若有若無的青竹香繚繞不散,像是他無言的陪伴。

     “我在武寧城賃了一座小院子。”聞衡觀察著他的神色,見薛青瀾並無觸動,大概是忘了自己在馬車中的夢囈,“你睡了將近五天,今日看著氣色好些,是不是傷勢有起色了?胸口還痛麽?”

     薛青瀾低頭撥開衣襟,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見那烏紫掌印顏色淡褪,只剩一層蒙蒙的灰痕,搖頭道:“不痛,我好多了,衡哥,多謝你。”

     若在平常,聞衡必然會叫他把這個謝字當場吃回去,但今日他聽完這句話,居然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沉吟片刻,方問道:“餓不餓?我去給你煮碗粥墊一墊饑。”

     薛青瀾忙道:“我不餓,大晚上的別麻煩了。”

     聞衡隔著一層單衣在他腹部按了按,複又攏起長發,起身道:“不麻煩。你且等等我,很快就好。”

     廚房裡水米都是現成的,聞衡手腳麻利地支起鍋燒上水,嫌味道單調,又剝了幾個栗子扔進去與米同煮。灶膛裡火光躍動,他手上慢慢地攪著粥,卻明顯心不在焉,眼裡少見地透出一點茫然來。

     這五天足夠聞衡把七年來與薛青瀾相關的點點滴滴都從頭到尾想一遍,他很耐心,也非常慎重,因此過去某些令他不解的事都終於有了答案:比如為什麽他見到薛青瀾第一眼就覺得熟悉,再比如為什麽薛青瀾當年性格明明很孤僻,卻肯為了他這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奮不顧身。

     可他同時也意識到薛青瀾是在刻意瞞著他這件事——瞞了七年之久——這背後固然有時運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無人可訴、隱秘而深刻的痛苦,一旦問了出口,他不可避免地要碰到這些傷口,甚至強行撕開被他隱藏起來的傷疤。

     薛青瀾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性子特別獨的人,往好了說是主意正,難聽點就是剛愎自斷,一到大事必定一意孤行,不跟任何人商量,更不會聽勸。而聞衡能意識到這一點,正是因為他自己也有差不多的特質。他是從風雪裡逃出來的人,所以比誰都清楚,薛青瀾的“獨”並不是件壞事,恰恰相反,對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人來說,不獨斷專橫一些,有時候是沒辦法在殘酷的環境中生存下去的。

     所以他拿不準應該用什麽樣的說法、以什麽樣的態度與薛青瀾相認,才算足夠小心、不會撼動他立身的根基,也不會傷害到他的一枝一葉。

     正沉思間,背後門軸轉動,傳來“吱呀”聲響,聞衡回頭一看,發現是薛青瀾披著他的外袍,正慢慢悠悠地扶著牆踱進來。他忙放下杓子,上前將人攙住了,一開口語氣就柔和得像水波一樣:“怎麽自己溜達出來了?你才剛好一點,小心多勞傷神。粥要多煮一會兒,這裡煙熏火燎的,我陪你回去躺著,好不好?”

     薛青瀾扶著他的手,低聲笑道:“衡哥,你也太過小心了,我難道是紙糊的麽,一碰就碎?”

     他這話剛好戳中的聞衡的心事,聞衡譴責地盯著他,那眼神就仿佛是在反問“不然呢”,薛青瀾不由得笑了一聲,寬慰他道:“我不亂跑,也不給你添亂,就在這看你一會兒,畢竟五天沒見了,也怪想的。”

     聞衡無奈地盯著他,拿他全無辦法,隻好道:“看來果真是大好了,又有心情來消遣我了——罷了,隨你怎麽高興怎麽來,廚房裡氣悶,我去把窗戶打開。”

     說著他回身推開了東牆上的木窗,初秋涼風颯颯,頃刻衝淡了屋裡悶熱的煙氣,薛青瀾往窗外望去,只見庭院中栽著兩顆茂盛的綠樹,枝上碩果累累,煞是喜人,笑問道:“院子裡是棗樹嗎?生得真好。”

     聞衡給他理了理衣襟,把領口掖得嚴密些,以免被風撲了:“我到武寧後托人替我找個小院子,當時太倉促,來不及多看幾家,恰好看到了這兩棵棗樹,覺得很合眼緣,就租下了此處。”

     薛青瀾含笑點頭,又向窗外望去,目光裡似乎有一點悠遠的悵然:“原來如此,你很喜歡棗樹麽?”

     “說不上喜歡。”聞衡整理衣襟的手微微一頓,剛好停在他心口處,隨即像是閑話家常一樣,語調從容地道:“只是想起當年你我結緣,也是在這麽一顆棗樹下。”

     薛青瀾猝然轉頭回視,心臟險些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嗓音登時劈了岔:“你——”

     “嗯,我知道了。”

     聞衡輕輕按著他的心口,感覺他的心跳幾乎是在咚咚地敲著自己掌心,馬上沉聲道:“慢慢呼氣,不要著急。別慌,你內傷才剛好,不能太激動。”

     薛青瀾眼前黑了片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方才心神激蕩之下氣血上湧,被聞衡摟著緩了一會兒,劇烈心跳才慢慢平複下來。然而心不跳了,人還是慌的,他甚至不敢抬眼與聞衡對視,喉頭泛起無邊酸澀:“你是……怎麽發現的?”

     “前些天你昏迷的時候,自己說漏了嘴。”聞衡歎道,“也怪我有眼無珠,朝夕相處,竟沒認出你來。”

     薛青瀾一想便明白了,他大概是燒得迷迷糊糊時,在夢囈譫語裡不小心露了形跡,而聞衡何其聰明,只要有一點提醒,立刻就能順藤摸瓜,猜出十之八/九。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有臉盲之症,以前還跟我說,你分得清我和阿雀,不會把我當成他。”他攥住了聞衡沒來得及放下的手,明明是想笑著打趣,可不知怎麽回事,甫一開口,眼淚就滾珠一般簌簌地落下來,“連范總鏢頭都認出我了,只有你一直認不出。我原想守著這個秘密,等哪天突然告訴你,好嚇你一跳……沒想到反而被你唬住了……”

     他低頭抽泣的時候更像當年的阿雀了,心裡藏著天大的委屈卻說不出口,從來只會默默地吞下所有痛苦。那眼淚燙的聞衡心尖抽疼,忍不住想做點什麽哄一哄他,哪怕是喂他一塊糖、讓他短暫地甜一下也好。

     “是我不好,我應該早一點找到你的……阿雀。”

     他輕輕托起薛青瀾的下巴,低頭吻了下去,從含淚的眼角一直親到溫軟的唇瓣,舌尖化開了一點苦澀的淚水滋味。

     夜風吹過庭院,滿樹枝葉沙沙作響,間或傳來悶悶一聲,是熟透的棗子從枝頭落地,驚醒在枝上搭窩的小麻雀,發出囈語般的啁啾——

     燭光照著相擁的兩個人,在地上映出模糊的剪影,一直延伸到棗樹的樹蔭下,像是從冬雪中開始的跋涉,終於在秋風裡落定了腳步。

     往昔種種,皆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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