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王自負貌美,見到秋期的第一眼卻也覺得精致清雅,難得的乾淨,所以替美人抱不平,怎麽看竹韻都不順眼。
“長得很普通啊。”鎏殊輕聲,“我狐族中剛出生的老么都比她漂亮。”
“狐族有醜的?”江晝吟問完又十分讚同地點頭:“但對象是竹韻確實讓人想不通。”
江晝吟沒個坐姿,“嘿!”一聲吸引了正在打瞌睡的萬書長老的注意,“長老,這不來個纏綿悱惻的故事?”
萬書反問:“哪裡纏綿?哪裡悱惻?”
簡直俗不可耐。
謝洪元深吸一口氣,然後在陸終然輕撫後背的動作中這口氣又泄了,其實他也不是很開心來著,一想到未來供奉尊上的同時還要供奉一個事兒逼就頭疼。
因此這場名震六界的婚禮,沒有想象中的熱鬧。
竹韻一襲嫁衣,尾擺就拖了有三丈,掃著地上的花瓣,鳳冠下珠簾晃動,是一張期待含羞的臉。
不多時,天上霞雲匯聚,是肅月仙尊來了。
“嗯?”江晝吟饒有興致。
眾人看去,一個個跟著目露驚訝,原因無它,肅月穿著的不是婚服,而是尋常素衣,雪白雪白的,跟在場氛圍格格不入。
“尊上?”竹韻有些緊張。
肅月上前牽住她的手,低聲說:“我不喜紅色,你知道的,我初見你什麽樣,如今合籍,就該什麽樣。”
三言兩語就給竹韻哄得心滿意足,對,尊上向來不被世俗羈絆,這樣就很好。
秋期站在江晝吟身後,肅月的目光猝不及防跟其對上。
秋期稍微一怔,他總是恪守有禮,此刻也沒說失魂落魄,令人不忍直視,可那雙眸子清澈的同時,也代表著某些東西被秋期硬生生抹掉了。
秋期拱手行禮,隔著人海,像是無聲祝福,又像是無聲感謝,感謝肅月這漫漫歲月的教導跟照拂。
肅月心魂大震,他冰封一般的臉上終於流露出幾分控制不住的神情,似著急,似擔憂。
竹韻順著他的眼神看到了秋期,頓時心生不安。
她今日大婚,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且要讓秋期跟尊上再無可能性!
這麽想著,竹韻上前一步,同謝洪元溫聲道:“掌門,竹韻有一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洪元:“你講唄。”
竹韻看向秋期,眼底的惡毒一閃而過,“秋期,你跟尊上師徒情深,日後我便是你師娘,該換我照顧你,我想請你上來,成為我跟你師尊的見證人。”
“這個死八婆欺人太甚!”林邡小聲咒罵。
“咳咳咳!”萬書提醒,小孩怎這麽直呢?在場的哪個不是修為傍身?聲音再小也能聽到。
江晝吟理了理衣袍打算起身跟竹韻打嘴炮,誰知秋期先一步擋在他面前。
秋期回頭看江晝吟,笑意真誠,“仙君為我做的已經很多了。”
這張臉有著璀璨日光也擋不住的清朗。
秋期一步步朝高台走去。
長風吹動他衣袍獵獵,裹挾著某種歎息一股腦衝上天際,好像什麽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肅月袖口微斂,接住了差點兒掉落的血,他的掌心早已一片濕潤。
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
肅月狠狠閉上眼睛,心中的天崩地裂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已至此,絕不可以功虧一簣!
“你還在等什麽?”竹韻腦海中驀然炸響一道驚雷,帶著回音無限重複著這句話,竹韻的神色逐漸呆滯,好似被什麽不可名狀的東西控制了心魂,她在肅月冷硬的注視中,催動了曾經打入秋期體內的那滴靈血。
嗡——
秋期忽的捂著胸口單膝跪地,痛苦地甩了甩頭。
高台上眾人紛紛起身,不懂怎麽會生出這種變故。
秋期控制不住地肩膀輕顫,感覺到神魂好似被生生撕裂,這樣的痛苦即便是大乘期修士也很難抗住,他的理智在頃刻間被轟碎,本能地朝著最相信的那個人伸出手,可秋期這才發現他渾身筋脈跟點著了似的,一片赤紅,透過指縫,秋期看到肅月不忍的面容逐漸變得冰冷。
而四周一切也隨之改變,他跪在翻滾岩漿唯一的浮石上,幾步開外的肅月仍是負手而立,目光居高臨下,吐字森冷,“身懷靈血,理應為眾生肝腦塗地。”
憑什麽?!
腦海中有道聲音憤怒咆哮,而現世中秋期也近乎於癲狂地吼出這句話:“憑什麽?!”
江晝吟落下高台,看著秋期一點點站起身,筋脈通紅,像是身上爬滿了赤色蠕蟲,神色可怖,他滿眼仇恨地盯著肅月,每一個字都像是三萬年前的未盡之語,隔著浩瀚時光也要字字錐心,讓肅月跟他一樣生不如死!
“肅月仙尊,你嘴上打著眾生的名號,何嘗不是為了神址?道貌岸然,欺我騙我……”秋期痛苦地捂住臉,那邊肅月已經臉色煞白。
江晝吟終於明白,九死長生拿來做什麽了。
不是為了鎮壓靈血,而是為了引出靈血!
“吾族血脈,可鎮壓萬靈!”這是江晝吟煉造九死長生時聽那些魔獸殘魂吼出的話。
可他後來因為好奇跟某種不適翻閱過古籍,沒有查到九死長生的其它用途,卻得知那種形似饕餮的魔獸曾經供奉過一種人——身懷靈血。
換句話說,九死長生遇靈血,必將延續血脈,奉其為主,引得靈血問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