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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病 - 第32章字體大小: A+
     
    第三十二章

      什麼「就行了」?!

      傅凜目光灼灼地攫著眼前這個試圖歪身躺倒的傢伙,喉頭緊了又緊,心跳得厲害,腦中暈暈乎乎什麼也想不了。

      仿佛他才是喝醉的那一個。

      他的眼尾因極度渴慕而發燙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欲求在短短瞬間裡,就已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就如冬日裡乾燥荒蕪的草地裡落進一粒漫不經心的火星子,立時就瘋狂鼓張起烈烈燎原的火勢。

      半晌後,他終於忍不住握著她的雙肩晃了晃。

      葉鳳歌醉意慵慵地略掀了眼皮,不滿地拿眼縫瞪他。

      天色已暮,透窗而入的那點光愈發幽微,房中二人的面目在彼此眼中都略顯模糊。

      「別晃,我難受。」

      因著酒醉的緣故,她的口齒含混不清,話尾拖出軟弱無力的氣音,竟似委屈求饒的隱隱哭腔。

      這對心中早已野火燎原的兒郎來說,實在有些要命了。

      傅凜緩緩將自己的臉湊近她,嗓音沉啞,卻沒忘要先確認一個重要的細節。

      「我是誰?」

      「傅凜別鬧,」葉鳳歌難受又無力地抬起下巴,「有什麼就、就說,再鬧、再鬧,打你了。」

      很好,知道自己是在誰的懷裡。

      傅凜低低哼笑,右掌貼上了她左搖右擺的後腦勺,左手徐徐下滑,長臂一圈扣住了她的腰背。

      「那我說,方才的那口『酒』沒夠嘗出滋味,」他的嗓音沙啞得厲害,隱著笑,輕輕顫,「能不能,再給一口?」

      「哦,小孩子貪嘴,不、不好的,」葉鳳歌忽然樂不可支地笑了,「好,誰叫我、誰叫我疼你呢。」

      話音未落,她倏地前傾,再次打了傅凜一個措手不及。

      透著桃花釀馥鬱餘香的柔唇再度湊近,歪歪倒倒間很敷衍地在他唇角一啄後,又飛快退離。

      傅凜心情複雜地探出舌尖輕舐唇角後,托著她後腦勺的手略略使力,猛地將兩張臉之間的距離消弭於無形。

      太近了,近到兩人的鼻尖若有似無的輕觸著。

      呼吸相聞,鼻尖彼此輕輕挲摩,曖昧至極,也纏綿至極。

      「沒、沒有了,」葉鳳歌似有些慌張,又有些迷茫地強調,「沒有了。你……」

      未盡之言被徹底吞噬。

      暮靄沉沉的天色像一幅巨大深色簾幕,隔絕了外界的光與聲,為室內相擁相貼的一雙人留出這處不受打擾的所在。

      幽暗與靜謐使傅凜那顆躁動的心愈發肆無忌憚。

      情竇初開的少年人,帶著滿腔火熱高漲的情意,不管不顧地在那柔軟甜美的溫軟中生澀探索,很快轉為強橫掠奪。

      兩道淩亂的呼吸聲交織,間或夾雜著某種叫人面熱耳燙的聲響。

      窗外樹梢上的小鳥兒們羞赧地振翅而去,紛紛躲向墨黑的天幕中。

      那些撲簌簌的聲響使傅凜如夢初醒,戀戀不捨地「鳴金收兵」。

      懷中人水光瀲灩的眸子在幽暗中格外醒目,盛滿迷茫。

      傅凜抬起手掌捂住那對燦亮到叫他心虛的水眸,火燙的薄唇貼在她的耳畔,沙啞噙笑,哄人似地:「禮尚往來。」

      「什麼?」葉鳳歌的嗓音也啞得厲害,愈發顯著嬌慵無力了。

      「是你先表達了『大人對小孩兒』的疼愛,」他笑得胸腔悶悶震動著,「所以,這是我的回禮。」

      葉鳳歌似乎有些困擾地「哦」了一聲。

      在他的護持下慢慢滑下去躺後,她終於疑惑地咕囔出聲:「你那是……小孩兒對、對大人的……的疼愛?」

      傅凜熱燙的掌心覆在她的眼皮上,沉沉啞聲裡有抑制不住的愉悅,「是大人對大人的疼愛。」

      ****

      翌日葉鳳歌是巳時才醒的。

      雖說葉鳳歌在日常小節上大多漫不經心,可於言行上還算頗為自持,這些年還從未縱性放任自己到昨夜那般大醉酩酊的地步。

      她坐起身來,以掌支著漲疼的額角揉了好半晌才醒透神,開始極力回想昨日的事。

      想了好半晌,只想起自己先去酒窖抱了一罎子桃花釀出來,之後遇到表小姐尹笑萍,對方莫名其妙剜了她一眼就跑走了,鬧得她原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惡劣。

      回到北院後傅凜還沒從書樓出來,阿嬈、順子見她似乎心情不佳,便上來關切。

      她懶怠多說,虛應幾句後便抱著酒罈子回了自己房中。

      再之後的記憶就很模糊零碎了。

      「往後再不能這樣了。」她難受地皺著眉頭喃喃自語,莫名覺得唇上有點細微刺痛,忍不住「嘶」了一聲。

      順手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

      掀被的動作到一半,她愣了愣,終於發現自己竟是和衣在外間的軟榻上睡了整夜。

      她自嘲地笑著搖搖頭,心道真是奇怪,喝醉了不記得除衣,倒記得給自己蓋被子。

      正在此時,房門「吱呀」一聲,片刻後便見傅凜端著託盤過來了。

      葉鳳歌見鬼似地瞪著他,他卻目不斜視地從容行到小桌前,將那個託盤下。

      「給你備了洗臉的熱水,」傅凜背對著她坐下,若無其事地催促,「快去洗了臉來吃早飯。」

      仿佛他大清早親自端著早飯出現在葉鳳歌的房中,是一件極其理所當然的事。

      「哎不是,」葉鳳歌急聲脫口,聽到自己嗓音裡有宿醉後的嘶啞,忙清了清嗓子,才又接著問道,「你個小混球!嘶……」

      話說太急,扯得唇上又是一陣淺細的疼,她趕忙拿食指壓住揉了揉,「大早上跑我房裡來,連門都不敲的?!」

      說著便掀了被子下榻,匆匆忙忙穿好鞋,奔向梢間去洗漱。

      梢間與這外間隻隔薄薄一扇木壁。

      葉鳳歌一面用沾了粗鹽的柳條在齒間摩擦,一面含糊揚聲質問木壁那頭的傅凜,「問你話呢……噗噗……你大清早進來……」

      「我讓順子把早飯送到門口的,我隻站到門外去接了一下就回來了,敲門做什麼。」

      傅凜的話讓葉鳳歌嗆了一下,口中那點原本要吐出去的鹽水霎時躥進她的喉嚨。

      她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一起,傅凜已急急繞過木壁過來探看。

      他從梢間的銅壺中另倒了一碗清水,走到她身旁,待她終於緩過氣,才將那碗水遞過去。

      伸手替她拍著背,笑得無奈:「毛毛躁躁的。」

      葉鳳歌懷疑自己酒還沒醒。

      面前這個傅凜所說的話、做的事,全都反常得讓她覺得荒謬。

      最古怪的是,明明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卻又讓她有種雲山霧罩、一頭霧水的感覺。

      懵,特別懵。

      見她腦門上刻滿疑問,傅凜俊顏泛紅,抿笑轉身去將銅壺裡的熱水倒進盆中,取下木架上搭著的洗臉巾子浸到盆中。

      「你做什麼?」葉鳳歌感覺自己的眼睛瞪了一早上,瞪得眼眶都酸了,「不會還打算幫我洗臉?!」

      說著她趕緊走過去推開他,火急火燎地撈了巾子擰乾,胡亂往臉上抹了幾圈。

      心中無端端跳得像打雷。

      ****

      兩人一同回到外間的小桌前坐下後,葉鳳歌瞪著桌上的白粥和小菜,沉思好半晌。

      「……你說,你叫順子把早飯送到門口?」葉鳳歌抬頭看向傅凜,眼神特別複雜,「你『只是站到門口接了一下』?」

      見傅凜鎮定點頭,她也說不清自己是震驚還是慌亂,「所以……請問,你到底來得多早?」

      醉酒誤事,她起誓往後再不喝酒了。竟睡這麼死,連這混球啥時候摸進她房裡的都不知道。

      傅凜耳尖翻著紅,垂眸將託盤中的小菜一一擺出來,又放了碗白粥在她面前。

      頓了頓後,他將那盤白灼菜心挪過來,也放到她面前。

      「問你話呢!」葉鳳歌莫名心慌,憤憤舀了一匙粥塞進嘴裡。

      「昨夜進來就沒出去啊。」

      若不看他那紅透骨的臉,只聽他的語氣,那真是平淡如水,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不是,咳咳,你等等,」葉鳳歌燙著似地將小匙一扔,咳嗽幾聲後,又清了清嗓子,「你昨夜來找我吃飯,發現我喝醉了?」

      「嗯。」

      「然後呢?」葉鳳歌有一種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發生了什麼事……嗎?」

      傅凜覷她一眼,抬起下巴指了指放在她面前那盤白灼的小白菜心,「你先吃一口,我再告訴你。」

      這要求很古怪。

      葉鳳歌警惕地皺著眉頭,卻抵不住急欲探知真相的心,胡亂夾了一撮菜心塞到嘴裡,惡狠狠邊嚼邊道,「說!」

      傅凜滿意地點了點頭,姿態端方地舀了一匙粥,平靜地送進自己口中。

      茸軟的白粥暖呼呼順口而下,滋潤了緊張到發幹發澀的喉。

      「後來,其實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對上葉鳳歌焦急催促的目光,緩緩綻出一個笑,「不過就是你養的小白菜被你吃了,如此而已。」

      葉鳳歌宛如石化,包在口中的小白菜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說的,跟她想的,一定不是同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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