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杜梓珊
蘇臨活動了一下腳腕，看著自己重新“長”出來的腳，表情依舊淡然。
從發現他成為惡靈的那天起，他就開始了這種淡然。
試著走了幾步，確定沒有大礙，心裏這才舒服了一些，心中的那種焦躁的感覺降下去，恢復了理智，沒有了之前的猙獰。成為惡靈後，就是這點不好，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走向極端，越到後期，越控制不住自己。
這可能就是迷失自我吧？
不過比戒毒的感覺好多了。
說到底，是惡靈啊，卻不肯丟棄人的理智，多少還是貪戀人世。
“那個人是道士，還是捉鬼師？”有一個人站在蘇臨的斜前方，正好是背光的位置，站在陰暗裏，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那鷹隼一般的眸子，卻能夠看得真切。
如果眼睛是心靈的視窗，那麼這個人顯露出來的，就是陰狠、毒辣、不擇手段。
蘇臨聽到這個人有些啞的聲音，就一陣身體不舒服，如果不是真有意外，他也不願意來找這個人。不過，他還是回答了，畢竟這個人，他也不想招惹：“他有一條鐵鏈，悄無聲息的就能纏住我，被纏住後，就動不了了。”
“鎖魂鏈嗎？那個人除了長得不錯，就沒有其他特徵嗎？”
蘇臨又一次回憶陸聞西叫來的救兵的樣子，因為對峙匆忙，他也沒能看得真切，只是記住了幾個特點：“很年輕，長得不錯，眼眸很黑，個子……185釐米左右。”
“這些你之前說過。”
“用扇子。”蘇臨補充。
“我們都用扇子。”
“他……手腕上有很多道傷口，就像割腕過。”蘇臨終於想起了這一點，說道。
聽到這個，男人一愣，緊接著，沙啞的聲音竟然含著些許興奮：“手腕有傷口的捉鬼師……祭天血嗎？許家那些老鬼，捨得放這個活寶貝出來了？”
蘇臨看著男人的模樣，猜測男人是猜到那名年輕捉鬼師的身份了，他不知道這些捉鬼師們有什麼恩怨，也不知道祭天血是什麼東西，只是重新坐在了沙發上，準備休息。
男人卻突然興奮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嘴裏一直念念有詞，就像是在自言自語，畫面看起來有些詭異。
蘇臨只是沉默地看著這個男人，聽著他的絮叨：“不能讓別人知道，我要自己把這個寶貝抓回來，要活的，活捉還不能浪費一滴血，祭天血！祭天血！”
神經病。
蘇臨翻了一個白眼。
結果男人突然到了他的身前，握住了他的腳踝，抬起他的腳，親吻他的腳心：“留下來好不好？外面有其他捉鬼師，我怕你有危險，我已經一夜之間，損失6個惡靈了，那小子真是囂張。”
男人看著他的眼神裏，帶著癡迷，從第一次見到他起，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眼神。蘇臨收回腳來，嫌棄地擦了擦，又瞥了一眼站在一邊一動不動的兩個被馴服的惡靈。
眼神空洞，好似一片荒原，兩個惡靈都有著不錯的樣貌，對這個男人唯命是從，真不知道平日裏，這個男人會跟這兩個惡靈，做怎樣噁心的事情。他來時，其中一個惡靈的嘴裏，還含著白色的液體，光想一想，就想吐。
他不想和他們一樣。
“我要回去。”蘇臨回答。
“還跟著那個小明星？你是有多癡情？他又看不到你，也不知道你在他身邊，最近還移情別戀了。”
提起這個，蘇臨的心底再次升騰起焦躁的情緒，手不受控制地發抖，只想要打砸東西，或者直接攻擊人，最後還是強行忍住了。
“這個不用你管。”蘇臨站起身準備離開，男人也不阻攔，還問他，“需要我幫你送到車站嗎？”
“不用，我自有辦法。”
蘇臨沒有開門，直接從牆壁穿了出去，男人並沒有阻攔。
“這次也不留住他嗎？”一邊沉默的惡靈之一，終於開口詢問。
“讓他繼續出去惹禍吧，那樣才會更強大，等迷失了之後我再把他抓回來，別魂飛魄散就行。”現在，他更關心的是祭天血，一個小小的惡靈，他已經不在意了。
哦……是一個長得不錯，很想日的惡靈。
“過來。”男人說道。
之前問話的惡靈立即走過來，到了男人的身邊，然後被男人抱住了身體，掀起衣服胡亂地親吻。
——
蘇臨離開男人的住處，需要走許久，才能到達人群聚集的地方。
他是惡靈，不在乎陽氣，所以跟在有紫金之氣的俞彥身邊，都不會被灼傷。他在街上遊蕩了一陣子，最後去了一所大學。
大學裏聚集了年輕的男男女女，都是充滿了活力的身體，生機勃勃。
在大學裏停留了兩天，蘇臨盯上了一個男生。
男生名叫冉楠，今年讀大二，，屬於理工男，一點也不顯得木訥，還非常受歡迎，原因無他，誰讓冉楠長了一張俊朗的面容。冉楠屬於乾乾淨淨的男生，看起來很乖巧的黑色短髮，白皙的皮膚以及脖頸，喜歡穿白色襯衫，淺藍色的牛仔褲，以及背著文藝復古氣息的書包。
冉楠沒有驚豔的容貌，不像陸聞西那樣，隨意站在一處，就能吸引眾多人的目光，就像一隻展開翅膀的花蝴蝶。也不像蘇臨原來的模樣，柔美、漂亮、精緻。但是冉楠耐看，越看越讓人覺得舒服，不油膩，沒有特別大的缺點，這就夠了。
他有一個女朋友，是其他系的，也是個系花級的人物，性格屬於甜美可愛，喜歡撒嬌的那種，兩個人在一起十分般配，看著也是甜甜蜜蜜的。
蘇臨跟了冉楠一個星期的時間，觀察冉楠的生活圈子，冉楠平時的言行舉止，生活上的小習慣，他的性格，甚至記住了他朋友們的名字。因為可以瞬間移動，他還可以跟著冉楠到他的家裏，甚至是……站在一邊，看著冉楠跟他的女朋友開房，一周兩次。
一個星期的時候，蘇臨沒什麼耐心，覺得就這樣吧，然後跟著冉楠到了路邊，在一輛車過來的時候用力一推。
他還特意控制了一下冉楠的身體，別傷到臉以及其他的地方，死了就行，然後在冉楠靈魂出竅的瞬間，將冉楠的靈魂捏碎，接著，進入冉楠的身體。
進入這具身體，就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他忍不住蹙眉，呻吟了一聲，然後試著活動了一下手指，發現使不上力氣，心中默念別癱了，接著就昏迷過去。
——
陸聞西進組第一天，就被造型師折騰了幾個小時，外面其他角色已經在推劇情了。因為簽約晚，影響了進程，服裝造型都是來了之後才開始確定。
何正軒拍過一個鏡頭，就會溜過來看一眼化妝間，留下一句：“不行，還是太帥。”就走了。
陸聞西無奈，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長相也是一種煩惱，跟化妝師指著自己的臉說：“要不在這邊臉畫個胎記？”不然就只能毀容去了。
誰知，化妝師還真眼前一亮，問他：“要不試試？”
陸聞西先是一怔，隨後同意了。
化妝期間，收到了袁野賦的微信消息，他故意調整了一個姿勢，確定化妝師看不到了才點開。
袁野賦：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居然是一句邀請語？
陸聞西：我讀書少，閱讀理解不行，說正題。
袁野賦：昨天用這句話裝逼，結果被約到房間裏了，我盛情難卻，就從了。
陸聞西：然後？
袁野賦：我有女朋友了。
陸聞西：哦。
袁野賦：沒了？
陸聞西：我也看上一個。
發完消息，立即撤回。
袁野賦：……
袁野賦：男的？
然後也撤回了，孺子可教也！
陸聞西：嗯。
袁野賦：誰？
陸聞西：你見過，上次我的那個新助理。
再次撤回。
袁野賦：[你特麼逗我？.jpg]
陸聞西：[你能把我怎麼地？.jpg]
袁野賦：在一起了？
撤回消息。
陸聞西：我還沒追上呢。
撤回消息。
袁野賦：操？！他瞎啊？他有什麼資本看不上啊？你追他都是給他面子了行嗎？丟給他五百萬，我不信他不張腿。
陸聞西：已經給了兩千萬了，也不願意。
袁野賦：操！！！！我氣得語無倫次了都！別特麼跟柳顏卿似的！
陸聞西：這個不是直男。
撤回消息。
等了一會，袁野賦才回復。
袁野賦：氣得我忘記撤回了，消息超過時間了，你自己刪吧。不是直男，為什麼不同意？錢都收了，別告訴我他矜持。
陸聞西：可能是有什麼不能言說的理由。
兩個人就這樣，發一條，撤回一條地聊了下去，無非是說許塵怎麼怎麼柳下惠，怎麼怎麼不願意，再分析許塵這個GAY，會拒絕陸聞西的理由。
袁野賦：欲拒還迎就是有點想答應了吧？要不你再試試看，如果他還是欲拒還迎的態度，你就跟他搞曖昧唄，睡了再說，身體滿足了就行，保持炮友的關係也無所謂，我們都這麼大了，你還嚮往美好初戀不成？
陸聞西：嚮往。
袁野賦：……
陸聞西：真嚮往，我還沒談過呢，真想試試什麼感覺，這樣就算哪天突然掛了，也沒遺憾了，我是真挺喜歡他的。
袁野賦：……
陸聞西不知道怎麼回了，難不成跟袁野賦這個下半身思考的人聊真愛，聊喜歡的心情，還是說聊他就要死了。
他跟袁野賦能是好朋友，就是因為袁野賦這個人夠意思，平時能一起出去浪，外加不會出賣他。在談戀愛的觀念上，兩個人不太一樣。
他想走心，袁野賦習慣走腎。也怪袁野賦家庭條件好，因為這點，也不相信那些往他身邊靠的女孩子是真愛。
袁野賦：我服了你了。
袁野賦：再弄得一身傷回來，你就給我乖乖的找個不錯的女人，跟人家談好交易的價格，然後快快樂樂地形婚去，生個娃之後，給完錢一拍兩散，就此離了，之後就是太平世界。
陸聞西：嗯。不過我覺得我應該不會那麼衰，這次最起碼得把初吻送出去。
袁野賦：呵呵呵。
陸聞西也覺得挺心虛的，繼續打字跟發小貧嘴，結果這個時候進來了個人，進來之後直接問：“不是吧，還化妝呢啊？我來的時候就問男主角呢，他們告訴我化妝呢，我都拍完兩場戲了，再問一遍，他們還告訴我你化妝呢，你化妝的時間怎麼比女主角都久？是不是你們這些小鮮肉都特別在意造型？”
陸聞西聽到這連珠炮一樣的話語，不由得一愣，震驚地看向一邊進來，穿著白大褂的女生。
杜梓珊，前兩天才上過熱搜，九張假到讓陸聞西尷尬的機場拍攝，當紅人氣小花旦，這部戲的女主角。
陸聞西絕對從她的身上感覺不到女主角那種禦姐的范，倒是鄧萱涵更符合一些。
“呃……導演嫌我的造型太帥了，準備改改。”陸聞西回答。
他們倆還沒正式打過招呼呢，結果杜梓珊特別自來熟的模樣，進來就掐著腰站在了陸聞西的斜後方，看著鏡子裏的陸聞西，看完就樂了：“不是吧，都淪落到往臉上畫胎記了？不過這範圍也太小了，最起碼得巴掌這麼大，才會醜化一些，我覺得你現在臉上的胎記，就跟個蒙面俠似的，就是……那種。”
杜梓珊一邊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一邊跟陸聞西形容。
陸聞西拿著手機，僵直著身體，看著誇張的杜梓珊，突然覺得這個電影估計不好拍，女主角是個神經病。
結果杜梓珊根本不在意陸聞西回答她沒有，直接拉過來了一個椅子，坐在了陸聞西旁邊：“我也不是著急見你，畢竟我也不是你粉絲，不想要你的簽名。我只是覺得吧，我們應該在拍戲之前，把誤會解開，這樣拍戲的時候，才能沒有什麼間隙，不然彆彆扭扭的，會影響到我們倆發揮，你說是不是？”
“啊……我們倆有什麼誤會嗎？”陸聞西疑惑地問。
“你也不用跟我裝，我都不覺得尷尬了，你也沒必要這樣，我這個人你不瞭解，就是不太願意斤斤計較，有話直說，不會拐彎抹角的。我總覺得那些說話含蓄的人，絮絮叨叨半天說不到重點，真的特別煩人，討厭死了。”
陸聞西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點頭：“那行，你有話直說吧。”
“之前我不是放話了嗎，如果男主角是你，我就不簽了，結果一直拖延了這麼久。我吧，就是聽說要跟你搭戲，特意去看了你最新的電影，演的那是個啥啊，真不怪別人罵你，我看完都尷尬得不得了，從此都不再顏控了。後來又出了鄧萱涵的事，我一看，我擦，這人挺夠意思啊，我就又同意了，覺得你這樣的人適合做朋友，可以交，演技差可以練，但是人品不好就是沒救了。”
“原來我得試鏡的事，也是因為你？”陸聞西聽了半天，歸納總結了這樣一句話。
“你重新試鏡了？”因為驚訝，杜梓珊說了最簡短的一句話。
“嗯，我兩天前才試鏡完。”
“啊？！不會吧，這事我不知道啊，我早就在你幫完鄧萱涵之後，就簽合同了，我還以為延後開機是因為我鬧情緒呢，原來不止我一個人覺得你演技差啊？那你公司最近安排培訓沒啊？你看劇本沒有啊？用不用我給你講講戲？”
陸聞西將手機放進口袋裏，同時回答：“估計導演下定決心要我試鏡，也有你推波助瀾的功勞，所以你也不冤枉。”
“你可以替換角度，站在我這邊想一想，如果你是我，是不是要保證一下電影的口碑，如果票房不好，我的身價也會下跌。有的時候看劇本是一方面，製作團隊啊，出品公司啊，導演啊，都是需要看的。你是跟我搭戲的人，你的演技差，會拉低劇的水準，我也會被牽連，你信不信，這部電影還沒上映，就會有一水的人去給我們的電影刷一星？”
陸聞西覺得，這個杜梓珊一口一個演技差，讓他開始懷疑人生了，至少聽著也讓人覺得不舒服。他覺得，杜梓珊不是有話直說，就是情商不太高的樣子。
他沉默了一會，不知道該說什麼。當場發飆，還是跟杜梓珊坦誠地談一談。
結果他還沒思考完畢，杜梓珊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不過你有一點我特別滿意，就是你身高夠，我的天啊，上次搭戲的男明星，明明171釐米，非得報178釐米，你含蓄點報175也行啊，謊報了整整7釐米！結果我全程平底鞋劈大叉，累死我了。”
“你多高？”陸聞西問了這個問題。
“177釐米，不過官網上寫175釐米，超過175釐米的女演員不好找搭戲的了。”
陸聞西回憶了一下，這才說道：“我的官方身高好像是188釐米，我實際是184釐米。”
“正常，這叫入鄉隨俗，隨波逐流，不能因為你寫了實際身高，就暴露了別人的資訊啊，大部分男藝人都寫高一些，結果一個誠實的，讓其他人都暴露了，這就不討好了。正所謂家有家法，行有行規，這就是娛樂圈的規則，沒辦法的事。我因為身高的問題，錯過好幾個戲，無一例外，是男主角、男二號、男三號普遍矮，找了個高的女主角，沒辦法搭戲。”
“哦。”
“所以我們倆搭戲，我能輕鬆不少，這也是我說服自己的理由之一。對了，當初你是因為跟鄧萱涵是鄰居，所以才幫她說話的嗎？她是不是臨死前跟你吐漏心聲，你才對她產生了憐憫之心？”
現在在圈子裏，對於陸聞西跟鄧萱涵的關係，也是眾說紛紜，所謂的圈內人士跟知情人，都說不出其中的所以然來，杜梓珊也好奇，只不過更加直白，直接問了。
“鄧萱涵托夢給我，說她有冤屈。”
杜梓珊聽完，直接“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的，陸聞西又被嚇到一次。
在他的心裏，已經給杜梓珊安排好了定義：情商低、話嘮、笑聲像地雷、神經病。
跟杜梓珊的聊天，不會因為不回應就終結，因為杜梓珊會自己繼續聊下去，其實有的時候根本不用回答，給個眼神就行，杜梓珊能自娛自樂到天荒地老。
話題結束，是因為導演何正軒來了，過來看陸聞西的造型，順便把杜梓珊叫走了。
結果杜梓珊走了一會又突然回來，打開門就往裏面喊：“陸聞西，我要跟你傳緋聞！”喊完又跑了。
陸聞西看著門口，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然後忍不住問導演：“導演，這是你請來的逗比嗎？”
何正軒似乎也見識到了杜梓珊的能耐，於是有點為難地回答：“選她之前，看過她的戲，覺得她形象合適，沒想到真人是這種性格。”
最後陸聞西定妝，已經是下午2點多了，他吃中午飯的時候化妝師還在盯著他看，弄得他有些不自在。
定下來的造型，沒有胎記，只是在臉頰上加了點雀斑，外加讓陸聞西的皮膚黑了一些，外加眉毛加粗，看起來憨厚一些。何正軒還告訴陸聞西最近不要健身，身材單薄一點才行。
陸聞西都一一應了。
終於化完妝，走出來活動身體的時候，就聽到有工作人員站在走廊裏，盯著坐在外面曬太陽的少年議論。
“是新人嗎？好帥啊，皮膚好白，在陽光下直反光。”
“頭髮好黑，肯定是營養不錯，白白嫩嫩的，真好啊……好想啃一口。”
陸聞西也朝窗外看過去，許塵戴著耳包的耳機，坐在軍區大院的長椅上，並沒有看書或者做其他的事情，只是閉著眼睛，仰著頭曬太陽，兩條長腿隨意伸著。陽光下，許塵病態白的肌膚成了一個反光點，成為了院子裏，最亮眼的所在。
確實挺帥的。
最開始，他還沒當回事，覺得這段感情拿得起放得下。但是突然覺得，如果現在放棄，會不甘心吧？
不知不覺間……好想和這個人好好談場戀愛啊。
走火入魔了似的。
活不了多久了，節省點時間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