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蕙蕙， 我給你送了一些菜， 都是農民自己種的。」只有他們那個菜場有得賣，林清蘭勉強回過神，把一袋蔬菜放在廚房。
林蕙朝穆璉使眼色， 讓他快點走。
確實林清蘭在不方便，而且穆璉覺得她肯定會跟林蕙談話， 反正今天他是沒法在林蕙家裡了。
穆璉就說：「阿姨，我先回家了。」
「嗯。」林清蘭點點頭， 不多話。
等聽到關門聲，她一下就跑到林蕙面前，叫道：「蕙蕙，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你真打算嫁給他嗎？你糊塗啊，他那麼小，還有一年才畢業，其中的變數你知道嗎，你怎麼就……他說娶你， 你還當真了？」
她完全不相信穆璉會娶林蕙。
現在的小孩子都不喜歡早結婚，尤其是男的一般都要到三十左右，孟璟怎麼可能明年就娶林蕙？
林蕙道：「他說娶我一定就會娶我的， 二姨，您別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林清蘭戳戳她腦袋， 「你是鬼迷心竅了，我之前給你介紹那麼多男孩，你一個都不肯， 說什麼事業第一，現在呢？我看你就是見他長得好看！」
「難道不好看嗎？」反正已經戳破，林蕙也只能堅持到底，反而開起玩笑，「二姨，你說他是不是比你介紹的要長得好？」
這話林清蘭無法反駁。
確實，這孩子能讓人一眼就能記住，不止長得帥，身上的氣質也特別出眾。看來外甥女就是被迷住了，林清蘭年輕時也經歷過這種感情，退一步講，林蕙願意談朋友總比不談好。
現在已經這樣也不能挽回，林清蘭又生出別的想法：「既然你相信他，那你倆就早點結婚！你見過他父母沒有？」
「這……還沒。」
「怎麼，他不想讓你見？」
「不是，是我沒想好。」
「你是不是傻！」林清蘭差點要捶她一下，「他讓你見當然要見了，見了之後就算走了明路，他父母認可你才好談結婚……」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不過也算了，你先自己考慮一下。」
怎麼突然又說考慮了？林蕙道：「二姨，那你是要我見還是不見啊？」
「不知道，我沒想好。」林清蘭叮囑，「我送的菜你早點吃完，冰箱裡放久不好，我走了。」
「二姨，你不多坐會兒？」
「不了。」林清蘭急匆匆出去。
等到樓下，她就給兒子打電話。
林琛早上沒事，正在打球，沒聽見，直到中午回來吃飯才知道他媽給他打過電話。
「你怎麼不接？」
「我忙。」
「又在打球！」林清蘭道，「你應該要開始找工作了。」
「現在還在暑假找什麼？怎麼也得等到九，十月吧。」林琛笑笑，「媽你別著急，我的畢業論文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也想好要去什麼公司，保證很快就找到工作的。」
這兒子除了高考那會花了不少錢外，後來一直讓她很省心，林清蘭歎口氣：「不知道那個孟璟有沒有規劃好。」
「你關心他做什麼啊？」林琛奇怪，又哦一聲，哈哈笑道，「是不是怕他沒工作讓姐姐養啊？」
「可不是！」林清蘭被戳中心事，「你姐她啊……唉，我就是怕孟璟不好好掙錢，連累你姐。你姐自己本來就背著房貸，那不還得多養一個人？」
林琛都要笑死了：「媽您真是杞人憂天，孟璟的家境還要姐姐養啊？他們家可有錢了，住的社區在哪裡你知道嗎？夢蘭苑！他爸爸是做生意的，你覺得孟璟會缺錢向姐姐伸手？」
夢蘭苑是L市最為高檔的社區之一，林清蘭登時愣住了：「是嗎，我都看不出來。」
這孟璟平時穿得很隨便，就是t恤襯衫，也沒戴什麼奢侈品，不過她確實沒見過孟璟的爸媽。
原來是有錢人家。
林清蘭心頭一喜，但很快又憂慮上了，比孟璟是窮人家孩子還憂慮，這樣的話，孟家會願意要林蕙做兒媳婦嗎，林蕙年紀大了三歲啊，而且孟璟如果改變主意，那怎麼辦！
不行，得趕緊見家長確定下來。
大姐不在了，她得替林蕙好好打算才行。
九月中。
SZ國際珠寶設計大賽的比賽結果出來了，林蕙的作品在專業組中得到了創意設計大獎第一名。
得知這個好消息時，林蕙竟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穆璉。
不過她沒有主動告知。
倒是穆璉記著這事，打電話過來詢問。
「我得第一了。」
聽到她喜悅的笑聲，穆璉也笑了：「恭喜你啊，阿蕙，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得獎的……不過我今天不能過來給你慶祝。」
「你在忙嗎？」
「對，我今天明天都有面試。」
研三的學生基本這時候都在找工作了，林蕙想起他說要找一個好工作，叮囑道：「穆璉，你記得別光看工資高低，我真的不需要你負擔什麼。我希望你能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可以成就想要的事業。」
穆璉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愣了一下道：「阿蕙，我喜歡的就是你啊。」
「不，穆璉，喜歡我歸喜歡我，但是你自己的人生不能這麼敷衍，你好好想想到底喜歡什麼吧。如果不喜歡工程管理，就算再改也來得及，你可以重新考研學別的專業，你現在還年輕不著急，也真的別擔心我，我只希望你能過得開心。」
她聲音輕輕柔柔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
如果說那時候她說喜歡自己，是帶來的一種衝擊，那現在，她的規勸卻讓穆璉覺得，林蕙內心是真正的喜歡他。
她關心他喜歡什麼，關心他的人生。
穆璉心頭湧起一股暖流，很想現在就把林蕙擁在懷裡。
「好，我會認真考慮的。」既然林蕙希望他這樣做，他也不想讓她失望。
晚上一家三口吃飯，徐倩雅又問穆璉：「你怎麼還不把你女朋友帶來啊？別告訴我你們分手了。」
「沒有，她工作忙，我也忙，總之畢業之前你們肯定會見到她。」
神神秘秘的，徐倩雅也不追問了轉而說起他的工作：「要是不好找就去你爸爸那裡。」
孟源卻不同意：「讓他出去闖闖，年輕人就應該有點衝勁。再說，我公司不缺人，我也還年輕撐得住。小璟，你就做點你喜歡的事情吧。」
居然跟林蕙說的一樣，穆璉笑起來：「好的，爸爸……謝謝。」
林蕙得獎之後，工作明顯比以前忙了，除了更多的客戶外，還有許多想挖她過去的公司時常發來邀請，但都被她一一拒絕。
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林蕙正在畫耳環的設計圖，門外傳來敲門聲她以為是助理，就請進來。
結果出現的竟然是沈琳，她手裡捧著一束紅色玫瑰說道：「林蕙，你的玫瑰花喲。」
「啊，沈姐……怎麼是你送來？」
「正好遇到小張，我就說我拿過來。」沈琳笑眯眯道，「林蕙，你現在應該談戀愛了，這位送花的男人如果不錯，你試著處一處，別把時間都花在工作上，不是那麼值得……」她頓一頓，「這道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有些唏噓，林蕙忽然想到公司裡曾有人議論過沈琳，說她離了婚又重婚。
「該珍惜的還得珍惜啊。」沈琳拍拍她肩膀，走了出去。
林蕙怔了會兒，拿起花。
不用說，肯定是穆璉送的，這傢伙現在真的跟本地人沒什麼兩樣，還會送花。她拿起卡片看，上面寫著：「阿蕙，這是我第一次送你花，以後我會嘗試很多第一次，只要是可以讓你更喜歡我的事。」
他的字很漂亮，林蕙又看了一遍，嘴角翹起來。
其實她也是第一次收別人的花。
林蕙低頭聞了聞，覺得很香，又數了一下，九枝，不多，她在網上看九枝玫瑰花的意思，那代表了長相守。
她心裡甜甜的。
…………
不知不覺便到十一月了。
這中間他們都沒見面，因為穆璉之前參加的那個項目，幾乎整個十月都跟著導師在出差，完全沒有時間。
這天終於回來了，穆璉打電話給她：「阿蕙，我想請你看電影，你有空嗎？」
今天是星期六，她問：「是今天嗎？」
「明天，明天有部電影好像挺好看，叫『與你邂逅』。」
早前就聽說過了，是個著名的文青女導演執導的，很受期待，林蕙心想他還挺有眼光的，說道：「好。」
「那我明晚七點來接你，先去吃飯，再去你家附近的電影院。」
「嗯。」林蕙答應了。
掛了電話，她極為期待，甚至不由自主地來到衣櫃前挑選明天要穿的衣服。
打開櫃門卻見一片黑色，除了黑色外，只剩下寥寥無幾的白色，或者墨綠色，深藍色。她突然疑惑自己為什麼要買這些多顏色深沉的衣服？她應該買點色彩鮮豔的。
林蕙關上櫃子出去買衣服，買鞋子。
回來的時候，心情是飛揚的，路過理髮店她還去剪了頭髮。
第二天穆璉過來，看到林蕙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她穿著紅白條紋的毛衣，下面一條休閒的白色牛仔褲，外面是天藍色的外套，頭髮染成深棕色，微微的卷，紮成一條馬尾，顯得青春洋溢。
反觀穆璉卻不一樣，他穿得比較成熟，棕色毛衣黑色褲子，黑色風衣，看起來酷酷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忍不住笑了。
穆璉走上去，低頭吻她。
只有吻才能表達他的感覺，還有這些天對她的思念。
唇舌相觸，她也才發現自己那麼想他，忍不住伸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
她的主動，她的熱情，還有她在口中似有若無的勾引都讓穆璉的血液沸騰了起來，吻也馬上變得富有進攻性，從唇挪到了耳朵，挪到了脖頸……他的攻勢好像驚濤駭浪突然間席捲而來，但又夾著溫柔，耐心，不像第一次那樣的急迫。
林蕙感覺自己變成了一灘水，在他唇舌下沉沉浮浮，迷失的放棄了抵抗。
他又開始攻城掠地。
一小時後。
林蕙汗水淋漓的躺在他懷抱，無力地道：「說好看電影的……」結果不小心又上了他的當。
「還來得及，電影院就在你社區附近，」穆璉把她抱去衛生間，飛快得洗乾淨，「家裡有東西嗎，隨便吃點。」
「麵條？」林蕙斜睨他一眼，「你會煮嗎，雍王殿下。」
「你等著。」
穆璉去廚房燒水。
林蕙靠在沙發上，聽到裡面叮啷哐啷的，感覺他是要把廚房都拆了。但想到上次煎荷包蛋弄的油，她心想這應該好處理多了，所以就讓他煮好了，誰讓他現在那麼壞。
二十分鐘後，穆璉端了兩碗麵條出來。
東西都是冰箱裡翻的，十來個碎肉丸子，一把青菜，麵湯裡放了醬油，豬油，倒還有模有樣。
林蕙打趣：「你出差是去學烹飪了？」
「……」
「挺好吃的，下回考個廚師證吧。」
「行啊，有空就去考。」他居然一本正經。
林蕙笑了，伸手揉他的短髮：「真乖。」
完全是在摸狗的動作，穆璉看看手錶：「阿蕙，還有時間哦。」
林蕙：……
她不敢玩了。
吃完麵條已經八點多，兩人收拾一下出去看電影。
林蕙的打扮完全是小姑娘，與穆璉走在一起倒是一點不像姐弟了，穆璉手指緊了緊：「阿蕙，你現在應該叫我哥哥。」
林蕙汗。
「你哪裡像了？」
「我不像嗎？」穆璉挑眉，他精心打扮的好不好，就為配合林蕙結果她倒去裝嫩了。
「叫哥哥。」他撓她掌心。
林蕙臉紅：「別胡鬧，你當在韓國呢，你怎麼不讓我喊你歐巴呢。」
這詞太奇怪了，不好聽，穆璉不屑：「還是哥哥好。」搖她的手撒嬌，「阿蕙，叫一聲嘛。」
討厭，事情真多，林蕙勾勾手指。
穆璉馬上低下頭，她輕聲道：「穆哥哥。」
嘩，感覺頭頂上放了一朵煙花，穆璉覺得她的聲音甜死了，想再聽：「再叫聲。」
「沒了。」林蕙撇過頭，大了三歲還叫哥哥，這丟人的事就幹一次。
到電影院，穆璉買了薯條還有兩杯橙汁。
找著位置坐下沒多久，電影就開始放映了。
在此之前，他從來都沒想過世上還有電影這種事，不，是還有這樣一個世界，看著裡面唯美的畫面閃過，穆璉感覺心裡非常幸福，他緊緊握住了林蕙的左手，林蕙給他塞了一根薯條吃。
他笑了。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男主身患絕症，在痛苦之時他遇到了女主，在快要離開人世的時候，他發現他愛上了這個人，這是比身染絕症還要絕望的事情。
他不敢告訴她，他好像一個跟蹤者一樣天天偷窺女主，他把她所有的事情都記在了一本本子上，他還買下了她曾碰過的所有東西。
最後他安靜的死了。
在本子上，他寫道，這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原來愛著一個人是如此的美好。他不知道的是，女主早就發現了他，甚至覺得被他關注是一種幸福，然而有一天那個人再沒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在秋天飄著落葉的日子裡，她心想，他是不愛她了吧，但是她會永遠記得這個人。
像是沒頭沒腦的，可是林蕙卻忍不住落下了淚。
她忽然明白，沈琳當日跟她說這句話的意義。
有些時光就是要珍惜的，而那些能在一起的人都是幸運的，就像她跟穆璉，他們本不會有任何交集，但卻神奇般的遇到了，他喜歡她，正好她也喜歡他。
還有比這更讓人覺得開心的事情嗎？
走出電影院，林蕙摟著他脖子道：「穆哥哥呀。」
穆璉身子倏然繃緊，他是想再聽，可林蕙怎麼叫得這麼誘人，他聲音低啞：「回去再叫。」
林蕙看出他眸中的□□，心想真是一點就著呢。
「穆璉，你的工作怎麼說？」她跟他說正事，「想好了嗎？」
「嗯，我打算去設計院。」穆璉拉住她的手往南湖社區走，「本來我是想去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工資比較高，但後來我想過了，我對設計院的工作更感興趣……不過，阿蕙，雖然一開始沒那麼高的起點，但在將來我一定可以給你很好的生活。」
「穆璉，」林蕙停下來看著他，「不是你給我好的生活，而是我們一起創造好的生活，所以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我們。」
她眸中的光芒璀璨，像星星一樣，穆璉笑起來：「是，我們，我跟你，我愛你。」
他道。
林蕙臉一熱，怎麼突然表白了。
他低頭親她，在月光下。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林蕙胡亂的摸出來接通，裡面傳來方譽昌的聲音：「蕙蕙，爸爸求你不要再生爸爸的氣了，」像是喝醉酒的樣子，「蕙蕙，你要什麼爸爸都給你……蕙蕙，你不能這樣無情，你該學學你媽，你媽多溫柔啊，你要是有你媽媽十分之一的好，你都不會嫁不出去……」
要是以前，她定會怒極了，定會諷刺，定會痛駡，但現在她心裡竟然十分的平靜。
那個跳樑小丑，她竟為了他拼命的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優秀，證明沒有這個爸爸也能過得很好，因為他，她不相信世上任何男人，她甚至懼怕談戀愛，隻信奉事業，她真是……傻子。
林蕙掛了電話，一句話都沒有說。
毫無回應，方譽昌拿著手機，突然之間心頭一涼，林蕙連罵他都不肯了，她連一絲的精力都不願意浪費。
他徹底失去了這個女兒。
方譽昌心頭翻江倒海，哇得聲把剛才吃下的東西都吐了，伴隨著兩行眼淚。
林清竹生病的時候他曾偷偷去看過，見到她病入膏肓又怎麼可能不後悔，但是他再沒有機會挽回了。
他犯下的錯，他只能一輩子在懺悔中度過。
看林蕙沒說話就把電話掛了，穆璉好奇詢問：「誰？」
「打錯電話了。」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去向誰證明什麼，她的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
她愛事業，她也愛穆璉。
她摟住他脖子，重重吻了上去。
來到家門口，穆璉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密碼？」
林蕙告訴他。
他按了把門打開。
「阿蕙妹妹，到家了。」
「嗯，穆哥哥。」
「再叫一聲。」
「討厭，到底要叫幾聲！」
「叫到聽膩了為止。」
「……」
「不對，應該叫四哥哥。」他們穆家都姓穆好嗎？他排行第四。
「……穆四哥哥。」
「嗯，乖，哥哥疼你。」
穆璉脫下風衣，覆了上去，林蕙本來以為他又要做什麼壞事，結果穆璉拿起遙控按電視：「我知道在哪裡可以看葫蘆娃，哥哥帶你看看你的兄弟們去。」
林蕙：……
屋裡很快就傳來歡快的葫蘆娃之歌。
「葫蘆娃，葫蘆娃……」林蕙窩在他懷裡也跟著輕聲唱起來。
他擁著她，感覺幸福的要睡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