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沒有什麽門是鎖上的,每個人都十分清楚什麽房間可以去,什麽房間不可以去。
會客廳是屬於白簡,平時除了陳叔,能不打招呼隨意進出的也就斯悅一個人了。
他推開已經合上的會客廳的木門。徑直朝靠牆的那面書櫃走去,眼睛都沒完全睜開,他現在很難受,感覺腦袋都比平時要重兩倍。
蹲下去的時候很順利,因為頭重腳輕,沒開燈,他也知道藥在哪兒。
斯悅摸出一罐兒退燒藥,仔細辨認了瓶身上的字之後,倒出兩片丟進了嘴裡,他倒完之後,呆了一下,又吐了出來,糖衣還沒融化。
應該先查體溫的。
抽屜裡的東西一應俱全,斯悅扒拉電子體溫槍,舉起來對著自己額頭就是一頓按,39.0,他瞌睡蟲頓時全跑了。
“牛逼!”他嗓子嘶啞地驚歎。
“……”
斯悅是聽見身後笑聲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後邊有人。
他回頭去看,看見的是白簡。
會客廳比客廳要昏暗許多,所以他看不清白簡的面容,但是家裡只有白簡有這麽長的腿。
白簡穿著純棉的白色睡衣,布料柔軟,顯得他氣質越發溫和。
“發燒了?”白簡聲音輕輕的,他走到斯悅旁邊蹲下,抬手用手背靠了靠斯悅的額頭,斯悅聞著對方身上熟悉的鼠尾草的氣息,感覺自己更熱了。
他舉著體溫槍,對著手腕按了一下。
39.1。
斯悅昏昏沉沉的,也就清醒了幾分鍾,確定是在發燒之後,他把藥又丟回嘴巴裡,沒有水,硬生生咽了下去,梗了一下,被苦得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白簡倒了水遞過來。
“謝謝。”斯悅甕聲甕氣地說道,他坐在地毯上,“你怎麽還沒睡?”
白簡垂眼看著斯悅頭頂的發旋,“聽見樓下有動靜,下來看看。”
斯悅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都能聽見?”
白簡笑得很溫柔。
“想聽,所以就聽見了。”
人魚的聽力只是比人類稍強,但也沒達到變態的地步。可白簡不是普通的人魚,他的許多能力是人魚根本沒有或者超過數倍的。
只要他想,他甚至能夠聽清斯悅在生病後比平時的節奏要快也不算均勻的呼吸聲。
斯悅此時此刻盤腿坐在地毯上,布料柔軟的褲腿會與地毯上的紋路摩擦出細密的窸窣聲。
他喝水時,溫熱的水流從杯中淌進他的嘴裡,撞到兩排編貝一樣整齊的牙齒,最後在經過喉管的時候,吞咽聲清晰分明。
在斯悅咕咚咕咚將整杯水喝光之後,白簡的表情也絲毫未變。
“還要嗎?”
斯悅滿足道:“不要了,不苦了。”
他將水杯遞給白簡,在地上翻了一圈兒才爬起來,甩甩發昏的腦袋,差點一頭栽在白簡的懷裡。
白簡伸手扶住他。
人類的體溫是人魚不可能會有的,人類的最低致死溫度就是人魚的正常體溫,有時候甚至會比人類的最低致死溫度還要低。
斯悅的手隔著布料碰到白簡的手臂,他愣了一下,說道:“白簡,你體溫也太低了吧。”
白簡扶著人站穩,用手掌挨著斯悅的臉,“平時也是這個溫度,只不過你現在在發燒,所以顯得我體溫更低。”
斯悅點點頭,“難怪我覺得好涼快。”
如果對方是周陽陽,斯悅就要邀請對方今晚兒和自己一塊兒睡了,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白簡真的太解熱了。
現在雖然沒必要,但是等到時候夏天,可以讓白鷺和白簡一起給自己消消暑。
他拒絕了白簡送自己回房間的提議,自己慢吞吞回了臥室,他頭昏得厲害,甚至開始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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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浪潮翻湧的聲音一聲大過一聲。
快到七點,陳叔還沒見著斯悅從樓上下來吃早餐。學校是八點的課,過去的車程還需要大半個小時,工作日一向堵車。
白簡剛好從樓上下來,他一邊打著領帶一邊聽陳叔說明情況,想到昨晚斯悅的狀態,白簡停頓了幾秒鍾,說道:“去給學校打個電話,今天的課就不上了。”
陳叔面露難色,“白簡先生,阿悅少爺總是請假,到時候課程跟不上怎麽辦?他又是醫學生……”
白簡將快要系好的領帶從衣領底下輕輕拉了出來,陳叔很自然地伸手接過,等著白簡回答。
“落下的課……”
陳叔突然想到:“是在學校裡請老師上門補課嗎?之前白鷺小少爺就是這樣。”
白鷺聽見了,他在餐桌前,狠狠點頭同意這個建議,“可以可以,我覺得可以!就讓阿悅在家裡上課,我可以跟他一起上課!”
他更多的可能是在開心自己在家終於多了一個玩伴兒。
“平時還是去學校上課,”白簡不疾不徐說道,“如果有落下的課程,我給他補。”
陳叔一怔,“您給阿悅少爺補課嗎?”他有些不敢相信。
那未免也他大材小用了。
“我上去看看阿悅,您通知蔣特助一聲,我今天在家辦公。”說完,不等陳叔反應過來,白簡就轉身上樓了。
他不是回房間,他是去看阿悅的。
白鷺用叉子在粥裡找到了一塊兒巨大的蟹肉,他一邊吹一邊說:“呼~完了~我哥他墜入呼~~愛河啦,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