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一群人的臉色十分難看。
有人先出聲,“白簡先生,我的兒子沒有參與,他只是林青越的小跟班而已,能不能,從輕,從輕……”
“我的兒子也是,他本性不壞的,都是林青越把他帶壞的。”
“向圓!還不快滾過來給白簡先生道歉!”向父一聲大喝。
坐在不遠處瑟瑟發抖的向圓連滾帶爬地滾過來,一跟頭摔在地毯上,他雙眼無神,從進來到現在,白簡都不讓他們說話,一個字都不允許說。
他磕磕巴巴一個字都吐不清楚。
向父看得著急,走過去一巴掌甩在向圓臉上,“道歉!”
向圓被這一巴掌扇回了魂,他趴在地毯上,眼淚嘩啦啦流,“是林青越讓我們乾的,他說反正人類短命,早死晚死都是死,說,說白簡先生反正可以活幾百年,再喜歡又怎麽樣,等過幾十年,說不定白簡先生連斯悅是誰都忘了。”
“真的是林青越讓我們乾的,我本來說不要做,我跟他說了白簡先生不會放過他的,他差點把我弄死了,說如果我說出去,就讓他爸不和我家做生意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勸過林青越,但是他不聽我的。”
人魚一生只有一個伴侶。
這已經是很多年前那些人魚的守則了,經過社會化的人魚,多數已經沒了這個概念,戀愛,又分手,結婚,又離婚。只有部分人魚卻還恪守著自己的生物準則,甚至不輕易戀愛。
林青越這一群人魚顯然是已經拋棄了生物準則,堅定地認為可以活幾百年的白簡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白簡頸側的鱗片若隱若現,是銀色的。
向母看得腿發軟,他撲通一下子趴在地上,口齒不清地道歉,“白簡先生,我兒子還小,他什麽都不知道,您要發氣,衝我來,要報警,就說是我乾的。”
白簡讓陳叔將女人扶起來。
他靠在沙發上,眉目冷淡,語氣卻溫和。
“當時全網發通告,就是為了提醒這部分不理智的人,考慮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引起怎樣的後果,會傷害到多少無辜的人。”他語重心長,姿態看起來令人覺得親切溫柔極了,然而這溫和在此時此刻卻令眾人毛骨悚然,“我提醒過,我覺得作為父母的你們也應該有注意到,網上甚至沒有關於阿悅的一條惡評。”
“身為父母,你們沒有警醒自己的後代,是你們的失職,所以懲罰牽連到各位的生意,我覺得不算過分。”
向圓聽著自己頭頂溫和的男音,渾身都在抖,從水裡上來的白簡先生,懷中抱著斯悅,眸子漆黑得像深海幾萬米的旋渦,光是被看著,就讓他們感到了一陣窒息。
他真的勸過林青越,家裡父母都囑咐過,如果在外面玩兒遇到了白家的人,讓著點兒,這是青北富二代默認的規矩。
斯悅和白簡結婚,這規矩自然對斯悅也有效,這是所有人都清楚得不行的,但林青越偏不信這個邪。
白簡的手指在膝蓋上輕敲了幾下,鏡片後的眸子冷淡隨和。
“好了,各位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警察會在半個小時以後趕到。”白簡站起來,隨和地說,“陳前,給那幾位小朋友準備乾毛巾,冷了這麽久,別感冒了。”
“……”陳叔,“好的。”白簡先生就是這樣,哪怕是送人上斷頭台,也會體貼細微地先讓人洗個熱水澡,或者遞上一杯熱茶。
“等……等一下,”向圓鼓足了勇氣,但是沒抬頭,他僅僅是開口,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我……我還有個朋友,是他,他拖斯悅下水的,他……他不知道去了哪裡。”
臨上岸時,他聞見了同類的血腥味,很重很濃,出現的很突然。
白簡站在樓梯上,頸側的魚鱗若隱若現,他沉吟了幾秒鍾,漫不經心道:“這邊海域棲息了一隻章魚,可能被他碰上了吧。”
不,不是的。
那個時候,哪裡來的章魚?是白簡,是白簡……
向圓低著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於剩下的人而言,是好事,到時候,就能說全是那個人做的。
白簡上樓去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陪著斯悅,顯然比和這群人打口水仗要重要。
在他上樓後,陳叔將乾毛巾遞給幾個孩子,他是真的沒想到,有人敢動斯悅。
就算是斯悅把頭遞給誰砍,都沒人敢掄刀子,這群小孩子,是怎麽敢的啊。部分人魚的教育真的已經走偏了方向。
哪怕是白鷺,都只是擔心過海邊的那隻大章魚,從未想過會有人魚想要溺死斯悅。
向父見白簡走了,大著膽子拖住陳叔,他一瞬間老了幾十歲似的,“還……還能商量嗎?”
白簡走了,白鷺的膽子大了起來,他大聲喊:“誰要和你們商量,要不是我哥去得快,阿悅就死啦,管教子女需嚴懂不懂啊?!”
“哦,你們快點拜菩薩吧,樓上幾個醫生都在救人呢,要是有什麽後遺症,你們這幾家子都完蛋啦,當乞丐都會有人打翻你們的破碗!”
白鷺的嘴皮子從沒這麽利索過,“1個傻逼,2個傻逼,3個傻逼,4個傻逼,全是傻逼,氣死了氣死了。”他抱著手臂,靠在水缸上,咕嚕咕嚕吐出一連串泡泡。
陳叔站在幾對父母跟前,語重心長。
“之前就有人隨意揣測白簡先生的心思,結果不太好,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有了前車之鑒,這次為什麽又犯同樣的錯誤?”陳叔在看見斯悅被白簡先生渾身濕淋淋地抱著回來的時候,露出了職業生涯最不受控制的驚訝表情,在白家的地盤上,竟然有人魚膽大包天想拖斯悅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