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盤山公路,海水拍打在海岸的聲音異常洪亮,司機放慢車速,開得很小心。
本來半個小時的車程,拖至一個小時,斯悅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陳叔舉著傘,依舊是一身標準的三件套西裝,他站在雨裡,在看見斯悅的時候一路小跑著過來,將傘舉到了斯悅頭頂,“白簡先生一直在等您。”
斯悅一怔,“他可以先睡的,不用等我。”
陳叔:“雨勢太大,晚上山路不安全,白簡先生不放心。”
進了室內,斯悅往客廳看去,白簡已經換上了居家服,淡藍色的毛衣,他戴著眼鏡,氣質儒雅隨和,聽見玄關的動靜,溫和的視線隨之看過來。
“回來了?”
“嗯……”莫名的,斯悅有些心虛。
斯悅換了鞋,走過去,坐到白簡對面,“你怎麽還沒睡?”問完他就後悔了,他問這個做什麽,自己給自己碼台階。
茶幾上的暖爐還煮著牛奶,白鷺喝完了第一盅,這是第二壺,金色的銅壺,兩把形狀精致的耳子,蓋子很小,像是尖尖的塔頂,頂上一顆白色的水晶。
有些像那些博物館裡珍藏的古董,沒有刻意做舊,典雅,極具藝術感。
白簡放下報紙,傾身捏住一塊白布,握著暖壺的把手,拿了一盞金色的杯子,奶白色的液體從壺嘴裡流淌而出,“要不要加糖?”
斯悅搖搖頭,“不用。”
不知道為什麽,斯悅總覺得,白簡看著溫溫和和的,但是一言一行,都好像能掐住人的脖子。
杯子做了隔熱層,斯悅捧著牛奶,他不喝牛奶,在家裡的時候,半年也難得喝一次,在白簡面前,這是第二次不知不覺就喝起了牛奶。
“說說看,玩了些什麽?”
“沒什麽,”斯悅說,“就是一起吃了燒烤,本來他們還要去唱歌,但我沒去。”
“因為要回家?”
“嗯,我答應了你,十點回家。”斯悅回答完,又補充道,“雖然我遲到了,但那是因為下雨,所以遲到不算數。”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白簡靠在沙發上,他垂眼看著茶幾上的報紙,手指變得有些僵硬,手背幾片魚鱗若隱若現了幾秒鍾。
“去睡吧,快十二點了。”他語氣無比溫和。
斯悅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變化,點點頭,“好的,我把這個喝完。”
還挺好喝的,不甜不膩,也沒有討厭的奶腥味。
和白簡在一起,他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把注意力全放在吃的喝的上邊,但神思是全然飛走了。
有些燙,斯悅一邊吹一邊喝,他動靜小小的,像一隻高貴又驕傲的貓咪。
白簡拿起報紙,他瞳孔連續變了幾個顏色,從漆黑到灰白到銀白,繼手背之後,脖子上的鱗片也顯現了好幾次。
還沒到十六號,但離十六號越近,在午夜的時候,他身上越會頻繁地出現返祖現象。
他想了想,對對面看似喝牛奶喝得滿臉專注的斯悅說:“阿悅,你害怕人魚嗎?”
“不害怕。”斯悅想都沒想,便回答道,“我看見過我朋友的對象,也是人魚,好看,為什麽要害怕?”
“你見過最開始的人魚嗎?”白簡的瞳孔的顏色比之前深了許多,只不過因為室內沒開主燈,壁燈無法讓斯悅將白簡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沒有。”百科全書上也沒說,“還有最開始的人魚嗎?”
“和人類一樣,人類也是由猿猴進化而來,當然,你們還有另外的進化學說,人魚也有,”白簡合上報紙,放置一旁,“最開始的人魚並不單純地只有尾巴,為了自保,始祖人魚的尾鰭異常鋒利,牙齒類似於獸齒。”
“比現在更長一點,更尖一點。”
斯悅有些好奇,他捧著杯子,“現在是什麽樣子的?”他上次只看見了白簡的手,沒看見過白簡的牙齒。
白簡舌尖舔了舔齒面,“想看?”
斯悅一喜,“可以嗎?”
在白簡點了頭之後,斯悅放下杯子,走到白簡跟前蹲下,白簡俯身,張開嘴。
斯悅看得很認真,因為光線實在是不太明亮,他歪著頭,看見白簡的牙齒一點點發生改變,平整光滑的咬合面,變得不平,臼齒變得尖利,微微朝內彎曲。
和尹芽上次顯出本形的牙齒不太一樣,尹芽就算顯出本形,牙齒也和人類是一樣的,而白簡現在的牙齒,更加接近獸類。
斯悅的好奇大過於害怕。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用手指碰了碰上邊那顆很尖的牙齒。
指腹一疼,他匆忙收回手,上邊出現了一個血點。
“我去,好厲害!”斯悅眼裡流露出佩服的目光,“現在人魚都是這樣的牙齒嗎?那我朋友對象為什麽不是?”
“捕獵的時候才會顯現,”白簡的牙齒顯收自如,他直起身,靠在沙發靠背上,看著蹲在腳邊一臉不可思議的斯悅,“始祖人魚的,更加鋒利和尖長一些。”
“而且,始祖人魚的野獸基因更強,很多生物特征都是為捕獵而生,現在的人魚在進化過後,已經和人類一樣了。”
斯悅表現出恍然的樣子,“我沒見過,我覺得我應該是不怕的。”他不敢說絕對,因為剛剛只是碰了一下白簡的牙齒,就被扎到了。
“那我剛剛……”白簡抬手摸了摸斯悅的頭髮,“你害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