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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中妖 - 第72章字體大小: A+
     
    第七十二章 女帝(十五)

      女帝突然在宮殿消失,花之谷又傳來震天巨變,花之國的臣子百姓都趕到花之谷外,不知裡面發生了何事,更不知巨樹可安好。

      近來發生了太多的事,鬧得人心惶惶。有人正欲進去,就見谷裡有條巨大的影子正從裡面出來。眾人屏息,凝神瞧看,忽見一條青色巨龍掠過,一個姑娘背著一人從龍背上跳下。

      那昏迷的人的面目不知被什麼東西所毀,血肉模糊,似乎已經死了。

      西風背著女帝看向眾人,說道:「她是女帝。」

      &&&&&

      女帝的臉……不,應當說,鐘寧的臉被女妖給毀了。

      被邪氣腐蝕過後的臉敷上藥,猶如面粉撲臉,撲了厚厚三層,連半寸肉色都看不見。

      雖然她與鐘寧互換的事也無妨,但女帝還是向子民解釋清楚了此事,女妖為何而來,她為何開放國門,以及巨樹今年沒有開花的事。

      已亂的民心,終於在這一刻得到安撫——女帝沒有拋棄這個國家,她一直都在,一直在守衛這個國家。

      不知女帝如何跟國民解釋的西風毫不擔心地坐在海岸邊上,看著又將日落的海面,塵埃落定的感覺真好。

      她一點都不擔心女帝會無法解釋清楚,她是個有魄力的女子,西風相信她能妥善處理好這些事。

      「西風。」

      青淵從背後走來,看看岩石表面,倒還乾淨,這才坐下,往她懷裡塞了一堆的……草。

      西風忍不住挑起眉頭:「幹嘛?哪裡有人送姑娘一堆草的?」

      「這不是草,是藥。」青淵說道,「你的傷很特殊,非靈力可恢復,所以我問了這裡的姑娘,找了這種草藥。」

      「……不搗爛了怎麼用。」西風又氣又覺好笑,「我的傷已經好了,不需要。」

      青淵微頓,抓了她的手來瞧,手腕上那被劍劃破的傷,果真已經不見,徹底癒合了。而碎裂的手骨,也都沒事了。

      西風收回手,抱膝藏在自己的身下,懶懶說道:「不要問我,什麼都不要問我。」

      「我不問。」青淵輕撫她的頭,看著神情落寞的她,說道,「那我抱你好不好?」

      西風一頓,下意識抗拒道:「不要。」

      「不。」青淵執拗著,逆了她的話,伸手將她抱住。

      西風將臉埋在他的胸膛前,身上的青草嘩啦滾落在岩石上,她抓著青淵的衣裳,良久無語。

      這一次的青淵,終於不用力抱她了。

      她的胸終於可以保住了。

      只是,金蟬衣也回不來了。

      西風越想越難過,緊抓著他的衣裳,眼淚唰唰直落。起先是默默流淚,最後「哇」地一聲哭出來,在他懷裡哭成了淚人。

      「如果我再厲害一點,就能殺了他的……就能殺了他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

      「為什麼我不狠下心來,跟他同歸於盡……我是個慫包,慫包!」

      「慫包是什麼包?」

      「……不許說話。」

      青淵壓低了身子抱著她,將她整個人都圈進懷裡。西風很愛面子的,不要讓別人聽見她在哭,不要讓別人看見她在哭。

      西風突然坐起身氣道:「以後不許再送我草了,要送我花,送我花!」

      「可你不是說過,不許隨便送別的姑娘花嗎?」

      「可我又不是別的姑娘!」

      西風吼完,總覺得話裡意思好像太直白。他該不會要覺得她輕佻了吧,該不會要羞她了吧。

      青淵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說道:「好,你喜歡花,我送你,你喜歡什麼,我都送你。」

      「那金子呢?」

      「這個沒有。」

      「……」那還有什麼可談的!

      西風抹去餘下的淚珠,不想在變成慫包後,又變成個哭包,她站起身道:「女帝說會給我們準備出海的船,我們去看看。」

      她已經起來,但青淵卻沒有動。西風朝他伸手,卻發現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他正要站起身,就見西風又重新坐下,拉了他的手說道:「好像還是有點累,我們再坐一會。」

      「嗯。」身體仍覺不適的青淵沒有反對,多坐一會,他就能多恢復些體力。他見西風正將散落在岩石上的藥草一棵一棵地撿起來,問道,「你在做什麼?」

      「這是你送我的,我要好好看幾眼。」

      「可是這不是花。」

      「那也是你送的。」

      青淵看著那一堆很醜的草,完全不知道西風為什麼這麼開心。

      西風坐在他身旁,認認真真挑著這些藥草,用細藤纏裹,纏成一束「花」,變得好看多了。

      「兩位真是好興致啊。」

      西風回頭看去,見了來人,笑道:「百里神君,你從宮殿裡出來了?」

      「嗯。」百里清風走到岩石上,遠眺被夕陽染紅的海域,歎道,「還是這樣的海好看。」

      「百里神君來這裡做什麼?」

      「女帝讓我帶話,說她已經準備好船,隨時可以送我們離開了。」

      「這麼快?」西風吃驚道,「花之國的事都處理好了?」

      「對,雷厲風行,不愧是我喜歡的第八百個小仙女。」百里清風痛聲道,「然而終將離別。」

      他既不想留在這,但又不能將人家的女帝拐走,唯有告別了。

      青淵說道:「好友不哭,會有第八百零一個小仙女出現的。」

      西風對總是移情別戀的百里神君已然無話可說,與其說是喜歡,倒不如說是欣賞。

      百里清風又道:「西風姑娘,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神君請說。」

      「能否幫我把這顆靈丹給女帝,靈丹可以恢復她的容貌,也算是,我送她的禮物了。」

      「你為什麼不親手交給她?」

      「不想她覺得欠了我恩情。」百里清風又道,「拜託了,現在就交給她吧。」

      西風了然點頭,將靈丹收起,拿著青淵送她的一束草從矮崖上下去,又朝他們招手:「一會喊你們坐船,不要晚了。」

      「好——」

      百里清風朝她揮手讓她放心,手還沒放下,就聽身後人問道:「為什麼要支走西風?」

      他微頓,轉身看著他這好友,神色微凝,說道:「西風到底是什麼邪祟?」

      青淵驀地抬頭看他,問道:「好友,什麼是邪祟?作惡的,才叫邪祟,不是嗎?可是西風沒有,她沒有傷害任何人,你不能叫她邪祟。」

      百里清風默了默,說道:「好,我不叫她邪祟,但是她絕對不是凡人。」

      「西風的確不是普通人。」

      百里清風見他說得雲淡風輕,皺眉說道:「你不能跟她在一起,回神界吧,好友。」

      「不可以。」

      「為什麼?」

      青淵收回視線,這麼看人太累了,大概是因為,說的話太累了。他說道:「不知道,就是不想離開她,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六界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我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是妖多一個嘴巴,還是魔少了一條腿,亦或是神有兩個腦袋?我們一樣,都一樣。」

      「你……」百里清風氣惱,「你以為這樣做很好?不!你這樣不但會害了你自己,還會害了西風,神界會放過你,但絕不會放過她。他們剛對你放下戒心,你就找隻邪……找個不知是妖是魔的姑娘,他們會怎麼想?別忘了,你還有個妖王弟弟!」

      「不。」青淵擰眉說道,「西風沒有做錯任何事,哪怕她是妖魔,也是雙親所給,而不是她自己想要做妖魔。小胖子弟弟的確該打,他讓妖怪們在人間到處亂跑,做壞事,是不對。」

      百里清風禁不住苦笑:「你怎麼會知道她不願做個有法力的妖魔,而甘願做個凡人。」

      青淵搖搖頭,說道:「神魔妖都是不需要辛辛苦苦賺錢,風餐露宿,小心翼翼地過日子的。但西風過得很開心,她喜歡凡間,她想做一個凡人,我知道。」

      她不止一次地說她喜歡凡間,她不止一次地說自己是凡人。他不想知道她以前到底是什麼,但他知道比起做一個強大的妖魔來說,西風更喜歡做個自在普通的凡人。

      他第一眼看見她,就知道她不是凡人,可是不管是來自哪界的人,只要沒有壞心思,就可以了。神魔本無分,那而今六界,也無分。

      只是有些人,卻一定要分個明明白白。

      像是一旦逾越,六界就要亂套了。

      百里清風歎了一口氣,說道:「撇開西風姑娘的事,那女妖的事,你總得回九霄一趟跟帝君們說說才好。」

      青淵一點都不願回去,問道:「你去說不行麼?」

      「大概不行。」

      「那等等,等我送西風上岸了再走。」

      百里清風無奈道:「我說不好,難道還能綁走你?」當然不行,所以只有等了。

      此時西風已經在矮崖下面朝他們招手,喊著船已經準備好,讓他們下來。青淵緩緩站起身,朝蹦蹦跳跳歡快無比的西風擺了擺手。

      百里清風也擺了擺手,說道:「西風是個明朗的姑娘,我也喜歡她,只是終究有別。好友,你可明白?」

      「不明白。」青淵站在岩石邊上,又道,「好友,你都不喊她嫂子了。」

      說罷,他已經朝西風飛去,只剩下百里清風孤零零地站在崖邊上。他朝那任性的背影大聲道:「喊嫂子難道你們過年會給我壓歲錢嗎!」

      他才不信這兩個摳門的會給!

      西風隔了老遠都能感覺到百里清風在上頭大聲喊話,可是聽不清楚。她側耳聽了聽,聽不見,見青淵落在一旁,扯扯他的手說道:「百里神君在喊什麼?」

      青淵偏頭聽了聽,說道:「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西風才不信他,但大概是說了什麼神界的事,她不再問,拉了他的手往船靠岸的地方走,「女帝在那邊等我們,說要送我們一程。」

      載他們回去的,是來時的船。只是來時有萬人,而今卻只有幾個。

      上了船,無論是船艙還是甲板,都空空蕩蕩的,不似來時熱鬧。

      西風站在船尾,遠眺即將遠去的海島,心中感慨萬千。

      後面的腳步聲沉穩有力,緩緩而行,停在她一旁,和她一起遠望那被夕陽餘暉包裹的小島,說道:「花之國很美。」

      西風笑道:「身為國君自賣自誇,好像不太好吧。」

      女帝的臉……不,鐘寧的臉已經復原,九霄神君的靈丹很有用,不但是臉,連身上被邪氣腐蝕的肌膚,都恢復了。

      「花之國的確很美,是人間仙境。」百里清風感慨道,「第一任國君,一定是個奇女子,有那樣的魄力,帶著那麼多的姑娘在這裡安家。」

      「嗯。」女帝負手而立,又道,「謝謝你的仙丹。」

      「客氣了。」

      百里清風順口應著,忽地一頓,她知道是他?那……他立刻看向西風,西風眨巴了下眼睛,沖他說了幾個字。他略一想,臉,都黑了——記得給我錢。

      他為什麼給她錢,他還沒找她算帳!

      他輕咳兩聲,不自在道:「舉手之勞……」

      女帝見他越說越往後退,一會就不見了蹤影,微皺眉頭,問道:「他怎麼了?」

      西風說道:「不好意思了吧。」虧得他還號稱喜歡過八百個小仙女,實際跟青淵一樣,連姑娘的小手都沒拉過吧。不對,青淵至少還拉過她的小手。

      女帝收回視線,說道:「你真的不要那十箱金銀?雖然那是女妖許諾的,但我同樣給得起。」

      「不必了。」

      「你救了我們花之國,這是你應得的。」

      西風笑笑:「救花之國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的最後一劍,女妖是不會離開花之樹的。」

      女帝沒有居功,只是說道:「你不會覺得自己白來了?」

      「也不算白來,至少看到了傳說中的花之國,還有傳說中的……女帝。」西風揚起右手,看著那手腕上的金手鏈,「而且你看,我至少還有一根金手鏈,可以買很多肉包子。」

      女帝默然片刻,終於一笑,似冰山化水,見了春景:「好,他日你若要來花之國,隨時可以來。」

      遠方海島,突然綻放光芒,連遠離海島的人,都被那強光刺了眼。

      兩人同時往那邊看去,只見一棵參天巨樹聳立島嶼之上,葉如燈盞,突然飛向海岸方向。像是一束煙火,在天穹綻放,滾滾落回人間。

      那束「煙火」足足飛散了一刻,才漸漸平息。

      女帝擰眉看著那些飛走的光束,卻不知道是什麼。西風也不知道,但遠在海面,她已聞到陣陣花香。她忙開了天眼往巨樹的方向看,這一看,就看見巨樹已經枝繁葉茂,條條枝幹,點綴了點點花苞。

      「等你返航的時候,說不定,花之樹就要開花了。」

      女帝微怔,看著那在海上的唯一島嶼,她看不見那棵樹,但是她能想像得到,開滿花朵的母親之樹,是何等壯觀美麗。

      船行進的海面風平浪靜,遠處不知是什麼東西掀起了波浪,看著兇險。

      正在釣魚的月兒眯眼瞧看,立刻站起身說道:「那海怪又出現了,我們去抓點心吃吧!」

      小火斜睨瞧之,握著魚竿說道:「我吃魚就好。」

      「那我抓回來給你吃。」月兒說罷,就化身一團黑霧,朝那覬覦大船的海怪飛去。

      不多久,遠處海面就掀起更大巨浪,再過片刻,就安靜了下來。

      西風趴在欄杆上說道:「不錯啊,小火,有姑娘養你。」

      小火手中的魚竿一抖:「我才不會要一個小姑娘養我。」

      「可月兒的確有要養你架勢啊。」西風笑道,「要不,你就做她的大妖怪吧。」

      「……你竟然拋棄我!西風你混蛋!」小火扔下魚竿,跑到青淵肩上,指著西風說道,「青龍大人,西風說她要把你送給海怪吃掉。」

      青淵墨眉漸攏,問道:「哪隻海怪會這麼想不開?」

      西風捧腹大笑,氣得小火跳開他的肩頭,不願再和他們說話,不按常理說話,它要被氣死了。

      「轟——」

      浪花高飛,沖上護欄。月兒抓著海怪的兩根長鬚跳到欄杆上,震得船身搖晃。

      西風抓著青淵的胳膊穩住腳步,笑道:「月兒果然給小火帶點心了。」

      小火還沒來得及反駁,月兒就道:「倒不是這樣。」她拽著海怪長鬚說道,「來的時候我吃了一隻,邪氣滿滿,但現在抓的這隻,卻沒了那股邪氣……對,就跟那隻女妖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如今沒有了。」

      青淵說道:「它們被女妖魔化了,女妖一死,它們也恢復了原樣。」

      女帝也說道:「平日海怪從不會襲擊船隻,有時候風浪太大,還會為我們護航。看來,果真是女妖的緣故。」

      「那我放了它們。」月兒鬆開爪子,那海怪立刻回到海底,它朝它們大喊道,「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吃你們了。」

      它貪吃,但從不吃好的點心。就是放跑了這麼肥美的海怪,有點可惜。它舔了舔唇,片刻就有條大魚被推到它面前,推得太用力,都戳到它的臉了。

      「吶吶,給你吃。」

      月兒抱住魚頭偏頭問道:「你吃了沒有?」

      「吃了,你去抓海怪的時候,我吃了三條。」

      西風低頭看著說謊的小火,都是紅毛的好處就是,哪怕臉紅也看不見。她笑笑,又抱緊了青淵的胳膊,真是生蛋的好時節啊。

      &&&&&

      一日一夜的行船,船終於抵達岸邊。

      青淵下船的時候心中沮喪,十分難過,看得西風不安,低聲問道:「不舒服?」

      「不……」青淵難過道,「我果然不會暈船。」

      「……」西風憤然鬆手,她再也不要理這個大笨蛋了!

      她疾步往前,走到女帝一旁,見她似乎還要繼續朝前走,不禁問道:「你要去哪裡?」

      女帝答道:「日常補給。」

      西風一頓:「等等,所以說,你並不是特地送我們出來的?」

      女帝似笑非笑:「小姑娘,你們全都是會飛的大人物,何須我們送。我只是,順帶捎你們一程。」

      西風訝然。

      等下,女帝變臉也太快了吧,怎麼轉眼間就變成個奸商了???

      她氣道:「把我的寶箱給我!」

      「晚了。」

      「我要哭了。」

      女帝驀地一笑,不理會耍賴的她。

      雖然臉不如大殿上女帝真顏好看,也不如那張臉威嚴,但是鐘寧的臉,女帝的魂魄,卻依然能讓外人感覺出其中的威儀和魄力。

      西風對美人果真沒有半點抵抗力,只好忍痛放棄她的金子。

      她心生感慨,搖了搖頭,眼神亂飛之際,忽然看見一個小個子在人潮中穿過。

      她不由愣神。

      那個小個子她並不熟悉,但是這兩天幾乎都在一起。

      「容奇?」

      女帝一頓,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個中年男子,的確是已經死去的容奇。

      西風快步上前,又喊了聲「容奇」。正要走過去的容奇頓住步子,回頭見是個佩劍的姑娘,當即笑道:「姑娘認識在下?那姑娘定是要買劍吧,我這裡有上好的劍,貴的便宜的,都有。」

      那的確是已經死去的容奇,進入花之谷的人,幾乎都死了。他們離去時,搜過一遍島嶼,沒有活人。她還找了師兄的蹤跡,發現他還活著,但不在島上。

      可是為什麼容奇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好像失憶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往這熱鬧的海岸看去,她突然發現,熙熙攘攘的人潮,似乎有不少她見過的面孔。

      都是跟她在一條船上的人,還有更多不認識的,但他們身上都背著乾糧和水。

      儼然是要出海的模樣。

      然而沒有人登船,他們來來回回走著,似乎誰也不知道他們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她不由一笑,想起剛才他們在船上時,那花之樹向岸上飛去的光束。

      被女妖操控吸食了凡人血魄的樹,在女妖死後,血魄仍在樹中。它沒有留下來,而是以一個大地母親的力量,將他們復活了。

      哪怕被女妖那樣傷害折磨,明明可以用凡人的血魄來恢復,但她還是將血魄還給了無辜的人。

      這就是神樹跟那女妖的不同。

      神樹,是真正的母親。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劍?」

      西風朝那有些不耐煩的漢子一笑:「不買。」

      容奇臉色一變,收起肩上的東西,罵道:「那你喊我做什麼,有病。」

      被罵的西風看著罵罵咧咧離開的容奇,一點都不生氣。女帝此時也發現了他們復活的事實,她找尋四下,神色落寞:「她沒有活過來。」

      西風知道她說的是鐘寧,那個為了掩護她離開,將身體作為容器,獻給女帝魂魄的人。她想了想說道:「她跟別人不同,她的魂魄不是被樹所食,而是被女妖所毀,所以……」

      女帝輕輕點頭。

      君臣十餘載,她希望她能活過來。

      哪怕是要她以命來換,她也願意。

      只願再看她一笑,英姿颯爽地站在高臺之上,漂亮的面龐浸染著晨曦。

      可惜已經不可能。

      她心中失落,目光在人群中流連之時,看見一個佝僂婦人,正站在岸邊,怔怔看著海域。

      她愣了愣,快步穿過人群,朝那婦人走去。

      人已經走到近處,婦人仍沒有發現,直至她彎身說話,她才回頭。

      「老人家,你可是要出海?」

      背已佝僂的婦人略有遲疑,說道:「是啊……」

      女帝問道:「出海做什麼?」

      「找我的女兒。」

      「那巧了,我這艘船,就是要出海的,可以載你一程。」

      婦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真的?你說的可是真的?」

      「嗯。」女帝伸手扶她,扶住這滄桑堅韌的母親。

      風輕撩,袖子輕飛,「鐘寧」手腕上的一朵紅雲印記,落入了婦人的眼中。

      婦人猛地一愣,眼中凝了二十餘年的風霜,似在瞬間消散了。

      淚珠輕灑,滾落在這滾滾紅塵中。

      「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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