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個房間隨著白裙女子的話語變得一片死寂，足有十秒，靈體男子才從茫然中醒轉，他沒有驚呼，也沒有訝然，有的只是意料之中的悲涼，因為他知道，當白裙女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代表那個盤踞在她心中這麼多年的堅持和希望終於在此時崩塌破裂，她放棄了，放棄的如此徹底，徹底到說出的話語都顯得這麼頹靡。

「不可能的。」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可是不同往日的寵溺，這次的溫和之有著不容讓步的堅定和果斷。

「為什麼？是因為身份，還是因為世俗？」女子極力追問。

「因為你說的話是在傷害師尊，是在否定師尊！珊珊，這麼多年，無論你提什麼要求，無論你做什麼事情，師尊總是任著你，由著你，儘可能的滿足你，但是！這不是你自甘墮落的理由，我怎麼可能答應？我怎麼能夠答應？不理世俗，不說年歲，不論師尊是否有介入情感的資格，單論你心中的真實，師尊都不可能同意這種荒唐的要求！」

「可是！」

「沒有可是！」

低喝一聲，靈體的的神情猛然一怔，旋即又漸漸的恢復平靜，自從森羅森羅墓冢出來，他是第一次對她用這種語氣，沒錯，他就是那個封存在森羅墓冢的凝魂鏡靈，而白裙女子便是和沐辰一同踏入森羅墓冢的司馬珊珊，輾轉周折幾近八年，凝魂鏡靈還是那個凝魂鏡靈，司馬珊珊依舊是那個司馬珊珊，變得，只是兩人的心性。

看著身體微微顫抖的司馬珊珊，凝魂鏡靈的語氣終於軟了下來，探手撫摸著司馬珊珊的頭頂，輕嘆道，「珊珊，在師尊眼裡，你一直是個惹人疼愛的孩子，師尊也一直以父親的角色欣然自居，正因如此，師尊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然後開心平淡的度過此生，雖然不知道這份幸福的彼岸到底在哪，但是就如師尊說的，師尊會一直陪伴著你，直到你找到它，所以別再說這種自暴自棄的話了，好嗎？」

「可是…可是…哇啊！」

如若夢囈的呢喃伴隨著強行忍耐的顫聲取代回應從司馬珊珊的口中哼出，根本等不到凝魂鏡靈的詢問，下一刻，自森羅墓冢之後便再也不曾流過一滴淚水的司馬珊珊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嚎啕的哭了起來。

遮顏帽不知何時掉落在地，被幻力扭曲的面容看起來是那般迷離，那般虛假，但任它迷離還是虛假，珍珠般的淚滴卻真實的從臉頰滑落，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潔白的裙擺上，濺出一個個交疊的灰白印記。

看著從未表露出如此模樣的司馬珊珊，凝魂鏡靈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能將其護在並不凝實的懷中，任由她這麼釋放著常年積累的負面情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輕緩的呼吸聲從懷中傳出，凝魂鏡靈總算吁了一口氣，好在身為以精神力為主的靈體擁有碰觸主人的力量，他才有能力將司馬珊珊放到床榻上，不過獲得了千幻傳承的司馬珊珊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弱小的女子，所以在凝魂鏡靈準備為她蓋上被子的時候，她便已經從淺眠中醒了過來。

「師尊…」

「噓。」

聽到輕喚，凝魂鏡靈並未停止手中的動作，示意其先不要說話后依然將被褥蓋好，這才說道，「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一來九龍城你便要遊玩街市，當時都依你，現在玩也玩過了，哭也哭過了，總該休息了吧？」

「唔…」

說到哭，司馬珊珊不禁有些窘迫，二十幾歲的人，在師尊面前哭成那樣不說，提出了無禮的要求還被那般果斷的拒絕，這多少讓她有些羞憤，當然羞的是自己，憤的也是自己；此刻，他第一次覺得千幻之力有那麼一絲優點，至少因為幻力扭曲的緣故，她的窘迫不會被凝魂鏡靈看到，否則這會兒肯定尷尬的要死。

「珊珊。」就在司馬珊珊不知道該如何化解自身尷尬的時候，凝魂鏡靈忽然打破沉寂，頗為鄭重的問道，「還記得傳承千幻之力時你所問的問題嗎？」

司馬珊珊側過臉來，有些奇怪看著凝魂鏡靈，說，「記得，師尊突然提它幹什麼？」

凝魂鏡靈沉吟片刻，這才說道，「當日我並沒回答你，的確是師尊自己產生了動搖，失去了信心，可是現在我想認真的對你說，他很有可能還活著，並且依然在大陸的某個地方。」

聞言，司馬珊珊微微一笑，堅定道，「嗯，我也相信。」

凝魂鏡靈輕咦，有些吃味的道，「你這轉變也太快了，剛才還說什麼什麼來著。」

司馬珊珊嘻嘻笑道，「那不是剛才說的嘛，誰讓您不答應的。」

凝魂鏡靈無奈，但看著言語間少了許多重負的司馬珊珊，嘴角微微揚起，旋即問道，「那，如果他真的活著，並且出現在你面前，你要以怎樣的身份去面對他，又要做些什麼？有想過嗎？」

司馬珊珊自嘲的笑了笑，感慨道，「沒有得到千幻之力前，總想著若他活著，我便用最俗套的報恩方式以身相許算了，現在想想，真的很幼稚可笑，他的身邊已經有了那位恍若仙子的女子，那個肯在最終不懼生死與他一同跌入空間亂流的女子，如果她也活著，他們肯定會在一起，也就根本沒有我插足的份。相反，如果她出了事，而他卻活著，那他恐怕會憎惡我，所以在有希望的時候，我一直抱著這種矛盾的心理，不過最終的決斷是即便他恨我，我也要找到他，然後做我該做的，師尊…我是不是已經無可救藥了？」

凝魂鏡靈鼻子一酸，讚賞道，「怎麼會，我們家珊珊丫頭可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師尊以你為榮。」

受到表彰，司馬珊珊嘻嘻笑著，看起來很開心。

凝魂鏡靈又問道，「你說沒得到千幻之力前，那現在呢？」

「現在？已經沒有矛盾了。」看著屋頂，司馬珊珊伸手將被褥朝上拉了拉，微笑道，「被千幻之力束縛，我已經失去了與他接觸的資格，幻彩鐲再過不久便會到達極限，到時被壓制的千幻之力就會完全爆發，我所處的位置百米之內將會不存人跡，他是不可能靠近我的。不過禍兮福兮，因為千幻之力，我直接擁有了聖境六環的力量，雖然不知道這份力量到底強大到什麼地步，可是護他一世安全應該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