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蘅仙（下）

　　墨沉舟瞪著眼睛看著眼前這虛弱無害的美麗女子，腦海中卻突然飄出一張錦帛。

　　“衡仙一擊，小無相域碎，我宗蒼仙，平祖身殞，冰凰火鳳、涅槃……”

　　想到這裡，墨沉舟就駭然地問道，“你是那天元宗……”

　　“我當年年少氣盛，所以做錯了很多的事情。天元宗之事，是我所做的事情中，最為後悔的一件。”眼見墨沉舟皺眉，即墨青蘅歎息著說道，“當年之事，也只不過都是為了生存。然而一開始，我本就沒有想過要將天元宗趕盡殺絕。”

　　這沒有趕盡殺絕，你都整的人家道統斷絕，這若是再有一點惡意，您老人家不將這整個修真界掀飛了才怪了！見她這般說，墨沉舟嘴上沒有說些什麼，然而心中卻忍不住冷哼。

　　然而見此，即墨青蘅便苦笑了一聲，祈求地看了一眼身旁照顧她的蠻祖，後者在她的目光中冷哼了一聲，卻還是將一個石椅攝了過來，示意墨沉舟坐下。或許是這個傢伙的眼神太有威力，墨沉舟也不想委屈自己，便道了一聲謝後默默坐下。而在她坐定之後，即墨青蘅便輕聲說道，“你或許認為，當年我做的很殘忍，可是當時仙界中，每一位仙人都瘋了，生死面前，何止是修真界，便是仙界之中，每天隕落的仙人都不計其數。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因為氣運。”

　　“氣運？”

　　“當年的那場大戰，也被稱作氣運之爭。”即墨青蘅淡淡地說道，“這一切，都要從仙界的幾位道祖，探索外域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更加廣闊的世界說起。”

　　她的目光飄遠，聲音也變得幽遠，彷彿是在追思著當年的一切。

　　“那個世界，據說比仙界還要遼闊美麗，裡面的仙靈之氣，比仙界更加濃郁，可以支撐我們修煉到更高的境界。為了這，幾位道祖帶著當年最為強橫的幾位仙人，一同破開了時空的屏障，前去開拓外域。然而這一去，卻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她微微一笑，“當年貪狼星君，也是和道祖一同前去，而既然你能夠得到虛天鐲，想必你所來自的地方，就是那曾經被我們所嚮往的地方吧。”

　　“那裡什麼都沒有！”墨沉舟硬聲道，想起那些年的艱難，忍不住道，“靈氣斷絕，資源短缺，就是想要進階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那是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地方！”

　　“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即墨青蘅卻是一笑，緩聲道，“或許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劇變也說不定。可是當年的仙界，都對那個地方給予了厚望。可是就是那一去，再也沒有人回來。”她歎息著說道，“我們等了幾十萬年，可是卻再也沒有了道祖的任何消息，這才驚慌了起來。只因為在離開前，各位道祖，一併帶走了能夠鎮壓諸教氣運的數樣至寶。”

　　“氣運是很重要的，”見墨沉舟面露不解，即墨青蘅耐心地解釋著，“只有氣運長盛不衰，我等諸教諸宗方能在仙界維繫下去。而若是氣運轉弱，一個不好，就要落得個道統斷絕的結局。而就是這幾十萬年裡，我們都清楚地感覺到，諸教的氣運，正在慢慢轉弱，卻無計可施。”

　　“於是我們開始為了氣運爭奪起來，那可真慘烈啊。”即墨青蘅歎息道，“多少大能隕落，只為了那少少的氣運，和那數件能夠勉強鎮壓氣運的寶物。而之後，這場戰火終於波及到了下界。而當時的天元宗，正有一件能夠鎮壓氣運之物。為了這件寶物，當時仙界指派了我和另一位仙人下界，搶奪此物。”

　　“是羅仙？”墨沉舟飛快地插嘴。

　　“是他。”即墨青蘅眼帶笑意地說道，然而說到羅仙的時候，卻帶著幾分奇異的語調，“當年雖然我們並不屬於同教，然而卻還算是關係不錯。卻沒有想到在最後的時候，卻因為這天元宗而翻臉相向！”

　　“別說了，”蠻祖此時冷聲阻止道，面上現出幾分厭惡來，“那等小人，還提他做什麼？！當年若不是他，你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

　　“並不怨他。”即墨青蘅卻輕聲安撫道，“當年是我的錯，不該那麼自大，只以為他是來一心一意地幫助我，卻忘記了，當年他所在的宗門，已然氣運轉衰，隨時都有可能消散。我只是沒有想到，相交了數萬年的友人，會在背後給了我致命一擊，只為了搶奪寶物。”

　　說到這裡，她便又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而那丹田的傷口，卻突然在瞬間便開始了飛快地崩解，向著她全身侵襲而去。眼見到這般，那蠻祖的臉色大變，低吼了一聲，向著石室之外用力一抓，竟然將一條靈氣逼人的靈氣束抓了進來，向著那傷口按去。那一瞬間，墨沉舟就見得即墨青蘅的丹田之上，無數的細微的靈力相互撞擊，之後慢慢地抵消之後，她的傷口慢慢復原，然而卻又更多的血液自她的身體中湧了出來。

　　見到這，那蠻祖方才鬆了一口氣，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瓶子，一開瓶塞，墨沉舟就感覺到一股勃勃的生機逸散了出來，她好奇地看著蠻祖小心翼翼地將一滴碧綠色的液體滴入即墨青蘅的口中，便瞬間看到她的面上變得紅潤起來，方才的一股死氣也變得稀薄了起來。

　　即墨青蘅卻是在此時止住了蠻祖想要再喂她一滴那液體的打算，輕聲道，“只是說說話，還是不要浪費了。”

　　那蠻祖欲言又止，卻還是聽話地收起了那個瓶子，慢慢地退到了一旁。

　　而即墨青蘅輕聲繼續說道，“只是他卻是後來才知道，那天元宗的至寶，卻遠遠不及我手上的擎天簡。那擎天簡，”她微微一頓，“還是貪狼星君贈予我的東西，不僅能夠鎮壓氣運，而且還能夠混淆天機，是仙界數一數二的至寶。那天元宗的寶物，被當年逃走的天元宗修士帶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卻是再也沒有作用。所以在他想要再引仙人下界追殺天元宗倖存的修士的時候，被我擊斷了兩界之間的通道。”

　　“當然，這樣做是有後患的。”她歉意地看著默不作聲的墨沉舟和蠻祖，輕聲道，“天梯斷絕，所以這些年，能夠飛升的修士才會越來越少，更多的，卻是在日益嚴苛的天劫之中，被迫兵解轉修散仙。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要彌補，終於被我找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你怎麼沒有和我說起過？”蠻祖卻突然不快地問道，“你的身體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是不要想別的事情了。天梯之事，我總會想到解決的方法。當年你和那羅仙的動靜那麼大，現在不少人都在找你，還是不要多做動作。”

　　“當年羅仙被修真界鎮壓，也算是讓我怨氣稍平。”即墨青蘅卻並不辯駁，反而說道，“阿蠻，你放心，我是不會讓自己落得和他一般的下場的。只是我二人之間，必將還要分個你死我活才行，不然他重創與我，我害得他不能夠返回仙界之仇，只怕都不能消散。”

　　“至於你，沉舟。”直到這時，即墨青蘅方才對著墨沉舟說出自己的目的，“你要幫幫我，待得我將羅仙斬落，重塑天梯之時，必然會有人阻撓，所以請你幫我將那些人攔住，只要天梯成型，到時再強大的人都再也改變不了。”

　　“怎麼會有人阻撓？”成仙都不願意？修煉修壞了腦子罷！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即墨青蘅淡淡地說道，“仙界可不是一個好地方，再說在修真界稱王稱霸，可比飛升有趣多了。”

　　這是什麼思考方向呢？墨沉舟還是覺得這即墨青蘅想的太多了。而且只要不是要她參合到兩個仙人的恩怨之中去，她既然承了即墨青蘅那麼多的人情，卻也沒有道理回絕。因此思考了片刻，卻也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之後卻是淡淡地說道，“前輩與我有大恩，墨沉舟必然會報答。只是為前輩所做之事，都只是我一人的意願，完全和凌雲宗無關！”不管如何，她都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將凌雲宗牽扯到這趟渾水裡去。

　　“你放心！”即墨青蘅的眼中透出幾分笑意，和聲道，“到時我會教給你擎天簡的另一種用法，絕對不會被人知道，助我一臂之力的，是凌雲宗墨沉舟！”

　　聽她這般保證，墨沉舟便鬆了一口氣。而聽到即墨青蘅笑著說道，“這件事情，還需要準備很長的時間。而這段時間，足夠你進階大乘了。我雖然傷勢沉重，卻也能支應到那個時候，如今見你一面，也不過是想看看你，順便送你一場天大的好處罷了。”

　　還有這等好事？墨沉舟卻是有些退縮。

　　這位仙子不是一般人。送了她一件戰衣，就險些令她丟了小命。這若是再送她一場“天大”的好處，她墨沉舟豈不是要屍骨無存？一想到這裡，墨沉舟就有些不寒而慄，忙推辭道，“前輩好意，本不該辭。然而我如今急著返回宗門，卻是沒有辦法領受前輩好意了！”

　　饒了她吧！她寧可一步一步地慢慢修煉呢，也受夠了這位的奇思妙想了。又想到自己被捲進這靈絕之地，八成和即墨青蘅脫不開關係，墨沉舟的眼角就忍不住抽搐了起來。

　　然而即墨青蘅卻沒有看出她的不情願，反而柔聲道，“這個你不要擔心，至多三五天而已。耽誤不了你的事情。而且那絕靈障還有半個月方才會減弱，到時候阿蠻方才能夠打通通道送你們出去，這段時間，我保證你會結嬰！”

　　我勒個去的！短短幾天就結嬰，那得遭受怎樣的折磨哪！墨沉舟臉都青了，低頭看了看自己如今的金丹後期，突然就覺得大事不妙起來。而眼見即墨青蘅還用著一種慈愛（咦？）的目光看著自己，就覺得大難臨頭，騰地站了起來，強笑道，“還是算了，這等大好機緣，還是留給此地的族人吧！這幾年在此，我已然受到了不少的好處，如今真是受之有愧！”

　　卻不想，即墨青蘅還沒有什麼說些什麼，那蠻祖卻被她這番文縐縐的話弄得極為不耐煩，哼道，“你們這些修士，就是這麼口是心非！這機緣想要就要，偏要推脫好幾次才顯得你們清高！特不爽快！”

　　說罷卻是不理墨沉舟扭曲的臉色，將她一把夾在了胳膊底下，向著石室外電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