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早晨從中午開始(十八)
他乾笑道:“這不是怕你生氣麼。”
莫遠道:“所以如果不是怕我生氣,你本來並不想留我的?”
寧予辰道:“哪能呢……”
下面的話被莫遠的吻堵在了嘴裏,兩個人三年以來第一次這麼親密的接觸,莫遠是沒完沒了,寧予辰被他一百來斤的人壓著,卻是有點吃不消。
好不容易莫遠微微抬頭,他立刻擋住對方的手:“等下,我、我今天腰疼。”
“你腰疼?哼!”莫遠冷笑,咬了寧予辰一下,在他耳邊一邊輕吻一邊道:“那八百塊一次呢?”
寧予辰:“……”
莫遠道:“我剛才替你出了一千。”
寧予辰:“……”
沒想到這傢伙在這等著呢。
他無言以對,只好苦笑:“我錯了我真錯了……我跟那女的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下次絕不再犯還不行麼。”
莫遠道:“那你和她說那些話的目的是什麼?別告訴我你無聊說著玩的。”
“我無聊說著玩的”這七個字在嘴裏打了個轉,被寧予辰無可奈何地咽了回去,頓了頓閉上眼睛,悲壯地道:“得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吧。”
莫遠倒是愣了愣,垂眸看他,寧予辰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莫遠壓下去,親了親他的眉心,手掀開了他襯衣的下擺,輕輕在他腰上摩挲著,卻沒有下一步的行動。
寧予辰愕然,重新睜開了眼睛,莫遠道:“是這裏疼嗎?揉揉能不能覺得好一點?”
他對按摩很有研究,揉的地方好像正是哪一處的穴道,果然讓人感覺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十分舒適。
“覺得很遺憾?”莫遠看寧予辰一臉驚訝,反倒笑了笑:“錢先記賬。我下次不會忘了的,你放心。”
寧予辰:“……親哥,我現在就給你轉賬。”
莫遠笑而不語,下了床,徑直大步走到窗戶前面,突然“嘩”地一聲拉開窗簾,只見寬闊的窗臺上空無一人,外層的窗簾被拉開了一小截,後面的窗戶半開著,夜風徐徐透入。
他回頭,看向半支著身子坐起來的寧予辰,語調冷靜:“什麼時候走的?”
寧予辰從剛才起就被莫遠弄得一驚一乍,這時候反而平靜下來:“剛才。”
莫遠神情古怪:“我……咱們剛才……?”
他說的沒頭沒尾,寧予辰卻聽明白了:“嗯,就是你壓著我的時候。”
莫遠道:“所以說你先用了緩兵之計,又用了美人計?”
他居然能把這樣的話說的很認真,寧予辰覺得自己無言以對,苦笑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莫遠的手撐在窗臺上,俯瞰外面的夜色:“窗戶打開之後有風吹進來,窗簾就會鼓起。我剛走進你的房間時可不是這樣的。”
那就是剛知道。寧予辰歎了口氣,面對著莫遠這麼冷靜的態度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倒是莫遠轉過身來看著他,一派淡定從容:“所以說刺殺莫建坤的是你大哥?”
寧予辰微微一怔就反應過來,除了韓振聲之外,他不可能再去這麼費力氣地包庇其他什麼別的人,莫遠稍微一想肯定能猜到。
他想了想,拍拍身邊的床:“猜都猜出來啦,就別杵在那裏拗造型了,過來坐,我跟你說。”
莫遠凝視寧予辰片刻,果然走過來坐在床邊。寧予辰盤膝坐在床上,邊想邊慢慢道:“他是這麼跟我說的,想要阻止莫建坤上臺,對人體實驗方面的計畫進行推進,所以我大哥刺殺了他。當時時間倉促,我不能分辨真假,但為了這麼一個原因以身犯險,那肯定不是我認識的韓振聲。你笑什麼?”
莫遠的語氣中帶了點戲謔:“你在懷疑他?終於不再對你的哥哥盲目崇拜了?”
寧予辰道:“原來也沒有好嗎?你淨詆毀我。只不過你讓我怎麼辦?他就算再怎麼算計,目前為止也是這個世上唯二和我有血緣關係的人。你那後媽就甭提了,起碼從小到大,再到我爸媽去世之後,韓振聲從來就沒有虧待過我。”
莫遠道:“這就是你幫他的原因嗎?”
寧予辰搖了搖頭,反問道:“你覺得他會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嗎?”
莫遠十分乾脆地搖頭。
寧予辰道:“這就對了,只要他不是個傻子,在決定刺殺之前肯定就會為自己安排好後路,又怎麼會把希望全部寄託在我的身上呢?我就怕他來我這裏是還有什麼後招,我也不能輕易和他撕破臉。”
莫遠不笑了,摸了摸寧予辰的頭髮,沉吟道:“我明白。但今天的事情你心裏有個數吧,凡事小心一點。白天的時候莫建坤還找我試探了咱們兩個人的關係,我沒承認,但看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信是不信,我最擔心的就是他會算計你。”
寧予辰道:“你別想太多,我有什麼好算計的……再說莫建坤還顧得上我嗎?對了,他怎麼樣了?”
莫遠眼神微冷:“死不了。”
寧予辰:“……哦。”
莫遠又道:“說到底,韓振聲要是真能殺了他,我倒還要謝謝你這個大哥。只不過我有些納悶,韓振聲手底下那麼多人,他一個搞政治的文官,想讓誰死,怎麼就落到自己親自動手的地步了?”
寧予辰低語:“會這樣問,你是對他的實力還瞭解不夠啊。”
莫遠:“嗯?”
寧予辰道:“也不知道他對莫建坤下手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如果是沖著莫家,那你自己也得小心了……對了,說了這麼半天,你為什麼都沒生氣?”
莫遠看他不願意詳說,也就不問了,道:“剛才生完了。”
寧予辰道:“……可是不是一件事啊,我為了包庇韓振聲騙你,咳咳,其實我心裏是挺不好意思的。”
莫遠像寧予辰剛剛挑釁自己那樣,慢悠悠點了點他的鼻尖。同樣的動作,寧予辰做出來帶著一股囂張,莫遠則全是溫柔:“你也說了,他是你哥哥,你不能不幫,難道我還會為了這樣的事情怪你?別說幫你藏一個人,就算你叫我殺人放火,難道我還會拒絕嗎?如果你早點暗示我,我自然會配合你,也用不著你用那‘八百塊一次’的價錢糊弄別人跟著你演戲。”
寧予辰:“……”
本來聽著前頭還挺高興的,到了後面……他真的覺得那‘八百塊一次’會是自己畢生的污點,能讓莫遠惦記一輩子。
他搜腸刮肚地想說點什麼,沒想出來,倒是見莫遠彎腰脫鞋:“你要在這睡覺?”
莫遠道:“嗯。再過幾個小時,等早上四五點鐘那會人最少,我再走。”
寧予辰:“哦……”
莫遠上床,抻開被子,直接把寧予辰一按一摟,兩個人一起躺下,面面相覷片刻。
莫遠:“剛才還留我,現在又不想讓我在這裏了?”
寧予辰:“剛才還要走,現在又要留下來了?”
寧予辰:“……”
莫遠抿了抿唇,幫他掖了下被子:“我知道你今天沒心情,我又沒想怎麼樣,就是躺一會而已,別想那麼多。”
最後五個字他說的頗有幾分戲謔,寧予辰也笑了,安安分分地躺好。
莫遠摟著他,還是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寧予辰身上的舊傷,歎了口氣。
寧予辰突然笑問了一句:“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兩個人出身世家,從小在古文字方面涉獵的很深,莫遠一聽就明白了寧予辰是什麼意思,明明知道對方在開玩笑,心中卻驀地一酸:“我徂東來,慆慆不歸……我東曰歸,我心西悲……”
他們所說的,是古地球上一個叫做中國的國家中流傳的一首詩歌《東山》,講了一個出征的戰士征戰三年之後思鄉不已,終於歸家見到新婚妻子的經過,這個時候竟然十分符合他們兩個的心情。
莫遠輕輕道:“‘自我不見,於今三年’……然而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在我心裏都是我最喜歡的模樣。”
寧予辰轉過身來,和他臉對著臉笑道:“那就行,就怕我身上這麼多疤嚇著你。”
莫遠攥著他的手按進自己衣服裏:“說的什麼話,你當我沒有嗎?男人身上有傷疤是應該的,我怎麼會害怕。”
其實寧予辰身上的傷痕真的並不醜陋,他的膚色很白,身材修長而偏於削瘦,反而因為這傷而多了幾分異樣的美感。更何況在莫遠的眼中,只要是寧予辰都是最好的,那些傷看在他的眼裏只有心疼和愧疚,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其他的念頭。
寧予辰原本也不擔心這個,就是開個玩笑,聽了莫遠的話,笑著摸摸他讓自己感覺的傷疤:“不扯了,睡覺吧。明天你還得早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