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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師 - 第70章字體大小: A+
     
      第七十章 誓言

      天子連發幾道敕令,任命親信中官,駁回六部六科及都察院上請,自然引來文武群議。

      每日早朝,奉天殿中都充斥著火藥味,君臣針鋒相對,火氣十足,矛盾愈發尖銳,漸有不可調解之勢。

      群臣不肯罷休,天子不願回頭。

      臨近正月,天子更下令,仿效洪武朝舊例,免朝賀,賜宴從簡,休沐都要縮減。

      「溯源法度,當以聖祖高皇帝為先。」

      如此憂國憂民,關心國事,還休假做什麼,純粹是浪費生命。

      說朕習武是莽夫之舉,不勤政?

      朕勤給你們看!

      大年三十,正月初一照常上朝。上元節十日休假全部取消。誰敢不從,上東廠喝茶,到北鎮撫司談心,關進詔獄吟詩作對,不過正月不許出來。

      請天子三思?

      思什麼,既要守法,自當從嚴。

      朱厚照手一揮,很是干脆。

      不思了,就這麼辦!

      發下敕令之後,朱厚照宣召錦衣衛,密令把請假在外的官員全部召回,無論因由為何,全部一視同仁。楊瓚歸鄉省親,自在其中。

      對天子所行,劉健謝遷亦有所不滿。看著乾清宮送來的敕令,連連皺眉。

      李東陽勸說二人,無論如何,皇命既下,不可輕易違背。

      騰驤四衛初創即為內宦掌事,外臣不好置喙。神機營五軍營聽命天子,非五軍都督府所轄,武官不出面,文臣吵翻天也是無用。

      在京武官,多以英國公、保國公、武定侯等為首。這幾位不示意,沒有一個武臣會擅自出聲。

      「中官監槍,永樂年間即成法,至今已是舊例,非輕易可改。」

      李東陽推開言官的諫書,無需逐篇翻閱,也能曉得九成內容。

      「天子之命雖有不妥,大體並無過錯。」

      在李東陽看來,朱厚照折騰的算不上出格。群臣反應過度,只能將天子越推越遠。

      為免情況繼續惡化,李閣老曾多次請見,期望能當面勸說天子,不回心轉意,也稍微軟化一下態度,別繼續和朝臣對著干。

      奈何朱厚照打定主意,避而不見,幾番將李東陽拒之門外。

      縱是閣老,也沒有闖宮的權利。

      面對犯熊的天子,李東陽束手無策,只能望乾清宮而興歎。

      「我所憂者,實是天子有意復聖祖之法。」

      洪武帝立朝,法度何等嚴酷。

      凡貪墨者,皆剝皮充草。民有怨憤,可入府衙,直解官員入京。

      其間種種,不勝枚舉。

      時至今日,各地縣衙俱存有充草的皮人,以警醒後繼官員。

      現下的情形,天子只是賭氣,尚有可轉圜的御敵。如被群臣徹底惹惱,一意孤行,誰又敢言聖祖之法不對?

      屆時,兩班文武都將進退不能。與其剝皮充草,不如自己結繩,套上脖子一了百了。

      「聖祖高皇帝之法?」

      聞言,劉健謝遷都是一驚。

      天子任用宦官,引來朝臣不滿,他們亦焦心於此,以致忽略最緊要的一條敕令:「凡貪墨五兩,俱下詔獄!」

      此時想起,不免心生寒意。

      「天子當真會如此?」

      李東陽搖搖頭,表情有幾分凝重。

      比起做太子時,天子變化不小,心思愈發難猜。縱然是做過天子老師,也不敢斷言,這位愛玩好動的少年,每日坐在龍椅上,俯視朝堂百官,腦中都在想些什麼。

      先帝仁厚,天子純孝。

      憶起弘治帝臨終遺命,李東陽不禁歎息,生出一絲蒼涼之感。

      今上不比孝宗皇帝慈愛,反倒如太宗皇帝習武好斗,殺伐果斷。

      群臣上疏越頻,回應愈是超出預料。長此以往,朝堂紛擾傳聞民間,百姓當如何議論?事入奸細之耳,草原得悉,兵禍恐將再起。

      自先秦先漢歷唐宋至今,前朝後代,千百年間,凡君臣不睦,都將風波乍起,生出亂局。

      輕者朝堂震蕩,君臣離心,小人當道。重者……

      李東陽蹙緊眉心,不願再想,也不敢再想。

      為今之計,乃是盡量勸說天子,按下朝臣,無論如何,不能讓君臣矛盾進一步激化。

      可惜,受條件所限,見不到天子,胸有良策也無法施展。

      當此緊要關頭,唯一能無召入宮的楊瓚,竟是歸鄉省親,半月不在朝中。

      撫過長須,李東陽瞇起雙眼。

      早知如此,應提醒吏部的馬負圖,壓下楊瓚歸鄉省親的批文。延遲兩日,也不會生出這般局面。

      隨手翻開一封諫書,見有「近臣」「奸佞」「翰林侍讀學士」等字眼,李東陽眉心皺得更深。

      不明是非,亂咬一氣,當真是不夠添亂!

      保安州,涿鹿縣

      站在祠堂前,楊瓚忽有被人算計之感,不禁汗毛倒豎。

      下意識左右看看,確定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牌坊之上,小心按了按後頸,暗道:緊張過度,以致產生錯覺?

      「四郎,且上前來。」

      族長身著絹布袍,腳蹬牛皮直縫靴。衣擺距地五寸,恰好蓋過靴筒邊緣。白發束成髻,以木簪固定,戴無頂香木帽。

      此刻正手持長香,腰背挺直,肅然立在牌坊下。

      「族長。」

      楊瓚未穿官服,藍袍方巾,唯腰間束黑烏角帶,掛天子親賜牙牌。

      「持香。」

      族中老人點頭,同意拆毀牌坊,族人自不會提出異議。只在動手之前,需祭以長香。

      一為驚動祖先,當以正心告罪;二為懸在牌坊上的兩具屍身。死於非命,恐有怨氣不散。祭上長香,當可送其歸入地府,重新投胎。

      無論生前有什麼恩怨,人既已往生,都可煙消雲散。

      楊氏開祠堂,全族聚於此,外姓本不應在場。

      然推溯前由,查究因果,楊氏老人合議,請孫氏族人前來,同為往生人上香。

      行商不知生死,出族之事自然不可行。現下,死去的行商之女仍是孫氏族人,按規矩,需得如此。

      念楊氏仗義,孫氏族長滿口答應。但終未親自前來,只遣兩子代為上香。

      原本,行商的婦人也該前來。怎知族人前去告知,那婦人竟按著胸口坐地大哭,旋即昏倒,人事不省,至今未能下榻。

      真也好,假也罷。

      父親不知行蹤,母親不願前來。依照老人的說法,孫氏女不成單鬼也是孤魂。

      同死的表兄尚有一個老僕捻香,而她,卻連親娘都不願來見。

      「可憐啊。」

      古人重身後事,重孝道親情。這般狠心的親娘,實是少見。

      上香之後,族長交給楊瓚一柄銅錘。

      立牌坊不是小事,拆牌坊更有規矩。

      功名坊是為楊瓚所立,又在祠堂前,今要拆毀,必須楊瓚敲下第一塊石磚。

      鄭重接過銅錘,楊瓚行到牌坊正面。

      自兩根石柱上望,掃過刻有探花字樣的石牌,凝視精心雕鑿的花板,知曉這座牌坊耗費族人多少心血,難免生出幾許愧意。

      然而,為全族安穩,也為今後考慮,這座牌坊不能留,必須拆掉!

      「四郎?」

      楊瓚凝望花板,遲遲不動。族長不得不出聲提醒:「時辰要過了。」

      族裡老人請陰陽生看過,這個時辰最適拆坊,再遲恐不合宜。

      「是。」

      壓下驟起的情緒,按照族長指點,楊瓚用足力氣,揮舞起銅錘,對准一根石柱狠狠敲下。

      鈍聲回想,仿似鍾聲。

      再看石柱,別說磚塊,連搓石粉都沒刮下來。

      族長皺眉。

      「再敲。」

      楊瓚點頭,掄錘。

      當!

      鈍聲之後,石柱巋然不動。

      「再敲!」

      當當!

      「繼續敲!」

      當當當!

      幾次之後,族長嗓子冒煙,楊瓚雙臂酸軟,總算從柱上砸下巴掌大的一片。

      楊瓚呼呼喘氣的當,族中選出的幾個壯丁上前,搓搓雙手,掄起銅錘鐵鏟,叮叮當當鑿了起來。

      片刻間,石粉飛揚,石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細,傾斜。

      「讓伯父見笑了。」退後幾步,擦去額上汗水,楊瓚笑得無比干戈。

      丟人,兩輩子從沒這麼丟人!

      「四郎讀書做官,不用下田,沒把子力氣也算不得什麼。」

      族長收回銅錘,單手提著,無比輕松。時而還揮動兩下,似對楊瓚的費力感到奇怪。

      楊瓚抖著胳膊,顫著雙手,默默轉頭,無語淚流。

      自今起,五碗增至六碗,可能多幾分希望?

      眨眼間,兩根石柱俱被砸倒,花板石匾都沒留下。

      「吊過往生人的繩子,不能留!」

      族中老人發話,壯丁再次揮舞銅錘,肌肉隆隆鼓起,將雕鑿有花鳥的石板砸成碎塊,裝入籐筐,蓋上粗布,只等運入山中深埋。

      「時辰到,開祠堂!」

      牌坊清理干淨,石基都被挖出運走,半塊不留。

      祠堂前留下兩個深坑,族人排成列,穿過坑間窄路,入祠堂跪拜。

      族長和老人在前,楊樅楊瓚父子在後。

      族中男丁依輩分年紀分離,在祠堂內跪拜。族中女子孩童候在祠堂外,未有特例,不可越過半步。

      楊廉被母親帶來,本該隨同輩兄弟跪在最末。未等分香,卻被族長遣人領至最前。

      未知內中緣故,楊嚴氏望著兒子,心頭發緊。驚疑不定之下,險些起身沖入祠堂。幸虧被族長家的兒媳攔住,才沒破了族中規矩。

      「莫要擔心。」楊劉氏按著楊嚴氏,壓低聲音道,「你公公和小叔都在前面,還能害廉娃不成?你要是壞了規矩,犯了忌諱,才會讓廉娃在長輩前落不是。」

      「可……」

      「聽我的勸,千萬別犯糊塗!」

      楊劉氏不松手,連聲叮囑。楊嚴氏面上被勸住,退後兩步,望著黑黝黝的門內,仍是心焦。

      先祖牌位前,楊瓚依照老人吩咐,跪在蒲團上,先上香後磕頭。

      禮畢,族人帶過楊廉。

      「瓚有言告於祖宗,還清諸位長輩做個見證。」

      牽過楊廉,握著冰涼的小手,楊瓚深吸一口,朗聲道:「列祖列宗在上,男瓚於堂前立誓,今生不娶,不續子嗣!」

      「四郎!」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呼出聲。

      「你這是做什麼?」

      「兄長之死,瓚難辭其咎。」

      楊瓚端正神情,聲音愈發堅定。

      「瓚今在列祖列宗前立誓,長兄之子既瓚之子,瓚必當視如己出,撫其成人,育其成才。欲考功名,瓚定傾囊相授,助其科舉。欲為閒翁,必為其擇良婦,置田產,傳續家業,綿延血脈。」

      「四郎!」

      楊瓚聲音一頓,急著道:「族人之恩,瓚永銘於心,絕不敢忘!」

      「自今之後,凡族中驅策,置祭田,辦族學,孝老人,愛孤獨,力所能及,絕無推脫。然族人如有違法,行仗勢凌人之舉,瓚亦將秉公論斷,交有司嚴懲,絕不徇私情!」

      「祖先當前,瓚立此言,諸位長輩可證。有違此誓,必應天責!」

      誓言道完,楊瓚重重叩頭。

      在場之人皆被誓言震撼,久久未能作出反應。

      楊樅顫抖著嘴唇,想說兒子傻,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四郎,」族長啞著嗓子,用力按住楊瓚的肩膀,「你這是何必!」

      世人重諾,在祖宗牌位前立誓,斷無反悔的余地。

      念兄弟之情,將長兄之子視如親出,精心撫養,助其成才立家已是大善。因此而不娶妻不生子,又是何必。

      擔憂愛親子而疏侄兒?

      以四郎的品性,怎會如此!

      祠堂中的老人亦是搖頭歎息。

      年少沖動,發下如此誓言,今後當真要孤獨一生?

      楊瓚轉向楊樅,再次跪倒。

      「父親,兒意已決,請父親應允。」

      楊樅沒有說話,舉起木杖,就要狠狠抽下。

      「三弟!」

      「老三!」

      「這裡是祠堂!」

      族長和老人們忙要阻止,楊樅卻已停下,木杖脫手,用力拍在楊瓚背上,啞聲道:「四郎,你讓為父如何,如何啊!」

      兒子重親情,他喜。

      為養育兄長之子孤獨終老,他又何嘗忍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楊樅被族長拉住,渾身似沒了力氣,面向祖宗排位跪倒,痛哭失聲。

      老妻離去,兩個兒子被害,長媳拘著孫子,似要同夫家離心,現今四郎又發下此等重誓,他該如何,他又能如何?

      楊樅哭得傷心,老淚縱橫。

      楊瓚跪在地上,重重磕頭。

      事難兩全。

      原身已逝,他必代其侍奉尊長,全盡孝道。然而,有再多的愧疚,他都不能娶妻,不能生子。

      做人當有底線。

      為了世人的目光,便違心娶妻,害一個無辜女子的終身,他做不到。

      偽善也好,偽君子也罷。

      前世今生,他真的做不到。

      牌位前,楊瓚不停的磕頭。很快,額前一片青腫,地面染上血痕。

      楊廉年幼,不知小叔為何這般,又驚又嚇,竟大哭起來。

      哭聲傳出祠堂,不知發生何事,楊嚴氏面色蒼白,不是被楊劉氏死命拉住,早已沖進祠堂大門。

      「三弟,」族長勸慰楊樅,「四郎重情誼,記掛兄弟,愛護侄子,你當欣慰才是。」

      看著長跪不起的兒子,楊樅似瞬間蒼老十歲,終究啞著聲音道:「起來吧。」

      「爹?」

      「既在祖宗牌位前立誓,便要做到。」

      扣著族長前臂,楊樅費力站起身,面向祖宗牌位,重新跪倒,行大禮。

      「祖先在上,自今日起,樅之一脈傳於四男瓚,後續於長孫廉。」

      「長孫成年,尊父為先,孝叔為重。為父斬衰,為叔齊衰不杖。」

      「列祖在上,族人為證!」

      三叩首後,楊樅對楊廉道:「廉兒,給祖宗磕頭。」

      楊廉仍掛著眼淚,懵懵懂懂,不明祖父之意。

      「廉兒,聽話。」

      楊瓷有兩個孩子,見楊廉這般模樣,不由心生憐意,輕輕推著他的背,讓其跪在蒲團之上。

      楊瓚額頭流血,費力轉向楊瓷,頷首道謝。後者輕輕搖頭,於楊瓚要立下重誓,仍存幾分不解。

      「廉兒,別怕。」

      楊瓚舉起衣袖,揩去額角鮮紅,帶著楊廉行禮。

      見祖孫三人這般,在場老人們均眼角濕潤。

      「祖宗庇佑,四郎這般重情義,誰敢亂嚼舌頭,必行宗法!」

      拆了牌坊,明言不娶,了結兩樁心事。

      緊繃的神經放松,楊瓚起身,不及站穩,忽感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踉蹌兩步,就要栽倒在地。

      「四郎!」

      眾人大驚,顧不得其他,忙將楊瓚扶出祠堂。

      「快,請大夫!」

      剛行過窄路,忽見遠處有快馬飛馳而來。

      當先騎士一身緋紅錦衣,頭戴繡金烏紗帽,長眉入鬢,目含冷霜。

      行到近前,見被眾人攙扶的楊瓚,立刻翻身下馬,半句不言,將人「搶」過,安置到馬背。

      事發突然,眾人都愣在當場。

      這人是誰?

      看樣子是個武官,怎麼一聲不出就搶人?

      「你、你是何人?」

      見兒子被「搶」,楊樅顧不得畏懼,上前就要理論。

      顧卿按過楊瓚脈搏,自懷中取出瓷瓶,倒出兩粒丸藥,喂入楊瓚口中。

      因水囊已空,只能掰開楊瓚的下巴,手指順過頸喉,將丸藥「順」了下去。

      當真該感謝顧千戶情商頗高,知曉地點不對。不然的話,再來一次「不得已」,楊氏全族都將和京城的李大夫一樣,石化風中,重塑人生三觀。

      「本官顧卿,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奉天子命,賜翰林院侍讀楊瓚冠帶,召其還朝。」

      聽聞此言,楊氏族人均是愣住。

      人群後的楊山楊崗認出顧卿,忙推推身邊的同伴,「瞧見沒有?那位就是長安伯!」

      長安伯?

      少年們壯起膽,紛紛踮腳。

      待看清顧卿的五官樣貌,終於相信了楊山兄弟的話。

      長得好,不假。

      冰冷嚇人,更是不假。

      顧卿視線掃過,少年們齊齊縮回脖子,心中打鼓,再不敢多看一眼。

      能與之交好,四郎果真是文曲星下凡,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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