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楚秋猶豫了很久， 還是沒有拒絕祁天瑞的要求。
睡覺也只是單純的睡覺而已， 兩個人， 兩張床，兩床被子， 只是距離貼近了很多。
晚上關上燈，就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楚秋覺得有些不自在，但也在他的接受範圍內——跑沙漠裡拍戲， 跟兩三個人擠帳篷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只是祁天瑞的身份和在楚秋心裡的位置有些不太一樣，至少楚秋現在躺在床上，感覺腦子裡一團亂麻， 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一時間竟然睡不著覺。
楚秋今天斷斷續續一天的室內戲， 只是重拍一些之前不合格的鏡頭， 總共加起來也沒超過幾幕， 除了在閣樓裡有些悶熱讓他感到不太舒服之外，這會兒也多不累。
至少不同於他在海邊和小鎮上拍外景時的疲累。
祁天瑞今天更是休息了一天， 外邊刮著風下著雨， 他沒法出去溜躂，這會兒也不困， 甚至是稱得上興奮過頭。
他喜歡的人， 就躺在距離他不超過一米的地方。
一伸手就能把楚秋連人帶被子抱進懷裡！
他們兩個那麼近， 就隔了兩床被子，甚至都能夠清楚的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祁先生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雀躍。
他終於忍不住，喊道：「小秋？」
楚秋應了一聲：「嗯？」
祁天瑞喊完就找不到話題了。
他抱著被子翻過身， 面對著楚秋，行軍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但祁天瑞就彷彿擁有了夜視的能力一樣，專注的凝視著他目光所及之處。
祁先生能想像楚秋的模樣——他躺在那裡，被子的邊沿被他壓在身下，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邊。
冷的時候，還會蠕動著團成一團，把整張臉都埋進被子裡。
這個月份的海邊，一旦颳起風下起雨，那風雨便像刀子和石頭一樣，噼裡啪啦往人身上砸。
這會兒門外的雨聲落在玻璃窗上，「砰砰砰」的，就跟有人在拿石頭砸窗一樣，動靜很大。風透過並不嚴實的窗戶縫刮進來，窗簾被吹得微微鼓起，讓室內的溫度遲遲升不上來。
楚秋久未等到祁天瑞的下一句話，偏頭看了他的方向一眼。
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哪怕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但招待所附有且僅有一盞路燈，還不在楚秋和祁天瑞所住的這一側，招待所的光亮，完完全全的被招待所的門牆給擋住了，一絲都沒有留給這一側的房間。
可就算是看不清屋內另一個人，楚秋卻莫名的覺得，祁天瑞一定是在看他的。
祁天瑞聽到楚秋的動靜，回過神來。
「快過年了。」他說。
楚秋算了算日子，的確是快過年了，來到這座小鎮已經過去了近三週的時間，距離過年也不過一週了。
「過年准備回去吧？」祁天瑞問。
「嗯。」楚秋點了點頭，他已經跟郭曠說好的，過年期間請假三天，至少要回去陪楚姨吃上一頓年夜飯，先前打電話的時候也已經跟楚姨那頭說好了的。
「機票訂了嗎？」
「嗯。」
祁天瑞沒話說了，但也不覺得失去了話題有多尷尬。
颳風下雨的夜晚，伴隨著雨滴落在玻璃窗上的聲響，總是能夠和好的緩和氣氛。
私心來說，祁天瑞其實是想跟楚秋呆在這座沒什麼人認識他們的小鎮上過年的。
整個鎮上滿打滿算加上他們，也沒多少人，這裡也沒什麼人關注明星之類的東西，就只有一開始邀請楚秋他們去家裡吃飯的小姑娘認出了祁天瑞，被要求保密之後，也很乖巧的表示了一定保密。
這樣寧靜封閉的小鎮，完全不用擔心媒體和狗仔，能夠自由自在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
「今年情人節在除夕前一天哎。」祁天瑞說道。
楚秋愣了半晌，才想起那個跟他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去的節日。
「我以前每年都給你送了禮物來著。」祁天瑞說道。
「哎？」楚秋驚訝出聲，不太確定道，「我……沒收到過？」
「收到了的。」祁天瑞嘆氣，回憶自己當年干的那些傻.逼事情，「混在那些員工送你的禮物裡了。」
楚秋：「……」
那些禮物都被他轉手塞給福利院了。
祁天瑞倒是不知道楚秋最後怎麼處理那些禮物的，但從他第一次表白的時候，楚秋那一臉茫然的小表情上，就看得出楚秋估計是沒有仔細看過那些禮物的。
也不是他不珍視別人的心意，而是禮物實在是太多了，光拆都得拆上好幾天——畢竟除了風皇的員工送楚秋的禮物之外，還有粉絲送的。
「什麼時候的航班啊？」祁天瑞問。
楚秋答道：「除夕。」
祁天瑞兩眼一亮。
除夕的航班，就是說情人節他們能一起過啦！
祁天瑞簡直是謝天謝地謝祁景瑜和他家爸媽。
祁先生現在無比深刻的認識到了什麼叫「被家人祝福的感情才是最幸福的」。
——要不是來奉旨追秋來了，他又得錯過一年情人節！
「那情人節能我倆過啦！」祁先生興致勃勃。
楚秋忍不住想提醒一下祁先生，他倆的關係還沒突飛猛進到那一步呢。
而且情人節那天，說不定是要拍戲的。
但聽著祁天瑞興奮的聲音，楚秋猶豫了又猶豫，到底還是沒有吭聲。
反正現實會教會祁先生什麼叫殘酷的。
嘴上佔便宜就佔吧，楚秋想，反正他又不會掉塊肉。
沒有被反駁的祁天瑞心里美滋滋的，連夢裡都是甜蜜蜜的香氣。
第二天祁先生起了個大早，察覺外邊的風雨聲小了一些，而郭曠是個不願意浪費時間和機會的周扒皮。
眼見著風雨聲沒那麼大了，一群人拉著拖板車就一溜煙躥去了一家人的院子裡。
這個院落比較大，郭曠將之作為了學校的取景點。
計劃裡有不少雨中鏡頭，正巧風雨聲沒那麼大了，郭曠當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老天爺賞臉，自然是能拍就拍，不然誰知道下一次下雨是什麼時候，回頭要是一直不下雨了，他們還得去租棚和設備補拍，既麻煩又死貴。
祁天瑞沒有跟去，他得知了郭曠決定要去拍雨中戲的時候，就借了招待所的廚房熬了一大鍋薑湯，煮好了裝進盆裡蓋上蓋子，蓋子上放幾個塑料碗，就拉上了一個同樣在招待所裡休息的攝影小哥，一人舉傘一人扛鍋，往拍攝的地方走。
祁先生這個行為得到了全劇組上下的讚許。
祁天瑞看著身上髒兮兮濕噠噠的楚秋，這會兒也沒辦法換衣服，只好拿了大浴巾給他披著，又把自己的大外套扒下來蓋在了楚秋身上，尋思著這幾天估計得讓楚秋把感冒靈當水喝。
等到楚秋喝完了一碗薑湯，吸了吸凍得發紅的鼻子，祁天瑞又伸出手去，把楚秋冰涼冰涼的手握在手裡搓揉，好不容易稍微暖和一些，郭曠那邊又開始喊下一幕了。
……
到了情人節那天，事情的發展卻並不如楚秋之前所想的那樣。
被現實教做人的，不是祁天瑞，而是楚秋。
情人節那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剛結束了連續近一週的降水，整個天空一碧如洗，經過了暴雨沖刷的海灘也被重新變得溫柔的潮汐撫平。
一整夜的沉澱，渾濁的海水也重歸清澈。
沙灘還有些濕潤，被前幾天洶湧的波濤捲上來無數淺海棲息的生物。
一大早，鎮上的小孩兒就歡呼著套上了厚底的鞋，一溜煙衝去了海灘邊上。
在這樣完美的一個早晨，郭曠在招待所一樓不怎麼大的客廳裡大聲地宣佈：「今天休息！」
說完，就拎了幾張輕便的沙灘椅和一個小桶，跟著小孩們一起跑去了海灘邊上。
楚秋能理解連續幾天風裡來雨裡去的辛苦，因為他也挺累的，基本上回到招待所都是倒頭就睡。
但今天不太一樣。
今天是情人節。
楚秋非常懷疑祁先生是不是跟郭曠商量過日程的安排。
因為祁先生也拎了兩張沙灘椅出來，站在招待所門口喊楚秋。
他穿著休閒的沙灘褲，隨意罩了件襯衫，看起來就是個來海邊度假的旅人。
楚秋身上還穿著睡衣。
他站在樓上停頓了兩秒，看著門口的祁天瑞，終於輕嘆了口氣，應聲道：「就來。」
張大力交代，去海邊，一定要渾身涂遍防曬霜，還要兩小時補一次。
楚秋是很聽張大力的話的。
祁天瑞舉著楚秋的自拍桿，跟楚秋合拍了好幾張，美滋滋的發上了他們家的小群。
他爸媽紛紛表示小夥真俊，看起來真是特別乖。
祁天瑞高興的表示那當然了，我們秋不但俊且乖，還會做海鮮大餐！
爸媽和祁天瑞交流得非常順暢美好，一直到祁景瑜開完了會冒出腦袋，氣氛一下子降到了最低點。
祁景瑜問：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人追到沒？
祁天瑞一臉冷漠的關掉了微信，看著沙灘上被小孩子拉過去一起撿海貨的楚秋，低頭在剛剛拍的一堆照片裡，挑了張沒有楚秋只有他自己的單人照片，發上了微博。
祁天瑞：度假！[圖片]
幾乎與他同時的，楚秋的賬號也發出了一條微博。
楚秋：劇組福利:)[圖片]
祁天瑞一愣，抬頭看了一眼手裡壓根沒拿手機的楚秋，下拉刷新一看那個來源，就知道是張大力發的。
照片應該是祁天瑞還沒來的時候拍的。
楚秋穿著跟祁天瑞今天差不多的襯衫和沙灘褲，正低頭去撿一隻海星，似乎是聽到有人喊他，茫然的轉過頭來的時候，被抓拍了一張。
神情十分自然，焦距在楚秋身上，背景被模糊了不少，但也能夠看得出來是一片細軟的白色沙灘，蜿蜒的海岸線盡頭是一大堆黑色的礁石，大浪打在上邊，炸出一片白色的水花。
照片很好看，但祁天瑞內心升起了一股想要暴打張大力的衝動。
因為好巧不巧，這倆發小挑的兩張照片的背景，幾乎有百分之八十的重合度。
——小鎮就那麼大，海岸線也不算長，好看的角度也就那麼幾個，挑來挑去挑到重合的再正常不過。
張大力反應也非常快，轉頭就在微信群裡炸了！
大力出奇蹟：@祁天瑞，你TM要死是不是！？
祁天瑞：滾啊！！你TM才要死！你發微博怎麼不說一聲啊！！
大力出奇蹟：智障，你怎麼不先說，趕緊去找郭曠也發條去。
實際上祁天瑞私心裡不是很想找郭曠，但他也知道對楚秋來說，這會兒跟他扯上緋聞不是什麼好事。
他委委屈屈的去找在不遠處的郭曠了。
郭曠對祁天瑞和張大力作出來的幺蛾子表示了六個點。
「你們真會玩。」
郭曠順手對著跟小朋友一起撿海貨的楚秋咔擦拍了一張，發了微博，轉頭去看了一眼祁天瑞和楚秋下邊的評論，笑了兩聲，非常難得的調侃道。
「你倆隨便發條微博，怎麼都活像是出櫃了似的？」
祁天瑞：「……」
我勸你講話注意點。
楚秋那條微博，可是張大力發的！
作者有話要說： 張大力：呸，誰TM要跟他出櫃。
祁天瑞：呸，你都比不上我們秋一根頭髮絲！
楚秋：？？？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