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然而最終祁天瑞和楚秋互瞪了好久， 楚秋開口照舊是祁哥。

　　「換一個。」祁天瑞堅持。

　　另外兩個稱呼在舌尖滾了滾， 楚秋沉默了好一會兒， 終於實話實說：「聽起來很奇怪。」

　　祁天瑞：「……」

　　啊！！！

　　我要改名！！

　　我居然敗在了這一步！！

　　好氣啊！！

　　祁天瑞覺得自己要氣成一隻河豚了！

　　楚秋看著變得更生氣了的祁天瑞，手足無措。

　　「那你也不許喊祁景瑜哥。」祁天瑞說。

　　楚秋覺得這也沒什麼， 於是點了點頭。

　　祁先生馬上打蛇上棍得寸進尺，「我想吃米豆腐炒肉末。」

　　楚秋也點了點頭，在這邊耐心的順著祁天瑞的意應下了幾個無傷大雅的小要求， 順毛捋了好一會兒，總算是讓祁天瑞心情平靜了下來。

　　而即便如此，楚秋也沒想明白祁天瑞之前為什麼突然就情緒波動了。

　　楚秋欲言又止的表情太明顯， 祁天瑞乾脆說道：「想問什麼就直接問，沒關係的。」

　　「為什麼生氣？」

　　祁天瑞臉色一垮。

　　這個問題他怎麼回答！

　　回答楚秋說對比出真知嗎？

　　回答楚秋說他覺得他追人的技能點可能都被點到祁景瑜身上去了嗎？

　　祁天瑞覺得要是換了祁景瑜來追楚秋， 肯定不會跟他一樣， 這麼久都沒點進展。

　　畢竟祁景瑜可是號稱人形自走荷爾蒙的人， 曾經自誇這世上就沒有他把不到的妹！

　　祁先生越想越氣，乾脆說道：「煩他。」

　　楚秋愣了愣， 哦了一聲：「不要生氣了。」

　　「你關心我？」祁天瑞問。

　　楚秋點了點頭， 這不是當然的嗎？

　　祁天瑞看到他點頭，霎時便又高興起來， 原本拉長了的臉上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祁先生覺得自己真是個非常好滿足的人， 只需要一丁點陽光就能燦爛無比， 跟祁景瑜那個難擺平的渣男根本不一樣。

　　祁先生覺得自己可以說是非常的適合楚秋了！

　　今天的賓客有一部分是衝著祁景瑜和風皇集團來的，另一部分，則是衝著風皇娛樂和祁天瑞來的。

　　只是衝著祁天瑞來的， 都沒想到祁天瑞這一次會一點預兆都沒有的帶著人出場了。

　　而且還是個男的——祁家彷彿壓根就沒打算遮掩他們家老二是個基佬的事實。

　　一個人問他身邊的女伴：「認識他嗎？」

　　「有點印象，這個人好像是叫……」女伴回憶了一陣，「楚秋，最近風皇娛樂強推的一個新人。」

　　「應該是祁天瑞強推的新人。」男人笑道。

　　女伴搖了搖頭，「他實力應該是不錯的，或者哪方面非常優秀，不然祁天瑞怎麼會看上他？」

　　這樣的對話發生在各個角落，人們互通了有無之後，一邊佩服著楚秋的手段，一邊笑著迎上了成功被楚秋捋順了毛的祁天瑞。

　　祁天瑞剛才的氣勢太盛，就彷彿是跟祁景瑜吵了一架一樣。

　　旁邊的人看看祁景瑜好不容易重新整理好的髮型，一時間都沒人上來找祁天瑞搭話。

　　沒被剔除名單的，大多都是清清白白的正經人，要麼就是世故的人精。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好奇心應該擺上來還是保持沉默，這些人都再清楚不過。

　　祁天瑞看起來心情好了，便有希望跟他搭上線的人走了上來。

　　場地內各自的人有各自的目標，都異常明確，非常和諧的交流著。

　　祁天瑞也掛上笑臉看著迎上來的人，「衛導演，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了，小祁先生。」來人也笑容滿面。

　　楚秋在一邊喝著香檳，聽著祁天瑞和那個衛姓的導演交談。

　　這個導演是來給自己的劇拉投資的。

　　投資嘛，自然要說得天花亂墜。

　　楚秋站在旁邊聽著，還挺好奇——衛導演的這個劇他沒聽過，大概是因為什麼意外夭折了，可如今聽起來竟然頗覺不錯。

　　夭折的劇集很多，拉不到投資，找不到合適的演員，過不了審又或者中途出什麼意外，都極有可能。

　　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擁有頗多辛酸歷史的得獎作品了。

　　楚秋和祁天瑞都聽得很認真，這是一部以近代某位著名文豪為依託的個人傳記改編，立意頗佳，針砭時事，編劇是業內著名的金句名筆，這人跟衛導關係頗好，自己獨身一人花費心血寫了劇本，想要將之拍出來。

　　英雄惜英雄，衛導看過本子，自然就想幫老朋友拍出來。

　　如今這就來拉投資了。

　　風皇投資是出了名的難拉，但是也有一點是出了名的好。

　　——風皇投資不會在導演搖頭的情況下強行帶資塞演員進來。

　　就像之前張大力對楚秋說過的那樣，如果導演說不行，那一切免談，如果導演點頭，那拼盡全力也要幫你拿到角色。

　　所以想要在自己的作品裡有儘量多的主導權的導演，大多都會咬著牙去試一試能不能拿到風皇的投資。

　　「衛導，您這個劇的立意角度都很好，光聽您說個具體構想，我就很心動了，但真不是我說，您這個……」祁天瑞嘆氣，「應當是過不了審的。」

　　衛導演話語停下，心中悶著氣。

　　他自然也知道這劇如果真按他和老金所想的拍，肯定是過不了審的，因為許多問題都太過於尖銳了。

　　「可是……」衛導演訥訥道，「可是……多好的本子啊。」

　　祁天瑞也沉默。

　　他就是再有錢，也不可能讓過不了審的片子成功過審。

　　要是過了不得了的片子，審片的人可是得吃掛落的，罰款之類都是小事，直接把職務一擼到底就悲劇了，審片人也很無奈。

　　要是投資過不了審的劇，砸下去的錢可就是打水漂了。

　　誰沒事喜歡拿錢打水漂啊，祁天瑞又不傻。

　　楚秋也覺得這麼好一個本子夭折了真的可惜，畢竟是那位業內名筆心血之作，要是能除掉某些觸及底限的內容，憑藉多年的口碑和人脈，應當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的。

　　換個方面來說，如今國內人物傳記的影視作品少得可憐，以此為題材的電影更是屈指可數，一個巨大的市場空白擺在這裡，不吃也實在浪費。

　　祁天瑞回頭看了一眼楚秋，「你也覺得好？」

　　楚秋點點頭，看向同樣轉頭看他的衛導，對方的眼神帶著期盼。

　　如果眼神能夠具體用一句話來表達，那衛導的眼神就是「幫我吹吹枕頭風吧」這麼一句話。

　　好在楚秋並沒有那麼厲害的解讀能力，他只能察覺到衛導的期待。

　　被人用這樣期待的眼神看著，楚秋有些不好意思。

　　他抿抿唇，到底還是繃住了小劇本上的人設：「做些小改動應該可行。」

　　楚秋說完，又凝神思考了兩分鐘，才舉了幾個剛剛衛導說明時的例子，慢吞吞的斟酌著詞彙，稍微修改了一些。

　　弱化了某些過於尖銳的棱角與不符合如今價值觀的情節，多側面突出主旋律，不著痕跡塞點雞湯，就當是討好上頭的審片了。

　　這個作為原型的文豪本身的思想也是政.治正確的，稍微淡化掉某些情節，並不會太影響整體性。

　　不過到底願不願意改，還得看人家原作編劇。

　　衛導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嘆氣說得問問，然後又問祁天瑞：「小祁先生，若是老金他改了，那……」

　　祁天瑞點點頭，又說道：「得看過劇本才行。」

　　衛導點點頭，轉身去角落裡打電話去了。

　　祁天瑞又應付了幾個找上來的人，轉頭卻驚訝的發現竟然有人直接衝著楚秋去了。

　　來找楚秋的是個導演專業剛畢業的大學生，姓沈，叫沈銘。

　　他家裡是業內的，答應了給他投資讓他自己拍部片子，成了就以後都讓他獨立導片，輸了就乖乖去大導手底下跟著學習打打雜。

　　剛畢業出來的學生總是充滿了驕傲和源源不斷的熱情。

　　找上楚秋的沈銘迫不及待的對楚秋發出了邀請，甚至什麼說明都沒有，就是兩眼亮晶晶的，對楚秋說：「楚秋你好，我們拍個電影吧！」

　　楚秋愣了愣，「哎？」

　　沈銘毫不猶豫，將手裡的劇本遞了過去：「這裡是劇本！我觀察過了，你飾演這個主角絕對沒有問題！」

　　楚秋懵了兩秒，臉上笑容顯得有些無奈，「可是……」

　　「你先看看。」沈銘堅持。

　　楚秋頓了頓，橫豎也沒事，便點了點頭，翻開看了起來。

　　剛看到人物表，楚秋就瞬間明白了沈銘為什麼說他觀察過他，他試演這個角色完全沒問題了。

　　因為沈銘給他的劇本的主角，是個自閉症。

　　楚秋默默放下了手裡的紙張，笑容一點點消失了。

　　沈銘看著他，並沒有絲毫的退縮：「你很合適的。」

　　楚秋嘴唇動了動：「我……」

　　「怎麼了？」祁天瑞走過來。

　　楚秋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劇本，說道：「沈先生邀請我。」

　　「哦？」祁天瑞看了一眼沈銘，「介不介意我看看？」

　　沈銘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祁天瑞翻開劇本，掃了一眼人物表，頓了頓，然後繼續往後翻。

　　電影的劇本並不多厚，祁天瑞也沒打算翻全部，就看了一眼梗概。

　　祁天瑞嘆氣：「今天怎麼連著兩個過不了審的片子。」

　　楚秋還沒有來得及看梗概，疑惑道：「嗯？」

　　「心理疾病，同性戀，黑.道，毒.品，自殺。」祁天瑞數道，「現在的年輕人，哪裡不過點哪裡嗎？」

　　沈銘說道：「國外可以上映，我要拿獎。」

　　祁天瑞沉默下來，他將劇本交給楚秋，「看看，這孩子家裡不缺投資不缺資源，要拍肯定能拍到最好，如果劇本滿意，可以考慮一下。」

　　祁天瑞話音剛落，那邊衛導急吼吼的跑了過來。

　　「小祁先生，老金說他早已經寫好了另外一版的劇本，那個……」衛導有點不好意思。

　　文人總是有點清高的毛病，也總有著些伯牙子期的小期待。

　　畢竟是自己心血作品，那位老編劇還給人設了道檻，非說要真的看上他這個作品，沒有因為過不了審就直接拒絕的人，才願意給他新版劇本。

　　這種行為在衛導眼裡簡直幼稚得要死。

　　偏偏老金幹了，幹了就算了，還瞞著他不說。

　　祁天瑞聽完，覺得有點好笑。

　　衛導尷尬的解釋了一番，然後期期艾艾的看向了……楚秋。

　　楚秋手裡拿著沈銘給他的劇本正準備翻，察覺到衛導的視線，愣了愣，疑惑的歪了歪頭。

　　「就是……如果小祁先生願意投資的話，老金說，希望楚秋能去試個鏡。」衛導訕笑，覺得自己的老臉皮子都要被扒掉了，「他說，知音……呃……」

　　「衛叔！這是我找的主角！」沈銘看到楚秋兩眼發亮，急了，「我先來的！」

　　衛導糾正他：「小沈，是我先來的。」

　　楚秋拿著劇本，看了看沈銘，又看了看衛導演。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白學現場？！

　　作者有話要說：　　楚秋：夾在導演與導演之間的修羅場。

　　祁天瑞：guna！！我才是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