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原本祁天瑞是準備等楚秋拍完郭導的電影回到B市之後， 找個時間把他約出來好好談談的， 可這一轉頭才一個星期， 他就看到他的心上人跟他的好兄弟一起上了頭條！

　　祁天瑞還能坐得住？

　　他當然坐不住了！

　　祁天瑞發誓，他一開始壓根就沒想著這會兒跑來見楚秋， 因為他知道以楚秋的遲鈍，還真不一定能發現他也是重生回來的那一個。

　　當然了，沒有在猜到真相之後馬上過來， 還有一個原因。

　　因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跟楚秋說破這件事。

　　祁天瑞原本是打著養成楚秋的主意的，這會兒突然發現楚秋這顆果實是成熟版的，頓時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按照他們的時間來說， 楚秋前不久才拒絕了他一次，沒道理這才一個月過去， 就突然對他有感覺了。

　　祁天瑞回憶著楚秋這段時間的表現， 覺得這個人對他恐怕是真的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畢竟楚秋一直與他相處如常， 沒有厭惡也沒有躲避，坦然而誠懇。

　　——不， 與其說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如說楚秋內心壓根就沒有談戀愛的那根弦。

　　可祁天瑞又能怎麼辦呢？

　　不還是得乖乖從朋友做起了。

　　只不過兩邊都說明白了，至少讓楚秋知道這個朋友關係之中， 還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在。

　　祁天瑞看著發呆的楚秋， 輕嘆口氣。

　　說他慫， 他認了。

　　一直死纏爛打是會掉好感的，尤其是面對楚秋這種對正常的社交都感到不適的類型，在擺明了對方對你沒興趣的情況下還死命獻慇勤， 只會把人越推越遠。

　　慫點就慫點，總比被避如蛇蠍要好。

　　祁天瑞在看到楚秋的時候，一肚子想問的話，胸腔之中翻湧鼓動的情緒歡呼著、雀躍著，無一不在散發出欣悅與高興的美妙情緒。

　　但話頭一牽，脫口而出的卻是記掛在心尖許久的擔憂。

　　祁天瑞再一次問道：「我是發生了車禍，你為什麼會回來？」

　　楚秋張了張嘴，臉上全是失措的慌亂和意料之外的茫然。

　　小劇本裡沒有考慮過這樣的意外，楚秋一時不確定是裝傻還是如何應付。

　　「不要裝傻。」祁天瑞彷彿將楚秋看穿了一樣，沉著臉嚴肅的說道，下一瞬又驟然變得溫和，「不要跟我裝傻了，如今這世界，該是我知道你最多。」

　　楚秋怔愣的看著祁天瑞，他們面對面，化妝鏡上邊的燈光落在他們臉上，一片明亮的銀輝，將祁天瑞面上的擔憂情緒一展無遺。

　　似乎被這樣的情緒觸動了，楚秋握緊成拳的手倏然放鬆下來。

　　他輕輕抿著唇，將腦子裡盤旋徘徊的小劇本放到了一邊，輕聲答道：「飛機失事。」

　　祁天瑞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歷經過死亡，祁天瑞深知這份痛楚。

　　他能夠忍受，在重新睜開雙眼之後能夠迅速的適應下來，是他心理素質強悍——可他斷斷是不希望楚秋經歷這些的。

　　他沉默一會兒，想伸手握住楚秋的，又覺得有些不妥。

　　良久，他輕舒口氣，「疼麼？」

　　楚秋搖了搖頭，他運氣大概是比祁天瑞好的，他並沒有經歷死亡的過程，在飛機真正墜落之前，他昏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天地變換了。

　　反倒是現在臉色極其糟糕的祁天瑞，看起來像是有了一段非常糟糕的經歷。

　　楚秋終於反應快了一次，他從一邊他的背包裡拿出了顆大白兔，忙不迭的塞給了祁天瑞，回憶著楚姨以前安慰他的樣子，猶疑了兩秒，終於還是伸手輕輕拍了拍祁大老闆的腦袋。

　　對祁天瑞說「痛痛飛走」這種話還是太過於羞恥了，楚秋到底還是沒有做全套，拍完腦袋之後就順手自己也拆了一顆大白兔。

　　祁天瑞被拍得懵了兩秒，楚秋吃了顆糖，抬頭看到祁天瑞在發呆，手心裡的大白兔靜靜的躺在那裡。

　　楚秋略一思考，伸手把糖拿過來，剝開了糖紙，然後放回了祁天瑞手裡。

　　造型師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楚秋剝掉糖紙把糖放在祁天瑞手心的畫面。

　　造型師：「……」

　　好像撞破了不得了的畫面。

　　祁天瑞也沒反應過來，他順著楚秋的動作，視線落在手心裹著糯米紙的奶糖上，內心茫然的思考著楚秋這舉動是什麼意思。

　　楚秋奶糖含在一邊，臉頰鼓鼓的，看著祁天瑞盯著糖不動，以為他覺得少了，轉頭又從包裡拿出了一顆糖，拆了放祁天瑞手心裡。

　　想了想，他說道：「吃糖就不疼了。」

　　祁天瑞聽著他這沒頭沒腦的話，終於明白過來楚秋這是在安慰他。

　　祁大老闆看著手心裡的兩顆糖，輕聲一笑，拿起一顆毫不客氣的塞進了楚秋嘴裡。

　　楚秋瞪圓了眼，臉頰兩邊鼓得對稱了，祁天瑞見到這樣的楚秋，笑得更開心了些。

　　然後祁大老闆把剩下的那顆吃了，抿抿唇：「甜。」

　　楚秋舔了舔嘴裡兩顆糖，含糊的應了一聲。

　　祁天瑞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造型師，向他點了點頭，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楚秋轉過頭，這才發現造型師來了。

　　祁天瑞也沒有離開，他坐在旁邊看著楚秋臉上的妝容被一點點換掉，等到造型師轉頭去拿男式假髮時，才開口問道：「周熠星帶你去吃的那些好吃麼？」

　　正在一邊整理假髮的造型師聞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楚秋，又看了看祁天瑞。

　　她覺得祁天瑞這話裡帶著一股子醋味。

　　但楚秋表現得很自然，因為祁天瑞根本就沒有提起那次失敗的告白，楚秋從各種各樣的地方蒐羅準備好的十萬八千種拒絕姿勢也不用施展，當然不會有什麼異樣。

　　而祁天瑞就更自然了，他既然知道楚秋對他還沒那方面的感覺，沒道理還傻乎乎的再告白一次。

　　這樣做了不止楚秋會為難，他自己也舒坦不到哪裡去。

　　雖然他的確有點吃周熠星的醋——哪怕他知道周熠星對楚秋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一個有心一個無意，兩個人卻也十分和諧，就跟普通朋友閒聊似的，一問一答。

　　「好吃。」楚秋答道，頓了頓，又說，「辣。」

　　祁天瑞聞言又笑了幾聲，似乎挺高興。

　　祁天瑞在鏡頭前一貫是不吝惜笑容的，但為了鏡頭下好看，總顯得有些不那麼自在。

　　楚秋很少在私底下看到祁天瑞笑，大概是因為祁天瑞出現在他視野之中時，總是以風皇老總這樣的身份。哪怕是祁天瑞教他演戲小技巧的那幾天，神情也總是比較嚴肅沉穩。

　　這樣輕鬆的笑臉，楚秋還真沒見過幾次。

　　他透過鏡子瞅著笑得開心的祁天瑞，有些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竟然這麼好笑。

　　祁天瑞像是看透了楚秋的疑惑。

　　「就是高興。」他直白而坦然，「知道你是你，我就很高興。」

　　楚秋聞言愣了愣，垂下眼挪開了目光。

　　他一下一下的按壓著自己剛才因為揮舞鞭子而有些泛酸的手腕，對祁天瑞這兩句坦誠的直言不做評價。

　　祁天瑞並不在意楚秋的沉默，他轉而說道：「我就來看看你，在這裡呆一個下午就走。」

　　楚秋聽到這個消息，驟然鬆了口氣。

　　不是常駐就好，楚秋想著，配合一邊一言不發的造型師戴上了假髮。

　　祁天瑞看著楚秋陡然輕鬆的樣子，感覺無比心酸。

　　他很清楚，楚秋的世界很小，不喜歡社交，也不擅長交朋友，以前他心裡只有楚姨和福利院，楚姨離開之後他心裡就只有粉絲和張大力一家。

　　祁天瑞在他心裡，大概並沒有多深刻的痕跡。

　　也許是小時候喜歡的糖總是被別的小朋友搶走的緣故吧，楚秋的行為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獸，圈定了自己小小的領地之後，就戒備的不再迎接任何人的進入。

　　而對祁天瑞，就跟對待所有陌生人一樣，楚秋把自己的領地守得死死的，沒有絲毫的放鬆。

　　祁天瑞覺得自己上一世被拒絕真的不是沒道理的。

　　因為楚秋根本就不是那種周圍的人說什麼，就會跟著人云亦云的想多的類型。

　　那種什麼傳了緋聞，兩個人相遇的時候就會多出一絲莫名曖昧的情愫的畫面，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楚秋和祁天瑞之間。

　　因為楚秋他腦子裡就沒有這個意識。

　　什麼緋聞對象，什麼有人默默守護，什麼有人說祁天瑞喜歡他。

　　這種事情對於楚秋都是左耳進右耳出，裝著一副認真聽講認真分析的臉，其實根本就沒有進到他的腦子裡去。

　　只有在被調侃時的靦腆和不知所措是真的。

　　哦，還有打心眼兒裡覺得自己跟祁大老闆不熟的心情，大概也是真情實感的。

　　祁天瑞看著楚秋，覺得自己上一世跪得真的不冤。

　　但上輩子跪了，不意味著這輩子還會跪！

　　祁先生重新抖擻起了精神，對楚秋說道：「晚上一起吃飯吧。」

　　楚秋正在戴假髮，不方便轉頭，便透過鏡子看著祁先生。

　　祁先生也轉過頭透過鏡子看他。

　　楚秋抿抿唇，問：「大力哥呢？」

　　祁天瑞微微皺了皺眉。

　　祁天瑞當然是不願意帶上張大力的，誰談戀愛想帶上電燈泡啊又不是傻。

　　雖然他跟楚秋不可能一頓飯就有什麼大進展，但能二人世界他也已經很知足了啊！

　　誰要帶個堪比太陽的電燈泡啊！尤其是楚秋還特別依賴這顆電燈泡！

　　如果兩個人單獨吃飯，那四捨五入可就是在一起了！

　　祁天瑞明顯不樂意帶上張大力。

　　而面對這樣的情況，楚秋終於用上了他的小劇本。

　　他跟祁天瑞通過鏡子對視著，臉上露出一個小小的靦腆的笑。

　　「周熠星說還有很多想吃的沒有吃，不如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吧？」

　　祁天瑞面無表情。

　　祁天瑞敲了敲桌子。

　　祁天瑞嘆了口氣。

　　他問：「這是小劇本哪版第幾號？」

　　「……」楚秋沉默了兩秒，小小聲答道，「拒絕版第三十四號。」

　　祁天瑞：「……」

　　很好。

　　楚秋至少準備了足足三十四種拒絕他邀請的方法！

　　他就知道楚秋會這麼流利的說長句子一定是寫了小劇本！

　　祁天瑞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盯了楚秋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妥協道：「好。」

　　楚秋看著鏡子裡的挫敗的揉著臉的祁先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來，他的眉眼彎著，似乎是想繃起臉來，卻因為抑制不住的笑意而失敗，便透出了明顯的竊喜。

　　那笑容明亮，妝容勾勒之下流露出些許的風流不羈的意味。

　　祁天瑞注視了楚秋許久，輕嘆口氣。

　　算了算了，楚秋高興最重要。

　　不就是吃飯的時候有兩個小太陽照耀大地嗎？

　　四捨五入一下，也能算他跟楚秋二人世界啊！

　　再四捨五入一下，就是在一起了！

　　對，就是這樣！

　　沒毛病，祁天瑞想著，站起身來，頂著楚秋和造型師好奇的目光，把楚秋包裡的一大包大白兔拿了出來。

　　祁天瑞拿著一袋子奶糖坐回凳子上，面對楚秋，幽幽道：「沒收。」

　　楚秋：「……」

　　QAQ

　　作者有話要說：　　張大力：神TM四捨五入，數學老師的棺材板我給你壓住了，請繼續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