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要是放在以前， 這句話楚秋就當個笑話過去了， 但在自己有過那種非正常的經歷之後， 就覺得這話怕不是話裡有話。

　　楚秋沉默的扣好了安全帶，抿著唇， 不說話。

　　「也不知道祁天瑞打哪學來的這種套路。」張大力並沒有察覺到楚秋的異常。

　　他已經習慣了楚秋的沉默，楚秋不吭聲，他完全是可以自娛自樂的說下去的。

　　張大力提起祁天瑞， 那話喋喋不休的能扯上好幾個小時不帶停。

　　尤其是在祁天瑞賊熊賊作還特別能折騰的情況下，張大力說起祁天瑞，那禿嚕出來的， 字字句句全都是單身老父親步步拉扯熊孩子長大的血淚。

　　「戲精吧他。」張大力叨叨著，注意力都在開車上， 並沒有分出多少去考慮自己說的話會不會給祁天瑞的光輝形象抹黑。

　　「小秋我跟你講， 你別看祁天瑞鏡頭裡人模狗樣的， 其實私底下跳得很……」

　　楚秋安靜的聽著張大力嘮嘮叨叨，回憶著重生以來這些日子裡祁天瑞的動作。

　　越想， 越覺得好像是有那麼些不對勁。

　　每件事拆開來彷彿都不是什麼大事， 但連在一起看，楚秋就發覺， 祁天瑞對他是不是太好了一點。

　　太過關注他， 也太過熱心了。

　　楚秋恍恍惚惚的回想著， 過了半晌，驚覺那些被他理所當然的接受了的，來自祁天瑞的關心和友好， 都應當是建立在祁天瑞跟他認識許久的前提下的。

　　但實際上，現在的祁天瑞，跟他認識的時間都沒超過一個月。

　　認識一個月沒到，怎麼會知道他喜歡大白兔奶糖。

　　認識一個月沒到，怎麼就會熱心的借他錢，還一借就是一筆大數目。

　　認識一個月沒到，怎麼會在楚姨動手術那天特意跑來看他，還帶了飯菜。

　　退一步說。

　　上一世是祁天瑞遇到了他，跟他搭了戲，欣賞他，才發掘了他。

　　這一次他又是憑什麼突然就得到了張大力的青睞，還得到了風皇一線那群人的友好呢？

　　他上一次進入風皇，張大力可是在宣傳部裡掛了一年多的職才被刨出來的，可這一次，張大力才進了宣傳部沒多久，屁股都沒坐熱，就被祁天瑞一腳踢出來帶他了。

　　這些異常，楚秋察覺到了，但都沒有往心裡去。他遲鈍是一方面，向來對周圍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也是一方面。

　　毫無目的性的花費精力去觀察周圍的人和事物，對楚秋而言實在是有些難以做到。

　　青年皺起眉來，腦袋靠在車窗上，感到十分苦惱。

　　他會遭遇意外得到新生，那麼，祁天瑞也可以。

　　如果祁天瑞跟他的經歷相同，那這一連串的陌生變化，也就完全能夠解釋了。

　　怪不得他連公寓都變成了套間。

　　想到重生之前的祁天瑞抱著花和蛋糕給他告白的事情，楚秋就忍不住伸手摀住了臉。

　　完全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

　　祁天瑞似乎已經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楚秋倒是不意外，畢竟祁天瑞跟他不一樣，那是個會關心周圍的人和事，並且感覺十分敏銳的人。

　　還是裝什麼都不知道好了，楚秋十分光棍的想道。

　　反正之後的工作會變得多起來，等到他忙碌起來了，全國甚至世界到處飛，到時候想跟祁天瑞碰面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是他可能需要寫出很多小劇本，來面對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

　　張大力在楚秋跑神的期間說了個爽，等紅綠燈期間他轉頭看了一眼楚秋，轉移了話題。

　　「郭導那個電影試鏡在週五，他們劇組已經快籌備完成了，場地也搭建得差不多了，你要能拿下角色，過了就能開拍。」

　　楚秋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你怎麼會想到挑這麼個角色？」張大力問。

　　郭導的電影裡，楚秋挑的角色是個反串角色，因為是庶出長子的緣故，被畏懼嫡母的親媽直接瞞下了性別，當女孩子養大，性格驕縱任性，對內卻又十分護短。

　　在這一部電影裡，這個角色戲份並不多，但楚秋記得，郭導這部電影是準備拍幾部的，只不過一直到他重生回來，續集都還沒拍出來就是了。

　　楚秋覺得自己拿個角色能夠在郭導面前留個印象，以後在電影大導面前的路會好好走很多。

　　運氣好，說不定這個角色在拍續集的時候還能再帶上他。

　　反串的角色，總是能比別的角色更加讓人印象深刻。

　　對導演、對觀眾而言都是如此。

　　楚秋對此深有體會，因為他上一世第一波熱度就是因此而來，直到他成名，都一直被反覆提及。

　　楚秋誠實的回答了張大力：「因為印象深。」

　　張大力點了點頭，突然一笑，「其實那兩個電影角色，都是祁天瑞給要求加上的。」

　　楚秋無言的閉上了嘴。

　　他更加確定祁天瑞就是他認識的那個祁天瑞了。

　　怪不得第一次角色裡就能有電影角色，怪不得電影角色裡會有反串的角色。

　　——祁天瑞這個人，絕對是夾帶私貨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這得從祁天瑞和楚秋第一次見面說起。

　　那個時候楚秋破天荒的鼓起了勇氣自己去爭取跑組，最終被風皇一個MV導演看中，拉去給風皇一個新人歌手拍MV。

　　那會兒祁天瑞大概是閒得無聊了，在風皇的園區裡溜躂，一溜躂就溜躂到了攝影棚那邊，剛巧本該跟楚秋搭檔的那個演員有事違約取消了這邊的合作，導演煩得不行，祁天瑞就乾脆說他客串一下。

　　這是楚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兒八經的跟祁天瑞對戲。

　　楚秋的角色是個很一言難盡的……妖豔賤貨。

　　角色性別男，愛好男，是個女裝癖，喜歡男主，主要劇情是勾引男主，驚豔全場，然後在進行最後一步的時候被男主發現是男兒身，然後甩掉。

　　楚秋一度覺得那首歌很神經病，這個劇情也很神經病，但再神經病，這也是他難得的一份工作，還是跟風皇新人搭上邊的工作，運氣好他說不定能夠就此翻身。

　　所以楚秋在琢磨怎麼表演的時候，是很認真的。

　　祁天瑞第一次看到楚秋，就是看到他濃豔明媚的女裝模樣。

　　楚秋有一張好臉，一張特別適合化妝師在上邊做文章的好臉。平日裡楚秋看起來雋秀清俊，一上妝，他完全可以隨著化妝師給他的妝點而展露出截然不同的氣質。

　　臉還是那張臉，卻顯得明豔魅人，穿著一襲大紅的吊帶長裙踩著高跟，濃妝豔抹，連喉結的存在都被綴著金色掛墜的頸圈遮擋淡化掉了。

　　反正祁天瑞是沒看出來這是個男孩子。

　　MV拍攝沒有台詞，楚秋也是個害羞的，硬是全程都閉緊了嘴，一聲不吭的拍完了全程。

　　那時候楚秋在天使娛樂裡蹭了近兩年的演技和形體課程，基礎怎麼也說不上差。

　　拍攝結束之後祁天瑞覺得這姑娘演技不錯，鏡頭感也很好，抱著搖錢樹能挖就挖的心思去問了導演兩句，才知道這是個男孩子。

　　後來這個MV順利產出了，楚秋因為跟祁天瑞搭戲以及令人驚豔的女裝扮相很是火了一把。

　　那之後，風皇就把他從天使娛樂挖了回來。

　　這也是楚秋跟祁天瑞在娛樂圈內除卻老闆和員工之外，唯一僅有的聯繫了。

　　楚秋現在得知了這角色竟然是祁天瑞放進來的，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有點幼稚。

　　這種執著的想要追尋熟悉感和揪著回憶不放的行為，很幼稚，楚秋想道。

　　張大力坐在前座說道：「周熠星在郭導那裡幫你說了幾句，郭導昨天直接把劇本發給我了，試鏡的可能不止是那幾個片段，趁著還有幾天，你準備準備。」

　　楚秋應了一聲，低下頭拿出手機，給自己寫起了小劇本。

　　祁天瑞是第二個知道楚秋試鏡過了的，倒不是張大力告訴他的，而是劉導。

　　覺得自己撿了個天大便宜的劉導在楚秋離開不久就給祁天瑞去了個電話，怪祁天瑞藏著這麼個寶貝不早點放出來。

　　祁天瑞心說本來還得更晚呢，一邊跟劉導嘮嗑了一陣，順便應了週末去劉導那裡看試鏡影片順便吃個飯的邀請。

　　祁天瑞工作還是忙的，雖然按理來說他是可以直接一躍坐到董事的位置上去，但因為他前幾年自己進圈浪了很久的緣故，家裡不太高興，導致他不得不坐在總裁的位置上幹點實事鍛鍊一下，等到家裡人首肯了，才能升為董事當甩手掌櫃。

　　天知道，祁天瑞每次溜躂去找楚秋多久，回頭基本上就要加多久的班。

　　要不是試鏡影片外傳不符合規矩，祁天瑞才沒那個空閒去找劉導呢，週末也不行，他連找楚秋的時間都少得可憐，哪還願意騰出時間去跟胖乎乎的劉導吃飯。

　　張大力把楚秋送到了醫院，然後回了風皇，敲開了祁天瑞辦公室的門。

　　他一點都不客氣，自顧自的從休息室裡的冰櫃裡拿了瓶冰飲，對埋頭工作的祁天瑞說道：「選上了。」

　　「知道了。」祁天瑞簽完了一份文件，打開另一份，問道，「讓你留意的呢？」

　　張大力往沙發上一坐，問：「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偷偷教過他？」

　　祁天瑞筆尖一頓：「嗯？」

　　張大力解釋道：「楚秋模仿你的痕跡雖然不重，但很多，我看出來了，柳聞青估計也看出來了。」

　　祁天瑞沒說話，微微皺著眉，有些恍神。

　　「我問你，關於楚秋，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瞞著我？」張大力看著祁天瑞，敲了敲桌面，「別人就算了，我這個經紀人還瞞著，不合適吧？」

　　祁天瑞眉頭皺地更深了，他放下筆，問：「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張大力嘖了一聲，直白道：「今天我仔細看了，恕我直言，他那個技巧，那個鏡頭感，說他非科班出身進圈才一年不到，此前幾乎沒有演藝經驗，我不信。」

　　張大力本身是想問楚秋的，但是一想楚秋那性子，又覺得這兩個人真要有什麼事瞞著他，始作俑者肯定是祁天瑞。

　　自覺自己已經看穿了祁天瑞和楚秋之間小秘密的張大力先生，乾脆就跑來問幕後黑手祁天瑞了。

　　祁天瑞卻挑了挑眉，也顯得有些意外。

　　他想到周熠星之前跟他說，楚秋一點都不像個新人。

　　「你是說他在鏡頭下邊很熟練？」祁天瑞問。

　　「豈止是熟練。」張大力說，「你給他一套服裝，他馬上就能給你演一整場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楚秋：這馬甲誰的？

　　祁天瑞：是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