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經紀人心裡，楚秋其人，黑點有三。

　　其一，花瓶。

　　其二，中途離組。

　　其三，翻臉不認人。

　　三點之外，又有一點原罪。

　　他抱了風皇娛樂的大腿——疑似跟祁天瑞關係匪淺。

　　楚秋這個十八線小明星就算被爆出什麼驚天黑料都是沒有什麼人看的，但牽扯上祁天瑞，就算是個芝麻大小的黑點，都會被人無限放大。

　　尤其是祁天瑞最近的事情流量那麼大。

　　雖然這麼些天過去，粉絲們都大多都已經接受祁天瑞轉幕後了這個事實，但實際上這個群體就像是寂靜下來的滾燙的鍋底，只要隨意的放下點什麼東西進去，這個鍋就能迅速的把落進去的東西煎糊了。

　　大多數業內有名的大公司，對於旗下藝人不至死的黑點都是不會大動干戈的，有粉有黑是正常的事情，有對立才能凝聚粉絲，才能讓粉絲共同對外，讓粉絲有歸屬感。

　　也有許多藝人未紅先黑，第一波流量就是黑出來的，最後翻轉打個臉，能收穫一大群路人粉。

　　經紀人雖然認為楚秋可能跟祁天瑞的確有那麼點關係，但他自覺以他對楚秋那個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的性格的瞭解，遇到這種情況，楚秋十有八九是會選擇默默憋著的。

　　楚秋有多慫有多乖，經紀人是深有瞭解的，除了單單在某一方面特別倔之外，楚秋真的是許多經紀人理想中的合作者。

　　聽話，努力，社交不廣，只聽不說，嘴巴死緊。

　　但有的時候總是需要變通的，楚秋那一點倔，在這個經紀人眼中就成了不可原諒。

　　黑楚秋實在不是多複雜的事情，輿論輕而易舉的就可以擊潰一個沒有粉絲基礎的小新人。

　　而風皇娛樂旗下那麼多明星，公關部怎麼也不至於盯著一個花瓶新人，給他迅速進行危機公關。

　　業內都知道，最近風皇的公關部被祁天瑞的事情折騰得去掉了半條命，這兩天才剛剛稍微放鬆一些，還真沒什麼精力去關注一個小新人。

　　放料放得十分開心的經紀人不知道，楚秋進入風皇之後，接手他的人將是張大力。

　　他也不知道，就算楚秋的確是個習慣性閉嘴不說話的，得知了情況的祁天瑞也已經氣得蹦了起來。

　　「他居然黑楚秋！」祁天瑞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了壓自己胸腔裡熊熊燃燒的怒火，「還是支使我的粉黑楚秋！？」

　　張大力跟著跑來公關部經理辦公室，看著被祁天瑞發火嚇了一大跳的公關經理，擺了擺手，給祁天瑞倒了杯冷水。

　　祁天瑞氣得嘴裡都要冒火了，接過水一口飲盡。

　　他的粉絲戰鬥力有多強，他自己是十分清楚的。

　　祁天瑞把紙杯扔進垃圾桶裡：「控場，能翻盤就翻盤，天使娛樂那邊既然給臉不要臉，就拉他們下水！楚秋要是洗不脫，那個放料的人也別想活！」

　　身經百戰的公關經理瞭解了一下情況，他對這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小夥子印象還挺深刻。

　　看祁天瑞這反應，估計是真放在心尖尖上的了。

　　公關經理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但閱盡千帆的老司機還是十分冷靜的說道：「楚秋要洗很簡單。」

　　「那等什麼？」祁天瑞一聽，直接就把他攆出了辦公室，對著外邊幾個負責人喊，「趕緊的趕緊的，開會開會！」

　　在楚秋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僅僅兩天的時間，他已經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腥風血雨過一回了。

　　這次是真正拉上了祁天瑞，刷了一大波流量不說，還把他的形象從「攀了高枝就翻臉不認人中途離組的白眼狼」洗成了「飽受公司欺凌剋扣資源被擼角色不得不另尋出路的小可憐」。

　　據說這其中還有見過楚秋的實習醫生的妹妹戰鬥在前線，還有自稱劇組人員的人跑出來稱讚楚秋的演技絕不是花瓶，還有自稱天使娛樂員工的人站出來掛了張課程出勤表，以此表示楚秋有多努力。

　　對這些一無所知的楚秋，此時正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面無表情的抿著唇。

　　一夜沒能睡安穩，他今天精神有些不佳。

　　楚秋伸手揉了揉臉，有心想要詢問一下張大力他的合同什麼時候能夠搞定。

　　有張大力的名頭在前邊頂著，再加上成熟的演技，楚秋覺得自己多跑跑組，想要接到來錢快的戲問題應該不大。

　　這些來錢快的戲，大多都是演員出了什麼問題需要素質過硬的替身，又或者劇組出了什麼問題，急需要有一定基礎的人頂上來，就會急招一些名氣不大但從業多年的老演員，試鏡OK就直接拉進組裡開飛機。

　　報酬並不多豐厚，放映之後也不會有署名，但好在來錢快，也不麻煩。

　　但如今的楚秋跟張大力又不熟。

　　楚秋撐著臉，糾結的看著手裡的手機，看著屏幕上張大力的通訊頁，指甲尖輕敲著屏幕，卻怎麼也按下不去手。

　　楚秋挫敗的垂下頭。

　　他只要一想到張大力會用陌生的、無法捉摸的語氣跟他說話，他就已經焦慮得不行了。

　　張大力之於楚秋而言，是在楚姨離開之後，頂替了他心中長輩位置的人，哪怕張大力只比楚秋大了六歲，但楚秋卻真情實感的把張大力當成了亦父亦兄一樣的人物。

　　而張大力也總是護崽一樣的護著他，對別人都說這是我家小孩兒。

　　這種可以跟在張大力屁股後面喊爸喊哥的代入感就更加深重了。

　　光是想到如今張大力會因為對他並不熟悉而用面對外人時的客套和模糊的語氣來面對他，楚秋就感覺自己像只在熱鍋上遭受煎熬卻又找不到出路的螞蟻。

　　心裡被煎出的火燒得難受至極。

　　可楚姨的病也不能耽誤。

　　楚秋有些難過，有些委屈。最終還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了張大力的電話。

　　張大力正跟祁天瑞一起吃飯，還跟祁天瑞說：「這楚秋還真是沉得住氣，到現在都不來個電話問問網上的事。」

　　「你想多了。」祁天瑞叼著酸奶吸管，翻了個白眼，「他十有八九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楚秋並不怎麼喜歡使用那些社交軟件，除了微信這種即時通訊軟件之外，其他的那些什麼論壇啦微博啦之類的東西，基本上沒必要的時候都懶得打開。

　　明明是正值青春活潑充滿夢想的年紀，卻活得像個小老頭。

　　祁天瑞以前還聽張大力說楚秋已經進化到開始訂傳統紙媒了。

　　訂的還是《人民日報》，一有空就看，看得還賊認真。

　　簡直就跟提前進入養老生活一樣。

　　張大力覺得這麼大事楚秋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反駁道：「娛樂圈裡哪有人消息會這麼滯後的？」

　　話音剛落，放在一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張大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一挑眉：「這不來了？」

　　祁天瑞看著張大力接通了電話，把手機搶過來按了免提，然後輕輕的放在了桌面上。

　　楚秋抿了抿唇：「大力哥？」

　　「怎麼了？」張大力話還沒說完，祁天瑞就噼裡啪啦在自己手機上打了幾個字，放在了張大力面前。

　　叫他小秋！！！！

　　張大力：「……小秋？」

　　楚秋愣了愣，隔上了幾秒才應了一聲，心裡的焦躁隨著這稱呼減少了許多。

　　「大力哥，合同……」楚秋說到這裡頓了頓，有點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詢問下去。

　　他極少這樣主動的向別人詢問或者是要求什麼，內斂過頭的性格讓他寧願在不知所措的時候求助於百度搜索，也不願意麻煩別人。

　　張大力看了一眼祁天瑞手機上已經換掉了的字，說道：「你別擔心，我這邊動作會很快的，已經在給你物色合適的角色了，等和天使娛樂那邊談成了，有的是工作等你。」

　　說完，他寬慰道：「這兩天的事不會影響到你什麼的。」

　　楚秋又是一愣，還是先道了聲謝，然後才問道：「這兩天的事？」

　　張大力抬頭瞅著祁天瑞，祁天瑞一臉「我就說吧」的表情。

　　「就是……」張大力正準備給楚秋說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道清麗的女聲。

　　那女聲喊：「小秋。」

　　祁天瑞和張大力都是一懵。

　　楚秋那邊的環境很是安靜，他們還以為楚秋是在家裡或者是什麼沒人的小角落裡。

　　這個女聲是怎麼來的？

　　聽起來很年輕，還喊得那麼親密？

　　楚秋對打了一瓶熱水回來的姐姐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招呼。

　　這正是那個接到電話就毫不猶豫的從外地跑過來陪床照顧楚姨的姐姐。

　　這個姐姐名叫楚夏，是先楚秋三天被送去福利院的，所以次於最先送來的春，得了個夏的名字。

　　祁天瑞在那邊無比雞裂的戳著手機。

　　問他在哪！！！！

　　就算祁天瑞不說，張大力也是要問的，明星戀愛可是大問題。

　　「小秋，你現在在哪？」

　　楚秋抿了抿唇：「B市一醫院。」

　　張大力問：「你病了？」

　　「不是。」

　　楚秋聲音不大，有些低啞，還帶著些鼻音。

　　「是你家誰病了？」張大力問。

　　祁天瑞嘖了一聲，手機打字告訴張大力，楚秋是孤兒。

　　張大力驚訝的瞪大了眼。

　　楚秋沉默了一小會兒，答道：「是我姨。」

　　祁天瑞一聽，「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祁天瑞：窮得只剩錢的我感覺我的手中正掌握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