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祁天瑞暗搓搓的幹完了壞事，準備今晚上去張大力家裡蹭一頓飯。

　　他跟張大力說了一聲，躺在張大力辦公室沙發上，握著手機，熟練無比的按下了前四位數字，看到跳躍而出的楚秋的電話號碼，手指停在了撥通的按鍵上，猶疑不定。

　　祁天瑞深知自己在感情這件事上有多慫，上一次他一慫就慫了整整六年，最終鼓起勇氣去告白，卻被楚秋一句「祁先生」給打懵逼了。

　　祁天瑞覺得自己這一次應該有所改變才對。

　　祁先生定定的看著屏幕上的號碼，滿臉糾結的進行了一系列心理建設之後，心一橫，按下了綠色的撥通按鈕。

　　撥出去之後，祁天瑞就覺得不妥，因為看時間，楚秋大概是在參加課程，不可能接到他的電話。

　　祁天瑞看著已經響起了撥通提示音的手機，手指懸在掛斷的紅色按鍵上，猶豫了半晌，就如同他撥通的時候一樣，看著這個紅色的圓形，怎麼也按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卻沒有人接通。

　　祁天瑞覺得自己簡直喪死了。

　　祁天瑞蔫噠噠的從沙發上爬起來，失望的看著依舊沒有被接通的電話，嘆了口氣，手指滑向掛斷的按鍵，準備結束這一次掙扎。

　　在他掛斷之前一秒，手機上的振鈴突然變成了計時。

　　祁天瑞耳邊一陣嗡鳴，他瞪大了眼看著計時從00:00變成了00:03，聽到沒有開免提的手機聽筒裡傳來了一聲清晰的「你好」。

　　這聲音他聽了千萬遍。

　　祁天瑞從愣神之中驚醒，忙不迭的站起身，捧著手機跟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急吼吼的衝到張大力身邊，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手機放在了桌面上。

　　十幾秒過去了，電話那邊依舊沒有人聲傳出，楚秋有點茫然，但也沒敢掛電話。

　　這個電話號碼，楚秋是認識的。

　　要說他背得最熟的電話號碼是哪幾個，最先是楚姨的，楚姨走了之後，就是張大力的。

　　而張大力總是叮囑他記好祁天瑞的電話號碼，要有什麼事他沒空的話，可以找祁天瑞幫忙。

　　雖然上一次楚秋從來沒有遇到過需要找祁天瑞求助的情況，但還是很聽話的把祁天瑞的電話號碼給背熟了。

　　楚秋站在放射科室外邊的走廊上，安靜的等著電話那邊的動靜。

　　他不清楚為什麼祁天瑞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看到號碼的時候他愣神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有好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楚秋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能夠趁早跟風皇那邊搭上線，對他來說是好事。

　　也許上天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就是想要補償他的這些遺憾呢。

　　楚秋樂觀的想著，將心中因為電話那邊的安靜而導致的小小的不安壓了下來。

　　大醫院就算是工作日也是人來人往的。

　　楚秋站在科室外邊的走廊上靠著牆，低下頭儘量避免他人的直視，也依舊吸引了不少視線。

　　長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都容易變成人群的焦點，何況放射科外還有不少人排隊等著做檢查。

　　生病的時候看看漂亮的小哥哥，彷彿病痛也會減輕一些。

　　楚秋不自在的抬眼看了看探頭探腦往他這邊看的人群，又不願意走遠了，擔心楚姨做完檢查之後找不到他，便乾脆轉過了身，背對著排隊的人群。

　　張大力挑著眉看著祁天瑞冷笑。

　　祁天瑞坐在他旁邊，雙手合十，做出了「大佬求求你」的表情。

　　張大力看了一眼手機界面上顯示的名字，又是一聲冷笑。

　　祁天瑞再一次拜了拜張大力，然後在對方拿起手機準備開口的時候，把手機拿回來，放在桌面上，按了免提。

　　張大力：「……」

　　祁天瑞笑著看他，用標準的面對公眾的微笑。

　　張大力深吸口氣，對著電話和顏悅色：「是楚秋吧？」

　　電話那頭的青年一愣，驚愕的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電話號碼，又重新將手機放回耳邊，低低的應了聲是。

　　張大力在祁天瑞擠眉弄眼的示意下說道：「我是風皇娛樂的張大力。」

　　楚秋訥訥的張了張嘴，看著醫院慘白的走廊，張了張嘴：「大……」

　　他話剛起了個頭就及時的止住，改口道：「張先生。」

　　楚秋的聲音很小，柔和溫暖的很好聽。

　　他曾經被人評價過，說他這樣幹淨的嗓音不去唱歌是一種資源浪費。

　　但出於某個眾所周知的原因，楚秋只偶爾會錄幾首歌，並沒有真正涉足歌手圈的意思。

　　畢竟誰都不想發生那種伴奏都放了一半了，歌手拿著麥克風在舞台上緊張得半個字都憋不出來的演唱事故。

　　張大力對楚秋的聲音條件很是滿意。

　　「我昨天去影視城，看到你拍戲了。」

　　楚秋微微睜大了眼：「……哎？」

　　「你很不錯，我……風皇娛樂很欣賞你。」張大力頓了頓，看了一眼目光灼灼的注視著手機的祁天瑞，說道，「是這樣的，風皇娛樂想要跟你合作，想要詢問一下你有沒有這方面的意向？」

　　楚秋回頭看了一眼放射科的牌牌，想到接下來可能接踵而至的金錢黑洞，毫不猶豫的答道：「有的，張先生。」

　　張大力有些驚訝，祁天瑞卻並不。

　　楚秋是性格內向靦腆，不是傻。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天使娛樂於他而言就像火坑一樣，上一次風皇娛樂提出邀請的時候，楚秋也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楚秋再遲鈍，也知道總是想要他去陪酒、不去就剋扣資源的天使娛樂不是什麼好地方。

　　張大力看著祁天瑞一副胸有成竹運籌帷幄的樣子，將臉上的驚訝收斂了，問道：「你明天在影視城有戲份的吧？戲份結束之後能不能出來吃個飯，當面聊一聊？」

　　「可以。」楚秋對於張大力很是信任，幾乎沒有任何懷疑和糾結。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戲份安排，答道：「明天下午。」

　　「那行，就明天一起吃個晚飯。」張大力很喜歡楚秋這爽利的作風，說完就十分乾脆的掛了電話。

　　他剛掛掉電話，轉頭就沖祁天瑞嘲諷：「看不出來啊祁天瑞，你居然慫成這樣？」

　　撐著臉安靜的聽完了楚秋和張大力電話的祁天瑞無法反駁，他默默地拿回手機，把之前保存的楚秋的街拍設置成了屏保，心滿意足的在屏保上划來划去。

　　張大力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

　　「你這麼喜歡他？」

　　祁天瑞抬眼：「嗯哼。」

　　「我之前對這小孩一點印象都沒有啊。」張大力仔細回憶了一下，依舊沒能從記憶裡刨除關於楚秋的痕跡，他乾脆就問祁天瑞，「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祁天瑞看著手機上楚秋的照片，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答道：「上輩子。」

　　張大力心說祁天瑞這是哪學的肉麻套路。

　　他拍了拍祁天瑞的椅子扶手，正準備繼續深入關懷一下他發小的感情生活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張大力遺憾的收回視線，正了正坐姿：「請進！」

　　推門而入的是苦著一張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疲憊和崩潰的公關經理。

　　他看到祁天瑞也在張大力這裡的時候，面部表情猙獰了一瞬。

　　現在風皇娛樂上下最招公關部恨的，就是各種新聞纏身，導致他們部門加班加點累斷腿的祁天瑞了。

　　而祁天瑞身為風皇娛樂的前任太子爺，現任萬歲爺，公關部就算再恨，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吞。

　　公關經理本來是來找張大力商量事情的，在看到祁天瑞之後，終於沒能繃住內心雞裂的波動。

　　「祖宗！」公關經理崩潰的沖祁天瑞喊了一聲，「這種時候，您那微博能不能別瞎動了！」

　　張大力一聽就明白，祁天瑞十有八九是又偷偷摸摸搞了什麼事情。

　　他用力一拍桌子，用他那張板起來能嚇哭一條街的小朋友的臉，一腳踹在祁天瑞椅子下邊的滾輪上，怒目圓睜：「你又幹什麼了？！」

　　祁天瑞連人帶椅子被哧溜一下踹出去老遠。

　　風皇萬歲爺從手機上挪開了視線，看了看他的發小，又看了看公關經理，擺了擺手：「不就是點了個贊嗎？」

　　他語重心長：「刷微博，點贊，多正常的事？值得這麼吱哇亂叫的？」

　　公關經理一口血梗在喉嚨口，分分鐘就能嗞祁天瑞一臉。

　　你怎麼不看看你宣佈息影的那條微博下面的動靜！

　　粉絲都要萬人血書求你復出了！

　　你特麼還美滋滋的給一個路人街拍點贊！

　　你是缺心眼還是腦子進水啊！

　　你晃一晃腦子是不是都能聽到海浪聲啊！

　　以上這些話，公關經理一句都不敢說出來。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商量出解決矛盾的方法。

　　最終他平和了一下心情，理智的問道：「您是認識街拍裡那個人，還是認識發街拍的那個？」

　　祁天瑞非常大方的承認道：「照片裡的人。」

　　公關經理又問：「咱公司的新人？」

　　祁天瑞覺得這經理簡直上趟極了。

　　他十分自信的說道：「是再過不久就要跳槽過來的。」

　　公關經理點了點頭，知道了是相關的人之後，就知道怎麼處理這個人的事情比較合適了。

　　公關部的人最近精神緊繃得厲害，繼續問了幾個關鍵的問題判斷了一下情況之後，公關經理轉頭就走，一點都不想跟頂頭上司多呆上幾秒。

　　張大力還在瞪著祁天瑞，他說：「祁天瑞你就不擔心楚秋被天使娛樂的找麻煩？」

　　「不擔心啊，你是不是對我的小秋秋有誤解？」

　　祁天瑞伸著兩條大長腿，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他是害羞，但這裡聰明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