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為一個明星，慫成這樣的，楚秋是張大力所見過的第一個。
明星這份工作，畢竟還是展露於人前拋頭露面，並且需要一定的口才的。
外向大方口才好的人，總是會比那些不善言辭或者沒眼色的人更受歡迎，也能夠得到更多的資源。
不過也並不妨礙，張大力想，楚秋還年輕，才剛滿二十二，畢業也才一年不到的時間，以後可以慢慢培養。
張大力猜測說不定正是因為唸書唸得太早，所以才導致楚秋這麼內向害羞。
張大力看著蹲在角落裡的楚秋，抬步就想走過去。
結果剛邁出一步，張大力就被拽住了。
「張大力！你真是我親哥！你之前說好在門口看看我才把工作證借你的！」攔著長大力的是個中年男人，「你要進去被發現了，我要受處罰的。」
張大力認識他挺久了，這人在B市影視城裡工作快十年了，從群演做成了影視城的維護人員，抱著明星夢而來，結果在現實碰了一鼻子灰。
「我忘了。」張大力拍拍腦門，乾脆的轉身出了大棚，把工作證還給了他，「多謝了啊。」
「不謝，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男人接過工作證，掛回脖子上，「你要真想感謝我，透露點什麼消息唄，我賣給狗仔還能賺點外快。」
「去去去，想什麼呢？」張大力嘖了一聲，跟著男人一起蹲在了大棚外邊，看著一波一波路過的遊客探頭探腦的往實際上什麼都看不到的大棚裡看。
「跟你打聽個事。」張大力從褲兜裡拿出一盒煙。
「這裡規定不能抽煙的啊。」男人提醒道。
「哦對。」張大力把掏出來的打火機塞回了褲兜裡，但還是遞了支煙給男人，問道，「你對這個劇組裡的明星瞭解多少啊？」
男人也接過煙，塞進襯衣口袋裡，聞言一愣：「你說的誰？」
「這個你就別問了啊，都說說。」張大力說。
「大哥，這裡是B市，還是B市的影視城，隨便扔塊磚都能砸到兩三個明星，我要都知道，我早八百年不在這兒幹了。」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大棚裡頭，說道：「這劇組今天第一天用這個棚，我上哪兒瞭解去。」
「真沒用。」張大力嫌棄道。
「沒用你還找我借工作證！」
張大力嘆口氣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那架勢，活像個準備去火拚的黑社會老大。
黑社會老大一擺手，說道：「行了行了，我先回去了。」
男人應了一聲，也沒起身送人，就眼瞅著張大力腳步飛快的離開了影視城。
最近祁天瑞剛拿到影帝就宣佈息影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祁天瑞和他的經紀人張大力兩個人倒是扔鍋扔得乾脆利落，就苦了風皇公關部的那幫人，連著幾天加班加點連軸轉。
張大力經常跟祁天瑞一起露面，身份還是有些敏感，不宜在公眾場合多做逗留。
被粉絲認出來還好，被媒體記者認出來，那簡直就是慘案。
從影視城裡出來的張大力，坐在車裡翻了好一會兒通訊錄，最終撥出了一個電話。
娛樂圈裡向來是鐵打的幕後流水的明星，幕後的那些人工資收入雖然不如明星來得多，但貴在比走在表面上的明星要來得穩定，所以在就職之後，輕易辭職的也還是少，來來回回那麼些人，也就是跳槽和挖角而已。
張大力電話簿裡的聯繫人多得很，找到一兩個以前共事，如今在天使娛樂供職的人並不難。
張大力準備請老朋友吃頓便飯，順便打聽一點小情報，之前問天使娛樂人事部要的資料太官方片面，還是私底下跟老朋友聊聊來得靠譜一點。
楚秋一個人縮在角落裡，一直呆到了吃午飯的時候，終於是被人發現了。
發現他的，是統計人數準備去訂盒飯的場務。
拍了一上午，導演氣得夠嗆，簡直想把幾個主演的腦殼擰下來，讓給他們去洗一洗腦子裡的漿糊再來拍戲。
導演給自己報了一份盒飯，放下手裡的擴音器，一轉頭就看到了被場務從角落裡挖出來，正猶豫著要不要報餐的楚秋。
導演一愣，懶得從椅子上起來，拎起擴音喇叭就問：「楚秋，你戲份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剛準備報餐的楚秋兩眼一亮，轉頭看向出聲的導演，靦腆的笑了笑，等著導演發話讓他離開。
然而現實比較殘酷，導演並沒有GET到楚秋發射的意念電波。
他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兩眼亮晶晶的，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有點可愛。
「你是想留下來學習？」導演自動自發的給楚秋找好了理由，對於這個一上午唯一一個拍得很順的演員還是挺有好感。
尤其是楚秋結束拍攝之後還願意留下來觀摩學習，一看就特別認真用心。
這樣的年輕人如今已經很少了，簡直屈指可數。
現在的明星，有點熱度的忙著趕通告維持人氣，剛起步的更是到處躥得腳不著地，可勁兒的刷著存在感。
乍一見到楚秋這樣勤懇的，導演有點高興，他向楚秋招了招手：「來，要學習的話離那麼遠怎麼看得到，直接來這裡看。」
楚秋：「……」
不！我不是！我沒有！
導演對站在角落裡，因為被劇組群眾注視而感到有些窘迫的楚秋，露出了一個長輩般的慈愛笑容。
而站在楚秋身邊的場務已經迅速的記上了他的餐。
場務很忙的，沒有多少時間讓楚秋磨嘰。
楚秋懵逼了好一會兒，最終只得拉著小板凳，抱著劇本坐在了導演旁邊。
跟著劇組跑的時候，統一訂的盒飯味道並不怎麼樣，每次只能吃盒飯的時候，楚秋心裡都十分懷念張大力媳婦兒柳姐給他煲的粥和雞湯。
張大力是楚秋在風皇娛樂的經紀人，在帶楚秋期間，張大力沒有接手其他人。
在楚秋之前，他帶的是風皇娛樂現老闆、前藝人祁天瑞，那個時期張大力手底下也沒有其他人。
後來祁天瑞宣佈息影，張大力不想給他發小以外的人當經紀人，就跑去宣傳部幹了一段時間。
直到楚秋被挖去風皇，在宣傳部裡當鹹魚的張大力，才被祁天瑞重新刨了出來，抖抖鹽就直接塞給了楚秋。
這些事情，是從前別人閒聊的時候，順口告訴楚秋的。
楚秋覺得自己運氣真的很好，能夠遇到一直護著他的經紀人……和祁天瑞。
楚秋被祁天瑞表白的時候，的確是沒有回過神來，沒有明白祁天瑞為什麼喜歡他。
在楚秋看來，他和祁天瑞之間是沒有什麼交集的，雖然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大多都跟祁天瑞關係匪淺，但楚秋是真的沒有聯想到祁天瑞本人身上去。
那可是祁天瑞啊，在楚秋懵懵懂懂的被張大力引領著正式邁入圈裡的時候，祁天瑞都已經成為都市傳說級的人物了。
傳說級的人物跟他一個小透明會有什麼關係？老闆和員工的關係嗎？
楚秋對祁天瑞的印象雖然深，但實際交往並不多。
他們只停留在公司有什麼活動的時候會遠遠的見上一面，目光交匯之後禮貌點頭的程度。偶爾私下碰上的時候，祁天瑞會衝他笑笑，然後給他一顆大白兔奶糖。
但現在楚秋慢慢反應過來了。
脫離了原來的身份，重新審視一下話，多少能夠明白一些什麼。
楚秋大概清楚了自己進入風皇娛樂之後，為什麼會得到幾乎是反常的資源傾斜。
因為祁天瑞喜歡他，因為祁天瑞在捧他，而恰巧楚秋並不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在資源充足的情況下，因為粉絲的喜愛而難得燃起了熱情的楚秋，花費了六年，奪得了那一尊榮譽的獎盃。
現在楚秋回想一下，為什麼別人在他面前提到祁天瑞的時候語氣總是有點小微妙，大概就是因為他們都知道祁天瑞的心思。
全世界都以為我跟老闆在一起了。
然而我還真情實感的把老闆當成了移動糖袋。
楚秋摸了摸手裡的劇本，小小的嘆了口氣。
祁天瑞睡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他從自己休息室的床上翻身起來，整了整身上衣服，絲毫不介意衣服面料上被壓出來的褶皺，粗略的洗漱了一下，直接就下樓去找張大力。
張大力吃完午飯就回了公司，忙碌了一下午，正準備去食堂吃晚飯，迎面就撞上了準備敲門的祁天瑞。
祁天瑞一見他，開口就問：「怎麼樣？人給我帶回來沒？」
「人我看了，挺不錯的，但是你想現在就給你帶回來，你當是開飛機啊？」張大力翻了個白眼，「吃飯去，邊吃邊說。」
祁天瑞有點不高興，但還是轉身往食堂走。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這飛機能開為什麼不開啊，趕緊開啊。」
張大力懶得回答他這種問題。
兩人到了食堂點了菜坐下之後，張大力才開口道：「我今天中午去找老劉吃了頓午飯，問了問情況。」
「老劉？」祁天瑞認真思考了一下，「哦，跳槽去天使娛樂的那個演技課老師？」
「嗯。」張大力點了點頭。
祁天瑞問：「人說什麼了？」
張大力答：「他誇了一下楚秋。」
實際上老劉的原話是這樣的。
「最近的確有個小朋友不錯，叫楚秋，不是科班出身，但是特別沉得下心，肯下功夫，天賦也不錯。你們要挖人可以考慮他，他在這邊公司裡境遇不咋地，天使娛樂的尿性你也知道的。」
不過張大力看祁天瑞對楚秋重視得很，自然不會提到這個事情。
他覺得要真說了，祁天瑞肯定得炸。
祁天瑞對於楚秋在天使娛樂早期的情況的確不清楚，他只知道當初風皇去挖人的時候，帶楚秋的那個經紀人對楚秋實在是稱不上好，就算戴上十釐米厚的濾鏡，也沒法跟好字沾上邊。
那個時候，楚秋好不容易有了點熱度，天使那邊一見風皇鐵了心要挖人，可是狠狠的抬了一筆價。
祁天瑞雖然不知道具體，卻還是知道楚秋在天使娛樂肯定過得不好。
所以他現在就想盡快把人挖過來，放在自己的地盤裡護著。
祁天瑞有點兒著急：「我跟你說，你現在去挖他，一挖一個准，而且天使那邊說不定都懶得抬價的。」
張大力覺得祁天瑞是不是魔怔了。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人家會願意來風皇？」
「為什麼不願意？風皇有資源有人脈，有錢。」
祁天瑞食指指節曲起，敲了敲桌面：「還有我能罩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楚秋：……放我回家quq
祁天瑞：激動的搓搓手.jpg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