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挑了學堂放假的時間。
婁鬱隨便找借口又上了雲躍峰,仔細配完他的藥,站在浴桶前守著他。
紀瀾見他一路皺著眉,笑道:“是我泡又不是你泡。”
婁鬱垂眼看著他漸漸失血的臉色,磨了一下牙:“省點力氣寶貝兒,記著以後什麽都聽我的。”
紀瀾:“……”
就有一點後悔,看來指望這不要臉的師父忘了是不可能的了。
他感覺細密的疼蔓延上來,見他師父的臉色依舊不好,轉移了一下話題:“我上次昏迷,你都跟我說了什麽?”
婁鬱道:“說了很多。”
當時他精分出無數的人格和他聊天,有些喊他兩聲就作罷了,有些徑自說起最近遇見的趣事,有些則幸災樂禍,表示他要是死了,魔界封印可就開了。
那個時候他只是覺得這小孩死了有點可惜,並沒有其他的感想。可這次他整顆心都揪著,隻恨不得能替對方泡。
他有些後悔松口,再次磨牙:“就沒見過比你更狠的。”
紀瀾輕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婁鬱道:“疼嗎?”
紀瀾道:“還好。”
婁鬱挑眉:“嗯?”
紀瀾道:“真的。”
這是句實話。
他上次身子弱,不那麽能扛,感受得便比較深刻。
這次小崽子的身體素質比他強很多,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疼,何況他先前多疼的都受過,這次沒那麽難熬。
婁鬱一直繃著神經,看著浴桶裡開始往外滲暗色的血,又煎熬地等了一會兒,便趕緊把人撈出來放在了一旁的床上。
紀瀾正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低低道:“師父……”
婁鬱給他蓋上被子,被這聲帶著依戀的“師父”喊得心一軟,不禁歎了口氣,暗道上輩子欠他的,溫聲安撫:“我在,睡吧。”
紀瀾“嗯”了聲,放心地睡了過去。
他睡醒的時候,雲躍峰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婁鬱推開窗戶讓他賞雪,無奈道:“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等下雪天就過來陪你喝酒的。”
九霜真人陪過他很多次,但本體還沒陪過。
結果沒想到這麽巧,他洗完靈根又遇見了下雪。
紀瀾笑道:“現在也能喝。”
婁鬱道:“別作死。”
師徒二人最終泡了壺熱茶,就著雪景喝茶聊天。
魔主這次在雲躍峰上待了一天一夜,引起了各種猜測。
廖掌門又想跑去看戲了,被九霜真人直接打發了。溫豐嵐也去了一趟,發現是洗靈根,便又回去了。學堂的人則都在猜測興許是為了紀瀾去留的事在談判,那小子終於要被轟下山了。
唯有清醒的生活老師洋洋灑灑地寫下記錄:12日,中雪,會長上去就沒再下來,這下雪的天氣往地上一跪,淒慘又堅強,搞不好真人一看就心軟了,會長好會!
萬眾矚目的婁鬱待到了第二天早晨,見瑞白確實沒有先前那麽虛弱,這才放心地離開。
紀瀾在九霜真人的陪伴下又休息了一天一夜,轉天如常地去了學堂。
眾人見他的臉色有些白,頓時燃起八卦之魂。
甄林虛情假意地湊過來:“看你臉色不太好,怎麽了?”
紀瀾道:“沒睡好。”
甄林道:“都是修士,沒睡好還能變成這樣?”
紀瀾沉默。
甄林內心歡欣雀躍,面上更加擔憂:“到底怎麽了?”
紀瀾憋了那麽多天總算又能玩了,糾結一下道:“紀前輩不是回來了嗎,所以我老師這次來便是和真人商量我的去留。”
果然啊!
甄林和旁聽群眾的呼吸一緊,小心道:“然後?”
紀瀾再次沉默。
眾人急忙各種安撫,表示無論怎麽樣他們都是同窗,都會陪著他的。
紀瀾幽幽歎氣:“然後我老師本是想讓我回來的,畢竟同齡人多,但真人沒同意,說養了一段日子養出了感情,讓我繼續住著,你們說……我之後不會走不了了吧?”
甄林:“……”
其余學子:“……”
媽的!
紀瀾假裝沒看見他們一瞬間的神色變化,繼續歎氣:“我還想回家呢,他要是一直不放人,我可怎麽辦啊?你們說紀前輩醒了之後會不會好一點?”
甄林僵笑地回了句“是”,扔下他就坐了回去。
這“不放人”的言論流傳了一陣,讓紀瀾著實又火了一把。
不過很快人們都知道了他臉色不好的原因——小崽子的靈根被洗成了中等資質,這對紀瀾來說已經夠用了。於是半月之後,在紀泓和左衛先後出小世界晉升築基,紀瀾也成功升到了煉氣六層。
眾人看著他這個晉升速度,一些起疑的老師便探了探他的資質,得知是洗過靈根。
消息迅速傳遍小世界,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靈根可不是隨便能洗的,當年紀瑞白洗成了絕佳的天靈根,導致一些人跟風洗,結果全廢了。
目前成功的除了一個紀瑞白,這還是第二個人,全出自九霜真人之手。他當年放話說洗靈根九死一生,輕易不會再給別人洗,如今終於肯破例了。
更重要的是,他也終於肯往山裡收人了。
不管是和“紀瀾”同名還是另有原因,總之只要肯收人,他們便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