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白,正道是都走了,可還留了一群人類魔修呢,他們什麽秉性你都清楚。我知道你不想這種時候再增加一群殺人放火的魔族,但不是所有的魔族都願意打打殺殺,”他說道,“你聽我說,魔族這邊我解決,魔修那邊我也想辦法遏製,你把封印打開,我保證不會讓人間生靈塗炭。”
紀瀾輕輕笑了一聲,下意識想點評一句“真動人”。
但他那時的意識已經模糊,最後的記憶就是暗下去的視線和一聲急過一聲的“瑞白”,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一晃三千多年,婁鬱成了修真協會的會長。
協會由他一手建立,成員由他一手栽培,後又建立四大修真學院培養新生力量,一片欣欣向榮之景,確實沒騙人。
他敲下回復:【老祖還沒醒,我會轉達的。】
會長:【嗯。】
會長:【[圖片]告訴他楊景善的蠢貨已經安頓好了。】
紀瀾:“……”
你怎麽知道這傻玩意是楊景善養的?
他差點就打字問了,最終控制住自己回了個“好噠”的表情包。
婁鬱看一眼回復,按滅了手機。
宣霆一直在等他,追著他到了協會的靈獸園,想知道他出了什麽毛病。
婁鬱道:“那是瑞白。”
宣霆道:“——啥?”
婁鬱沒有隱瞞,把事情說了一遍。
宣霆:“……”
他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感覺整個人有點虛。
他當年可是親自體驗了紀瀾的狠勁,並親眼見證過婁鬱的瘋狂,簡直心有余悸。如今這兩個人又對上了,他問道:“那……你們什麽情況了?他知道你的全部身份了?”
婁鬱道:“還沒有。”
他見蠢貨把大腦袋湊過來,摸了把它的毛,愉悅道,“他早晚會知道的。”
宣霆道:“不怕他跟你翻臉?”
婁鬱道:“不怕。”
當年他顧慮諸多,一直沒攤開說清。
後來雖然看出瑞白想留下,卻不知竟是想和封印同歸於盡。當時那個情形再挑明,他怕瑞白會更決然,便忍下了,現在沒有封印也就沒關系了。
只要人還在,瑞白想怎麽鬧都行,鬧成什麽樣他都接著。
他說道:“原本就是我瞞著他,他生氣是應該的,總有辦法讓他消氣。”
宣霆看著他眼中的佔有欲,不禁沉默。
婁鬱這些年清心寡欲,所有的情緒大概都給了一個紀瑞白。
他突然道:“如果當年老尊主沒把你的神魂分出去讓你混入正道,會不會……”
婁鬱打斷道:“那我大概也會動心。”
宣霆卡住。
婁鬱想象那個可能,說道:“有沒有我,紀子坤都會逆天奪運。”
宣霆忍不住接話:“但沒你及時察覺,他興許能成事。”
婁鬱笑了:“你太小看瑞白了。”
他架住蠢貨想撥弄他的爪子,決定離這二貨遠點,說道,“瑞白比任何人都想看紀子坤倒霉,沒有我,他會想辦法把消息傳出去。正道不是吃素的,紀子坤依然會失敗,然後懷恨在心把封印綁在瑞白的身上,我還是能接觸到他。”
只是這一次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收徒了。
婁鬱回想當年的畫面,有些走神。
他父親大限將至,死前身祭封印,趁機將他的一縷神魂分出去,附在了正道不起眼的弟子身上。
他從一個默默無名的普通弟子慢慢變成了風光無限的正道第一人,有了實力和地位,也……有了是非。
他知道撕開封印會血流成河,也知道靈氣即將枯竭、正道想跑,一直左右遲疑著。就是那個時候,魔界封印突然被綁在了一個少年的身上。
那是他回玄陽宗後第一次見瑞白。
當時幾個親傳弟子被瑞白狠狠整了一頓,他去的時候,入耳便是一聲愉悅的輕笑。
“是我乾的沒錯,不過你們可悠著點,我今天格外不舒服,萬一不小心咽氣,導致魔界封印破碎,你們幾個可就遺臭萬年了。”
他抬眼看過去。
玄陽宗親傳弟子的衣服是白底紅紋的樣式,那一圈白裡站著一個黑衣的少年,一張臉蒼白卻奪目,與這裡格格不入。
和他一樣。
少年很快發現他,挑眉看了過來。
他緩步上前看著對方,決定親自盯著這對他事關重要的封印,淡淡問:“可願拜我為師?”
周遭一片喧嘩,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少年在各色不明的注視下又是一笑,滿臉都是想逼瘋正道第一人的興趣,答得痛快又隨意:“好啊。”
他們兩個一個收得不懷好意一個拜得不懷好意,自此開始了塑料師徒情。
一晃那麽多年,他賠上了一顆心,紀瀾對他也有了師徒情分,不再那麽無所謂了。
婁鬱輕聲道:“幸虧沒有如果。”
那些年若沒他在外面護著,瑞白怕是會過得更艱難。
如今人終於醒了,再糟糕的開場也比當年的塑料情強多了,他們總能把話說開。
瑞白不是個回避的性子,聽了今天的事,肯定按捺不住多久。
婁鬱想到這裡便轉身回辦公室,決定抓緊時間工作,免得到時候捉襟見肘。
宣霆道:“又幹什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