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薛亦森拎著早餐往教室走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幾個男生，居然主動跟他打招呼：「你是薛醫生吧？」

　最近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 學校裡有一個做直播的小網紅， 一傳十十傳百， 漸漸就傳開了。有的學生因為好奇，也會跑去看他做的直播，覺得他遊戲玩得不錯，還有男生特意來他的班級， 跟他聊遊戲心得的。

　他這個人也算是健談，因為遊戲， 還交了幾個朋友， 平時見面還會十分親切地打招呼。

　「嗯， 是啊。」他回答。

　「週末一起開黑啊？我們請你去網咖，包中午飯。」

　薛亦森笑了笑，還是拒絕了：「期末了， 我得複習， 最近都不準備開直播了。」

　「也是……你是好學生，你沒跟直播網簽約？」

　「沒簽，畢竟是學生，時間不固定，而且我經常換遊戲玩，就是直播著玩的。」

　「等寒假了，帶我們幾個開黑啊，到時候怎麼聯繫？」

　薛亦森的雲聊賬號已經成了工作性質的，也不隱瞞，直接告訴他們了。幾個男生又跟薛亦森聊了一會遊戲，就散開了，他這才往班級走，進去就看到班級裡炸了鍋。

　他往裡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一群人圍著黑板前的那個花圈看，一起議論著。

　花圈是白菊湊成的，中間貼著個相片，相片是肖懿航，兩邊還貼著白色的紙條，一邊寫著：最美的花圈。

　另一邊寫著：送給最惡毒的人。

　他看著花圈揚了揚眉，也不奇怪為什麼這個花圈那麼貴了，看起來確實挺好看的，這花都是鮮花，都沒有枯萎的地方，這麼大個，幾乎擋了半個黑板，看起來特彆氣派。

　雖然蘇歡澤說他會解決這件事情，但是薛亦森氣不過，還是訂了這麼一個花圈來給肖懿航添堵。

　在他拿出手機，給花圈照相的功夫，肖懿航進了教室，圍觀的人一靜，下意識地退開，想要看看肖懿航的反應。

　肖懿航看到花圈先是一怔，隨後看向了薛亦森。這反應，完全驗證了薛亦森的想法，因為未來薛跟他講過心理學知識，肖懿航的這種反應很直接，他之前得罪過什麼人，現在被人報復了，自然第一時間，去看那個人。

　兩個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

　然後，就看到肖懿航笑了，不過那笑容絕對不是開心，而是氣急了的冷笑，隨後說了一句：「挺好看的。」就回了座位。

　薛亦森也沒多留，拎著早餐回了座位，悶頭吃飯。

　蘇歡澤進入教室晚，進來的時候看到花圈腳步一頓，很快就恢復了步子，到了自己的座位，手裡還拎著一個袋子，直接給了薛亦森，說：「充完電了。」

　他奇怪地接過來，就看到裡面放著一個盒子，打開盒子，發現裡面裝著的是一個淡藍色的暖手寶，是充電類型的，個頭不大，但是做工很精緻，握著很舒服。

　「謝了。」他也不矯情，直接收了。其實這種事情，扭扭捏捏，一個勁拒絕，才會讓對方失望，收了東西領了情，找機會還人情就是了。

　捧著暖手寶，看了會書，蘇歡澤才一邊吃著早餐，一邊低聲問：「不是說我來解決嗎？」

　「可是我心裡不舒服啊，讓我心裡難受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蘇歡澤嘆了一口氣，有種無可奈何，又問他：「這東西貴不貴？」

　「我還負擔得起。」

　「哦。」

　吳老師進入教室，看到這個花圈的一瞬間就驚呆了，好半天沒回過來神，先是看了看花圈，再看看肖懿航的表情，詢問了幾句確定是一場惡作劇，緊接著就怒了。

　雖然說肖懿航平時不招人喜歡，但是說到底，也是吳老師的學生，學生被人用這種方式戲弄，他自然不會姑息，站在講台上，怒吼了整個早自習的時間，也沒人承認是他們幹的。

　用吳老師的話說，這就是「性質十分惡劣」「這簡直是道德有問題」「年紀輕輕的，心太惡毒了」，最後話鋒一轉，問：「肖懿航你是不是又幹什麼缺德事招惹誰了？」

　等早自習下課，吳老師就叫了幾個學生把花圈抬走了，臨走的時候，親自把肖懿航的相片撕下來了。

　人出去了，蘇歡澤才一臉無奈地問薛亦森：「你不是不想給吳老師添麻煩嗎？」

　「你不覺得我們小吳同志生氣到跳腳的模樣很有意思嗎？」

　「不覺得。」

　「嘖……」蘇歡澤只覺得吳老師絮絮叨叨的很煩人。

　上課的時候，薛亦森依舊捧著暖手寶，時不時記筆記，但是他發現，自從開啟了讀心術這個功能，上課就太吵了。蘇歡澤絕對是一個話語很少，內心想法豐富的人。

　就在他聽講的時候，就聽到蘇歡澤的想法：「上次看到第幾章了？好像是二百章……這章看過了呢，再跳兩章？嗯……這裡。」

　緊接著，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聽著蘇歡澤的想法，總覺得耳熟：「這次林宿傑沒用新招式嗎？上次不是說要用新招對付孟晟嗎？」

　這兩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劇情也……這麼像他寫的小說呢。

　他一直知道蘇歡澤上課的時候喜歡看小說，卻從來沒關心過蘇歡澤看的究竟是什麼小說，今天聽到蘇歡澤的想法才突然發現……這貨居然看他寫的小說。估計蘇歡澤不知道小說的作者是他，不然真不知道蘇歡澤會是怎樣的心情。

　這就很尷尬了，直播的地方，蘇歡澤是他的大財主，結果小說這邊，蘇歡澤又是他的讀者？室友、同桌、財主、讀者，這個蘇歡澤真是無處不在。

　聽了一會，他就覺得沒意思了，立即屏蔽了蘇歡澤的想法，認真聽課。

　*

　午休的時候，蘇歡澤去了後操場的角落。

　這裡有一個地方是監控器的盲區，以至於這裡成了一個不錯的寶地，不少學生會跑到這裡來吸菸，水泥地面上還有很多煙燙過的痕跡。

　蘇歡澤到了沒一會，肖懿航就走了過來，看到蘇歡澤在吸菸，伸手跟他要了一根，也跟著點燃了。

　「想揍我一頓？」肖懿航都猜到了蘇歡澤突然找他來的目的了，直接了當地問。

　「嗯。」這一聲，蘇歡澤回答得很壓抑，他不願意相信這種事情是肖懿航做的，但是，肖懿航卻是直接承認了的態度，讓他心情有點壓抑。

　「為了那個窮逼？」肖懿航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蘇歡澤一直是冷淡的，這個時候卻蹙起眉頭來，抬起右手捏住了肖懿航的臉，用力一按，迫使肖懿航的腦袋撞到了身後的牆壁，發出「咚」的一聲。接著，低聲問：「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不覺得你做得過分嗎？」

　肖懿航一聽就樂了，一臉的無可奈何：「我說蘇歡澤，我什麼時候做得事情不過分了？你以前都沒說過，現在打算英雄救美了？我算什麼，配合你演壞人的嗎？」

　蘇歡澤熄滅了煙，丟到地面上用腳來回碾壓，只說了一句話：「我不喜歡你，也喜歡不上，無論你做了什麼。不過，你再做這些，只會讓我厭惡你。」

　這句話極具殺傷力，肖懿航徹底蔫了，手裡捏著煙，一直點燃著，一直也不吸，就這樣拿著，站在角落裡自顧自地冷笑，笑容越來越醜，差一點就要哭出來了。

　「你願意接近我，不僅僅是因為想幫助我，還因為我是你難得的同類，你或許也沒多喜歡我，只是圈子裡再找不到另一個同類了，機會難得？你去教訓那些人，不僅僅是為了幫我出氣，也是你內心憎恨著這些人吧？你放棄吧，你這樣我也很累，以後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轉班吧。」蘇歡澤說話的速度不緊不慢，卻說得很清楚。

　他什麼都看得清楚，只是不願意多說而已，如果肖懿航不傷害到他在意的人，他或許永遠都不會揭穿，也不會管，他懶得多管閒事。但是，肖懿航如果做得過分了，他也不會再留情面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朋友真的很少吧。

　在被公開是同性戀之後的這幾年裡，他的朋友少之又少，肖懿航是十分難得的一位。他們是朋友，他對朋友大度、寬容，甚至縱容，才會讓肖懿航越來越囂張。

　真的跟肖懿航說這些話，就證明友誼走到了盡頭，估計再難做朋友。

　本來就沒有朋友，還跟肖懿航斷了聯繫，在之後，蘇歡澤就只有薛亦森了。如果薛亦森願意答應他，那麼他會圓滿，如果薛亦森不願意接納他，他就會一無所有。

　在包爽跟他說過之後，他就冷落了肖懿航，其實早就做了選擇，老友跟暗戀的人，他選擇了薛亦森。現在兩者發生了矛盾，錯的是老友，那麼就只能老友出局。

　「如果我不轉班呢？如果我繼續針對那個窮逼呢，你會怎麼做？」

　「你想試試看嗎？」

　肖懿航盯著蘇歡澤看了半晌，終於垂下頭，沉默了好半天。

　蘇歡澤沒再說什麼，用拳頭在肖懿航的肩膀上錘了一下，手指裡不知什麼時候，捏了一根針，直接刺入到肖懿航的肩膀裡，因為這種細的東西，力度很難掌握，刺得不算深，卻也讓肖懿航悶哼了一聲。

　「疼嗎？」蘇歡澤問。

　肖懿航不吱聲。

　蘇歡澤丟下一句「好自為之」後就離開了。

　肖懿航哪裡敢惹蘇歡澤啊……

　蘇家當初在東北，是靠黑道起家的，到如今雖然金盆洗手了，卻還是有些江湖地位的，旁人都會給蘇家點面子，就算不因為蘇家的人脈，也因為如今蘇家確實混得不錯。不再沾涉黑的東西，只是為了更好的乾乾淨淨做生意。

　可是這種人家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少呢？至少蘇家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太平。

　肖家……得罪不起蘇家。

　從口袋裡取出手機，看著裡面的短信，再抬手去摸自己的後腦勺，摸到了些許血跡，他一陣苦笑。

　真的是……蘇家任何一個人，他都惹不起。

　「蘇歡澤，你可真是沒有腦子，我什麼時候做過背地裡的事情？認識這麼久，你都不瞭解我……不過你這麼對我，我還真不願意跟你說太多了呢……」

　自言自語間，竟然有點哽嚥了：「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