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曾經薛亦森也覺得，東北算是四季分明，不過最近幾年就突然發現， 這東北幾乎沒有春天跟秋天， 夏天過去， 下幾場雨， 一下子就冷了，過不了多少天，就直接過冬天了。

　原本他還穿著夏季校服，校服長褲也習慣挽起褲腿， 露出比女孩子還纖細白皙的小腿。現在整天穿著校服外套，依舊覺得有點冷， 寫一會作業， 就覺得手腳冰涼， 有點發僵。

　身邊的大個子還在睡覺，他就伸手將蘇歡澤的手拽過來，用自己的左手拉著他的手， 兩個人的手握著， 他就覺得暖意一點點融入他的身體，他也漸漸覺得好多了。不再寫東西的時候，他就兩隻手都握著蘇歡澤的手，完全把人家的手當成了暖寶寶用。

　這個時候前座的男生傳過來一本雜誌，他原本沒在意，結果一看，居然有自己的相片，還湊過去多看了幾眼。

　柏遠洲說過，相片會拿去商用，沒想到是投稿給雜誌，做雜誌內頁的插圖。他大致掃了一眼雜誌，是那種文藝風格的短篇小說合集，裡面大多配著真人的寫真相片，他相片的位置還是在之前幾頁的彩頁上，沒有失真，還讓他也有了點文藝范。

　不過他注意到，這裡只標明文章的作者筆名，以及攝影師的名字，不會寫模特的名字。

　「我怎麼這麼帥呢？」他看完不由得感嘆了一句，前座的男生直翻白眼，數落了幾句，又把雜誌拿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最近他錄的那期節目，已經播放了，不少人科普了那個學霸男生的身份，又因為他帥，還在網上小小的紅了一把，微博粉絲再次狂漲。他這幾天完全沉浸在寫攻略裡，為的是幫包爽速成。

　下午政治課，這位老師的風格就是講一半的課，吹半節課的牛，薛亦森不愛聽他吹牛，打了一個哈欠，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覺得教室的窗戶透風，有點凍臉，就把同桌的大手拽了過來，搭在了他的臉上，美滋滋地睡了。

　政治老師吹在興頭上，叫了一波睡覺的學生，有學生舉報：「老師，薛亦森也在睡覺呢！」

　「讓他睡會吧，肯定是晚上學習學累了。」這些老師，最近對薛亦森都極為偏愛，外形好，性格也算開朗，雖然有點流裡流氣，像個痞子，但是學習好，還聰明，就很討老師喜歡。還有就是，薛亦森的身世在學校裡不算秘密，許多老師對他也有些同情，自然會多照顧一些。

　「那他同桌呢？」學生又問。

　政治老師看了一眼，這才說：「別叫了，別把薛亦森吵醒了。」

　學生們一片噓聲，政治老師也不理，繼續吹他的牛，說著國內大好前景，又說起了這幾年本市的發展，以及本校跟其他學校比有多麼多麼牛逼。

　結果一下課，吳老師就臉色陰沉地到了班級門口，看到薛亦森在睡覺，第一次發了脾氣：「薛亦森你最近牛了啊，上課都睡覺了。」

　薛亦森正睡得迷糊，一臉懵逼地被人推醒，然後看向吳老師。

　吳老師也看了他半晌，突然嘆了一口氣，隨後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他起身跺了跺腳，這才到了門口問：「怎麼了？」

　「學校裡的獎學金給你申請了，提到兩萬了，年底元旦晚會估計會給你發，你最近表現好點。」吳老師說道。

　「這是好事啊，校內沒有稅吧？」

　「這個沒有，不過……」吳老師說著，嘆了一口氣，一臉的為難。

　薛亦森也意識到了吳老師的態度有點不對勁，於是問：「怎麼了？有特殊要求？」

　「你爸來學校了，還有你後媽，在主任辦公室呢，你要不要去一趟？」

　薛亦森原本還樂呵呵的，想著獎學金的事，結果聽到這句話，臉色在一瞬間變了，幾乎是變得猙獰，音量都沒能控制好：「他們來幹什麼？！」

　「畢竟是你父母……」

　「我用得著他們？不會是來鬧事的吧？」

　「一會到主任辦公室你別激動，給主任留個好印象，老師們都是向著你的，我們會幫你解決，你還是來一趟吧。」吳老師說完，帶著薛亦森往主任辦公室走。

　薛亦森有點不願意，他甚至不想看到那兩個人，知道他們過來肯定沒什麼好事，心裡特別的厭惡，表情自然也不會好看。彆扭了一會，還是吳老師給他拽走的。

　班級裡的人原本在圍觀，卻不敢靠近，只是看到薛亦森的情緒變化，看到薛亦森被帶走，趕緊回班級驚恐的說：「薛亦森好像犯事了，被吳老師帶走了，我看薛亦森那樣，跟上次打架似的，好像還頂嘴了。」

　「不是吧，薛亦森脾氣多好啊！能出什麼事？」

　「是不是跟高二那個女生關係過密，被發現了？」

　「薛亦森真談戀愛了？」

　「說是還沒成，不過估計只要點破了，就直接交往了。」

　蘇歡澤原本還在睡覺，聽到他們大呼小叫的議論，不由得皺眉，隨後從書桌裡拿出了一個水杯，徑直出了教室。

　*

　薛亦森進入主任辦公室，就聽到了關鍵的字眼：錢。

　「兒子參加比賽得的錢，不就應該給老子？他得那些獎金有什麼用，萬一亂花錢了呢？不如給老子，老子給他存起來，給他蓋一間瓦房，以後結婚的時候住。你們這些做老師的，不能縱容孩子，錢放在那小兔崽子手裡，不一定花哪裡去了，他才多大，他能知道合理利用嗎？」

　一進入辦公室，就聽到了薛渣爹的言論，薛亦森差點氣得背過氣去，臉上也有了自嘲的笑，他就知道，這兩個人來學校，肯定不是想他了，原來是看到他在節目上得了獎金，過來要錢了。

　看到有人進來，薛渣爹跟後媽還看了薛亦森幾眼，因為太長時間沒見到，居然沒能一眼認出來他。這幾年薛亦森自己生活，對自己還挺好的，也有點臭美，所以皮膚很好，氣質也算得上不錯，跟村子裡出來的孩子不太一樣，當初就被吳老師誤會過是紈褲子弟。

　薛渣爹一看薛亦森這樣子，就知道他過得還不錯，心裡就不舒服了。想起自己小兒子長年不願意洗頭，後腦勺還兩個旋，頭髮鳥巢一樣，身材有些胖，臉上有斑還有痘痘，膚色也是暗黃的，一看就是個土小子，跟薛亦森簡直沒法比。

　外加在初中也總打架，學習也不好，差點被勸退過一次。大兒子沒怎麼帶過，居然還上電視得了獎。

　「小兔崽子你過來，我問你，上次比賽得的獎金你沒亂花吧？最好別讓我知道你亂花錢了，不然我打折你的腿！」薛渣爹也沒客氣，看到兒子來了，直接開始了訓斥。

　薛亦森面容平靜，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走進來跟其他老師問了一個好，隨後問主任：「主任，您找我有什麼事？」

　「哦……你的父母來看你了。」

　「父母？我父母雙亡啊，沒有父母，清明節到了嗎？」薛亦森嘲諷的問道。

　「你個小兔崽子，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還咒我死了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薛渣爹見薛亦森直接無視了他，還說自己父母雙亡，立即來了火氣，起身就要打人。

　後媽在這個時候攔住了，說著好聽的話：「孩他爸別生氣，這孩子不懂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跟他生這個氣幹什麼？」

　「上樑不正下樑歪，親媽是個婊子，也生不出什麼好種來！」薛渣爹還在罵，說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

　薛亦森聽著，額頭綻放出青筋來，拳頭也握得緊緊的，他確定，現在這個老傢伙不一定打得過他，如果真把他惹急了，他就直接揍到這老傢伙找不著北，躺著出去，大不了獎金全部給他付醫藥費，也不會讓他痛快了。

　吳老師看得出他的情緒，拉著薛亦森到了一邊，說：「你在一邊坐著就行，這些事老師幫你處理。」

　蘇歡澤推門進入的時候，剛好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吳老師看到蘇歡澤進來有些詫異，立即問：「你來這做什麼？」

　「我來接杯水，教室沒有熱水了。」說著，真的到主任辦公室接了一杯水，還是接的熱的，然後就坐在了辦公室的角落裡，一副你們繼續，我等水涼的架勢。

　主任認識蘇歡澤，也就沒管，吳老師的注意力在薛亦森父母這裡，也懶得理這個刺頭了，直接去跟薛渣爹談話了，沒再搭理他。

　薛亦森此時滿腔怒火，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只是忍著怒氣，不知會在什麼時候爆發。

　「兩位恐怕還不知道情況，我是薛亦森的班主任，我跟你們介紹一下。」吳老師說著，拉著一個椅子到了茶几對面，面對坐在沙發上的兩口子坐下，這才侃侃而談起來，「薛亦森呢，來我們學校屬於借讀生，不知道二位知道擇校費這回事嗎？他啊，開學的時候交學費就費勁，擇校費加上學費，有十一萬一的費用，到現在都沒交齊。」

　薛亦森是全校第一的成績考進來的，根本沒有擇校費這一說。不但沒有，還有獎學金，交的費用比一般的學生少兩三千元，年底還有幾千元的獎學金。又因為他這學期表現不錯，考試一直都是第一名，還為校爭光，所以獎學金漲到了兩萬元，年底就要發了。

　所以吳老師這麼說，純屬扯淡！忽悠薛渣爹以及後媽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