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手上事情太多,一時半會兒安排不過來,他便讓人將消息傳給了葉白汀,言明若他有空,可過去刑家看一看。
葉白汀接到消息,就發現不對勁,這個時間太敏感了,有私情,二十四年前……豈不就是三皇子出生的那一年?有私情,會私下約見,就有可能行事懷胎啊!
不是他多想,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而是故意人為了。
如果此二人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孩子,那這個孩子如今在哪裡,會對事件造成什麽不一樣的結果?
韓寧侯夫人單氏死在宮中,她身後代表的是太皇太后的勢力,她的死亡,是因為知道了什麽,還是因為不知道什麽?
申薑和仇疑青都在忙,這時間,隻他算得上稍微閑一點,便當仁不讓,帶著人去往刑家,準備問話本案重要相關人——當日皇宮賜宴,也在現場的,刑明達的妻子,佟氏。
案子查到現在,基本上所有相關人他都見過,問過話,因為這些人都在宮裡,唯有刑明達妻子佟氏,若宮中無傳召,就會在家裡,為夫守喪,閉門不出。
當時案發之後,申薑第一時間過來問過,但因為案發時間太短,錦衣衛掌握的線索還不充足,獲知到的信息有限,後來申薑也說要不要再問佟氏一次,他和仇疑青都覺得,手上事情太多,暫時忙不過來,不若多些信息後,有了具體的方向,再來,可能會獲知更多。
手上已有的問供卷宗,葉白汀看過,申薑證實了女官尹夢秋的說法,說這對夫妻關系並不親密,距離有些遠,佟氏知道丈夫在外拈花惹草,但好像並不介意,丈夫的死,她當時肯定是驚慌的,難過的,但之後好似並沒有很悲傷……
很快到了刑家,錦衣衛前去叩門傳話,葉白汀等在門前,沒多久,大開大門,有門房出來行禮:“少爺請進,我們夫人說,正廳辦做了老爺祭堂,不大方便見客,請您去往花廳。”
“好。”
葉白汀走過大門,影壁,抄手遊廊,看到府裡各處掛白,氣氛蕭瑟,轉到花廳,便看到了一身素白,垂手靜待他來的佟氏。
“夫人節哀。”
“多謝寬慰,”佟氏手指往旁邊虛引,“少爺請坐。”
過來怎麽說話,要聊什麽,先試探什麽,後確定什麽,葉白汀在來的一路上,腦海裡已有預演,當下便言:“實不相瞞,我今日上門,已算得晚了,早該前來拜會,在靈堂上一柱香的。”
佟氏微微側眉,不太理解這句話。
葉白汀便仔細看著她的臉,道:“我父親和刑大人,乃是故交。”
“故交?”佟氏面上有很明顯的驚訝,或許察覺到自己失態,她淺淺一笑,試圖淡化尷尬,“抱歉,妾身從未聽亡夫提起過,一時失態,叫少爺笑話了。”
葉白汀便也微笑:“夫人不必如此,是我年輕,說話不知鋪墊圓融,其實也算不上特別親密,只是很多年前,是書院的同窗,那時我父親和刑大人還都很年輕,未有婚配,夫人不知道很正常,刑大人身邊可有親近的老仆?怕只有這類人,才能記得當年一二了。”
“原是如此。”
佟氏便沒了負擔,笑道:“府裡倒是有個叫季伯的老仆,從小就照顧亡夫,對他知根知底,早年的事妾身還真不熟悉,便也只有他知道了。”
葉白汀眸色微動:“這位季伯身體可硬朗,如今可還在府中?”
“身體似乎還不錯,但到底年紀大了,前兩年放回家容養,應該是在城東……”佟氏捧著茶,“少爺追問此事,可是需要問話?若如此,妾身可——”
葉白汀搖頭:“方才只是閑聊,也是過府之時,想起往事,心中有些悵惘,說案子吧,那日宮宴上,你曾與韓寧侯夫人發生口角,你認為她是怎樣的人?”
佟氏垂眸:“……可憐人吧。”
可憐?
葉白汀看著她:“以侯夫人身份地位,財產權勢,似乎放在哪裡,都不會被人歎‘可憐’?”
“怎麽不可憐?”佟氏嘴角微掀,似有諷刺,“死了男人,受人擺布,說什麽做什麽,都是有章程的,不得自由。哪怕丈夫未死前,也從未被重視過,財產權勢,她能用的,能倚仗的,又有幾分?”
葉白汀便明白,佟氏的這句可憐,歎的不只是單氏,諷刺的也不只是單氏,像是物傷其類,在影射自身。
他沉吟片刻,又問:“刑大人……可是對你不夠體貼?”
“談不上什麽體貼不體貼,結為夫妻,也不過是搭夥過日子,”佟氏睫羽微垂,靜的很,“想太多就沒意思了,都是自己受傷,所有人都是這麽過來的,大家都一樣。”
葉白汀:“你知道他在外面有相好。”
佟氏眼梢微挑:“那可是不少,來來去去的,今天新鮮這個,明天瞧上那個,也沒個定性,也不往家裡抬人,妾身這個主母,都沒辦法同他吵,也沒辦法威風八面的收拾後院,叫外頭的瞧瞧我的本事……沒意思的很。”
“他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從成親時就是?”
“從成親時就是。不過那時我尚天真,不知這許多,後來一顆心才慢慢磨涼的。”
“二十四年前,你隨他在江南為官,先帝下江南,他承辦了很多事,幾乎是先帝面前最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