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怒從心頭起,有點忍不了,小爆發了。
長得好看的人在交際上都吃香,魏士禮縱是有點火氣,似乎也很能讓人理解共情,並不會挑剔他失禮,且他自己很快發現有些不妥,立刻將氣氛往回拉——
“昨夜不只下官,尚書大人也在,你說什麽仇什麽怨,何至於此?下官看這凶手不是跟樊大人不恨,反倒像衝著下官來的,沒的讓尚書大人受了連累,也讓錦衣衛如此奔波。”
既然他話語提到了上官,葉白汀當然不會錯過,轉向江汲洪:“江大人對死者可熟悉?”
江汲洪搖了搖頭:“昨夜席間大都是魏士禮的客人,有些本官認識,有些則臉生,若問樊陌玉這個名字,本官定是見過的,吏部掌理官員調動升遷,所有的文書都需本官最後批複,不過也僅止如此,本官隻對名字有印象,人的臉卻對不上,也從未有過相處。”
葉白汀便問:“如此的話,‘潘祿’這個名字,江大人可有印象?”
“誰?”
江汲洪和魏士禮俱都有些意外,前者想了想:“有幾分眼熟,人不認識。”
後者皺了皺眉:“下官應當是見過?好像聽人在耳邊提起這個名字,就在最近……”
葉白汀:“昨夜酒宴,他曾為魏大人擋過酒,也同江大人飲過幾杯。”
魏士禮這才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那個胖子啊,好像是姓潘,為人熱情開朗,非是下官客人,但他自告奮勇幫忙,做的也像模像樣,還算懂事,下官就留在席間了……可是他有問題?”
葉白汀:“你們之前沒見過他,也不知他同死者是否有關系?”
“不知道,”魏士禮搖了搖頭,“要說京城官場這麽大,一回沒見過也不一定,興許哪個場合打過招呼,只是下官沒有印象,見過也早忘了,並不知其人脈關系,江大人這,大概也如此?”
江汲洪頜首:“本官說這名字熟悉,應當也是在官員調動文書上見過,考績尚可,倒不知私下品性,也未有來往。”
仇疑青視線移過來:“僅在昨夜,他和死者樊陌玉,看起來關系如何?”
魏士禮唇角弧度就有些異味深長了:“應該是不怎麽好的,這潘祿眼裡有活兒,什麽都搶著乾,樊陌玉雖有些矜持,不願做這些事,可兩人坐的位置很近,這麽一對比,多少有點明顯,他心中應該是有些不滿的……”
仇疑青沉吟片刻:“你們可常光顧花船生意?平時喜歡玩什麽?”
房間陡然一靜。
這個問題……好像不是那麽好答。
葉白汀便笑了,替自家指揮使解釋:“聽聞船上很熱鬧,姑娘們莫說跳舞奏樂,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客人們過去也常有比試,船上還三五不時舉行一些競技活動,添了彩頭,給予最強者,我們只是好奇,吏部人才濟濟,應該不會輸給給普通人?”
魏士禮就笑了:“小公子這話不錯,我等光顧船上生意,也是因其趣味性,不是別的什麽,要說這個中玩法,舞樂技藝類的偏多,比如音律,我們尚書大人就很擅長,古中樂曲都有涉獵,隨便姑娘們彈奏什麽,凡有錯處,我們大人一定聽得出來,不知多少姑娘盼著有機會,能得我們大人指點,來一個‘周郎顧曲’呢。”
“至於下官自己,這方面是差了些,對音律幾乎一竅不通,吟詩作賦倒還算不錯,這麽些日子過來……應該沒給大人丟臉?”
他說最後一句時轉了頭,對誰說的,可想而知。
江汲洪端坐上方,微微側首:“你詩文俱佳,的確不錯。”
“葉小公子,小心燙。”
葉白汀低聲道謝,接過對方添的茶,才發現,一直站在江汲洪和魏士禮中間的方之助,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片刻,繞到了他這裡的方向,還給他添了茶。
細想也沒什麽不妥。
這裡是吏部官署,吏部的人是主人,當要招待好來客,錦衣衛問話,門口關的很嚴,別人進不來,在場三個人之中,方之助官階最小,幫忙照顧下客人,沒什麽不對,這個動作很尋常,這位小方大人也見之可親,姿勢微笑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可葉白汀感覺還是很微妙,這個添茶,以及茶盞送到他手裡的過程,是不是稍微慢了些?
還有這管聲音,不知對方是不是故意,但聽到耳朵裡無比舒服,韻律音調都恰到好處,甚至頗為引人注意,想要看一看這個人。
看一眼,就會發現,小方大人只是站在魏士禮身邊時,顯得沒那麽俊,實則他五官相當清雋,氣質溫潤如玉,遠遠不止‘見之可親’四個字這麽簡單,他整個人身上,都有一種讓人信任的可靠感。
尤其這一笑……
葉白汀偏頭時,剛好看到了方之助的微笑,笑容不大,不耀眼,不張揚,但就是耐看。
不過一個遞茶一個接茶,時間其實很快,他這一眼看過去,走神也只有一瞬。
仇疑青卻冷了臉,劍眉微揚,盡顯鋒銳:“本使的茶呢?”
“方才給指揮使續上了,”方之助微笑,端起上首那盞茶,端給仇疑青,“指揮使請。”
葉白汀頓了下。這個場面……有些顯眼啊。
添茶有規矩,沒有先給下面人添,再給上位者添的道理,這盞茶,方之助是先給仇疑青續的,因仇疑青注意力都在對面兩個案件相關人上,沒看到他添茶,也沒注意,更沒有口渴想拿的意思,方之助便沒遞上前,添了便退下了,現在仇疑青故意挑刺,他倒也大大方方認了,重新將茶盞舉起,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