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知道?”
“或許……要過房間?這喝多了酒,客人們歪歪倒倒,來來去去的,奴家真的有點記不清了。”
“我來了我來了——”
突然有聲音由遠及近,非常熟悉,是申薑,他跑過來的非常快,腦門上還帶著汗:“我來問話,指揮使和少爺盡可忙別的!”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葉白汀視線從花船轉到天上月亮,申薑怎會出現?
少爺一個眼神過來,申薑眼神就有點飄,摸了摸鼻子,隻當看不見。
總不能說就是想看熱鬧,聽說有人來花船玩,忍不住想看看少爺有沒有花心,指揮使有沒有教訓?
結果什麽正經的都還沒看著呢,竟然先有了命案!隻恨蒼天不長眼啊!
現場交給申薑,仇疑青也放心,再次和葉白汀走到船舷:“我下去看看。”
“嗯,你小心些。”
船身中間的橫格並不大,船還在水上,人下去找支撐點並不容易,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但仇疑青會輕功啊,翻下去並不難,想要穩住平衡也是,只是比走在平地要多花幾分心思。
他並沒有立刻轉移屍體,先是觀察旁邊,船舷上的血跡,血跡並不多,隻一兩處擦蹭痕,不像外力所致,更像死者從上方滾下來時,自己擦帶到的,除此之外……再沒多的痕跡。
屍體卡在橫格上的位置比較巧妙,水面平穩,沒什麽太大波動,船身晃動的幅度很小,如果不會遇到意外,大約不會被甩出去。
再看屍體本身。
衣服上血跡很多,集中在上半身,可仔細觀察,死者表面好像沒有傷痕,輕輕翻動他屍體,才發現傷在背後,他的左後肩,扎著一隻箭,箭身現在已經折斷,一半留在了他的身體內,一半被他壓在身後……
血跡的來源很明顯了,就是這處傷。
箭身折痕很新,看起來是從上面滾跌落到這裡時,身體滾撞在船舷,方才折斷……死者大約是站在船上時,背後中箭,被衝力往前一帶,造成了眼下境況。
仇疑青看完,將橫格上境況了然於心後,才叫了錦衣衛過來,將屍體抬到甲板。
葉白汀已經戴好手套,過來對屍體進行初檢。
“死者身上沒有屍斑,未見屍僵,四肢關節都比較靈活,眼結膜未見渾濁……”他伸手貼了貼屍體皮膚,“體溫看起來沒有明顯下降,應該是新死,死亡時間在一個時辰內。”
“手臂外側,左臉顴骨,腳踝內側,手掌掌心……有擦蹭傷,損傷面低於皮膚,濕潤度高,發生時間定也在一個時辰內,乃是意外所致,非是對抗性創傷痕跡,應該不是和人發生爭執,更像是從船上跌落翻滾,在船舷上碰出的傷痕,死者在這個時間已經沒了意識,或者自身意識有限,不足以控制身體應對危險境況。”
真正和人的對抗抵擋傷,傷損部位會有明顯差別。
葉白汀同樣注意到了死者身上血跡:“致命傷非常明顯,是左後肩下這支箭,傷處創口橢圓,偏狹長,入內四寸,上淺下深,可見角度並非是平直射來,這支箭射出的方向,應該比死者高很多。”
凶手在船尾,箭來方向自上而下,比他戰立的水平位置高很多,幾乎立刻,他和仇疑青的眼神相撞,看向了三樓的窗子——
只有這裡最合適!
“有點奇怪啊,”葉白汀蹙眉,“這個距離不算近,箭矢過來的力度明顯很大,死死釘進了死者身體,入內四寸余,差一點就透胸而出,還把死者帶下了船舷,凶手明顯知道自己是在殺人,目標亦十分篤定,辦這麽大的事,自然得條條框框想到,武器選擇尤其要注意,我們這次要找的是個神射手?可為什麽,箭矢質量這麽差?”
折斷的這麽輕易,斷裂面一眼就能看出來,十分劣質。
弓箭手,尤其到了神射手的地位,這麽不講究的嗎?就算是想要隱藏自身痕跡,箭矢選擇上不想留下任何標記,至少質量應該要保證,往好裡選吧?
難道不怕遇到意外?箭太脆,射不死人怎麽辦?
要說不是弓箭手,不懂得選這些東西……他仍然覺得很矛盾,傷口這麽深,力道這麽重,這個距離長度,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仇疑青卻給出了另一個方向:“弓弩。”
“有這樣一種武器,”他給葉白汀形容了下,“周身木質,內有機括,箭裝其內,指扣即發,射程更遠,殺傷力更高,尋常人也可輕易使用。”
葉白汀怔了一下,對啊,還有弓弩!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在這裡生活時間太長,思維過於固化,都忘了一些‘先進’武器了,凶手可能是個弓箭手,更可能是用了弓弩啊!只要有一定的準頭就可以!
只要查一查那個三樓房間……
不用查了,他已經看到錦衣衛過來,低聲朝仇疑青匯報——
三樓開窗的房間裡,發現了弓弩。
第229章 東西廠公的勝負欲
花船,醉臥美人膝的風月場所,飲的是酒,聽的是曲,蕩漾的是白日裡藏在交際假面下的放肆,過來就是玩的,這種地方,會放弓弩?會讓人帶進來?都不檢查一下的嗎?
葉白汀對此很有些好奇。
但都不用姚娘子解釋,申薑一邊問著話,就能順便回答他的問題:“少爺有所不知,這些什麽花船青樓,玩的花活可多了,想看美人有美人,想玩賭局有賭局,什麽射覆投壺,都是老花樣,膩的很,不就是賽準頭,弓弩也行啊,定好規矩就可以,不過這種玩樂大半都會設在房間裡,頂多房間大一點,不會帶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