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居稍稍有些不一樣,他好像遊離在這件事之外,申薑走訪到的線索裡,很多人說他為人不錯,做過很多好事,樂於助人,同各圈子交往的也不深,看樣子隻想自己好好發展,不想卷到別的旋渦裡去。
他的閉口不言,展示出的抗拒姿態,似乎不是為了維護這件事,或者覺得這件事是對的,他只是不想被追責,只是想穩住現在。
如果這是既得利益者的普適性特點,每個人可能有些小毛病,但本人實力並不怎麽拉垮,可能只是不大擅長文章,那操縱科舉舞弊的背後之人就很有意思了,難道不是別人有需求,找到了他,而是他在茫茫學子中觀察,考驗,選定了某個幸運之人,給了他這個鯉魚躍龍門的機會?
過分精明通透的不要,過分愚蠢不懂事的不要……
不對,這樣的話,有個人的存在就感覺很突兀了。
葉白汀指尖滑過紙頁上的名字,在‘章佑’兩個字上停住。
這個人的性格……絕對說不上傻,卻幹了很多傻事。他未必不知道自己乾的是傻事,不招人待見,但他不在意,因他有家世背影,因這是可以解決的事,為什麽不能隨心所欲?他心裡很明白什麽人不能惹,什麽事不能做,心情不好想發泄,也能挑選合適的人和事,玩的樂此不疲。
他會和申薑鬧到當街追逐,是因為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申薑太煩太纏人,錦衣衛又怎麽樣,不過一個百戶,他在外頭砸人店面掀人桌椅的事乾的多了,能出什麽事?
只是沒料到,會遇上仇疑青。
“茶都涼了還在喝,想什麽呢?”
面前伸出一隻大手,拿走了他的茶杯,換了新的茶,聲音低沉熟悉,是仇疑青。
“你回來了?”葉白汀看了看外面天色,竟然不知不覺,天色又晚了,他是在桌邊坐了多久?
為防對方發難,責自己沒好好吃飯,他立刻提起話題:“我只是在想,本案裡不一樣的地方。”
桌上有他摘出來整理的線索,還有特別的勾畫和標注,條理明晰,仇疑青很快就看明白了:“這些走了歪路的,也並不是廢物?”
“你看看這個人。”葉白汀指尖落在‘章佑’兩個字上,“有家世,有背景,有錢,有人脈關系,因才學不豐,之前一直壓著,沒參加科考,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不行,今年突然參加,並且信心十足,篤定自己能行……”
如果他沒想多,如果真有這種隱藏的‘選人’模式,章佑並不符合標準,他不夠低調謙遜,做事也不夠圓滑……難道只是因為和耿元忠是親戚?
那耿元忠的嫌疑,可就非常大了。
仇疑青:“稍後可做重點觀察。”
葉白汀記下來,問:“你呢?可有什麽收獲?”
“抓了幾個人,都做過考場巡吏,其中有兩個參與了數次科考過程,問題多與‘夾帶’有關,更多的還未問出來,”仇疑青指尖點在桌面,“耿元忠名下店鋪在近三次科舉前後,都有大宗金銀往來收入,目前流向仍不清晰,需得繼續查,隆豐商行……未查到任何異常,就是普通做生意。”
葉白汀想起昨天問過的話:“考官方面呢?是否確定沒有問題?”
仇疑青微微頜首:“批卷官員未發現任何異常,出題考官……至今也沒有問題,但細微線索指向,若存在泄題可能,一定是身邊之人。”
“賀一鳴呢?”怎麽都沒動靜,是不是太沉得住氣了點,“誰在勒索他?”
仇疑青:“我隻查到,四個月前,黃康頻繁與他公務相撞,需要合作完成,經常見面。”
“所以是黃康……在勒索他?”
“等申薑那邊查出黃康的資產確定情況,這個問題便有答案了。”
“嗯……”葉白汀神思回來,看到仇疑青的臉,眨了眨眼,“你突然回來,是尋我有什麽事麽?”
仇疑青點頭:“我打聽到消息,本次恩科大考,不日就要放榜,你可願同我前去?”
放榜?名次要出來了?
春闈結果,由批卷考官打分,排出名次,張榜昭示,但這並不是最終排名,之後天子要擇日進行殿試,欽點狀元等,才是最終名次,排名可能與之前張榜相仿,也可能個別人突然趕超往前,或突然落後。
春闈大考已經結束,他們破案的截止點爭取,是天子殿試,那之前的張榜環節,必定會經歷。
不止他們緊張,所有的考生,本案所有的相關人,必也會緊張,緊張之下,必有疏漏。
葉白汀雙目灼灼:“我當然願意同你去!”
這麽關鍵的重要節點,怎麽可以不參與!順利的話,凶手可能會顯形!
第187章 放榜&摔死
‘放榜在即’四個字,直接讓葉白汀大腦處於興奮狀態,有緊張感的那種興奮,分析案件的心更強烈了。
他看著手邊卷宗,死者黃康的名字,若有所思:“照之前我們推測的大考作弊方試,有可能是夾帶,有可能是漏題,也有可能是現場做題,換給別人謄抄,前者太容易被發現,中間難度太高,大規模泄題基本是一抓一個準,現場知道題目,現場做,在經人傳遞,送給指定的人……考場之中,需得有巡考官是自己人。”
大考之時,所有學子都在自己的小隔間內,整個答題過程內,都不能離開,不能走動,巡考官行為相對自由,且隱蔽,只要事後無人揭發,就會很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