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搬動的痕跡很明顯,這些貨箱不是消失了,是被人為轉移了。
他們第一次來時,商行非常忙碌,似乎有大宗貨物到了,正在清點,現在有貨物被轉移,並非不合情理,可為什麽偏偏是這個他存疑的箱子,為什麽不是這些珍珠寶石?
葉白汀有些不甘心,往倉庫裡轉了一圈,發現這裡不止有珠寶,還有各種各樣的植物,乾草,藥材,或者認不出的植物根莖,數量並不太多。
做海船生意,回程時一般有什麽就帶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就賣個好價錢,不認識的,也能讓客人們看個新鮮,總之船不能空著。
貨架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掠過,葉白汀突然想起姐夫之間提過的一點:“那個‘天縷蘭心’……你需要的那個藥材,大昭遍找不見,是不是就是來自海外或外域,我們不能觸碰到的地方?”
仇疑青頜首:“不無可能。”
葉白汀沉吟,先不說害仇疑青的到底是誰,存在著怎樣的目的,就說這解藥,姐夫的話是,賀一鳴可能知道這味藥。如果這味藥是來自西邊外域,姐夫知道的可能性都比賀一鳴大,但姐夫不知道,只是偶然打聽到了這個消息,賀一鳴是大昭人,會知道大昭沒有的東西,身後渠道通向……必定聯通東面海外。
“賀一鳴和隆豐商行的關系,一定有問題!”
這商行,很可能跟三皇子背後勢力有關!三皇子志在大位,天子和天子身邊的人,都是他的敵人,他對仇疑青下手,需要什麽理由?
雖不知這一切是怎麽操作的,但三皇子就不是個好東西!
“錦衣衛的偵查消息,賀一鳴只在這家商行買過貨,非大宗,非指定,只是普通交易,也未和此間掌事見過面,”仇疑青早在進入這家商行的時候,腦子裡就在回想看到過的信息,“……現在看,反倒像故意避嫌了。”
賀一鳴和商行並不是不熟,相反,可能很熟。
“你來看看這裡!”
葉白汀看著看著,又看到一樣東西,招手叫仇疑青過來:“這一角殘破的封條,應該是不小心撕碎留在現場的,它的邊角這裡,是不是有點像什麽印?”
仇疑青傾身近看,又以指尖輕撫,面色越來越凝肅。
“爪揚尾長,鱗覆其上,頭角崢嶸,這是龍紋。”
龍紋刻於印上,是為彰顯身份,以作它別,宗氏子弟都不敢這麽張揚,這種龍紋除天子外,能用的只有親王,皇子。本朝無親王,皇子麽,以前是沒有,現在不是多了一個?
葉白汀立刻懂了:“這是三皇子印!”
行了,板上釘釘了,這商行就是他的產業!做海貨生意,他倒是能折騰,別的不說,肯定是富的流油了!
“此商行一眼便知,體量很大,損之則傷筋動骨,”仇疑青沉吟,“若我是那位三皇子,必定會用心經營,少涉它事,保證財富積累。”
葉白汀也懂:“越是放在明面上的,越不能搞壞事——我們查起來,也未必簡單。”
仇疑青頜首:“然所過之處,必有痕跡,不管轉了多少道手,做了多少道幌子,金銀仍然有最終來處,用處,我們會查到。”
“嗯!”
商行的信息讓人振奮,看起來可能和科考一事無關……也未必,溪流入海,朝向一致,反正能把賀一鳴查個底掉,就是好消息,謎團多一個一點都不怕,繼續解決就是了!
只是今夜只能到此為止,不能再深入了,仇疑青很快帶著葉白汀離開了現場,轉回北鎮撫司。
這回是真的回程了。
滿滿當當一天過去,葉白汀是真的撐不住,還沒到院子,就趴在仇疑青肩頭睡著了。仇疑青小心仔細的給人脫了衣服,放到被子裡,在人睡夢中無知無覺拽住他衣角,說別走的時候,猶豫了片刻。
不過也隻猶豫了片刻,他就拉開小仵作的手,在他手背印下一個淺淺的吻,塞進被子裡,就轉身離開了。
外面還有很多事要忙,案子要辦,商行要查,三皇子要了解,天子那邊也得報告最新進展……
再加其它例行公務,指揮使很忙,非常忙。
……
葉白汀一叫醒來,天早就亮了,北鎮撫司一片安靜,沒有指揮使,沒有申薑,除了輪值守衛,好些以往熟臉都看不到,他就知道,大家都去忙了。
他也沒閑著,吃了點東西,把所有與案卷宗線索攤開在桌子上。申薑的問供記錄已經有了,部分仇疑青查到的東西也在,他一點點翻閱,整理,看能不能連成線。
科舉可能存在舞弊的問題一發現,他們就對現有相關人做過討論,所有人裡,高峻,胡安居,都屬於家世不錯,不差錢的主,都是初時才學不顯,大考有困難,但很有‘考運’,榜上有名,之後仕途順暢的人。
很可能是既得利益者。
沒有接觸到人之前,葉白汀這就是惡性買賣,錢權交易,看完卷宗供狀,卻好像並不是。高峻,他和仇疑青問過了,胡安居,申薑也問過了,二人風格明顯,都是很擅長與人應對,長袖善舞,且有心機之人,有大家族子弟的傲氣,也對過往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若說有區別,高峻表現的稍稍的有些攻擊性,他很尊敬上官耿元忠,維護上官,或者說,維護官場的潛在規則……他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甚至覺得所有人都應該這麽走,葉白汀感覺,一旦有機會參與利益集團的操作,高峻會加入,他對路子和利益是維護的,對錦衣衛的查探是反感並拒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