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這邊忙完,立刻去看他們。
信剛剛寫完,埋在城裡不遠,黃康的屍體就拉回來了,錦衣衛過來報告,說已經送去了停屍房。
葉白汀一看是個臉熟的小兵,就將寫好的信遞給他:“替我送去竹枝樓。”
“好的少爺!”
葉白汀剛走到仵作房,穿上罩袍,戴上手套,就看到了仇疑青。
“我看你這一眼,”仇疑青走過來,“驗完屍再走。”
葉白汀指了指天:“……怎麽說?”
仇疑青:“希望我們都想錯了,這只是一個巧合,如果不是,我們也不怕。”
那就是有準備了?
外面的事自有對方去忙,葉白汀放寬心,專注自己的工作:“指揮使可準備好了?我要開始了。”
仇疑青:“嗯。”
葉白汀走到停屍台前,閉了閉眼睛,集中注意力……
讓我來看看,你有什麽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
黃康死在三個月前,正是寒冬臘月,被確定死亡無異常後,下葬很快,他的屍體情況和鬱聞章有些相似,腐敗肯定是腐敗的,但更明顯的特征是乾,部分腐敗嚴重的地方,皮膚已經不見,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部分乾掉的皮膚皺縮變硬,失去彈性,成為略深的褐色,看起來的就是,一半隱隱露出骨頭,一半變黑發硬,視覺效果相當驚人。
首先最重要的還是死因判定,骨折情況。
“……死者骨有血蔭,肋骨骨折,肩膀,髖骨,腿骨皆伴有骨折,手臂……粉碎性骨折,頭骨及面部傷情嚴重,死者應該是趴在地上,手臂先落的地?”
仇疑青在回來的路上,就先後接到了申薑及錦衣衛最新的排查消息,對當時情況算有了解:“目擊者說人是重重砸在地上,俯臥姿,當時手臂就變了形,看起來很奇怪,應當是手臂先碰到的地面。”
“死者可不僅僅是手臂先碰到地面,”葉白汀仔細驗看死者的手,“他手上的骨頭幾乎完全碎了,類似這種情況的發生,只有一個解釋——他想拄一下地面。”
什麽時候,人會想拄一下地面呢?想要借力的時候,想要支撐的時候。
所以人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意識是清醒的,反應動作也是想撐一下,但落下來的高度太高,速度太快,地面太硬,手掌的緩衝根本不夠用,人也跟著沒了。
“申薑說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摔死,是一個酒樓,他當時在幾樓,同誰飲酒?”
“目前的消息是,五樓,酒樓屋頂,獨飲,死者是酒後腳滑,不小心摔了下去。”仇疑青聲音微冷,“我看了他的菜單,叫的酒,可不是一個人能吃完的量。”
那就是有別人了?又是一位看不見的客人?
想想百佛寺的‘聚會巧合’,葉白汀看仇疑青,“該不會這個酒樓裡,也有個聚宴,參與者有我們的幾位相關人吧?”
“不錯,百佛寺裡聚會的幾個人,當時都在,”仇疑青點了點頭,“包括一個月去了百佛寺,沒有參加小聚的,賀一鳴。”
……
賀府。
一封沒有署名,隻加了火印的信,送到了黑檀漆金翹頭長案上。
水色淺紗映照,仙姑賀壽燭盞燃出華貴香味,賀一鳴批完一卷文書,喝下兩口香茶,拈了枚顏色乳白,層理清晰的龍須酥,隻吃一口便放下了,眉心不甚滿意,好像這麽精致的東西也難入他的口。
他漱了下口,拿起信件,撕開火印,慢條斯理的看信——
隻一眼,他就頓住了,之後神色變幻,眸底似有怒海翻濤,轉而冷笑連連,猛地一拍桌子。
他那個‘好弟弟’,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什麽都想管,什麽都敢沾!
這般不懂事,別怪我不客氣了。
第180章 不許欺負舅舅
這天晚上的驗屍工作,葉白汀並沒能全部完成,一是光線效果不好,燭光昏暗,放再多似乎也不能加強光郊,粗淺的東西可以看,更深的解剖工作無法完成,這個案子很重要,他不敢放松半點。
二是這天在外面跑了很久,想了很多事,身心俱疲,他非常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撐不下來。
仇疑青走後,葉白汀整理過死者的衣服,當時遺物,就沒再繼續了,一邊認命的回房休息,命令自己快點休整,一邊提醒自己,之後不能再懶了,起碼的運動量得保證,別真到用的時候身體撐不住。
還有燈光……
現代的電是別想了,別的辦法呢,能不能想一想?怎樣可以加強光線效果?
第二天晨起,葉白汀精神百倍,專門去廚下吃了足量早飯,把身體和精力狀態調整到最佳,去了仵作房。
除卻黃康屍體,暫埋在百佛寺的鬱聞章屍體也送了過來,放在停屍台上。
陽光燦爛,房間微涼,這次一站就是很久,驗屍,解剖,觀察,從皮膚到骨頭,從應該有的生理狀態到現有痕跡,他看得非常仔細,一丁點都沒漏,驗屍格目亦寫的條陳清楚,思路清晰,午飯時間早就過了也不知道。
等到手裡工作終於告一段落,他捏著後頸扭了扭頭,發現外面陽光偏西,已是午後很久很久。
“少爺,外頭來人了!”
“嗯?”北鎮撫司公務自有運轉流程,不同的事有不同的人承辦接收,鮮少有一來人,就通知他的時候,葉白汀立刻意識到這個人非同尋常,“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