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師們也慘,領隊孫鵬雲頭一個衝進火裡的,這兩回救火都有他,身先士卒,為了救個小孩硬生生舉起了一根大梁,虎口都撕裂了,血糊啦一片,他們的文書叫李宣墨,活兒乾的也認真仔細,火場進不了,文案工作做的很好,這前前後後的事,出任務前後記錄,都做的很詳細,小夥子很會來事,兩包案卷都給我了,讓咱們看著分析,還說有需要,可以隨時叫,他們這行日夜輪班的,晚上多晚都有人……”
申薑豪氣的幹了一壺茶,身子一轉,把空了的茶壺往案幾上一放——
被砸爛了臉的女屍嚇了一跳。
“豁!”
申百戶一步躥出去老遠:“我這才離開多一會,你們跟哪兒找來一位姑娘?”
仇疑青沒理他,翻開他帶回來的卷宗,迅速查看,尋找更多線索細節,兩個爆炸點的地理位置,地形特征,附近人口分布,具體的時間點,有沒有相似的規律……等等。
“第一樁縱火案發生地點,爆竹鋪子以北,荒山腳下。”葉白汀從櫃子裡翻出蒼術皂角點上,嘴裡含了塊生薑,用棉布給自己做了個簡單口罩戴上。
申薑:“你們怎麽去了那裡?這大冷天的,山裡頭有什麽好看的?”
嬌少爺就是嬌少爺,散步也不知道找個合適地方。
葉白汀拿眼角睨他:“這個姑娘不就很好看?”
申薑後背一涼,往後退了兩步:“少爺你饒了我吧,這回我真不行。”
葉白汀沒理他,低頭準備驗屍。
之前在野外,條件不便利,很難看清楚,現在工具足夠,時間也足夠,他一樣一樣拿出仵作箱裡子的工具,一點一點的,檢驗清理。
眼下非盛夏時節,屍體組織液化的也差不多,腐敗氣味肯定是有的,但沒有那麽嚴重,食腐蟲也是有的,只是不似夏日看起來那般駭人。
看著蟲子跟著嬌少爺手鑷子翻過的地方抖落,申薑就雞皮疙瘩直掉:“這姑娘……遭罪了啊。”
屍體身腐敗嚴重,很多痕跡難以辨認,倒是骨頭露出來不少,葉白汀想了想,拿出另一個仵作箱子,翻出申百戶吐槽過的,做飯調料,把酒和醋拿出來,加熱,敷在死者部分完好的皮膚上,再用蔥須,胡椒,白梅,鹽,酒糟拌在一起研爛,做成大小厚度差不多的餅子,放在火上烤熱,在屍身的白骨之上,他判斷可能會有傷痕的部位,用紙墊好,放上糟餅……
申薑歎為觀止:“少爺您這是?”
葉白汀:“冬日天寒,傷痕血蔭難見,此法可助其顯現。”
果然過了一會兒,申薑都能發現不一樣了:“這裡顏色深了,深了!我知道了,死者是被勒死的!”
當時在現場,葉白汀就以不易辨認的痕跡猜到了死者死因,現在更明顯了:“勒痕在頸部呈環形,方向水平,邊緣皮下出血明顯,伴有針頭大小的水泡,深度基本一致——”
說明當時受到的壓力平均,死者就是被勒死的。
“勒痕較寬,索溝及邊跡不明顯,圈數……不止兩道,無有特殊花紋及繩結壓痕,凶器應該是較長的,柔軟物品。”
葉白汀檢驗過不止一次類似的女屍,記憶最深的凶器就是絲襪,可這個年代,並沒有絲襪,還有什麽東西足夠長,足夠柔軟,又容易取得呢?
“披帛。”仇疑青走了過來,“時下女子偏愛軟綢披帛,死者身上的這套衣裙,初見時我就覺得少了什麽,現在想,應該是披帛。”
葉白汀相當受教:“原來如此。”
看來以後不能只看植物大全,還得多多了解時下流行裝,珠寶首飾了。
“那披帛呢?現場沒發現?”申薑摸了摸下巴,“該不會……還在凶手那裡吧!”
葉白汀頜首:“很有可能。”
他伸手,拿開敷在死者骨上的糟餅,掀開紙,細細驗看。
“死者碗骨,腳踝,骨上皆有血蔭,左腿小腿有骨裂痕跡,手臂肩背,有多處青淤,她死前曾遭遇過虐打。胸肋,盆骨,恥骨傷痕尤其嚴重,死者該是有意攻擊她的性別隱私處,痕跡看來——”
“有類似木棍的工具傷,也有拳腳打踢所致的明顯傷。”
葉白汀眯了眼:“凶手悄無聲息的綁走了她,堵住她的嘴,綁住她的手腳,虐打她,羞辱她,最後殺了她,在這種強烈的情緒中達到變態的高潮,在她臉上身寸米青,砸爛了她的臉,最後像扔垃圾一樣,把她隨隨便便扔在了荒郊野外。”
申薑:“這是個畜生啊……”
葉白汀:“生殖系統具有明顯的性別暗示,一般凶手對這些地點進行攻擊,是有強烈的惡意。”
恨到這種程度,恐怕面對的不只是面前這個姑娘,凶手似乎對於女性群體很有意見。
他看向申薑:“死者的身份確認仍然很重要,麻煩申百戶走訪了。”
申薑:“怎,怎麽確認?”死因他倒是知道了,別的一點方向沒有,“臉都爛成這樣了,我怎麽畫像尋找?”
葉白汀指了幾處死者身上的骨頭:“肱骨股骨骨骺已經愈合,恥骨結節骨骺開始愈合,骨化結節尚未出現,死者年齡應該是十九到二十三歲;未有生育痕跡,再結合發式衣著,死者大概率尚未婚配,這個年紀還沒嫁人,一定有原因,外人知不知道不重要,但外人一定會談論;死者內髒消失,仍然能看出盆骨腔內殘存痕跡,殘留髒器的淡淡藥味,我猜死者是有病在身,且常年用藥——再加上他衣服發飾習慣,絕非普通百姓,這些夠了麽,申百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