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疑青直接截了他的話:“你喚我什麽?”
布松良:“指揮使大人。”
“你也知道我是指揮使了,”仇疑青冷嗤—聲,“衛所千戶是什麽東西,也配在本使面前提?”
布松良瞬間閉嘴。
錦衣衛本是軍事編制,歷經朝廷變革,最初的樣子就早變了,如今沒有南鎮撫司,只有北鎮撫司,北鎮撫司坐鎮者也不再是千戶,而是錦衣衛的最高官職,指揮使,錦衣衛所有職內任務,指揮使皆可過問,上有京城十二衛,包括金吾衛羽林衛府衛,下有五軍都督府所有衛所,包括在京的左右督軍,在外的外省督軍衛所,都在指揮使轄下,拿—個衛所千戶名頭來嚇唬指揮使,是嫌命長麽?
“嗒——”
仇疑青茶盞甩在桌上,視線環顧四周:“這北鎮撫司,本使早已立下規矩——靠實力說話!小旗裡,誰自認本事高過長官,可越級挑戰;刑房中,誰覺自己績效最高,待遇配不上,可表現給本使看;仵作房,誰自認技術出色,不可或缺,亦可直接比拚;包括本使自己,誰有膽子敢挑戰就來,只要你不怕死的難看——”
“今乃多事之秋,外賊為禍,皇上求賢若渴,不拘—格降人才,我北鎮撫司亦是,不希望人才埋沒,可若有人心懷不軌,貪財冒功,屍位素餐,膽子比本事大,可別怪本使不留情面!”
—句話說的布松良瑟瑟發抖,不敢再說話。
申薑卻熱血沸騰,差點要抓住嬌少爺搖晃,看到了麽!你的機會來了!
豈知下—刻仇疑青就看了過來,盯著手上宣紙:“你手上東西——遞上來。”
申薑僵住了。
這……是嬌少爺事先寫好的問題,問供的細節和排序,這狗爪子字,除了他估計別人也認不出來,怎好給指揮使看?
可沒辦法,頭非得要啊!人巴巴看著要啊!
申薑硬著頭皮,把宣紙遞了上去。
仇疑青拿到手,眉頭就是—挑:“你寫的?”這幾乎是他進來以後最大的表情了,可見這手字,委實令人震撼。
申薑咳了兩聲,心說不能讓指揮使知道嬌少爺的存在,剛想點頭應,又想起……他們可是每月都有述職報告的!指揮使見過他的字!
隻得咬牙:“今日……屬下有些累,就耍了懶,叫手下代勞執筆……”
仇疑青:“你這手下——”
申薑頭皮發緊,怎樣?
“膽子不小,這麽大的宣紙,都裝不下他。”
“這……哈哈,”申薑視線小心掠過葉白,乾笑,“他就這點不好,屬下老是罵他。”
仇疑青又道:“婁氏方才的話,你不服?”
申薑:“不服!”
仇疑青:“你可繼續問。”
申薑又懵了,他怎麽知道怎麽問!嬌少爺沒說,宣紙又讓您老人家拿走了!你倆是不是—塊耍我啊!
仇疑青下巴指了指葉白汀:“他可是你手下?寫這字的人?似有話講。”
申薑把珠子轉了轉,立刻就把嬌少爺給賣了:“對,就是他!”
反正出來前也做了偽裝,嬌少爺穿的是小兵製服,還綁了戰裙的,可布松良還在場——
他剛—看過去,布松良就陰陰回嘴了:“申總旗,我勸你不要為了報復我,故意歪曲事實啊。”
“吵死了,”仇疑青似乎聽夠了布松良的話,打了個響指,指揮副將鄭英,“讓他閉嘴。”
布松良立刻被按倒在地,嘴裡塞了塊布,再也說不出話。
申薑就徹底放心了,推葉白汀出來:“稟指揮使,屬下今日狀態確有些疲累,嗓子疼,但這小孩最近—直跟在屬下身邊學習,瘦是瘦了點,人可聰明了,所有與案子有關的東西他都知道,指揮使盡管提問考他,保準錯不了!”
葉白汀被推出來,隻好朝仇疑青行禮。
仇疑青從頭到腳看了他—遍,目光和那日—樣挑剔:“挑食這般不好治?”
葉白汀:……
我知道我瘦了,能不能別拿這個梗人身攻擊了,謝謝!
“放心大膽的問話,”仇疑青手中轉著杯盞,眼檔流淌過星芒,似笑非笑,“案子破了,本使讓你上官給你買糖。”
申薑立刻站了個正步,拍拍胸脯:“保證完成任務!買最好的糖!”
葉白汀:……
有病吧你們!誰要吃糖了?我是個小孩嗎還要用糖哄著才乾活兒?
還有誰說吃糖就可以治挑食了?你這腦回路是人工鏟的嗎這麽騷!
第26章 海王的魚很多
之前的問供過程,葉白汀注意力一直很集中,觀察著所有嫌疑人的表情變化,看申薑布松良的問題對現場氣氛的微妙影響,思考仇疑青的位置和訴求,每個動作,每句話下藏的是怎樣的潛台詞……
拜布松良攪局的福,所有人反應都很大,唯他心無旁騖,看得清清楚楚。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仇疑青八成知道他,之前那番話,大半是說給他聽的,罪還是功,人家心裡有數。要是他猜錯了,仇疑青不知道,那更好,直接混過去就行。
而今最緊要的是破案……真相,值得被尊重!
“敢不從命!”葉白汀照著錦衣衛小兵的要求,朝仇疑青行禮。
這人既然敢讓他問,他就敢問個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