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薑點了點頭:“那必然是。”
葉白汀:“你在最放松,不想見任何人的時候,穿這樣的靴子,系這樣的腰帶?”
申薑仍然不懂:“挺好看啊。”
葉白汀歎了口氣:“這是在夜裡,萬籟俱靜,無事打擾,若欲一人飲酒獨醉,比如我,會換上最舒服的睡衫,它可以是棉可以是麻,但一定足夠柔軟,我不想被任何東西束縛,不管什麽腰帶,襪子都懶得穿,更不要說鞋——死者的穿著,華麗莊重,足夠顯身材卻並不舒適,精心打扮,他是要給人看的。”
申薑銅鈴眼立刻瞪圓:“你的意思是……當時有第二個人在場?”
葉白汀:……
他看申薑的眼神宛如看一個傻子:“不是說了,此案有凶手?”
“可誰知道凶手還能和死者一起飲酒呢?”申薑想想隨屍體來的卷宗,“當時現場只有一個酒盅的!”
葉白汀:“所以總旗大人,仔仔細細去重新勘察一遍現場,找找凶案發生點,問問附近供吧,死者一定有一個放在心上,非常在意的人……”
申薑聽著聽著,真有點服了,這嬌少爺委實不一般,隨便驗個屍,線索就拎出了這麽多個,哪一邊哪一邊都是方向,他怕不是真要立功了!
“應該……沒到一盞茶?”
葉白汀該說的都說了,能驗的也驗了,垂了眸,仔仔細細將覆屍布拉上,蓋住死者身體,往水盆架子走兩步,慢吞吞淨手。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驗完屍的嬌少爺像被妖精吸幹了精氣的弱書生,什麽清亮的眼,眼裡的光,睿智靈通的氣質,都沒了,嗓子也可見的沙啞,再不複前番提神醒腦的銳利,細腰纖腿小嫩手,走一步顫巍巍,走兩步就得扶牆,一陣風就能吹折的樣子,好像下一秒就會死。
申薑:……
“之前說好的……”嬌少爺扶著牆走幾步,想起了一件天大的事,突然停住。
“米粥是吧?每天給你兩頓,一頓兩碗——怎麽樣,老子是不是很大方?”申薑摸著下巴,笑的惡劣又邪氣,“不過一共幾天嘛,就得看少爺的幫忙有多大了。”
葉白汀點了點頭,安安靜靜的,往自己牢房的方向走。
申薑鎖了他的牢門,前腳剛走,後腳牢裡傳來一陣一陣的口哨聲,全部衝著葉白汀,‘左鄰右舍’都很興奮,對他感興趣的,純粹起哄的,帶著惡意的,汙穢肮髒的視線……都往他身上掃來。
“呦,小弟弟很能幹嘛,總旗親自給你開門關門呢!”
“今天能乾,明天就‘能乾’,沒想到總旗好這口……就是髒了點,下不去嘴啊。”
“嘿嘿……今天下不去嘴,明天可沒準,這小腰長的很可以……”
葉白汀身上唯一乾淨的地方,那雙用清水洗過的手,成了眾矢之的,白嫩的,纖細的,柔軟的,溫暖的……皮膚,這裡頭多久沒見過了?
而且這個人和他們一樣,都是出不去的犯人。
想想就讓人亢奮!
對面牢住著一個八尺壯漢,絡腮胡子,臉上有疤,滿眼凶光,每隔幾天都會拖出去被行一回刑,三個多月了還沒死,一看就很不好惹,所有人裡,他投過來的視線最放肆,最露骨。
“掀死人衣服,看死人雞兒,就為了碗米粥,丟不丟人?”他粗魯的往前挺了兩下胯,怪笑著,“不如跟了哥哥,哥哥給你肉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多久吃多久喲。”
“哈哈哈噫——”
笑聲伴著口哨,‘街坊們’一起起哄,以為一定能把小孩臊哭了,沒想到人家開口了。
“我用自己本事謀生,有什麽丟人的?”葉白汀慢條斯理睨了對面一眼,“倒是你娘,在家一定經常哭。”
疤臉壯漢眯眼:“你說什麽?”
葉白汀:“糧食很珍貴,實在不應該浪費。”
空氣瞬間沉默,大家有點不太懂這話的意思,是在說人老娘可憐,浪費糧食養出這麽個玩意兒沒人給養老送終?可又覺得氣氛不大像……
“噗——”
安靜環境裡,葉白汀右邊鄰居笑聲尤其明顯,‘刷’一聲抖開那柄髒兮兮的扇子:“人醜就少出風頭,省得別人看到這張臉就吃不下飯,吃完看到這張臉立馬就吐出來……這位仁兄相貌的確鬼斧神工,不怎麽適胃口啊。”
眾:……
所以這小孩是在罵別人醜嗎!不但沒有臊哭,沒有轉移話題,還直接攻擊了——少說這種騷話,爺不怕,怪隻怪你太醜,爺不想玩。
這他媽以後還怎麽調戲!
“都關詔獄來了,還比丟不丟人這種事——你丟不丟人?”
右邊鄰居優雅的搖著扇子,攻擊完別人,又看葉白汀:“不過小兄弟,你不厚道啊,白饒鄰居人情了?那熱粥,是不是得分我點?”
葉白汀:……
左邊鄰居也想起‘被坑幫忙’這件事:“對,這粥也有我一份!”
生怕葉白汀不答應,他立刻揚聲吼對面的疤臉壯漢:“你!對就是你!臉轉過去!多久沒喝過熱粥了,老子不想吐!”
疤臉壯漢瞪眼,眼看要豁一下站起來,這邊手腕一動,也不知怎麽做到的,一顆小泥丸‘咻’的射過來,剛好擦過他的臉,打在後面牆上,砸出一顆淺淺小坑!
疤臉壯漢沒屁放,憋屈的坐回去,轉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