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自己的心意之後，季昂然倒是安心了下來，是心如死灰那般安心。

他知道兩個男生之間不可能在一起，甚至從來沒有奢求過邱銳峰的回應。

第二天，邱銳峰有些擔心地問他怎麼了，季昂然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

“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

邱銳峰不知道腦子怎麼一抽，解釋了句：“那個學姐不是我女朋友。”

季昂然的心跳倏然快了兩拍，不知道邱銳峰為什麼要向他解釋這個，又很快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般鎮定下來。

是或者不是，都和他沒什麼關係，因為他和邱銳峰是不可能的。

“哦。”季昂然輕輕地應了一聲，低頭看著練習冊，他緊緊盯著某個小小的黑字，看得字都出現了重影。

他沒有刻意地疏遠邱銳峰，也沒有要試探的意思，很快就像忘記了之前那個小小的波折一樣，繼續如往常一樣和邱銳峰說話。邱銳峰也樂於這樣，沒再主動提過那天的事。

競賽生的時間很緊，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一起吃飯、討論問題，也偶爾一起玩玩邱銳峰的手機，季昂然很知足了，只除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會悄悄唾棄自己為什麼會對邱銳峰懷有那樣齷齪的心思。

他是徘徊在火光邊的飛蛾，哪怕單薄的翅膀已經沾上了火星，哪怕已經感覺到了痛，也忍不住要撲向那炙熱的火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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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旁側敲擊過父母對同性戀的看法，小小的餐桌上，爸爸沉默了兩秒，說：“那些人都是不正常的。”

媽媽的眉頭皺起：“怎麼突然問這個？ ”

季昂然輕輕搖頭：“沒什麼，隨便問問。”

媽媽幫他夾了點菜，又絮絮叨叨地數落起他：“要是你身邊有這樣的人，可趁早離他們遠一點，別被他們帶壞了，知道嗎？”

季昂然握緊了筷子，輕輕“嗯”了一聲。

他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他早就知道。

他常常會羨慕陸星嘉的勇氣，為了想要的，可以不顧一切的勇氣。

複賽那天，他看到陸星嘉和秦暮冬在柳樹下接吻，熱辣的太陽下，長長的柳條浮動，兩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起，是那麼令人心動。

可他卻是一個膽小鬼，望著身邊的邱銳峰，連問他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複賽結束之後，兩人都回到了普通班，又被安插.進了不同的班級，雖然邱銳峰每天都叫季昂然晚上一起回家，但總歸是比不上之前同桌時的朝夕相處。

季昂然想，他們之間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總要漸行漸遠的。

他本想把這隱晦的愛意埋在心底，直到那天，晚風簌簌的秋季，昏暗的教學樓裡，邱銳峰突然問他兩個男生可不可以談戀愛，又說他喜歡他。

昏暗的燈光下，季昂然的心跳一時快了幾拍。

血液朝著大腦湧上去，他做了自己循規蹈矩的人生中最大膽的事，他親上了邱銳峰的嘴唇。

去他.媽的路難走。

季昂然第一次在心裡罵了句髒話，他一直按照周圍人所期望的模式生活，但唯獨這件事，不想再忍耐下去。

他的人生是一座晦暗的燈塔，直到那一刻才被徹底點亮。

幸好，以後的路再難，也都是兩個人一起走了。